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妍姿这几日过得简直不能太舒心,这一日又有个早些约好的局,便换上新衣带着香草去了。
罗姣霏自然也在,她们二人跟主家打过招呼,便坐在了一起。
小姑娘们纷纷在聊天,谈的还是最近的事情。今天大公主的孙女儿本来也是要来的,如今却是没来……
如今京中都传遍了,都知道了裴江鸿养外室的事情。
“我看这桩亲事估计也就黄了。”坐在白妍姿对面的一个小姐说道:“好在这事儿爆出来的早,他们三书六礼都还没过,不过一个婚约,据说只是当年口头约定,连生辰庚帖都没换呢,简单得很。”
“哪有那么容易。”另一个小姐道:“你们怕是不清楚,我听说啊,大公主那边更想触成这桩亲事,这跟朝中的一些事情有关,我不大懂,但我兄长说亲事估计还会继续,把外室处理了就行了。”
这话一出,尚且还只有十五左右的娇小姐们立即愣了一下,有人道:“这事儿若是悄悄的被发现了,这样处理还好说一些,如今满京城都知道了,大公主那头儿真丢得起这个脸?”
“反正要是我,就是一头撞死也不能嫁啊!”
养外室毕竟跟纳通房还不一样,甚至就是屋里面在成亲之前有了妾室,都还有得说,但外室……
白妍姿听着叹了口气,罗姣霏说道:“瞧见了吧,受宠些的还好,有时候就算受宠,也比不过外面的利益关系。你这事儿解决得轻巧,可以说是极好的了。不管怎么说,那白云潜总算做了一件大好事。”
白妍姿道:“哥哥如今待我极好。”
“你这也算是苦尽甘来,听说他把你母亲当年的嫁妆都要了回来,现在都给了你。”就连罗姣霏都不由的想说,这是真大方。
她有时候都觉得那白云潜是不是被鬼附身了,但想想世间应当没这么好的鬼,又觉得可能是经此一事,这人彻底想明白了谁才是他最亲的人。
一群小姑娘们凑在一起谈了半天裴江鸿的事儿,又说起了旁的。最受欢迎的当人是众人的妆容,衣衫,还有发簪什么的。
提起这个,如今的白妍姿不说一枝独秀,也绝对不会像以往那般抿于众人,只凭着一张过人的脸撑着了。
“这可是贡锻吧!”
“这发簪瞧着也挺好看的。”
“你们怎么都看那些,我倒是觉得她今儿这妆容看着更好,特别自然,乍一看我还以为她今天没上妆呢,但就是瞧着特别精神,显得眼睛大睫毛长的,小脸儿也红噗噗的挺自然。”
这一说,众人便都围了过来。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聚在一起谈的,可不就是穿着的那点儿衣裳,戴着的首饰,以及脸上的妆容……
白云潜给白妍姿的那些东西,让白妍姿能有更多的选择,她跟小丫环香草研究了一翻之后,可能是女孩子天生的技能,很快就把各种东西用好了,也有了如今的众人追捧的情况。
当然,有跟她们玩的好的,就有看不惯的。
这时便有人酸道:“靠着自己哥哥委身人下得来的东西,也值得炫耀。”
白妍姿立即抬怼看向那人,“原来当王妃是件这么委屈的事情,这话倒不该来跟我说,不防说给静王听听,说给皇上听一听,好叫他们知道,圣上赐婚,皇子正妃,在有些人眼里竟然不值一提。”
“你……”那先前说酸话的小姐立即起身,“我可没这么说。”
罗姣霏冷笑道:“大家可都听见了,看来最近你父亲兄长的官做得不错,这样的话竟然也敢说。”
原本好好的气氛突然就闹起来了,有人不满道:“好好的酸什么酸,整得大家都不高兴。”
“没事没事,先坐先坐。”有人说和道:“咱们还是提提这点心吧,我觉得做得是真不错……”
众人正准备继续聊起来,却是突然见有人进来,小声说了些什么,组局的那个脸色当即就是一变,往白妍姿这边看了一眼。
白妍姿问:“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外面乱传一些事情。”那组局的小姐道:“不过跟你兄长有关,你若担忧,还是赶紧出去看看吧!”
白妍姿哪里能不清楚,这种局面上的没什么只是人家不好直言,于是赶紧起身。那先前嘲讽她的那位得瑟了一下,“看吧,这就要出事儿了。”
白妍姿这会儿懒得理她,同大家告辞就往外走。罗姣霏也跟着起身,等她们两人走了,这里才开始讲这次的事情。
这些小姑娘们都知道了,那边白云潜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听到这事儿的时候白云潜正在喝奶茶,当场愣住了,“不可能吧!”最近裴江鸿养外室的那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他这边事儿虽然也折腾得挺浩大,但都是在靖远侯府里面。
李家觉得丢人肯定不会外传,靖远侯也不可能不管着手底下的人,这怎么就传出去了?
前来汇报这事儿的是好久不见的轻墨,轻墨解释道:“粗略查了一下,似乎是靖远侯二公子让人传出来的。”
哦,白云扬啊!
这就难怪了,毕竟这货也没啥脑子,说他跟冒牌货半斤八两都是有些提举他。
“现在外面传得很不好听。”轻墨道。
清瑶听得都要气死了,“他怎么好意思传这些的?还要不要脸了。王妃,您怎么都不生气的……”
白云潜沉默的看了她一眼,“清瑶,不要跟傻子生气。”
“那这事儿就不管了?”
“管是当然要管的。”白云潜手一翻,又把那两本帐本拿了出来,“把府上会写字儿的都集中一下,让他们把我折的那些页都抄出来,越多越好,抄好后给我送过来。”
然后起身继续安排,“找几个机灵点儿的小厮跟上,再弄俩铜锣敲着。”
薛管家赶紧点头。
却也是极为不解,这是要干什么?
白云潜却不解释,只是带着人往大街上一站。似乎觉得地上太低,他翻身上了车顶。后头得了他示意的小厮们立即开始敲锣打鼓。白云潜自个儿则不知打哪个小世界翻出一个大喇叭,往嘴边一放开始试麦,“喂,喂喂!”
街面儿上的人都震惊了,就连清芷清瑶都惊奇不已,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这么响。
白云潜试好了麦,发话了,“听说今儿个外面传了不少关于我的谣言,我也理解大家,毕竟坐在一起聊天,总要有点儿聊的。我这身份能让大家说一说,可见也是不差的。不见街头李家被戴了绿帽,也就那一条街的人谈谈,哪能火遍全京城啊!”
他这话一出,倒有不少人笑了。
先前儿个还觉得这王妃是要追究,结果倒不是啊!
紧接着就听白云潜又道:“只是你们传来传去,一件事儿就变了模样。想知道什么不如问我,我的事儿,别人还能有我清楚么?”
这会儿四周已经围了一大圈子的人,有那大胆的躲在人群里面喊,“那您能跟我们说实话么?”
“当然能啊!”白云潜稳稳道:“毕竟别人家要名声,就问问大伙儿,我还有什么名声?”
这么一想是啊,谁不知道现在的静王妃,原来的靖远侯嫡长子,是个纨绔子弟,还嚣张得很。
“好像是这么回事儿?”“没毛病!”
“还能有跟咱们百姓说自己的事儿的贵人?”
“有的吧,毕竟这位王妃他……好像跟别的王妃也不一样。”性别不同倒也罢了,性格也是差得多着呢。
如此一想,仗着人多,谁也不知道这话是谁说的,当即就有人问了,说他气晕继母的事儿是不是真的。
白云潜一笑,“这事儿咱得从头慢慢说,大家伙儿不要急。要说这事情,忽略过程直接看结果的都是耍流氓。”
“关于这个事儿,我得先说说我的亲生母亲,江南富商之家出身,如果有年纪比较大的,在这京中住得久的,可能还记得她当年嫁入侯府时的风光,那嫁妆可是极为丰厚的。”
“这事儿我记得。”
“我也记得,那时候我还小,不过也记得那是整整一条街都堵满了,听我娘说全是好东西。”
白云潜继续道:“嫁妆单子还在呢,诸位就是有不记得的也不要紧,总能证明这都是真的。”
白妍姿急急的出来打听,结果还没听全呼,就听到了她哥的声音。听着离得很远,但那声音也不知怎么回事儿,传得很远。
“这……”
罗姣霏道:“过去看看。”
白云潜这边一低头,问道:“我让先送过来的东西送过来了么?”
正问着,那边静王府就有人捧了一堆的纸张过来了。白云潜朝那边一指,“那是嫁妆单子,我让人抄了,有识字的可以去看看。”
众人中有识字的立即去领,其他不识字的也有拿了一份的,或者找识字的帮忙看的,这一看:“这是多少钱的东西啊,我怎么感觉都算不明白。”
“咱们看看就好了,不过这上面画了红圈的是怎么回事儿?”
“画圈的是现在还在靖远侯府的,没画的是我前几日去点的时候发现不见了的。”白云潜道。
立即有人道:“靖远侯难道还用了先夫人的嫁妆?”
“还有这事儿?”
白云潜继续道:“大家别急,听我说。”
他一开口,围的近的当即看了过来,想知道这一手消息是怎么回事儿。离得远的也竖起了耳朵,毕竟这声音之大,隔两条街都能听到呢。
就听白云潜转手就将这些东西是去了哪里说了个清清楚楚,并表示,“帐本还在我那儿呢,我正让手底下的人在抄呢,呆会儿分给大家看一看,有懂行的一看就知。”
“就是这跟嫁妆单子不同,有真假两份,虽说只抄跟这份嫁妆有关的,也要慢些,大家得等等。”
刚刚赶过来的白妍姿都愣了,“这……”
罗姣霏道:“你那继母,这回要彻底倒大霉了。”
这嫁妆就算是靖远侯挪用的,都得被人说上几个月,日后也要时常提起。这要是李氏动的,更是会被人唾骂的。
那边还有人道:“在下不才,也识得几个字,能写,也最是看不惯这种事情。王妃若是不嫌弃,在下可帮忙一块儿抄,好让大家尽快得见。”
此言一出,当场也有不少人应声。
毕竟京城不比乡野之地,一块砖砸下去十个人中九个权贵一个相爷门房这话虽夸张了些,但识字认字能写的人倒是不少,书生更是多。这会儿一来,白云潜当即让人分发下去一起抄。
很快的,这些东西就散得到处都是。有人看不懂,没关系,有看得懂的啊!
这一看,惊呆了啊!
“这竟是真的?”
“当然,看看这写得明明白白着呢,都送回了自己娘家。”
“李大人府上,那不是户部的尚书么?”
罗姣霏带着白妍姿找了处茶楼,找了个靠窗的外置,正好能瞧见这边。因为声音过大,远远的也能听到。
原本是因为她们两个女子不好硬往人堆里面挤,结果这上来的途中听不到那边说话了,还担心了一下,结果一看……
罗姣霏嘴角都抽起来了,“他那是在吃东西吧,我没看错吧!”
白妍姿松了一口气,“看来事情已经解决了。”
“那是,你这哥哥也是能耐。”
另一边,同样也有人在其他的地方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一幕。谢展亭道:“看来这是不用你帮忙,他自己就解决了。”
裴静深坐在主位,没说话。
平阳侯世子早趴窗户上面了,此刻啧啧出声,“不简单啊不简单,而且他这一闹,李大人完了啊!”
户部的职位何等重要,又恰好是管钱的,让这么一个连妹夫前面夫人嫁妆都贪的人去管,谁能放心?
又闹这么大,大皇子那边势必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好拉一个二皇子一派的官员下马。
“恐怕这一来,大皇子身上的伤没好也高兴的全好了。”
“我们得想办法,抬个自己人上去。”谢展亭道。
“那当然。”平阳侯世子说完又看向裴静深,“王爷,这事儿真不是你们商量好的?”
裴静深道:“若非今日在这里同你们喝茶,我现在恐怕还不清楚外面传开了那种流言。”才知道就让人去静王府告诉白云潜,结果这转头人家自己就解决了。
这事儿,还真不是提前商量好的。
平阳侯世子是真服了,“我以后再也不小看纨绔了,纨绔子弟靠着人家自己的本事,不走寻常路,轻轻松松的就拉了一个尚书下马。”
那边众人齐齐抄着,很快在场的都快人手一张了。大家都在讨论着这事儿,几乎都忘了白云扬传出来的,什么嚣张跋扈,气晕继母,想要逼死继母,不孝不悌的事情。
但白云潜没忘啊!
他是出来给自己这事儿正名的,这正到一半算怎么回事儿?
于是把吃到一半的点心放下,再度拿起大喇叭,开始了,“哦,说了这么多,现在该说说气晕继母这事儿。这是真的,查出这事儿之后,我便让她将母亲的嫁妆全还回来,有东西的还东西,东西不在了就还银子,限期三日。”
“她昨天还的,然后我可一句没跟她说,她就晕过去了,可能是筹银子太累了吧!”
“这静王妃纵然纨绔了些,但说话倒是实诚,还了就是还了,不像先前那些传言,也不知是谁传的,把事情掐头去尾的,真是恶心。”
“是啊,不论过程直接看结果,怎么说的来着,王妃说了,这都是耍流氓。”
百姓们顿时又议论上了。
“要我说这估计是心疼的晕过去的,捞到手里的东西再还回去,搁谁不心疼啊!”
“还气晕她,这种继母,不把儿女气死就不错了吧!”
“晕得好,能做下这等事情,这怕是糟了报应!”
白云扬原本还得意着呢,结果掉过头就发现传言变了,这才发现白云潜在这里全讲出来了。他都要急疯了,当即跑了过来,“让一让让一让,滚开滚开别挡道。”
硬是靠着人开道挤进来,对着白云潜就骂:“你怎么能这样,这些事情说出来对你有什么好处,丢的也是父亲的人。”
白云潜笑了,“我这也是实话实说啊,你看看大家多喜欢听呢。”
“把事实告知众人,这有什么,总不能整天就觉得人家平民百姓不配知道,所以千方百计的瞒着吧!”
这一下,高度上升的,立即就有人跟道:“就是啊,我们也想知道实情啊,而不是被你们利用着整天瞎传。”
“要说之前的传言是怎么回事儿?我怎么觉得这么不对呢。”
“当然不对。”白云潜道:“这不正是眼前这位,我那位继母生的好儿子为他母亲鸣不平干的么?”
“啥,就这还鸣不平?有什么不平的,活该啊这是。”
“果然什么样的娘生啥样的儿子,这儿子也不是个好的啊!”
白云扬都懵了,但他也知道绝对不能承认,赶紧道:“胡说,胡说,才不是我,你不要胡说八道。”
“是么,我已经让人去抓人了,等会儿把最开始往外说的人抓过来,是不是你,一审不就知道了?”
“你,你你,你怎么能……”
白云扬顿时懵了,他这反应,明眼人一看,哪里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真的是他干的啊!”
“果然不是什么好鸟啊!”
白云扬惊得都不行了,赶紧就要跑。但被围在人堆里面,现在人挤人的,他哪能那么容易出去,所以只能听着那些不好听的话。
偏生白云潜见他这样,还补了一句,“其实我没找人去抓人,诈你的。”
白云扬:“……”
卑鄙无耻!
但此时他耳边传来的却是,“静王妃聪慧,这靖远侯二公子不行啊,一诈就出来,还不如我呢。”
“都是一个爹生的,怎么就差那么多。”
“母亲上面差着呢,你别忘了,虽然都是嫡子,但他可是继夫人生的。”
“关键他竟然还好意思传出那等谣言摸黑静王妃,作出这等事情,难道不该乖乖缩起来么?”
白云扬气恼的反驳,“可我母亲一直待他比对我还好呢。”
他拼了命的吼,但眼下人多话也多,他又没有白云潜手里的神器,说出的话也只有身边的几个人听了。
当即就有人嗤笑道:
“切,好能让他嫁给静王,怎么不让你嫁?”
白云扬:“……”
白云扬也想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