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皇帝和左相怎么想,他们在云老先生口中,听到的白云潜尽是夸赞。不过不得不说,有些虽是歪理,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而更多的……尤其是那几页治水相关的东西,全是正经有用的东西。
他即有这般本事,早先为什么没显出来,如果显出来了,朕说什么也不会将他嫁给老五啊!
皇帝难得的体会到了些靖远侯的心思。
左相却是想得更多一些,他人精似的,云老先生又历来磊落惯了,因此一下子就被他注意到了,先前的未尽之言。
就说他儿子时,云老曾说过的,要是真当死对头,静王妃早把他儿子给收拾了。后来再提,云老却转开了话题说没什么。
左相心中却惦记着这事儿,等出了门,想拦着云老问上一两句,然而对方却是笑得微妙,“此事静王妃同老夫提了,乃是信任,怎可到处去说。”
左相:“……”
“反正再过几日,左相应该也就知道了。”云老先生说完,便上马车走人了。
左相没问到,回头想起了自己儿子。先前觉得那小子纯粹胡说八道,这会儿想起来,倒真是直觉敏锐?
人家一不混了改了性子,他这立马就发觉了。
问彭致睿这事儿?彭致睿道:“这我可说不准啊爹,要是以前,那白云潜一挑眉想说什么,我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但现在是真不行,现在他太狠了……我这几日才反应过来,前段时间我跟他在戏园子里面相遇,他笑眯眯的谈起了白云扬在府上骂我,我还当是真的,准备等人出来再揍……咳咳,这不后来也没打成。总之后来想想,把我跟他搁一起,白云扬肯定是骂他啊,怎么可能被他听到在骂我。”
左相抽着嘴角想,那还用说,人家想利用你收拾便宜弟弟呢。
彭致睿说着说着就气得不轻,“那小子现在可阴了,对我这还算好的,我都觉得他是脑子坏掉忘了以前我们之间的腥风血雨了。对别人,爹您看看李尚书哦,原李尚书和李氏,现在多惨。不是我说,白云扬现在看起来没啥,以后也肯定没机会当侯府的世子的。”
“现在这个白云潜已经不是白云潜了,是静王妃,血腥程度直线上升,惹他的后果说不定比惹静王还可怕。”
“以前闹起来最多动手打一顿,现在,您看看他,是刀刀往死路上扎你啊!”
“哪狠扎哪,你在意啥他破坏谁。”
“李氏不就是为了儿子能当世子么,他肯定不会让她儿子如愿的,顺便把你哥也拉下来,让你孤立无无无……无什么来着。”
“……”左相硬生生给气着了,“那叫孤立无援。”
“对,孤立无援,凄凄惨惨,可可怜怜!”
彭致睿道:“您要问我他想怎么办,那得看他知不知道背后是谁在搞鬼了。”
“除了贵妃就是娴妃,要不这两一起,这个不用查,傻子都知道。”左相道。当然,他是知道点儿实情的,真相的确就是这样。
“那简单了。”彭致睿道:“这两人都在后宫,身份上也不合适直接去打一顿,那就他们娘家倒霉呗,再不就是大皇子二皇子六皇子。”
别说,还真让他给说着了。
左相没过两天,就知道了……
静王去了趟尚书房,还趁着人家皇子们练习武技课上去的。然后借着指导之名,把六皇子很是收拾了一顿。
据说是哭着被人给抬回去的。
至于二皇子,也被拉去切搓交流了一翻。凄凄惨惨嘻嘻,总之你不是搞事么,你为了你儿子搞事,你儿子就先倒霉一下。
“大皇子那边呢,没动静?”左相问。
“有。”底下人说,“静王妃花了大价钱请人在大皇子府上唱戏,从早唱到晚,从晚唱到早,好几个戏班子轮着来。”
“据说,台子还特意搭在了大皇子的寝殿旁边。”
“人怎么进去的。”左相心说,强闯?
“据说是经过了陛下同意的。”下面的人说:“静王妃亲自去了御前,说是大殿下犯了错,但到底是皇子。虽然说现在就放出来肯定不行,外面的人会说陛下徇私枉法。”
左相心说,就当今皇上这脾气,听了这话,原本准备放大皇子出来,也得再关一段时间。
别的不说,这位静王妃对皇上的脾气倒是摸得很准。
“紧接着,静王妃又说但大殿下整日呆在府上未免无聊,便提出要请戏班子过府唱戏。最好唱些比较正义凛然的大戏,娱乐不耽误教学,让大殿下好好学学……”
左相:“……”
然后皇帝同意了,你就请好几个戏班进去轮流唱,还在人家寝殿旁边,这晚上还睡不睡了。
大皇子还在禁足之中,是有苦说不出,还不能躲出去。
这幸好他是中立派,不参与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事情,不然不管站哪个,听到这消息都好受不了。
“要往好处想。”彭致睿探出脑袋,说道:“爹您应该想想,大皇子一派会欣慰不止他们,二皇子也倒了霉了。二皇子同上,一想想自己的最大敌手也没好到哪里去,是不是心情就会季很多?”
左相:“……”
“不过这一回也太干脆了,不够狠啊!”彭致睿感慨。
左相又想起他除了放言前李尚书的事情之外,还曾经言之凿凿的说大皇子那次肯定也是白云潜让人打的。
当着皇帝的面他都没敢提这事儿,回头怒瞪向儿子,“你是不是还惋惜人家当初怎么不给你请个戏班子到家?”
“切,要给我请,他肯定请一堆夫子,哪会这么好,给我请戏班子。”彭致睿道。
左相被小儿子气得不轻,却听小儿子说:“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不知为什么,就是直觉。”
说完,自个儿滚蛋了。
左相心想这还简单,大皇子和二皇子都要气死了吧,宫里面的贵妃和娴妃娘娘也不必说。
确实,贵妃和娴妃都要心疼坏了。
娴妃那边娘家嫂子带来了佟国舅的话:“不早跟娘娘说过,不要再招惹那静王妃了。他跟静王现在是啥都不怕,胡作非为,咱们却要顾忌着皇子的名声不敢乱来,哪里能不吃亏。而且也没什么用,现如今最要紧的还是早些说服皇上将大皇子放出来才是。”
娴妃能不懂么,但她忍不了这个气啊!
而且,“这次是贵妃娘娘牵的头,我只不过是顺水推舟了一翻。”
贵妃都要气死了,还心疼,自己两个儿子都被打了,偏生那静王还说是为了他们好,在好心指导。
她哪知道,这事儿还没完呢。
这天,彭致睿带着跟班们出门一逛,正好看到白云潜站在京中一家茶楼的二楼,手里拿了个眼熟的大喇叭。
他顿时:“……”
“快,找个好位置,咱们看戏!”
别说,只要白云潜折腾的不是他,他就完全没有压力。
那边白云潜这架式一出,可不止彭致睿看出来了。经历过上一次大喇叭,马车顶,的人,这会儿谁不知道这是要出来说话了?一个个立马呼朋唤友,还有的搬来了板凳,呆会儿位置凑得前了能坐,后了能站得高高的,总之,没坏处。
白云潜照旧试了会儿麦,把人吸引过来之后,便移开了位置。众人瞧着这怎么回事儿,人呢?
结果就又有个人出来了。
一个年纪比较大的老人,不认识的是真不认识,认识的都惊呆了,“那不是云老先生么?”
“老夫姓云,有人可能知道,有人不知道,但都不要紧。”云老先生手里也拿了一个大喇叭,他年纪大,精神却很足,声音嘹亮,在大喇叭的帮助之下声音传了三条街。
“这段时间有很多的谣言,关于静王妃,关于老夫。”
“可是静王妃准备就这件事情道歉了。”下面有人忍不住喊道。
云老先生看了他一眼,才说:“非也,而是你们需要给静王妃道歉。他本就有这个本事,的确也是我夸过他,这段时间我家里人在外也一直是这般说的。”但没有人信,只觉得自己知道的才是真相。
直到这会儿云老先生亲自出面,他声名在那,终于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愿意听听他要说什么。
云老先生便将当日在藏书楼的事情说了一了遍,“老夫当日也曾不信,自然也理解诸位为何不信。只是世间之事,本就是前所未有并不代表将来也不会有。任何人在成名之前,都是籍籍无名。”
下面的人忍不住想,可是静王妃这不是无名啊,他是声名太大,只不过是纨绔的名声,这一下,转变也实在太大了吧!
“老夫知诸位不信,不如今日我们就来一出飞花令。”云老先生说出事先准备好的方案,“只是规矩有些不同,诗要用背的而非现作,如此才能展示出静王妃在看书一道之上的高明之处。”
下面有人问:“不知和谁比?”
“与诸位。”白云潜道:“不论是谁,都可以。我说一句,诸位出一人说一句,如此循环,看哪方先撑不住。”
众人当即一惊,“这岂不是要车轮战?”
“不大公平吧!”
“别说最终谁输谁赢,一人迎战这么多人,纵然最后输了,也足以证明自己了。”
要不说人的名树的影,旁人说十句都没人信,云老先生往那一站,众人的心思顿时就不一样了。
适时有静王府的人下去引着人进茶楼,“这间茶楼今日静王府包了,愿意参与的不论是谁,都可一进,里面茶水点心免费。”
“因为坐位不多,看热闹的便还请不要进来,多谢配合。”
此言一出,有几个想蹭进去的当场被人揪了回来,剩下进去的都是书生装扮的人。这会儿人还不多,但事情已经传开了,很快便有诸多书生到场。下面的茶楼座满了,便上二楼,二楼也满了,便站在一边,浩浩荡荡的瞬间来了几百人之多。
到这会儿,白云潜才又道:“人也差不多了,即如此,那便可以出题了。为防止不公正,这题并不由我出,而是由诸位商议。”
“为保万一,也可写上条子来抽。”
如此一说,倒真把一些人心里的嘀咕彻底压没了。众人一阵商量之后,给出了字,飞‘楼’字。
白云潜想也不想便开了第一句,他这段时间为保万全,可以说趁机把能找到的诗词都看过了。
可以说,不吹不黑,在场的人要论诗词量,没有一个比得过他的。
不过众人拾柴火焰高,书生组也不可能觑。
转眼间,双方便已经十数句诗词过去了,并且还在稳稳的继续进行着。这件事情也顺着人,很快传得更开了。
皇帝知道了,左相知道了,靖远侯也知道了……皇帝叹息道:“侯爷生了个好儿子啊!”只可惜你这个爹怎么就这么次呢。
要是稍微强一些,闹得朕当初换了人赐婚,现如今虽然也得悔给儿子赐了个男妃,但到底不可能同时还可惜这么一个人才进了后院。
靖远侯:“……”
靖远侯还能说什么,他听这话已经听得麻木了。
对面茶楼,挑了最好位置的彭致睿也已经木了。捧着个茶杯呆愣愣的看着,那还是跟他一起泥里打滚,呸,打架的死对头么。
他念的那是什么,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更别提背了。
然而白云潜对阵几百书生,却连壳都不带卡的,他仿佛想也不用想,那边书生话音才落,他这边便已经起了头。
围在茶楼外的人都听懵了,纵使是跟彭致睿一样啥都不明白的,也深深觉得这静王妃果然厉害。
渐渐的,与他对阵的那些书生开始有些接不太上了。出声的速度开始变慢,思考的时间变长了。
到了后来,这也是正常的,毕竟一方面要记着先前说过的,一方面又要挑出没说过的。这又不让人现场作诗,只比已知知识面,那就总有背完的时候。
偏生白云潜不一样,他照旧快,这一回还念完一句顿了下,又补了一句。
“您这是什么意思?”底下有书生问。
白云潜道:“没什么,只是先前那句出自一本孤本,想来诸位应该都没看过,即如此,便不该拿出来,未免有些不公。”
众人:“……”
但仔细想想,他们中倒的确没有人听过那句诗。
其实那并非这个时代的,白云潜一不小心给背串了。不过很快他就理顺了,紧接着又对了几句。
这一下,书生们彻底说不出来了,不得不认输。不过他们也是输得心服口服,如此强度,换成他们中任何一人,可能早就落败。偏生静王妃以一人之力,对战他们这几百人,还硬生生的赢了。
世人皆钦佩强者,你一个纨绔号称得了云老称赞自然人人不满,但如果你是有真本事的,旁人便只有羡慕敬佩。
云老先生听了个满程,十分满意,他起身道:“现在静王妃想来已经证实了他的实力。”
众人当即点头,有些当场为自己先前的言论道歉。而一但有了人带头,更多的人也会开始道歉。
白云潜道:“这没什么,也是我先前贪玩好吃,名声不好。再加上诸位整日读书,与阴谋一道并不善长,有心人一挑拨,可不就信了。”
说着,他手一挥,便有人带出来了一串的人,“前段时间之所以一直没出来澄清,不是想看诸位声讨我,而是觉得这股声势不对,所以等了一等,顺便暗地里查了一下,查出了就是这几人,到处散播,找人添油加醋,这才闹成如今这样。”
对面茶楼,彭致睿的小跟班不解道:“他即抓到了人,早带出来不就好了,何必还要玩什么飞花令。”
“为了出风头吧!”又有人道。
彭致睿却觉得不大像,但要让他说,他也说不出来什么,便继续看着。
倒是他爹左相老狐狸一个,一下就看出来了区别在哪儿。要是先前把这些人拎出来,这些书生肯定当是他们随便抓了人,到时候场面会很难处理。倒是先显出了自己的本事,趁着那些书生愧疚懊恼之时,再将人拎出来,则很快就能受到信任。
还能把有些明明是自己偏听偏信误解了人,还心里别扭的觉得要不是白云潜自己以前名声太差,自己怎会轻易误解的人的心结彻底消了,让他们去怪那些引导之人。
而事实也果然如此,那些书生瞧着眼前被拉出来的人,非但没有什么同情,一个个是都没好气。
还有人指着里面的其中一个道:“没错,就是他跟我说的这事儿,当时说得信誓旦旦的,我也就信了。”
“他还说自己家里有人跟大皇子府上有些关系,不巧听到的。”
“我那个说是二皇子在跟下面的人讨论这事儿时,被他听见的。”又有人道。
这大皇子和二皇子当然不会就这么轻易的爆露自家,但偏偏他们最近两家也你争我夺的厉害,这一回就都借了对方的名头。这些说是自己在大皇子府有认识人的,大多是二皇子的人,说是认识二皇子府上家丁的,又是大皇子的人。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们的身份是扣在这两位皇子上面了。
众人这一说,顿时反应过来……
“莫不是大皇子和二皇子让人出来这般传的?”
“可是为什么呢?”
“不知道,但谁不知道几位皇子之间关系不好,估计静王妃是受了静王连累吧!”
听到这消息的大皇子和二皇子顿时眼前一黑。
不想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