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数着日子到月子第三十天的时候,早晨,她早早地醒来,躺在炕上,难得的徐锐还在睡觉。
要说这些日子因为孩子,最累的不是谢灵反而是每天忙完工作晚上还要饱受两个儿子摧残的徐锐。
这两个小家伙每天晚上都要哭上几次,要不就是因为尿布湿了,要不就是饿了想吃奶。
关于孩子吃奶又是另一回事,徐锐见谢灵每天晚上起夜太累,于是在睡觉之前都让她提前把奶挤好,然后灌进奶瓶里。
当然谢灵自己挤不方便,不过男人显然非常乐意,所以每天晚上就有了让谢灵害羞的一幕。
挤好的奶等半夜两个儿子饿了的时候,徐锐就会起身给两个小子喂上。
两个儿子虽然哭起来是个混世魔王,但如果让他们满意了也是乖巧的很。
此时,谢灵躺在炕上,先看看最里边两个儿子,嘟着胖乎乎的小脸睡得正香,白白嫩嫩闭着眼睛的模样看着乖巧极了,谁也不知道两个小家伙睁开眼的恶魔本质。
给两个小孩儿压压身上的小被子,然后转过身子看向躺在外边的男人。
男人身子正对着谢灵,一只胳膊还搂在谢灵腰间。
无论谢灵怎么动作,男人的胳膊总是精准的搂住她。
谢灵感受到腰间的手笑的无奈又有些甜,每天晚上徐锐为了方便照顾孩子,两个儿子会躺在两人中间。
可是每到谢灵白天醒来的时候,只会在炕最里边的角落里找到两个小家伙。
谢灵摸摸男人的脸,然后嘴唇上扬,接着主动靠进男人的怀里。
现在天将蒙蒙亮,估计还不到六点,徐锐今天不上班,谢灵自己睡得足但也不想吵醒男人。
于是便尝试着重新入睡。
一旁的男人五官立体,就算睡着也有一瞬间的冷峻。
眼角处有些黑影,显然是疲累极了。
这会儿他没有睁眼也许感受到靠过来的身体,熟悉的触感,他习惯性地把女人往自己怀里抱,脸贴着女人的头发,然后眉间的细纹不自觉的舒展。
本来是将就着入睡,可不过片刻谢灵就又睡熟了。
反而是把她抱在怀里的男人到了早上六点半因为长期的生物钟准时醒来。
亲了亲怀里女人的嘴唇,而后轻轻把女人放开,动作熟练小心,显然是经常做这种事情。
他穿好衣服走出屋子,同往常一样,开始练起练起军体拳,这是部队上带来的习惯,就算转业了徐锐也没有丢掉。
就像他的教官刘建说过的,徐锐是个天生的猎手,而这个猎手就算转业了也还是没有退步的情形。
这样的表现无疑是让这位一生都献给国家和部队的老人欣赏得。
要不然,就算落户于南理,人生地不熟,但刘建也不至于为了和徐家套近乎而对两个闺女照顾有加。
刘建这么做都是因为徐锐,因为谢灵,甚至因为秋阳秋月出众的表现。
徐锐今年二十二岁,正是最身强力壮的年纪,练了一遍军体拳,接着在院子里跑了几圈。
刚过八月份,早晨不至于热甚至颇有几分凉爽,但徐锐锻炼完全身出汗。
要是换作以前徐锐肯定完全没感觉,但是自从和谢灵在一起后。谢灵比较讲究,连同徐锐也开始注意这些,平时再热身上出汗再多他也不会就着汗味去靠近她。
所以这会儿,身上传来的粘腻感让他有些难受,随即把身上的半截袖脱了,光着身子拎起一桶凉水往身上浇。
用毛巾简单擦一下,就这么穿着湿衣服往厨房去。
今天是谢灵出月子的日子,徐锐做了小米稠饭,就是像焖大米饭一样,只不过材料换成了小米。
闷的时候,他往锅底加了点山楂、桃子和苹果。
山楂是徐老大送过来的,当然他知道徐老大是个大粗人不可能想到,他也说到过是陈丫子送过来的。
山楂是徐老大家里自己种的,她们送山楂专挑好的送,各个红通通的饱满喜人。
苹果和桃子则是他们自己院子里种的,当时两人还未结婚的时候,徐锐盖新房子。
那会儿他就和谢灵商量过房子的布置。
谢灵透漏出想法,而徐锐就让单位的司机在送货的时候帮忙挑点树种。
徐锐作为运输部的副主任,主管着运输路线调动和车辆调配,虽不至于巴结,但面对一个有实权而且权利还不小的副主任的嘱托,司机们还是非常用心的。
不说这个,就连刚开始梁丰年主动和徐锐这个下属套近乎,现在逢年过节总是让儿子送礼,甚至于谢灵生产完,刘秋苗用单位食堂给谢灵做鱼汤的鱼,也有一些是梁丰年送的。
这些也是看在徐锐所处职位加之徐锐夫妻的为人能力上才交好的。
所以徐家院子里的桃树、苹果树比起队里其他家的光是看着就好多了。
这些水果都是酸酸甜甜的味道,被徐锐用菜刀切成薄片贴在锅底,闷上小米饭,颇有几分清香的味道。
而后,徐锐洗了两个白萝卜,切成丝,炒了个白萝卜丝。
炒菜的同时,他还一直注意着小米饭,见锅冒热气了,他把已经洗好的三个红薯放进锅里,而后看着红薯陷进小米饭里。
做好饭,徐锐刚把灶台子下的火熄灭,就听见一阵敲门声。
徐锐打开门,就看见几个女人站在门外。
严晓丹、于文文还有一个余小草站在门外,三个女生见到徐锐突然开门有些发愣。
随即,三人之中的余小草和于文文同时红了脸。
只因为面前站着的男人,身形高大,半截袖可能还有些湿,穿在身上一时之间有些紧。
男人的头发不同于其他人的三七分,十分短的短寸,显得干净利落。
平时其实凶狠冷漠的男人,这会儿让两个女生有些害羞。
就连男人脸上煞人的疤痕以及冷漠的气势也不觉得害怕了,反而觉得安全极了。
对面徐锐不知道三个女人为啥来他家,其中两个女人他倒是知道,是队里今年来的知青,在他家借住过几天,不过徐锐几乎没和她们说过话,仅限的了解还是谢灵跟他提过几次,至于名字他还真记不起来了。
至于另外一个,说实话他真不知道又是谁。
不过,徐锐看着冷漠不通人情/世故,但心里有杆秤,肯定不能直接说我不认识你们,你们是谁。
现在也才七点,虽然她们来的突然,到底徐锐也不能赶人,最重要的是谢灵和这两个知青相处的还挺好,所以他正想着该怎么称呼三人。
也就正在这时,突然察觉到两道视线直往他身上看。
他对人的视线很敏感,不会出错。
但是他眼睛往对面看,然后只对上一道目光,而后他眉一皱。
随即也不管三个女生了,径直往屋里去。
本来大步走的徐锐到了西屋门口脚步变轻,脸上神色和缓。进了屋子,把衣服脱了重新换了一身,而后把脱下来的衣服扔进门口盆里。
怕吵醒正在熟睡母子三人,徐锐动作慢悠悠地,也不管大门口的三个女生。
而这边徐家门口
就这么被扔在门外的三个女生陷入尴尬,而被徐锐目光刺到的余小草心里一惊,有一瞬间的害怕。
那目光冷漠,看着她的时候就像在看一个物件,完全不是一个正常人应有的眼神。
她从来都知道徐锐这个男人硬气的很,但余小草偏偏喜欢他这点。
为此,她心里还得意,队里的那些女生,害怕徐锐害怕地要命。
就算家里长辈觉得徐锐有出息想把闺女介绍给他,但家里晚辈不乐意,所以之前有出息的徐锐却不那么受欢迎。
这样的情形,让余小草有些暗喜,同时也不怎么着急。
她怎么说也是队里有名的女青年,长相俊俏,还上过高中,虽然没有上完,但那是因为家里条件差,哥哥又到了结婚用钱的时候,所以父母不让她上的。
所以,队里的年轻人对余小草不说殷勤有加,但态度也显得十分热情。
余小草自觉十分骄傲,也不觉得徐锐会喜欢不上自己。想到这儿余小草目光一黯,自从谢灵嫁到南理。
她就没过好事,一个结了婚的女人把她的风头都抢光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谢灵嫁谁不好,非要嫁给徐锐。
在徐锐刚退伍回家,在徐家老房子每天锻炼的徐锐就被余小草注意到了。
徐家老房子和余小草家挨的近,徐锐有一次早上练军体拳就被早晨给鸡喂食的余小草看见了。
生产队的年轻人,既要干重活,又吃得不算好,虽然力气大,但普遍下来身形都不算强壮。
而徐锐身材高大,又是年轻军人,退伍后又在城里上班,这样的男人就被余小草注意到了。
恰巧余小草也听她娘说过徐锐,可是还没等她们家行动,就听说了徐锐定亲的事情。
余小草因为不同于队里一般姑娘的相貌和学历,性子傲气得很。
在她越发对徐锐上心的时候,听到徐锐定亲,心里既难过又不服气。
同时她也庆幸幸亏没来得及跟她娘说,要不还不得难堪死。
后来,她还专门打听谢灵是谁。
然后知道谢灵是谢家沟的一个孤女,还带着两个外甥女。
孤女,肯定没上过学。带着两个外甥女,一个人生活,肯定每天累的很,长得肯定也不好。
这样的乡下女人哪能配得上徐锐,她心里是这么想着。连带为徐锐定下这门亲事的刘秋苗也怨上了。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在徐锐回来没多久,看出闺女心思的小草娘就主动向刘秋苗露过口风。
刘秋苗也问过儿子意见,那会儿徐锐和谢灵还没有多熟。
徐锐没半点犹豫就拒绝了,刘秋苗尊重儿子意见,也委婉拒绝了,而小草娘也没有跟余小草说。
所以才有了余小草更加烦闷得,她娘一直想给她相看,想把她早点嫁出去。
想起这个,余小草一阵愤恨,还不是觉得我是个闺女,哥哥有了儿子,所以想把她这个闺女嫁出去,换点彩礼好让家里好过点。
就像就像当初为了哥哥结婚不让她念书一样。
可是她不甘心,尤其听到谢灵越过越好之后。
说什么,谢灵孝顺,婆婆对她好。可秋苗婶子人本来就好,遇上哪个儿媳妇,肯定都是掏心掏肺。
还说徐锐亲自洗衣服、做饭,一个在城里上班有出息的男人哪能这样。
心里是这么想,但余小草听着却越发不甘心。
她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一直抗拒她娘为她相看对象的事情,今天看见严晓丹和于文文两个人,听到两个人来徐家看望谢灵的消息后,她就厚着脸皮跟着两个人来了。
余小草心里百转千回,暂时忘了刚才徐锐那个眼神。
可是另一个人没有忘记,于文文刚才早在徐锐目光探过来的时候就垂下眸子。
这会儿也是,低着头双手握住不知道在想什么。
严晓丹则是一阵气愤,见徐锐好好的不顾她们就走了,没好气的开口:“这徐锐搞什么啊,咱们好歹是客人,他就这么走了,一句话不说把咱们丢在这儿。”说到这儿,想起徐锐冷漠的脸色,又说道:“咱们又不是冲着他来的,他摆什么脸色。”
余小草闻言有些尴尬,她还真是冲男人来的,平时她根本见不到徐锐。
要不然她和两个女知青不熟,为啥厚着脸皮跟她们一起来。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她还是想看看谢灵现在的样子,她可是知道队里生完孩子的女人,无论结婚时多么的俊俏,身材多好,生完孩子都会走形,变得邋遢。
她有些迫不及待的看看谢灵现在的样子。
不过,于文文和严晓丹不熟,面对她这样不客气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尤其是严晓丹火爆的脾气,她还真怕这人不管不顾喷起她来。
刚开始队里人还觉得严晓丹活泼开朗热情,不过几天,她可能是觉得和她想的不一样,真实的性格就彻底暴露了。
啥都敢说,前几天副队长家孙女给男知青范一直送东西,就被严晓丹喷了一顿。
说人家不务正业,别人都在上工,而副队长家孙女却在上工期间开小差,嚷嚷着不公平。
后来两人争吵闹到队长王晋军那里,各打五十大板,没人扣两分。
这事情看似公平,可最后严晓丹一个外乡人对上副队长孙女能讨得了好才对。
最起码最近她上工,计分员对她的表现越发严格就是明证。
面对这种人余小草还真不想多打交道。
而一旁,于文文拽拽她的胳膊。
严晓丹则会握她的胳膊,开口说道:“难道我说得不对?本来就是,咱们是来看谢灵姐。”说到这儿,声音越发低,“要不因为他是谢灵姐的丈夫,她还不想跟他说话呢。每天一副冷脸,谁想看见他啊。”最后一句几不可闻,显然也是怕徐锐听到。
一边于文文靠的近倒是听到了,然后心里一笑,倒是嘴硬,但还不是怕人家徐锐听见。
别看严晓丹嘴越发不饶人,但对上徐锐,她最犯怵。
西屋,徐锐慢悠悠穿好衣服才又出来。
走到几人面前张嘴就是:“你们几个人来我家干什么?”
严晓丹这会儿有些怂,不敢开口,倒是一旁于文文罕见开口说道:“知道今天谢灵姐出月子,趁着还没上工,我们来看看她。”
徐锐脸上没有表情,只开口说道:“来堂屋坐吧!”
说着也不管她们,转身就往前走,三人对视一眼也跟上他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