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聚在这儿干嘛?”田四刚从隔壁生产队回来,就见村中间空地上围着一圈人。她走进去,好奇地问道。
王翠花看见田四,忙招呼道:“你这咋回来了,不到公社上享福?”
田四摆摆手,嘴角荡起一抹笑意,说道:“哪得话,咱是个闲不住得。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这几天住的我别扭。”
田四儿子在公社工作,说得媳妇也是公社的人,看着像是高攀,又长期不在田四老两口身边。
不过,人家一家子却是过的不错。
儿子儿媳妇也经常让田四和丈夫去公社住,不过老两口到底不习惯。
田四丈夫是个老实的农家汉子,离开土地一天,不看看地就是不踏实。
而田四当了这么些年媒婆,早习惯了。
她们老两口现在身体健康,吃得也有,哪需要晚辈养。
王翠花了然一笑,说道:“你这是把老三子搁那儿,自己回来了。”
“要我俩都会来那可不好嘞。”人家得说,公公婆婆对儿媳妇不待见嘞。
儿媳妇虽然爱讲究,但对自己和她家那个老闷头着实不错,哪能让人这么误会。
说罢,见这边人越发的多,又提起话题:“这咋回事,今天这儿咋这么多人?”不过年不过节,正是锄地的时候,大晌午得不在家休息,这咋都过来这儿了。
听她提起这个,一旁刘梳不禁说来:“昨天不是往你家带了三个男娃子嘛!那就是咱们队里刚来的知青,三个男娃两个女娃,今儿主要就是给她们称体重,看她们以后适合上什么工,上几分工。”
刘梳话音刚落,没等田四反应,就听见旁边一个女声响起:“要我说,这还用称。之前咱看那五个娃子,不说女娃子,那三个男娃子也是白白净净,看着就不像个能干活得。
尤其是那个戴眼镜得,长得高是高,但你看他那儿腿,还没我这个妇女的胳膊粗。
也不知道那体重有没有我重,别到时候丢了人脸面。虽然几个娃子还小,但也是成年的男娃子,到时候跟我们这些妇女一起上工才丢人呢!”
王翠花这话说的糙,但一旁听见的妇女们却没反驳,反而一起笑开。
刘梳努努嘴到底也没替知青们说话,毕竟这时候大家也就随便说说。如果她当真,那才要糟糕。
毕竟有了罗家湾的前车之鉴,队里年纪稍大一些的人对知青真不见得友善。
“人家是城里娃子嘞,可不就娇弱嘛!你们是没看刚来的那俩闺女,那小脸白净得很。人家天生就不是上地里刨食得。”
“再白净能有谢灵那丫头长得好。”王翠花撇撇嘴,对于她这话十分不感冒,城里人咋了,还不是来南理了。再说,看看谢灵,人也是乡下人,长得好,懂得多,怀孕了照样替她们队里人看病。
自从谢灵救了三娃子,王翠花对谢灵的好感急剧上升。逢人就夸,队里大多数人都知道她这点了。
不过,队里人对谢灵真没啥好说得,人长得俊俏,虽然不下地干活,但人给队里人治病,真是有一手,只要那些个小病小灾就没说给弄不好得。
再说,谢灵那媳妇会做人,逢人见面先是三分笑,遇到长辈也是先问好。
这样的人,就算是最刻薄的老太太,心里也提不起一丝厌烦来。
而且,从大家的称呼就可以看出来。长辈称呼女人一般就是哪家媳妇,到了娘家,人家就是哪家女婿或者哪个闺女的男人。
可是,在南理,好些个妇女称呼谢灵,都是直接喊名字。一定程度上,这也代表了大家对谢灵的尊重认可。
所以,这会儿,听到王翠花的话,大家也不反驳,只笑着道:“谢灵人家是天生白净,长得俊。我看那俩城里闺女,倒是白净,不过这个子也没谢灵高,有一个倒是看着外向,另一个别说了,只低着头,看着就是个内向娃子,还不如咱们队里的姑娘呢!”
这时候,还真不兴那种内向娃子。大家都喜欢大方开朗的娃子,尤其是女娃子。
男娃子有一把子好力气,就算性子闷点也没啥。可这女娃子,以后嫁进家里,是要管家得,和人打交道得。要是太内向,啥话也不说,长辈哪里放心。
所以,南理但凡稍微疼一点闺女的人家,都把闺女教育得厉害些,外向嘴甜些,就是怕闺女嫁到别人家里受欺负。
她们生产队的姑娘确实好,不过“还别说,这城里的水土就是养人,两个闺女都是白白得。不过,就是那地方,有点小。”
这话一出,几个妇女瞬间笑开。
几人说着话的时候,王晋军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五个年轻人,赫然就是她们刚刚讨论过的五个知青。
王晋军看到围在这里的人,也没说啥,毕竟这样的情形也有他的一份子。
大汉找了块比较平坦的地,然后把磅秤放在上面。
这台磅秤是生产队今年刚买的,以前每年春季判工分,都是让大家担水来判断众人干啥活,干几工分的活。
而现在有了磅秤,也不用那么麻烦了,直接称体重就是。
而后如果有不符合得,再进行调换就是。
严晓丹昨天晚上睡得早,徐家谢灵让她们住得屋子,炕既干净还很大,下面垫了不少东西,躺上去一点不硬。
所以,她和于文文都睡了个好觉。
其他三个男知青,在田四家里睡觉。田四家里虽然不如谢灵家舒服,但在队里也算不错得。
三个男知青在一张炕上,虽然有些拥挤,但也没啥大问题。
而王晋军,虽然觉得知青麻烦,想煞煞她们的锐气。但也不至于在这方面亏待她们。
而且加上罗家湾的教训,他也不会给自己和队员们添麻烦。
所以,这会儿五个知青虽然在队里人看来有些瘦弱,但精神头确实不错。
五个知青还不知道接下来要干啥,这会儿十分好奇,看着兴致盎然。
王晋军打量他们一眼,心里有些满意。
“队长,咱们这是要干啥呀?”可能是在徐家比较放松的原因,这会儿严晓丹对着一脸严肃的王晋军也不觉得忐忑了,反而想和队长搞好关系。态度积极地问道。
其余几个知青闻言,也好奇地看向王晋军。
“今天给你们称称体重,然后好给你们安排工作。”说着,王晋军指了指前面,让她们看。
而五个知青循着他的手指看去,就见到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男孩子正在称体重。
而右边也是另一个男孩子正在担粮食。
一旁,围了不少人,有妇女们,也有不少爷们,看看那个,看看这个,不时地拍拍手叫好。
围在这里的人也以为是知青们先称重,本着对知青好奇或者想看热闹的心思,没想到队长让今年刚参加劳动的孩子们先称重。
这会儿,大家看着队里男娃子们的表现,也顾不上知青了。
“这个是刘家的娃子吧,我记得强子才十五吧。六十二公斤,这重量了不少呦,看来刘家又要出一个强劳力了。”说着,妇女不禁竖起一个大拇指,语气里有些羡慕。
“那个,徐家老三的娃子,才是厉害着嘞。两草袋粮食,他担起来,动作麻利。”
妇女们言语间尽是对男娃子们表现的赞叹,就算遇到体重轻或是担不了多少东西得,也不嘲笑,而是默契地把人漏过去。
而大老爷们,则是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男娃子们的表现,一边冲人叫喊。
多是让他们加油用劲儿得,还有些人看着男娃子们的表现,神情鄙视,然后吹起自己刚参加劳动时的勇猛表现。
当然有那么一两个得会被人揭穿,然后那人也不尴尬,而是挠挠头,然后一句“我记错了”就过去了。
知青们看称体重还没啥,不过看着担粮食得人,不由得好奇,然后问王晋军:“队长,为啥要担粮食啊?”
王晋军眼睛一直看着前面称体重、担担子的男娃子和偶尔夹杂在中间的女娃子,不同于平日里的严肃,神色间颇有几分温和。
这会儿,听到知青的问话,他眼睛不眨一下,开口回答:“咱们生产队的主要工作就是上地,种粮食。这体重称了,那也要担担粮食,粮食担在肩膀,他们才知道粮食收获的不易。”从此知道父母的不易、种田人的苦。
这是南理的传统,也是王晋军定下来得。
以前,男娃女娃过年没个新衣服穿,每个学上,上学没个新书包,她们可能会怨父母。
这会儿,刚参加劳动的男娃女娃可能会怨父母,竟然让他们这么早上工。
但是,当她们也参加到这一份充实劳累的工作中,他们自有一番体会。
王晋军说话时心里别有一分感触。
不过,他这份感触知青感觉不到,只觉得他言语间透露中的意思让她们心里一惊。
“上地,种粮食?”她们待会儿称体重,难道也要担粮食?
而且,严晓丹看着前面看着还是孩子的男孩儿女孩儿,担着可能比她们还重的粮食,不禁有些不忿。
这么小的年纪竟然就要干活?
王晋军不知道里人心中的想法,不过察觉到几人言语间惊讶,随即看向几人,肃着脸开口道:“你们今天不光要称体重,也要担着粮食走一圈。不管你们能担多少粮食,都得担下来。
还有,今天称了体重,就要确定你们上几分工。你们两个女娃子,看着瘦弱,但你们看场上称体重的女娃子们,她们也是没上过工,和你们起点一样。但她们比你们还小,体重可能还轻。
她们能行,你俩当姐姐的,怎么也不能太差。”
这话里有几分严肃,但更多的是真诚,感觉像是把她们当成自己人。
反正,严晓丹本来是抵触得,但被王晋军这么一说,顿时好受了很多。更别说于文文了。
说到这儿,王晋军顿了一下,又看向三个男娃子,准备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除夕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