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风十分凛冽,徐锐给谢灵系上黑色的围脖,又给她戴上军帽。
谢灵全身捂的严严实实,只一双明亮的眼睛露在外面,徐锐这才满意。
谢灵感觉到身上的负重,有些无奈,这下可是把她最后的家当都穿上了。谢灵抬抬手准备除了帽子,但看到徐锐锐利的目光,撇撇嘴放下手。
家里此时就剩下夫妻两人,昨天四个孩子都被徐锐以打扰谢灵休息为借口送到了老两口那儿。
谢灵被徐锐裹成一个蚕蛹宝宝,徐锐则推着车子出来,然后锁上门。
清晨的气温很低,也很冷,但谢灵没有感觉到丝毫。而徐锐像是个大火炉,也是不怕冷得。
谢灵的胳膊抱住前面男人健壮的腰部,手扣在男人腰前。
要是往常,就算带着孩子们,徐锐骑车也不在意。但带着谢灵,因为怕颠到谢灵,骑车慢嗖嗖得。
两人七点从家出发,直到七点四十多才到了长县中学门口。
此时,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严晓丹与南理的人站在一起,最先看到谢灵,然后眼睛一亮跑过去。
“谢灵姐,你们怎么这么慢?咱们队就剩你了。”严晓丹说完注意到谢灵夸张的装束,不由得想笑,不过注意到她旁边的大杀器,不由得闭紧了嘴。
谢灵:“这会儿还不到八点,时间还早呢。对了,你们多会来的?”
除了谢灵,队里参加高考的人都是坐着牛车一起来的。此时,严晓丹精神活跃,谢灵觉得她情绪有些激动。
而严晓丹听到她的话,努努嘴,道:“我们是七点二十多到得,到了的时候门口已经有不少人了。”
谢灵有些诧异,不过想想也觉得对,后世每年的高考大家都是赶早不赶晚,更不用说如今难得一见的高考了。
谢灵:“我先跟你们姐夫说几句话,你先回她们身边,我一会儿去找你们。”
严晓丹点点头往那边走,心里想着:谢灵姐这都结婚七八年了吧,还是真的腻在一起。像她和范一直,现在看着他那张脸,严晓丹自觉的都没啥新鲜感了。
不过,想起儿子,严晓丹露出温暖的笑容,她和范一直夫妻一定要考上大学,然后带着儿子走出南理。让他生活在更好的环境里,接受更好的教育。
八点半,长县中学大门被打开,考生开始进场。
谢灵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抱了抱男人,然后摆摆手跑向南理人在的方向,然后和他们一起进场。
第一场是政治,谢灵接过泛黄的试卷,大致扫描一眼题目,心里有了底。
这张试卷对于她对于南理人来说不算难。毕竟,南理的学生对于红/宝/书背的滚瓜烂熟,加上一段时间的复习,谢灵心里松了口气。
静下心开始自己的第一场考试。
对于考试,不是复习的好,看得书多就行了。
第一场政治还行,都是背的内容,大家考下来,普遍心情不错。
不过,第二场的文综理综,尤其是物理、化学,大家考下来就没那么顺了。
南理众人课本复习的好,但题却没有做过,所以遇到题型,还是有点不顺利。
只除了谢灵,谢灵考得顺利,题目几乎都是基础题,有些题目类型在刘建给她寄过来的试卷里就有。
但是看着失望的众人,谢灵没有高兴,也没有和大家一样装作失望的表情,只是沉默不语。
后世,好多人都说77年第一场高考多么多么简单,但对于身处这场考试中的人来说却是艰难。
她们已经几年没有摸过课本,没有做过题,也没有经历过后世的各种题型训练。
而南理的众人在小县城里还算是好的,她们借着扫盲班学习过不少东西,保持着学习的习惯和能力。
就这,对于他们来说还是有些困难。
不过,谢灵并不后悔她没有拿出试卷这个决定。
她不是滥好人,但也不是见不得大家好的人,只是这试卷是刘建费了不少人情才拿到手里得。
谢灵不知道那试卷需不需要保密,但她谨慎起见,试卷的事情除了徐锐没有任何人知道。
南理的人走在一起,于文文也走在人群中,她是理科生,虽然认真复习,但见到题她就慌了。
陌生的题目,不似政治那般背下来就可以写上去的物理,考下来,于文文有些失望。
她眼睛扫了一下,看到大家无精打采的样子,心才安静下来。不过,人群中的谢灵,依旧是那样的镇定和自信。
她虽然裹得厚实,但依旧有不少年轻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女人皮肤依旧白皙,眼睛明亮,气质从容,看起来一点不像结婚生过孩子的女人。于文文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看着比她们都要年轻,丝毫不像个二十六七岁的女人。
而且,好几年的时间,她都一直在教小学的课。要是她当初也被分去给初中生上课,是不是会不一样呢?
别以为她不知道知青的课是谢灵分配得,不管她是不是故意的,在于文文没考好之后都怨上了谢灵。
于文文抠抠手心,突然开口说道:“谢灵姐,看你心情不错,应该考得很好吧。”
谢灵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于文文被她看得心里一虚,心里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然后就听女人清亮的声音传来:“我不是判卷老师,也没有答案,哪里知道我考的好不好。而且,不管考得好不好,这一科已经过去。最重要的是接下来的考试。”
众人闻言点点头,是啊,谢灵姐说得对,最重要的是下一场考试,就算这一门考得不好,还有其他们科目呢!这么想着,她们平复一下心里的失望。
严晓丹更是说道:“于文文,你好好问这个干嘛。考试后不对答案,不说情况。幸好是谢灵姐,你要是问一个玻璃心的人,到时候人要是下一场发挥失常,肯定得怨你。”
其他人也点点头,于文文这话说的确实不合时宜,而走在一旁的余立却是看了她一眼,心里有了底。
于文文性子小心翼翼,心思多,也不傻,她应该不是无意的。
不过,等余立再看,于文文就是,抿起嘴,低下头,装作一副羞愧的样子。
谢灵却没再看她一眼,小丑就是小丑。于文文能这么沉不住气,应该是没考好。
谢灵心情被她这么一说反而好了许多,她是个记仇的人。
前些年,于文文装作白莲花三番两次接近徐锐的事她可还记得。
于文文教基础班的事也是她安排的。
如今于文文过的好不好和她没多大关系,但是她自己撞上来,想挑拨自己和众人的关系也是她自己的事。
谢灵和众人走在一起,和众人说说笑笑间出了校门,看到人群中明显高大冷峻的男人,谢灵把事情抛在脑后,和众人告别然后走向男人。
身形高大冷峻的男人和美丽纤细的女人走在一起,男人看向女人明显柔和很多的目光,看起来般配极了。
而于文文看着却有些刺眼。
她三番两次接近男人,男人却是个硬石头,一句话也不说,看她就像看一件死物一样,冷漠、渗人。
而这个男人对着谢灵却是另外一副模样,这让外表软弱、内心骄傲的于文文怎么甘心。
此时的于文文不知道是喜欢男人本身,还是不甘心于男人的态度,甚至是嫉妒两人相处的模样。她也说不清楚。
可是这两人,就像石头一样,让她无缝可插。就算她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
在众人情绪的起起伏伏中,一连两天半的考试很快过去。
不管考得怎么样,这一场万众瞩目的考试已经过去。试卷已经密封送到判卷老师面前。
英语加试考完的下午,谢灵就把借给众人的课本要了回来,然后交给了王晋军。
等下一年高考,这些书还是南理众人复习的工具。
谢灵考完试,最高兴的就是家里的几个孩子了。
这两个月以来,徐锐一直以怕打扰谢灵学习、休息为名,不让他们打扰娘、小姨。
因为徐锐要给妻子做特供食物,然后四个孩子就被赶出了家门。
而一向疼爱她们的刘秋苗和徐长喜也对儿子的做法表示赞同,然后把他们拘在老房子这儿。
从诫最是依赖谢灵,回到家看到院里的自行车,最先跑进屋,然后钻进谢灵的怀里。
“娘,我想你了,我感觉自己好久没见你了,爹太坏了。”从诫嘟着嘴向他娘告状。
而谢灵看看与徐锐长得越发相似的二儿子,不由得笑笑,揽住他开口道:“咱们可是天天见面,怎么就好久没见了。啊,坏小子,还敢说你爹坏,当心你爹听见揍你。”
从诫撇撇嘴,他又不是傻。要是他爹在家,早在他扑到娘怀里的时候就应该把他拽起来罚站了。
所以,这会儿趁着他爹不在和娘诉诉苦、撒撒娇,顺便告告状才是正经事。
“娘,你看你儿子的脸都瘦了,都是想你想得。”
谢灵俩儿子随着年龄的增长,两人长得越发不同。老大从真模样像谢灵,秀气斯文,性子沉稳。而老二模样更像徐锐,不过性子却是南辕北辙,机灵跳脱,也最黏谢灵,被他爹打了无数次也不改。
不过,刘秋苗却最疼他,这段时间兄弟俩在婆婆那儿吃饭,婆婆肯定是把最好的给他们,哪里会舍得她们受委屈。
谢灵敲敲他的脑壳,道:“你小子别装了,前几天我还记得你和刚子打了一架。要不是从真拦住你,你还能把人家按进河里。”说着说着,谢灵严肃起来,又道:“你爹一会儿来了罚你,好好认错。”
从诫有些慌,怕娘对他失望,急忙解释道:“娘,是他先挑衅我的。”
谢灵已经问清楚那天的事情,这会儿摸摸他的头,道:“那也不能把人那样打,你们两个都还小,以后遇到这种事,只小小的教训一下,把握尺度。”
“把握尺度?我看这小子皮痒了?”男人大跨步走进屋里,看了眼缩在谢灵怀里的小子,对跟进来的大儿子道:“给我拿棍子来。”
从真看了眼谢灵,谢灵脸色有些不好,但还是点点头。
徐锐把一切看在眼里,没有说话,只从谢灵怀里把二儿子揪出来。
一只手提起他的胳膊就往外面走,谢灵脸色难看的看了他一眼,徐锐才放下二儿子,冷漠道:“自己走。”说着,便往外走去。
谢灵看了眼脸色不逊的小儿子,叮嘱道:“好好认错,别惹你爹发火。”
从诫在谢灵面前特别乖巧的点点头,然后跟上徐锐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