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魏肖然的一顿晚餐成了林静重回初三生活中的一段美妙插曲。第二天再次回到学校，她依然要继续面对中考前紧张的复习、备考、以及填报志愿。
看着书包里那张空白的中考志愿填报单,林静拍了下额头想起来了。
昨天回去的太晚,她只顾着把作业和试卷赶完了,完全忘记了要把填报志愿的事情和林诚林青山商量。
她刚想起这茬,前面有同学叫她：“静静！”
“哎！”
“老王叫你。”
只见老王同志站在教室门口，戴着眼镜,笑眯眯地看着她，咯吱窝下一如既往地夹着厚厚的试卷。
他朝林静打了个手势，示意她过来。
林静连忙起身。
“王老师，您找我？”
老王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声音都很轻快：“中考志愿的事你和你爸爸商量过了吗？”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林静刚想起这件事老王就来问了。她搓了搓指尖不好意思地说：“……还没有。”
老王没有责怪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忘了说也没关系，反正填报志愿的事儿到下周才结束呢。”
这可不太像老王的风格，林静“嗯”了一声。
老王笑了笑,从胳肢窝下的试卷里抽出一张粉色的通知单：“你可以看看这个。”
林静接过通知单，上面黑体加粗的大写标题瞬间映入眼帘——
【裕成高中20XX年特别招生计划：《春苗计划》】
林静眼皮一跳：“这是？”
老王笑着解释：“这是裕成高中今年新出的特殊招生计划,专门针对成绩上有显著提升的同学。”
林静点点头。这个她知道,昨天李斯文讲的时候她听到了。只不过，这项招生计划虽然是针对有潜力、有能力提升的同学，但对学生的基础成绩还是有要求的。
果然，林静向下扫了一眼，很快就看到了裕成高中的浮动要求分数线。
600。
而她现在的成绩是，520。
林静：“……”
“咳。”老王看出了林静的顾虑,清了清嗓子说，“我不是要你现在就要考出这样的成绩。事实上我也清楚，以你家里的情况，就算不参加中考，你爸爸也有办法把你送进裕成高中。”
林静：“……”王老师您可真是个明白人……
老王继续道：“我想说的是，这项春苗计划针对的是学习成绩没那么顶尖的学生，正式授课的时候会有单独的老师和针对性的计划，学习进度不会像其他班级一样那么赶，对你来说可能更适合些。”
“我觉得你可以回去和你爸爸商量一下，不一定非得挤进裕成的重点班，这个‘春苗班’也不错。”
林静心里一松，忽然觉得暖暖的。她没想到老王这么替她着想，连高中以后的事都替她考虑到了。
林静五指收紧，握紧了通知单，弯下身子朝老王鞠了一躬：“谢谢王老师！”
她说得极为诚恳，老王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扶着林静的肩膀让她起身。
“嗨呀，这都是我们当老师的应该做的呀！”老王说着，鼻尖竟有些发酸。
当老师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还是会被学生一句简单的感激弄得热泪盈眶。
老王有意把脸撇到一旁，不让林静看到他过分激动的样子，微微沉声道：“好了好了，马上就要上课了，你快回去吧。记得跟你爸爸说啊。”
林静重重地答应：“嗯！”
***
林静拿着春苗计划通知单，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给林青山发信息。
比林诚还惨，林青山在林静静这里可以说是“查无此人”，微信上早就拉黑了，QQ上也没有联系，唯一有关联的就是他那位生活特助叶小天，和林静静每个月有一次固定的对话，发的是转账记录的截图。
“唉！”林静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现在可以理解林青山那天为什么会那么激动了。
一个连好友都没有、相处方式堪比仇人的女儿突然给自己送来一双拖鞋，换她，她也激动。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她要怎样才能要到林青山的联系方式。
是给叶小天发消息，还是直接询问林诚？林诚那边，应该是有林青山的电话的……
林静正犹豫，手机上忽然蹦出一条提示。她发现自己被人拉进了一个微信群。
微信群刚刚建立，群名称也简单，默认的就是群里的成员名称。
【林诚、林静静、林青山】
林静：“！？？”
她这两天是锦鲤附身了吗？昨天想见“徐少晗”就真的见到了，刚刚想要林青山的联系方式就被拉进了群，那……
我想要五百万！！！林静内心振声。
……
……
……
行吧，果然还是没有。封建迷信要不得。
林静收回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手机嗡地一震，群里已经有人发言了。
【林青山：怎么了诚诚？有什么事吗？】
林静：“？？！！”
诚诚是什么鬼，为什么要这么叫啦！
还有，林青山怎么回得这么快？他不是林氏集团的董事长吗？这么快就回复，他这么清闲的不用工作的吗？
群里，林诚很快回了一条——
【林诚：晚上有空可以过来一趟吗？有事。】
好像还是很重要的事，要见了面才能说。
林静想起了手上的通知单，见缝插针地也发了一条——
【林静静：我也有事要说。】
发完了她才想起来，林青山作为林氏集团的董事长，虽然消息回复得过□□速了，但平常手头上肯定有很多工作要处理，他们两个这么突然的通知他要晚上见面，林青山未必抽得出时间。
可是万万没想到，下一秒，林青山已然答应——
【林青山：好的，我开完会就来！】
连是什么事儿都没问。
紧接着，后面又跟了一条——
【林青山：要不顺便也一起吃饭吧。诚诚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带过去。还有静静。】
这一次，过了好一会儿林诚都没有回复。林静见他没回，自己也就跟着没作声，收拾好东西，准备上课。
兄妹俩不知道的是，此时，位于林氏大厦最顶层的会议室里，一片寂静，雅雀无声。所有被叫来开会的部门经理全都屏气凝神，默默注视着坐在主位上的大佬——林氏集团的董事长，林青山先生。
林青山盯着手机一言不发，神情严肃，站在投屏前负责汇报的事业部经理方经理不禁紧张地咽了口吐沫。
他今天汇报的收购鸣凤大酒楼的计划是上周林董事长临时通知他做的。他熬了两个通宵，翻了鸣凤近几年来的资产记录、股东情况以及各种资料，总算是给赶工做出来了。
只是做是做出来了，但毕竟准备的时间太少，今天拿到会议上讨论，他还是觉得分析得不够充分，因此心里特别的没底。
“啧。”
林青山皱着眉头啧了一声，方经理的神经一下子就绷紧了。
方经理：“林董……”
他有点慌。
是他哪里没弄好吗？
是财产状况不够详细？还是报价不够合理？
方经理紧张地哆嗦了一下，站在林青山身后的另一名特助顾明立刻好心地替他问道：“林董？”
林青山这才从手机上回神：“哦。”
他摆摆手，示意汇报继续，然而内心：真是的……等了半天了，诚诚和静静怎么不回消息呀？
他略带情绪地放下手机，目光扫了一眼站在对面的方经理。
只一眼，方经理便腿软了，抱紧自己的计划书叫道：“林、林董！这个计划书，我还可以再改进一下的！！”
林青山皱了皱眉，方经理感觉自己身上的汗都下来了。
林青山：“不用，我觉得挺好的。”
方经理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有种不太真实的虚幻感：“可……可以了吗？”
林青山点了点头：“嗯。”他把计划书翻到报价那一页，“就是价格定得有点高了，我们是收购，又不是做慈善，其他股东给点好处意思意思就行了，周家的那几位……就没必要了。”
已经把价格压得很低的方经理：“？？？”
林青山把计划书往桌上一撂，周身气场陡然变得锐利无比：“记住，我要的是快。这项收购计划一定要尽快完成。”
方经理瞬间领命，脚后跟一碰，就差敬个军礼了：“是！我们一定尽快完成！”
林青山满意地点点头，又向在座的各位经理扫视一眼：“还有什么事吗？”
众经理：“……没、没了。”
林青山：“很好。”
他起身，大步流星地向门外走去，声音和他的步伐一样果决：“小顾，叫叶小天备好车子在楼下等我。我今天晚上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有什么事你们先自行解决，明早再说。”
众经理讷讷：“……是。”
林青山走后，方经理才舒了口气，弱弱地问：“顾哥，林董为什么突然要搞鸣凤啊？是周家的人得罪林董了吗？”
鸣凤大酒楼的业务与林氏集团几乎没有交集，按理来说应该没什么冲突。而且林氏集团这几年的事业越做越大，如今战略资金都倾向于扩展海外市场，怎么看也没必要针对一个小小的A市酒楼。
方经理百思不得其解，企图从特助顾明这里套出一点讯息。没想到小顾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方经理，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好了，其他事情还是不要打听那么清楚比较好，不然……”他顿了顿，言语间满是警告的意味。
方经理立刻收回自己的好奇心：“我我我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办。”
***
林静回到家，再一次被家中的景象给震惊到了。
她记得有一次回家时，看到林诚围着一件卡通猫围裙，做了一桌子精致的菜肴，那时的她已经足够惊讶了。
而现在，她竟然看到她那个贵为董事长的爸，也围着同款围裙，大腹便便地出现在客厅，面前是一桌更为盛大的大餐。林静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自己的内心。
林静：“？！？！&%*#？！”乱码中……
她偷偷掐了自己一把，嘶！好疼！不是梦。是现实。
林青山穿着那件略显迷你的围裙信步走来，他不知从哪儿扒拉出了一顶厨师帽，戴在头顶，看起来还挺像位知名大厨的。
他腿上磕碰的伤似乎已经好了，步态稳健。脸上有些期待，有些高兴，又掺杂着些许的拘谨与忐忑，似乎是担心女儿像以前那样突然大发脾气把他赶出去。
林青山搓了搓手，说话风格和之前在会议室里的截然不同。他说：“静静，回来了啊……”
随和得都有些谦卑了。
林静：“…………嗯。”
林青山伸出手，想帮她把背上的书包接过来：“给我吧。挺沉的吧。”
林静：“不用。”
她纯粹是觉得这书包不沉，没必要让林青山动手，然而对方在听到这个“不”字之后，明显有些失落，眉毛塌了下去，鼻尖也微微皱起，委屈巴拉的。
林静：“……”
“好吧。你帮我拿吧。”林静放下书包，改口道。
“好！”
林青山一改颓态，高高兴兴地把书包接过来，然后递给了站在他身后的叶小天：“去，放到沙发上去。”
林静：“？？”所以他刚才为什么要拿书包来着？
林静黑人问号，林青山已经迫不及待地向女儿展示那一桌子丰盛的大餐：“来，静静，看看，有没有你喜欢吃的菜？”
林静有些僵硬地被林青山带着“视察工作”。
这一桌子的菜……说是大餐都贬低它了。
该是国宴。
纤尘不染的白色桌布上，精致的餐盘一样样摆开——
左边一只烤的金灿灿的烤鸭，右边一条拗着鲤鱼跳龙门造型的松子鳜鱼；
左边一盘清新爽口的龙井虾仁，右边一锅还被煨着的什锦砂锅；
左边一道足有小臂长的战斧牛排，右边一笼冒着热气的蟹黄小笼包；
左边一锅被炖得奶白奶白的鱼头豆腐，右边一碟被切好放好的三文鱼刺身；
………………
而就在桌子中央，还摆着一罐食料满满，一看就是货真价实的佛跳墙。
林静：“………………”
她有些站不稳了，扶了下桌子才发现，这餐桌好像也是新的，不是原来餐厅里的那张。
林静：“…………”
她尽量稳定自己的情绪，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些……都是你做的？”
“不是。”
林青山笑呵呵地道：“都是我和小天买的。”
叶小天露出一个苦笑。
说是他俩一起买的，其实就是林青山点单，他负责搬。
为了把这一桌子的菜从各个星级酒店完好无损地送过来，叶小天还专门雇了好几辆车！
林静听了稍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还好林青山不是和林诚一样厨艺精湛，否则，凭她多年番茄炒蛋青椒炒蛋毛豆炒蛋的水平，作为林家的小女儿还真的挺有压力。
林青山看了眼时间：“都这么晚了，诚诚怎么还没回来？”
他担心一桌子的菜就要凉了，吩咐叶小天和厨房里的方姨说：“小天小方啊，你们看看怎么能把这些菜保温。”
这么多繁复不同的菜式，单是保温就是个大工程。方姨一时无从下手。
老实说，方姨所受到的震惊程度并不亚于林静。今天下午，她正如往常一样洗菜、择菜，准备给林家两兄妹做饭。没想到刚刚做到一半，客厅大门忽然开了，紧接着她便看到那位经常出现在电视新闻上以及报纸头条上的林氏集团董事长林青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中气十足地指挥着一干人等把一道又一道的菜肴往里搬。
要不是看到其中的一位有些眼熟——正是当初雇她来给林家两兄妹做饭的叶小天，她简直以为自己中午吃的蘑菇是从云南采来的毒蘑菇。
等等！所以说，林家这两兄妹其实是林青山的儿女！？
方姨被惊吓赶走的理智到现在才慢悠悠地跑回来。
她“这这那那”地支吾了半天，林青山忽然改了主意：“算了，还是都放着吧。要不静静你先吃点？”
他看着林静纤细的手臂，不禁想：她以前也是这样瘦吗？是不是都没有好好吃饭？
这么细的手腕，轻轻一捏好像就要断了，怎么有力气把桌椅板凳掀起来扔出去呢？该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能爆发出来那样的力量啊……唉！！
林静看着林青山越发诡异的表情，觉得他是不是又脑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其实还不太饿，还是等哥哥回来一起吃吧。”
话落，林青山的表情忽然大变，眼珠子瞪得滚圆，嘴巴也张得老大。
“你你你刚刚说什么？”
林静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可是前后一想，应该没有啊。
林静小声重复了一遍：“我说……等哥哥回来一起吃啊……”
林青山：“………………”
哥哥……
哥哥！？
她什么时候已经开始叫上林诚哥哥了？她还没有叫过他一声爸！林青山在内心尖叫。
没有人能想到，人前叱咤风云、沉稳霸气的林董事长林青山先生，此刻正因为自家女儿的一个小小称呼，而在心里嘤嘤嘤地咬手绢。
而就在这时，林诚回来了。
他推开门，就看见一向冷清的林家大厅今天忽然无比热闹。林静、林青山、方姨、还有林青山那位助理叶小天，都在。
而林青山望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古怪，似乎还隐约夹杂着一丝忧怨的气息。
林诚不解道：“怎么了？”
林青山飞快地在心中说服自己：算了，来日方长，诚诚和静静相处的时间长，先开口叫他哥哥也是可以理解的，自己只要多花点时间陪陪孩子，还怕他们不会改口吗！
这么一想，林青山露出愉快地笑容，热情地朝林诚打招呼：“没事没事！诚诚回来啦，来来，先一起吃饭！”
林诚这才看到众人身后，那张摆满了佳肴的饭桌。
林诚：“………………”
***
林青山实在不清楚两个孩子的口味，于是他看见什么，觉得两个孩子可能喜欢，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都买了回来。
左右不过是钱嘛，有什么大不了？只要孩子们开心就好！
怀着这样“简单”的心思，对菜量毫无概念的林青山先生大笔一挥，就把一顿三人的小家庭晚餐，直接扩容成了十几个人的盛宴。
林静看不过去，把叶小天和方姨都叫了回来，让他们跟着一起吃。
最后没吃完的，一部分进了冰箱，一部分让方姨带回了家，还有一部分给了叶小天。总算没有浪费。
收拾餐桌的时候，林青山笨手笨脚的（也可能是太过激动），不小心打碎了个盘子，然后就被林诚勒令坐到沙发上去。
虽然是在客厅，但他总忍不住伸着脖子往厨房的方向看。
看到一双儿女在温暖的灯光下安静地忙碌，林青山的一颗心被一道名为“家”的暖流渐渐填满，久违地露出欣慰的笑容。
“好了。”林诚收拾完桌子，擦了擦手，在林青山对面坐下，“以后不要买那么多东西了。浪费。”
已经很久没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同林青山说话了，不过，林青山却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顺从地摸了摸脖子，虚心接受意见：“知道啦。以后不会啦。”
林静：“哥，你不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林诚看了她一眼：“还是你先说吧。”
“好吧。”林静也不推辞。
她从书包里抽出那张老王交给她的春苗计划通知单，以及需要填的中考志愿填报单，放到茶几上。
“就是这个。”
林青山把两张单子拿起来一看，立刻明白了：“静静，你要申请这个‘春苗计划’？”
不等林静点头，林青山已经开始摇头：“静静啊你别担心，你想进裕成，爸爸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把你送进去。这个‘春苗计划’是今年才出的实验性计划吧？咱们没有必要参与。你不用担心，我保证把你送进重点班。”
“不是的。”林静耐心跟他解释，“这张通知单是王老师给我的，他说以我目前的学习成绩，申请这项‘春苗计划’会更好。”
她指着通知单上自己用颜色笔做出的记号说：“你看，这里有说，春苗特招班的学习计划是单独制定的，学习进度也会相对慢一些，更适合我这种……嗯，基础比较薄弱的学生。”
“如果直接进入重点班，我觉得自己反而很容易听不懂，跟不上。”
林青山深深看了林静一眼，显然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考量。
其实，林静会这么做也是有她自己的打算。她的学习基础虽然不像林静静那么差，但也就是平均线上下的水平，哪怕是重活一次，凭她自己的能力，也未必能跟得上顶尖学府的学习速度。
单说这几次物理和化学的考试成绩，那真不是林静故意卡着不想考高，而是她忘记了好多知识点，属于自身水平的正常发挥。
如果能够进入春苗特招班，对她而言，肯定是更好的，只不过林青山还是更希望女儿能够进入重点班，毕竟，重点班的师资力量和教学水平肯定更好。他想给女儿最好的东西。
林青山还在犹豫，这时，林诚开口了：“我支持静静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言而有信，双更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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