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一亮,林静就醒了。点开手机一看,才六点半。

虽然穿进了一个新的身体,但她的生物钟还和以前一样,一点没变。

上一世,林静也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大学毕业没多久,为了在那座人人向往的大城市里生活,林静省吃俭用地住在城市里最偏远的一角,然后每天早上和无数人一样,搭乘着城际轻轨,打卡上班。

这样的日子虽然辛苦,但林静还挺知足的。

揉了揉眼睛,林静没打算再睡个回笼觉,起身下床去洗漱。

昨晚吃饱喝足,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伤口就睡了。

原主的屋子里没什么护肤品和化妆品,止血带和伤药倒是不少,种类也多。想来是她平时没少受伤,早已习惯自己一个人处理了。

不过林静毕竟是头一回,而且受伤的又是脑袋,为了保险,她还是决定去一趟医院,检查一下。

掬一捧清水洗了脸,林静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有点陌生。

小姑娘长得不难看,白白净净,高鼻小脸。如果不是她自己把脑袋折腾得乱七八糟,看上去应该是个挺文静的小女生。

林静静的眼睛其实和林诚有些像,又黑又亮,只不过她的眼形偏圆,杏仁一般。

长长的睫毛上沾了水,湿漉漉的,看起来灵气逼人,又像是一头人畜无害的小鹿。

哦对了,林静昨天找绷带的时候,无意间在抽屉里发现了一张林静静和林诚小时候的照片,她就是在看照片的时候发现了兄妹俩的相似之处。

除了他俩,照片上还有个女人,温婉贤淑,精致优雅。林静猜,这应该就是林静静和林诚的母亲。

林母坐在一张长椅上,左手抱着林静静,右手拉着林诚,目光慈爱地看着面前两个孩子。

林诚那时已经大了,约有六七岁的样子,穿着小西装,小大人似的。

他一只手牵着母亲,一只手轻轻地去摸妹妹的头。摄影师就是在这时按下了快门,记录下了这家人无比温馨而又无比幸福的时刻……

只是现在回过头来再看这张照片,倒是十分令人唏嘘。

林静洗漱完毕,匆匆地便出门了。而等到几分钟之后,二楼里屋里传来一阵轻快的闹铃声,林诚这才睁开眼。

他按下闹钟,揉了揉眉心坐起来,不自觉地又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

林静静,他的亲生妹妹,昨天似乎又在外面跟人打架了,还受了伤。

这一回,她倒是知道遮掩了。不知从谁那借来了明显宽大许多的校服,还把脸上的血迹擦掉了些,只可惜没擦干净,还是让他看到了脖颈后方残留的血迹。

林诚心里一突,当时就想拽住林静静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想起妹妹上一次核爆般的反应,他没有问出口。

自从母亲逝世以后,妹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再不会追在他背后小尾巴似的咯咯咯地傻笑,也再不会拽着他的手,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软软地央求他再多陪她一会儿,撒着娇说她怕黑。

他还年幼,心中的伤痛尚且自顾不暇,又怎么知道该如何安抚妹妹?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渐渐地越来越远,最后演化成今天这种无话可说的局面。

林诚心里其实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可看着妹妹离开的瘦小背影,他心中一动,还是忍不住地说了句——

“他不在,过几天才回来。”

他原以为妹妹会像以前一样,头也不回地径直走掉,可没想到这一次,她居然回应了——

“知道了。”

平平淡淡的三个字,却如重锤一样击打在林诚的心上。

他如获至宝,像是久旱的大地迎来了甘霖。

这三个字对他而言实在太珍贵了,因为这是这几年来妹妹第一次好声好气地同他说话。

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林诚当晚就亲自下厨,给妹妹做了一碗香菇海鲜粥。知道她的喜好,还特意在碗里卧了一个溏心蛋。

然而,当林诚走进厨房的时候,他发现,那碗精心准备的海鲜粥完全没有被动过,还原封不动地摆在桌上。

不仅如此,垃圾桶里还能看到一点没吃完的、有点稀碎的泡面残渣。

林诚:“……”

妹妹这是宁可吃泡面,也不愿意吃他做的东西吗……

少年握紧了拳头,眼里地雾气慢慢凝结,又缓缓散开。

没关系。林诚在心里安慰自己,妹妹只是一时还无法像过去一样接纳他罢了。

不管怎样,昨晚那一句“知道了”已经是个不错的开端,林诚相信,只要他继续努力,总有一天,兄妹俩的关系一定还能像以前那样和睦如初!

***

“阿嚏!”

“阿嚏!”

“阿嚏阿嚏!”

林静一连打了三个喷嚏,惹得煎饼摊的老板嫌弃又同情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递给她一张纸。

“谢谢。”林静用手臂挡着嘴,抱歉地点了点头。

奇怪,昨天应该没有着凉,不至于感冒吧?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认自己没有发烧,然后擦了擦鼻子,接过老板递过来的香喷喷的煎饼,按照手机上的导航提示朝医院走去。

几十年的时间,社会发展变化了不少,但林静并不是不能适应。她三下两下地解决掉早餐,看了眼手机里的预约信息以及医院大厅里的提示牌,准备先去挂个号。

她一个未来人,难道还能被这点事情难倒?

林静这么想着,朝挂号机走去,只听一声“艹!那死丫头下手真她妈的狠!”,吓得她当即一个激灵,躲到了边上老大爷的身后。

这声音她太耳熟了,是昨天挑事的那几个人!

林静一眼认出对方,又往后躲了躲,小心翼翼地只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

三个男生面容不善地走进医院,为首的那个板寸头,眯眯眼,脸上青了一块,一边揉一边骂:“你也真是个人才,一个大男人打不过一个小丫头,还非要闹着来医院!真他妈丢人!”

他身后的男生架着一个平头男,就是昨天被林静静一脚踢中腹部的那个。

平头男捂着肚子疼得厉害,眼睛眉毛全都皱在一起,浑身上下使不上半分力气,只能靠人扶着才能勉强站稳。

但即使这样了,被人数落,他还是忍不住要回嘴:“你他妈闭嘴!要么换你挨这一脚试试?”

“昨天要不是老子打了她一棍子,你们谁碰到她了?啊?!”平头男生越说越憋屈。

老实说,被一个女孩子打成这样,他也觉得丢人,完全不想来医院。但谁知昨天到了后半夜,他的肚子越来越疼、越来越疼,没办法,只能给这哥几个打电话,让他们陪着过来一趟。

板寸头啐了一声:“得得得,你还是少说两句省省力气吧。我看看在哪儿挂号……”

林静见对方朝着自己这边走来,立刻身形一矮,猫着腰从路人身后溜走。而其他排队挂号的人见这几人不良少年的样子,不敢招惹,也纷纷向一旁退开,让出一台机器。

“艹,这东西怎么弄啊?”

板寸头在机器面前站了一会儿,捣鼓了半天也弄不明白,大手一拍,又开始骂骂咧咧:“要是再让我碰见那个林静静,我非把她打残了不可!”

平头男生抽了抽嘴角,白了他一眼:“就你?你还不如我呢,还教训人家?”

板寸头哼了一声,把话一撂:“我是不行,但不是有魏肖然吗!有他出马,还怕收拾不了一个林静静?”

听到这话,平头男生虎躯一震,似乎连疼痛都顾不上了,猛地推了一把板寸头说:“你疯了,去找然哥?你不怕他先把你收拾一顿?”

一直没说话的第三个男生也忍不住开口了:“就是,再说然哥能搭理你吗?他都转到裕成高中了。”

板寸头轻蔑地笑了笑,不以为然:“那有什么,老子自有办法。”

看不惯哥们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嘴脸,平头男生再次推了他一把:“行了行了,你别瞎想了,赶紧挂号,疼死老子了……”

“艹,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弄这玩意儿,你们谁会啊?”

“哎,那边的那个,你知道怎么弄这东西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