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不好,就按你说的做吧,若想做的妥当,怎么也得费些时日。”陈焕的嗓音有些喑哑,“只是……你舍得你那好姐妹绪白?”

枫黎一怔,她没想到陈焕最后担心的竟然是她的心情?。她苦笑了一声,“也只能委屈她了,最终能毁了翠儿,也算是为她报仇了。”

虽然最终目的之一也是给一直受翠儿欺负的绪白报仇,但到底会多少误伤到绪白些,枫黎心里难受的紧,这使得即使陈焕肯定了她的想法,她心里却没有多少欢喜之意,反而?更加沉重。

她觉得自己变了。

就那么躺在床上,她一抿唇,忽然莫名有些想哭,眼眶也红了起来。

“呵,咱家还以为你是为了咱家才舍得让她吃些苦。”陈焕显然对枫黎这答案有些不满,这丫头之前还总是跟他说说好话骗骗他,最近怎么都不说些好话给他听了?

“自然也是为了司公。”枫黎回?过神来,用鼻子抽了抽气,快速的眨了几?下眼睛,转移了话题,“那司公打算什么?时候与小顺子提起收他做干儿子的事?而?且还要调去御前伺候……”

“待你稍伤好些个再说。”陈焕的视线在枫黎那缠着细布的肩膀处溜了一圈,“你这伤就多在床上躺些时日吧,显得更重一些才好。”

枫黎的心里塞了一下,江太医让卧床休养十日以上她可以理解,毕竟伤口又长又深,上了药也依然疼的钻心,让她从床上坐起来这件事都不敢自己使劲,得让人给她扶起来,生怕伤口再撕裂开。

她明知自己现在这模样是得多休息些时日养伤,但躺在床上无聊的很?,还是会觉得闷得慌,更何况陈焕还想让她多躺几日显的严重一点。

这谁受得了啊,就算换司公自己也受不了吧。

枫黎扁了扁嘴,莫名的有些委屈。

绪白已经被教了规矩安排到了冷宫那边,枫黎心里是很念着她的,怕她自己一个人忽然调到陌生的地方感到不适,所?以央求了陈焕许久,想让陈焕无事时就帮忙常去冷宫走一圈看看绪白,陪她说上几?句话。

陈焕心里要多不乐意就有多不乐意,这绪白明显很不喜欢他,要不是他披着枫黎的皮,指不定和?枫黎说过多少次他的不好,这张嘴里就没吐出过什么?让他高兴的事来。可就算对绪白没有什么?好的印象,陈焕也禁不住枫黎一直跟他面前说好话,语气故意放的软绵绵的,挠得他心里痒痒。

他最终有些认命的走在去冷宫的路上,叹息自己的不坚定,心里寻思着,是不是这小宫女看出了他的心思所?以故意这般拿捏他的。

路走到一半,却瞧见了熟人,是永华宫的菊儿。

陈焕心里一凛,这去冷宫的宫道,走的人可是不多,能在这里碰上菊儿,多半是猜到绪白调到了冷宫之后枫黎肯定会去看她,差了人留心着他那小院的动静,然后特意在这里等着的。

“枫黎姑娘,我是永华宫的大宫女菊儿。”

菊儿见了陈焕,主动迎了上来,并给陈焕看了自己的腰牌以示身份,“我家娘娘有些事还需得劳烦陈司公,不知陈司公与姑娘,心中可有……?”

菊儿是不认为这种事情?陈焕会与自己的对食说,但贵妃娘娘却让她来堵一个小宫女,说陈焕对他那对食很?是在乎,这些事情?多半是要与对食说清楚的。她半信半疑地看着眼前这个小宫女垂眸细细地看了看她手中的腰牌。

陈焕自然是认识菊儿的,但枫黎理应不认得,所?以他才会做出仔细看腰牌的模样,样子还是要做做的。

他没想到贵妃娘娘竟是这么?快就差人来问他的态度了,不过也是,大皇子已经快要成年,也是该着急的时候了。

这条宫道偏僻,此时也没人,正是说话的时候,他走近两步,低声在菊儿身边说道:“后位悬空数年,司公以为,只有贵妃娘娘这般温柔体?恤之人方才配得上母仪天下。”

稍稍顿了顿,他接着道:“只是有些事,还烦请贵妃娘娘配合司公些个。”

……

第二日,慎刑司司公陈焕因伤口发炎而引起了高热,连夜请了太医的事就传遍了宫里。

不是故意传出,而?是枫黎真的又莫名发了高热。

半夜里枫黎突然嘟哝了几?句,让浅眠的陈焕一下子就惊醒了,才发现她又发了热,脸色难看的很?。之前从江太医那边拿的几?副药已经吃完,陈焕心里实在着急,不得已才去到太医院跑了一圈,请了江太医来给枫黎瞧瞧。

皇上自然也一早就得知了这个消息,虽然对夜请太医还是有所?忌讳,但他知陈焕的情?况,所?以也并未说些什么?,反而?在得了空之后差了徐公公来慎刑司看望。

徐公公进了陈焕那小院,见了陈司公。

披着陈焕皮的枫黎此时紧闭着双眼,眉头皱在一起,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色,嘴唇干巴巴的翻着白色的翘皮,看起来憔悴的不行。她身上似乎也绷着些劲儿,肩膀上的细布又渗透了些暗红色来。

徐公公也能看出此时陈司公的状态很?是不好,他与陈焕是老交情了,于是面上带着些忧心,对一旁的人问道:“司公还未醒?一直这么?烧着可不是个事,已经用药了么??”

陈焕在旁边答:“昨晚请江太医来开了方子后用了一次药,今早又用了一次,现在睡下有一小段时间了。”

枫黎白天里的状态都不错,这高热发的陈焕心里也有些着急,他心里觉得是因为枫黎总是想着贵妃那边的事,思虑过重,所?以才又烧了起来。

心中自责,眼中也带了焦虑,从发起热来到现在,已经五六个时辰了,用了两次药,温度却也没能下去。

徐公公回皇上处复命之后,没过多久,皇上就又赐下了一些珍贵的药材。

上午江太医又来给枫黎看了看情?况,用那平日里没有准许不得擅自动用的药材搭配着写了个新的方子,仔仔细细的嘱咐了小顺子一遍这药该如何煎之后才离去。

到了午时,枫黎终于从晕沉中转醒,头还有些疼,不过神志清醒了不少,不再像早晨那般晕晕乎乎的找不着北了。

“司公……司公在吗?”

陈焕折腾了一整个晚上,正疲惫地靠在床边的椅子上小憩,一听到动静立刻掀开了眼,“你醒了。”

他伸手探了探枫黎的额头,温度还是有些不正常,不过比一大早的时候明显好上一些了。

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枫黎低声道:“这几?天真是劳烦司公了,对不住,我不知竟会闹出这么?多的事来。”

她半夜喝药那会,意识有些朦胧,但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江太医,现在神志完全清醒了,自然是知道自己大半夜让陈焕跑了一趟太医院,也想起了夜里不便请太医的事,不知会不会让皇上感到不悦。她心里有内疚,甚至开始怀疑自己那一时冲动就替皇上去挡刀是不是做错了。

毕竟当时皇上身边陪了不少人,她不去挡总会有人挡吧。

陈焕斜着眼睨她一下,语气不善:“你现在跟咱家认错有什么?用?你能给咱家消消停停地养伤,咱家就谢天谢地了!”

见枫黎似是有些闷闷不乐,他的语气软了下来,接着补充了句,“你这回?可能是因为思虑过重才发了病,夜里都已经开始说胡话了……以后那些事都咱家来考虑就好,你就不必为此担忧了。”

这丫头烧的说起胡话来时,他心里急的都已经想不得半点其他了,满脑子只能想如何医她,现在回想回想,她说的是什么?胡话来着?

好像是……司公可真是可爱?

陈焕回?想着,耳尖带上了些绯红。

呸呸呸,他哪里可爱了?用这种鬼话来形容他,可不是胡话么?!

……

刚一过十五,贵妃娘娘就给冷宫里头一个叫绪白的丫头赐了杖刑,理由自然是年前那事。

宫里的下人们都私下里偷偷的在传这件事,说慎刑司司公的对食与那受了刑的宫女关系极好,年前陈司公还亲自与贵妃娘娘求了情?,贵妃娘娘当面同意,不想过了十五就将那宫女狠狠地打了一顿,虽说冷宫偏僻,但还是有人亲眼见着了,据说被打到了血肉模糊。

陈司公虽说只是个奴才,但那也是在皇上面前得脸的奴才,宫里的人会有几?个真的愿意和陈司公起冲突?这回?贵妃娘娘可是将陈司公的脸打的啪啪响,二人怕是要结下梁子了。

宫里的生活无趣,流言在宫里传的本就很?快,又加上点背后刻意的推波助澜,没过几?天,这事就已经在宫里传遍了,就算是远在浣衣局和?辛者库的下人们都把这件事了解的门儿清。

还有宫人好几次见到慎刑司司公那对食往冷宫的方向走,应是去看望自己那被打惨了的姐妹。

贵妃娘娘罚了某个宫女并非什么?大事,也没人关注,大家关注的都只是贵妃与陈焕之间的关系而?已,尤其是刘公公,得知此事心里暗爽了好久,能看见陈焕被打了脸,怎能叫他不高兴?他恨不得立刻能攀上贵妃这个高枝,给贵妃说上他能说的所?有好话。

罚完了绪白这事也还没完,没过几?天,翠儿就心惊胆战的被菊儿从浣衣局带到了永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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