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潜就喜欢这样时不时的调戏一下,爬个床什么的。他自己‘玩’得很是愉悦,天天心情爆好。
裴静深却每每闭上眼,都是这些事儿,尤其那一日,他指着自己的胸口说,想要他。
不同于平日里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那一刻的白云潜瞧着有些认真,有几分执着,余下的全是真情。
只是没等他有所回应,人就已经翻窗跑了。
还挥了挥手,说:“不用送啦!”
裴静深看着床头留下的荔枝,这个时节,也不知道他的王妃是从哪里弄来的。放在枕头上面,摆成了一个桃形。
上面还放了一朵花,粉红色的,开得正好。
上次的望远镜一经拿出,立即就被送去了前线。郑小伍心痒之余,便跑来找白云潜,想知道那是怎么弄出来的,自己磨来玩儿。
为此他上门时还特意带了两只烤鸭。
“可不止是我想来,朝中那些武将都想着呢。”郑小伍一边吃烤鸭一边道:“您是不知道,那望远镜比大喇叭还吃香呢。如果您不是静王妃,那些人肯定早跑您门口等着,求着要看看这望远镜了。”
白云潜这才知道,原来那天还有这一出。
裴静深可没跟他说,这是受了郑小伍的启发呢……回头找个机会得拿这事儿调侃一下他。
人类的智慧是不可小视的,白云潜相信就算没有他拿出望远镜来,有了前面的眼镜放大镜等在,他们只要有心,的确也早晚有一日会研究出望远镜的。他的存在,只不过加速了这一点而以。
他把自己在网上查的望远镜的理论说给郑小伍听,剩下的就是这位自己的事情了。他能不能磨出来不要紧,自己弄不出来,还能请别人。
就眼镜来说,那也不是云老先生或者云家人自己磨的。这种事情,当然要交给专业的手艺人来干。
想来郑小伍也懂这个道理,就算他不懂,谢展亭看着也会提醒他的。
现如今……
最重要的当然还是吃烤鸭。
“府上的大厨也烤了,就是烤不出这个味儿。”白云潜说:“怪不得说是什么从祖爷那辈传下来的手艺,这绝对是有配方的。”
郑小伍点了点头,“那是,我从小就喜欢吃他家的烤鸭。不过小时候家里觉得外面东西不干净,不让多吃。还是长大了好,想吃啥自己买啥,再也不用担心自己挑食了。”因为不喜欢的东西从来不去买。
郑小伍走了之后没一段时间,望远镜便成功制成,京中几个将军那是人手一个,整日春风得意得很。
这一来,满朝文武也就知道了。
皇帝还要了一个过去,试一试,这是真好用啊!
这又要忍不住感叹了,如此人才,竟成了王妃。不过还好他及时止损,现在给人封了个官儿。虽说是个采诗官,但这只是目前,“你说弄成了望远镜,能不能升个官?”皇帝问道。
御前大总管童仁公公笑着说:“要奴才说,那肯定是该升。”
“可惜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不都是你啊!”皇帝叹息道。
他又觉得这般人才给了老五挺好,只要他们两人关系好感情佳,那就是老五的一大助力啊!
皇帝这般想,外面的二皇子难道就不想了么?至于大皇子,那暂时别提了,还没被放出来呢。
当然还有一个人心里特别不舒服,那就是齐锦容。
他近来日子不好过,也就越发听不得白云潜的好话。偏生外面闹成这样,他心情也就更不好了。
以往这种时候还能找人说说话,但现在外面只剩几个朋友,家里最能说得上话的表妹出嫁了,他又不怎么想看到莲曲,这就更憋得慌了。
正好看到他父亲齐尚书回来,齐锦容便走了过去。
“父亲。”他提出,“您不正为那静王妃的事情发愁呢么,以他的身份,肯定是不能帮静王的。但靖远侯同他又有过前面的事情,但他对胞妹白妍姿却是极好,我们完全可以……”
“你还惦记着那靖远侯家的大小姐?”齐光远的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
齐锦容当然不能承认,只说:“这对大家都好,只要掌控住了白妍姿,难道还愁白云潜不帮着咱们么。”
“纵然他不愿意,但这种事情,只要想想法子……”
“你当你爹我是蠢货,还是当二皇子没脑子?”齐光远起身怒道:“就算二皇子不行,右相又怎是能被你利用的。”
“也就娴妃被气狠了沉不住气,这种时候,谁会去跟白云潜过不去,动他有什么好处。”
“双方博弈,不是常拿底下人下手的么?”
“那也是因为断其一臂,而且更加容易。但白云潜呢?他现在在皇帝心中什么位置你不清楚么?动他可根本不比动静王容易不说,他又是个混不吝的,到时候娴妃都能变嫌嫔,你呢,你变什么?”
齐光远以前还觉得自己这个三儿子有些脑子,会为自己争好处却还让旁人觉得没问题。但如今却是越看越蠢,尤其是在碰上白云潜的事情。
“我可警告你莫要乱来,不然可别怪我这个当爹的不留情面。”靖远侯能被后院坑,李尚书被侄子坑,他可不会落这么个下场,需得提前警告了。
齐锦容被训了一顿,更加低落了。想起一年以前,他还是齐三公子,外人交口称赞。而白云潜呢,不过一个纨绔子弟,人人提起来都要称一句没出息,日后怕是要败了靖远侯的家业。
尤其后来他嫁给静王,更有人觉得压根活不过三天。
但谁曾想,向来脾气不怎么好的静王却跟转了性似的。白云潜也是一年三变,先是成了文曲星再世,得了云老先生的青眼,后又文武双全,还搞出眼镜这些,如今更是出了望远镜,让朝中那些老将军对他态度也是很不一般。
而他呢,他做错了什么,这就丢了与喜爱之人的亲事不说,如今在读书人中的声名也是臭了。
正这时,莲曲端着热茶走了过来,“少爷。”
“别烦我。”齐锦容一挥手,似乎是想将人挥开。却不料将杯盏打翻,温热的茶虽然不至于烫到人,却还是让莲曲没干过重活的手瞬间通红。
她的眼眶也紧跟着红了,“少爷。”
齐锦容却没心思心疼,反而在想着,若不是她要害表妹,这些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
这人怎么就能这般恶毒。
齐锦容想,如此心狠手辣,对一个弱女子都能下得去那般狠手的人,当年怎么会善良的救他。莫不是就想要个人情,好让他像这样护着她,都做出了那等错事,却还是替她在母亲面前一力担下。
齐锦容的事情白云潜并不清楚,他整日潇洒,有时寻到几本先前没看过的书,再读一遍。大多时间却都在吃吃喝喝,出门闲逛。因为他出手大方,又比较喜欢街头的一些小玩意儿,所以很得京中百姓喜欢。
一则是觉得接地气,咱们自己吃的东西王妃都吃的,二则当然是那些小贩卖足了银钱,心花怒放。
那家小小的烤鸭店也成了时常光顾的地方,毕竟烤得实在好吃。而且虽然店小,但却很是干净。
去的多了,白云潜才知道这里虽然小,但来的人却不简单。有不少达官贵人其实都有差人来买烤鸭,只不过少有像是白云潜和郑小伍这样亲自来吃的。
薄薄的春饼吃法,一经问世就得到了大家的喜爱。在店里面吃的还好,带回去的那些家里什么新鲜时令菜都有,可以混在一起包着吃。这让店家的生意更加火爆,每次白云潜来了,都会送他一碟醉鸭肝或者鸭舌。
这一日,白云潜干脆拉了休沐在家的裴静深来吃。店家还新出了一种醉鸭肝的做法,不像以前似的用酒泡,而是将鸭肝煎完用酒呛锅,再下调料来煮。
两种味道略有不同,但都很是美味。
正吃着,那边有人跑了进来,“王爷,王妃,宫中来人了,说是圣上有请。”
白云潜瞅了瞅外面天色,虽说还亮着,但也马上就到了饭点儿了,晚饭的点。可见时间已经不早了,皇帝这个时候急召,恐怕是出事了。
“知道是因为什么么?”裴静深问。
静王府跑过来的下人摇了摇头,“不清楚,不过皇上口谕,让您即刻就进宫,不得耽搁。”
就是说衣裳都不用换官服,常服亦可。
事情紧急。
外面这时出来传召人的公公也到了,一进来先行了礼,才急切道:“王爷快快跟奴才进宫吧,那边急着呢。”
白云潜放下筷子,裴静深已经在问:“只召了本王?”
“不止。”那公公立即道:“除去本就恰巧在宫内的左相,二皇子殿下,右相以及朝中几位尚书那里都有人去催了。”
那这事儿就大了。
裴静深再拖不得,那边马也已经为他备好了。他这一走,白云潜也没心思继续吃了,令人付了帐便走了出来。
这件事情虽然宫中无意宣扬,但到底事情不小,有些眼线的自然都很快得了消息,更别说跟此事有关的人。郑小伍没受到宣召,他的官职太小,但他也知道了这事儿,因为谢展亭知道了。
谢展亭很快也知道,并且他得到的消息很广,还知道了另一件事情。
“就在今天下午,南边有人快马而来,直接就进了宫。”在这之后,皇上便开始召集大臣。
“这说明什么?”郑小伍不懂。
谢展亭道:“北周在北边,南边出事应当就不是战事。但一般的事情又绝对没有这么急,这么广。”
“是水灾。”门外,一道声音传了进来。白云潜说:“南边发了大水,而且不是现在,而是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当地官员隐瞒不报,朝中这才什么都不清楚。如今也是有人偷了手令,一路逃出来的。”
谢展亭一愣,“已经有消息传了出来了?”
当然没有,这是白云潜从烤鸭店出来后,去云家接了酆无敌,让这小鬼潜进皇宫里面偷听到的。
不是没能让别的鬼去,而是酆无敌去过几次皇宫,地形熟悉,不至于到处乱窜。
不过这些倒不好往外提了,他只说:“消息可靠,如今宫内就是在商量这件事情。”
旁边郑小伍都要跳起来了,“这种事情隐瞒不报,那些官是脑子残了还是傻了,他自己兜得住么?”
谢展亭道:“早先静王妃的治水攻略很是不错,皇上在朝中拿出王妃亲手所画之图,众大臣无一不称好。后来便令人照着原件传抄,并拿出了大把的钱银来令各地照办。”
而如果真正照办了,按照今年前面说的雨水量,以及往年的经验来说,是绝无可能有洪水出现。
“有人中饱私馕。”白云潜道:“贪得太多,导致治水不利,引发如今的水灾,自然不敢上报。”
郑小伍道:“这些人全该全部砍头。”
“那是后事,现如今是现在要怎么办。”白云潜道。
“当然是赈灾。”郑小伍道。
白云潜没看他,而是看着谢展亭。他对这年代粮食的所知,也就仅仅只有上次种土豆之时跟裴静深所聊的那些。但再细的却是不清楚,跟云老先生聊过,但老先生也不是管粮库的,两人谈得空泛,并没有实际数据支撑。
但这些,谢展亭或许知道,“如今国库,还赈得起这个灾么。”
郑小伍闻言一愣,心说怎么可能赈不起,但他看看白云潜,又看看陷入沉默的谢展亭,“不会真的……”
“仗打了一年,当时之所以答应求和,也是因为咱们实在打不起了。”所以北周那边先兴的战乱,人家先怂了,他们也就停了。外界不知,只知道打了回去,但内里耗费的钱财物资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当今圣上在大事上还是很少犯糊涂的,国库空虚也要坚持边关不能少。得了治水攻略自然也要第一时间用上,原本这也没什么,如果今年顺利的话,再过一段时间,就到了粮食秋收的日子。”
到时候,税收一收上来,也就接上了。
但谁能料到,最多不过半月就能有收成了,就出了这么一桩事情。
“国库现在很空。”谢展亭道:“据咱们的人传回来的消息来看,的确是拿不出这一批的赈灾粮。”
宫中。
二皇子匆匆赶到,一来就听说了南边某地大水淹城的事情。几位大臣已经讨论到了由谁去赈灾,有人提出可以让皇子去。
二皇子想也不想便站了出来,表示自己愿意去。
这又不是去打仗,这是上好的立功的机会,而且办好了,当地的民心也收到了手里,而且还没什么危险。
最关键的是,现如今在外的皇子,老三志不在此肯定不会去,就剩他和老五,决不能再让裴静深得了这差事。
他必须去。
二皇子还看向了裴静深,结果却见对方似乎完全没有要争的意思。他不争,佟大人那边大皇子还关着呢,更不好轻易提及。二皇子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得到了这个差事,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但还是站了出来,请求皇上下令……
这时,新上任的户部尚书站了出来,开始哭穷。总而言之,就是皇上,咱们没银子啊,没银子怎么赈这个灾。
二皇子愣了一下,继而怒道:“户部的银子呢,被你吃了么?”
户部尚书哪怕这个,当即就说他自己接手时户部已经是一个烂摊子了。至于他接手之前怎么回事,那得问李尚书。对,就是那个因为挪用庶妹夫君的先夫人的嫁妆被查的李大人,他现在可被查出贪了不少。
他可是二皇子您的人,您问我钱哪里去了,我还没问你呢。
当然话不能说得这么直白,但隐隐约约的,可不就是那么一个意思。
而紧接着,众人顺便讨论起来了李尚书的事情,说他贪了多少,导致国库空虚,总之全推在他身上。
左相道:“追究责任的事情之后再说,现在请诸位前来,是来商量现在应当怎么办的。”
“前户部尚书李大人的家还没抄么。”裴静深道:“抄了就有钱了。”
“……”左相:“完全不够。”李大人贪的银子可不光他自己用了,那以前可是二皇子的钱袋子。
裴静深紧接着道:“我自己拿二十万两,尽绵薄之力。”
二皇子猛的瞪向他,显得你有钱是吧……就听外面有小太监走了进来,“秉皇上,静王妃求见。”
皇帝一皱眉,“他来做什么?”
“静王妃说他是来走后门的。”那小太监道。
众人一听愣了,皇帝也愣了,纷纷窃窃丝语,这怎么回事儿?皇帝也有些气恼,“他不知道里面在谈正事么?”
小太监垂着头,哆哆嗦嗦道:“奴才说了,可静王妃说,他这也是正事。”
走后门算什么正事?
他还理直气状了不成?
皇帝就算最近看他不错,但也不会让他在这个时候胡作非为,当即就要训斥两句让人赶他走。然而这里却不止只有皇上,二皇子和佟大人他们都在。这个时候,纷纷站了出来,说来都来了,让静王妃进来说说,到底是什么正事,万一真的是大事呢。
其实不过就是想让白云潜进来,一则把裴静深刚说的二十万两一事盖过去,毕竟他出了钱,旁人怎么好意思不出。
二则么,这种时候,皇帝心情不好,正好有个人供出气,他们这边就好多了。
就这样,白云潜第一次进了御书房。
他同裴静深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看着就是一副胸有成足的模样。倒是其他人,有几个甚至颇为同情或者兴灾乐祸的看着他。
别怀疑,兴灾乐祸的那个就是二皇子。
白云潜也看了他一眼,在皇帝语气不好的问他来做什么时,当即道:“儿臣方才去看了一趟大皇兄,大皇兄得知南边可能糟了灾,心中十分焦急,然则他还关着呢,也做不了什么,便举整府之力凑了百万两白银,愿意捐出以尽些心力。”
神情逐渐僵硬的二皇子脸上,再也看不到什么兴灾乐祸了。
这话说得再好听,也不过就是大皇子在向皇帝认错,大抵意思就是说他知错了,明白不该不将百姓性命当回事,所以捐百万两现银。那他呢,他手底下的李尚书贪墨,他是不是也得捐些……
这一来,二十万两都打不住。
这还不如刚才跟了裴静深,赶紧表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