裴江鸿也不傻,自是知道今天讨不了好。白云潜敢直接动手打他,他却不敢打回去,那是自己找死。
于是只能憋屈的走了,临走前还帮忙付了菜钱,赔了桌椅钱。
这一趟,可谓是赔钱又挨打,半点儿好处没占上。
反倒是给京城中的一些有心人提了个醒,静王妃这个人,不好惹。一些想要借他试探一下静王态度的,也暂时能歇下心思了。
不用试,试也试不到,找麻烦的在这里就被解决了。
这事儿传得很快,礼郡王自己的儿子被打了自己不可能不清楚,正巧当时刚出宫门,旁边就是同样来报信的靖远侯府的人。
礼郡王瞅了一眼目不斜视离开了的静王裴静深,目光还是落到了靖远侯身上,“侯爷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这话前段时间才听过,但礼郡王说的靖远侯没甚大反应,只是回复道:“郡王也是一样。”
在这嘲讽谁呢,你儿子先挑的事,你没看到么?
裴静深当然知道这事的时间也不慢,是平阳侯世子亲自来跟他说的。感慨不已,“我都没想到他那么刚,直接一脚就给人踹桌上面了。”
“手下留情了。”如果白云潜手下不留情,可能直接就把人踹窗户外边去了。
平阳侯世子一脸惊悚的看着他。
果然裴静深就是裴静深,想法跟他们这种不大一样。这还叫手下留情,你是没瞧见那裴江鸿走的时候什么样儿,里子面子全丢光了。”
裴静深想,比起大皇子,他这好多了。直接让白云潜出了气,总比让他憋着,回头给你来个大的好。
所以说,“裴江鸿运气挺好。”
平阳侯世子:“???”
你在跟我开玩笑?
“我不过就出京呆了半年,这怎么好像走了半辈子似的,你说话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
平阳侯世子一脸懵的想,都觉得自个儿这回回来的方式不对,是不是要出城重新进一遍?
就听裴静深道:“据说裴江鸿最近有要成亲的意思?”
“是。”平阳侯世子道:“早些年定下的,说是大公主的孙女儿。今年那姑娘也十五了,眼看着年纪差不多了,便准备开始走六礼了。”
裴静深沉吟了一下,“你去一趟谢展亭那里,让他安排着,把裴江鸿养外室的事情捅出去。”
“别让人知道是咱们干的。”
平阳侯世子:“……”
娘啊,惹到你们夫夫两人真倒霉,一个明着揍,一个暗着损……礼郡王可跟南郡王不同,这是有实权的王爷。所以才能定下大公主的孙女儿,但养外室这种事情就过了,正经人家正妻进家门之前,连妾都不会有。
你整个外室进来,把大公主的孙女儿放在哪里。这一来,估计婚事是要泡汤了,而且名声也没了。
谁家还敢把姑娘嫁过去,只能低娶很多,娶的还是不把女儿当人心疼只为往上爬的人家。
果然狠还是你静王爷狠啊!
那裴江鸿要是知道闹这一出后果有这么大,估计都想回到过去打死自己,离那家酒楼远远的,再不去生事。
可惜他估计不清楚,这个霉是怎么倒的。
不过平阳侯世子觉得奇怪,“就为了这么一桩小事,他自己都已经解决了,真的有必要么?我怎么觉得,你对他有点儿……”
裴静深侧头看了他一眼,平阳侯世子顿觉头皮发麻,剩下的话没敢说出口。
就听静王爷冷静道:“不过是不忍看见一个小姑娘被人欺骗罢了,你想那么多做什么?”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平阳侯世子抽了抽嘴角,“那我……先去找谢展亭了。”走了才想起来,他是来打听一下白云潜究竟是不是真有那么厉害,一眼就能看出这人是好是坏。那两个舞女跟他是不是真的只是行了个礼,就被赶走的。
但他这……
算了,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平阳侯世子走了,裴静深今日也没别的事情,便直接回家了。才进二门,就瞧见了白云潜。这人果然一刻都不消停,这会儿正毫没形像的在桌子上面坐着呢。身边站着的正是清芷几人,此刻正在陪着他说话。
“王妃您是没瞧见,那裴江鸿摔都摔懵了,起来后还一脸不可思异,哈哈哈哈简直太爽了,回头我让人出去打听打听,外面肯定都在说这个。”
清瑶语调轻快,很是活泼,一边还捧着一个盘子,盘子里面放着几样小点心,正是给白云潜吃的。
这会儿见他回来了,清芷几人纷纷掉过头来行礼,“王爷。”
白云潜也瞧见了人,招了招手,“过来。”
裴静深不动,你那动作是招呼狗呢?
白云潜好像也发现了问题,于是换了个姿势,声音也柔软了几分,“过来嘛!”
“……”裴静深被他这音调整得抖了一下,皱了皱眉,还是走了过去,“何事。”
就见白云潜换了个姿势,他坐在桌上,一下就高了不少。这会儿一换姿势变成半蹲,更高了。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过来,手里不知打哪拿来一块黑黑的小圆球状的东西,直接就塞到了他嘴边,“尝尝?”
“这什么?”裴静深问。
白云潜张口就是:“新练的一颗大毒丸,入口即化,扣都扣不出来的那种。”
裴静深看向清芷,然而清芷也不清楚啊,她还是第一回见呢。一见这反应,他就知道这肯定不是在府里面研究出来的。
他没碰,倒不是怕有毒,而是实在不习惯被别人这么喂。
“啧!”白云潜喂食不成也不强求,直接反手塞自己嘴里了,然后丢了一个油纸包给他。
里面全是巧克力。
现在已经不止是解封度的问题了,而是他习惯了跟裴静深分享好吃的,有新鲜东西就会给他留点儿。
不过还是不忘了抱怨,“我手干净着呢,还不吃,竟然嫌弃我。”
“……”裴静深顿了许久,才道:“不是嫌弃。”
“那就不是吧!”
他好不容易解释一句,人家正主还没当回事儿。白云潜顺手跳下桌子,拍了拍手,又从清芷那里接过帕子擦了擦。
“今儿个回来得挺早啊,我还当是回来兴师问罪的。”
“你又没做什么错事,为什么要被问罪。”裴静深道。
“也是。”某‘不要脸’‘镜’人点了点头,赞同道:“我从来不做错事。”
裴静深:“……”
“当然。”这‘镜’人吹完了自己,还不忘把身边的人也捧一捧,“你也绝对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所以没道理问我的罪。”
裴静深:“……”
清芷三人均是一脸的习以为常,他们王妃就是有这个本事。别人遇上了他们王爷那不怕都是好的,只有王妃还敢胡咧咧,偏生歪理讲得乍一听还挺有道理。
仔细一想嘛……这个不提也罢。
总之见了裴静深,白云潜也从桌子上面跳下来了,二人一起继续往里走。这时候还没到吃饭的点,裴静深纵然是回了家,也是要去书房处理正事的。
白云潜看着就觉得辛苦,想了想又把自己让厨房准备的下午茶送过去一些。
薛管家乐呵呵的,他一直就觉得王爷不太在意自己的身体,如今肯多吃点儿他自然高兴。不止端了白云潜的甜点,还又加了份熬好的鸡汤,加了红枣枸杞还有一些温补身体的药材。
书房不是寻常地方,纵然府内的人都是值得信任的,也不好让小丫环们去送,薛管家便亲自端着去了。
一个炸牛奶一个椰汁糕,还有一小份鸡蛋布丁,剩下就是薛管家让厨房加的那一小蛊鸡汤。
桌上放的东西很多,好在右手边还空着,正好将吃的全摆上去。
“王妃让厨房做的,让老奴过来给王爷也送一份。”薛管家解释道。
裴静深看了一眼,果然都是甜甜的小点心,都是白云潜自己折腾的方子让厨房试着做的。他都尝过,味道还不错……直到目光看到了那蛊鸡汤,薛管家正打开小罐子用勺子往小碗里面舀。
“这个不是他要喝的吧!”
听到这话,薛管家愣了一下才道:“王爷怎么知……”
“这鸡汤里面的药味我在这里都闻得到,可见味道也会受些影响,他不会喜欢。”裴静深心想,那小东西最喜欢吃的就是甜的还有肉,因此糖醋那一卦才是他的最爱,怎么会喜欢喝鸡汤。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他知道薛管家是为了他好,于是点了点头,“放那儿吧!”
薛管家顿时高兴了,“那王爷您记得喝。”
出去之后还挺高兴,果然凡事跟王妃沾上关系就好办多了。但他见着王妃也没干什么了,没有温香软语,也没讨好……可能他们王爷就吃这一套。
管他呢,只要鸡汤送去就成了。
他们王爷这些年不受宠,虽然自己聪明没吃着大亏,但到底好东西见不着多少就容易亏空。去年又打了一年仗,暗伤不少,这得好好养……偏生他自己不在意,这回好了,夜宵也肯吃了,鸡汤也喝了。
白云潜那边也在吃着他的点心,最近厨房又煮了一批茶叶蛋,他让人取了几个端过来,正一边剥皮一边咬。
旁边清瑶正在讲裴静深的事情,当然不是啥机密,就是夸他们王爷功夫如何的好,一手剑术是出神入化,无人能敌。
她说话向来跳脱,跟了白云潜之后不像在裴静深跟前那会儿拘着自己的性子,便更加放飞了。好好的话被他跟讲故事似的,别说,听着还挺有趣味的。
“王爷能有这等本事一来是天份比较好,二来还是靠苦练。当年倒也罢了,便是现在每日早间都要去练小半个时辰的剑。”
白云潜不由想到了冒牌货,穿来这么一个时代,知道这里的武学是他们那个时代远远比不上的。有轻功,能飞檐走壁,能日行千里,能穿梭于丛林之间,能脚踩树枝一路飞行,能摘花飞叶如射飞镖,他又怎能不心动。
但……练武可不比练字容易,好歹以靖远侯府的条件,练字他能在屋里,冬天有碳盆,更有上好的宣纸和笔。练武就不同了,冬天冷夏天热,还得早起,可以想见,没折腾几天,冒牌货就受不了了。
满打满算的,心中的梦想连一个月都没能坚持,就哭着喊着不要学了。
白云潜有时候觉得冒牌货跟他还挺像的,当然不是指智商,而是论不要脸程度。但凡换个人,明明心理年龄都二十好几了,还真不一定能舍得下这张脸,嚎得下去躺地上死活不起来。
李氏是巴不得这个先侯夫人生的嫡子没出息,所以便出面帮忙劝了靖远侯。
当时也是闹过一场的,冒牌货人微言轻,但李氏不同,她那时正怀着孕呢,搞了个因为此事整天操心险些小产,靖远侯便也再不敢折腾。
也因此,对于这个站在自己这边的继母,冒牌货觉得她是真的好……反正白云潜是理解不了,你说真的几岁小孩儿搞不清楚也就罢了,他内里面好歹也是个二十几岁的灵魂,还搞不懂哪个是为你好么?
白云潜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觉得冒牌货也不是完全不知道,但人有时候就是容易受这种‘糖衣炮弹’的腐蚀。
谁不希望被人宠着惯着呢。
总之这事儿也就折腾了一下,后来再没提过。
说来这事儿还在静王府查到的事情之列呢,那份资料里面有。白云潜干咳一声,放弃回想这些冒牌货的记忆,而是问道:“每天都练么?”
“当然。”清瑶道:“不到卯时便起,然后练会儿剑,再去上朝。”
白云潜心想,卯时用二十四小时制的话便是五点到七点,夏天还好,冬天五点前天都没亮啊!
果然人厉害不是平白无故的,背后全是汗啊!
“王妃,奶茶来了。”
白云潜回过神,从清芷手中接过,一边吃一边想着,他还没见过裴静深练剑呢。他琢磨了一下,准备明天早上去看看。
当然这里有个难提,他得早起。
他暗暗在心中横量了一下,发现自己还是更想看看裴静深练剑时的模样,于是决定明日早起一回。
这一回的早,可是前所未有的那种。他以前当轮回镜的时候可以很久不睡觉,但变成了人自然不同。为此这一晚白云潜决定早睡,但……咳咳,总之就是没睡着。
第二天起的还挺困难,穿好衣服就去看裴静深练武去了。
他到的早,也不知道是今天裴静深晚了,总之人还没来。
白云潜左右瞅了瞅,发现旁边正好有个石桌,便过去坐了下来。但还是好困……早知道多睡会儿再来了。
裴静深还没到地方就听府上的人说,今天王妃在练武场等着。他当即看了过去,心说你们终于是捸着他的行踪了?
这一问才知道……
“王妃没有隐匿行踪啊,他直接走过去的。”那暗卫道。
裴静深:“……”
倒是他想岔了,只因这些人天天想看看王妃到底是从哪条路走的,所以他一听还以为是终于瞅见了。
挥了挥手让暗卫离开,裴静深提着剑便去了练武场。这一到地方就笑了,那里等着的人已经睡着了。
坐在那里,用手托着腮,就这么睡得还挺香。
就是如今天气渐凉,尤其是早上更凉,人醒着还好,睡着了便容易着凉。他挥手招来一个常年跟着他的暗卫,“去找清芷,让她带件披风过来……算了,直接去我屋里取,这边近一些。”
暗卫点了点头,眨眼间就不见了,顺着屋顶一路到了地方,很快取了披风回来。
裴静深走近,给白云潜披上。
心说这还没醒,也不知道大早上的等在这里是想做什么。
他也没往醒喊人,只是走得稍远了些,在离这处石桌最远的地方开始练他的剑。白云潜睡姿感人,到底坐着不行,一个没托好脑袋往下一沉醒了过来。
一抬头就瞧见了正在练剑的白衣身影。
一晃眼,他还以为是看到了故人。
那人是剑宗小师叔,一个剑修,同裴静深一般,脸上常年不见笑容。不同的是裴静深是沉着张脸,那人是冷,加之剑宗他所处的那一峰又是常年冰雪不化,便显得连靠近都是浑身凉凉的。
不过性子很好。
白云潜曾经自愿跟着那位小师叔出去见识过一翻,跟这位当然主要是去打架,捸那些从结界处偷偷溜出来的魔族。
对方身上带着一柄仙剑,还有一把同白云潜一般不甘寂寞的仙剑也跟着,便整天听这两把剑折腾,有时候去哪里都不是自己决定,而是跟着那柄不安份的剑。
白云潜当然更不安份,他去了便成了三个器灵大战,最终获胜,然后成功带着一人两剑到处招摇。
那段时间还挺潇洒,那剑宗小师叔也爱惯着他。
时常被他闹得无可奈何……
白云潜啧了一声,他来这里的时候这人已经闭关二十年了,也不知道如今出关了没有。他想了想那张冷脸,发现自己竟只记得那如雪山一般的冰凉,却忘了具体长什么样子。
好像是很好看的一张脸。
裴静深那边并没有发现他醒了,还在继续。白云潜越发觉得两人像,使起剑来都属于比较干脆利落,没有多余的废招的那种。
狠,利,快!
不够花哨,却能要人的命。
他们神器的眼光向来最准了,裴静深是个人才。要是在修行界,肯定是那种同龄人望尘莫及的天才,就是在这里,不也能临危受命,守住了大梁,并打回了疆土。
裴静深练完剑便瞧见他正看着这边,走了过去,“醒了?”
“嗯。”
白云潜点了点头,眸子亮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