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白被打的事翠儿早就听说了,一想到如果?她没有诬陷绪白那被打的就是她自己,她心中就庆幸自己找了个替罪羊免了杖刑和去冷宫的遭遇。可没庆幸几天,在她以为这事已经结束了的时候,贵妃娘娘竟然叫人去浣衣局寻了她。

颤颤巍巍地低着头跟在永华宫大宫女菊儿的身后,翠儿紧张的吞咽了下口水,她以前来送给贵妃娘娘送衣裳时进过这华贵宫殿的偏殿,但却从来没能进过主殿,也从来没有被主子们召见过,没能与主子们有过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不知贵妃娘娘为何叫她来此,她心中极为忐忑,怕极了贵妃娘娘知晓了前因后果,是叫她来等着被罚的。

她进了殿就跪在地上行了礼,“贵妃娘娘金安。”

贵妃没有怎么难为她,几乎是立刻就让她起身了,“嗯,起来说话吧,别跪着了。”

“谢娘娘。”翠儿得了话,缓缓立起,心里打起了小九九。

贵妃娘娘的声音比翠儿想象中的温和的多,声音中不仅没有不喜,反倒有两分满意,让她听了就觉得贵妃娘娘此次叫她来,或许并非是坏事。

“本宫听闻,本宫最是珍惜的那件衣裳被人毁了的事……”贵妃饶有兴趣的看着殿下站着的宫女,故意顿了那么一下,才接着道:“是你发现的?”

因为是在说谎,所以翠儿的声音有些不自然,“是奴婢发现的。”

沉默,长久的沉默。

翠儿说完话之后贵妃娘娘就再也没说话,一直沉默着,她实在是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僵硬的站在大殿里,也不敢抬头去看,身上紧张的都冒出了汗。

“抬起头来。”

贵妃终于给了句话,翠儿忙不迭的抬起了头,生怕动作慢了惹得贵妃娘娘不快。

入眼的是一张眉眼稍带笑意的脸,一头墨发仅用一支雕工细致的白玉簪绾起却依然显得雍容华贵,一颦一笑,自带着少有人及的气质。

端庄淑婉。

翠儿不会?多少华丽的字词,但这么一个词还是从她的思维中蹦了出来。

她有些呆滞的看着贵妃娘娘温声对她说:“想来你应该是个机灵的,本宫也看你?顺眼,不然就来本宫身边伺候吧。”

到……贵妃娘娘身边伺候?

翠儿有些懵,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么一个大馅饼就这么掉到了她的头上,谁不知道贵妃娘娘宠冠后宫,在后宫宫嫔之中无人能及,能在贵妃身边做事,那简直就能在宫里头横着走了!

从浣衣局到永华宫,这样的变化?,谁能想过?谁又敢想?

她瞪大一双眼睛,满眼的难以置信,反应了好久,直到贵妃看着她呆愣的模样笑了起来,她才忽然缓过了神,立马跪在地上表明了态度,“能伺候贵妃娘娘是奴婢的荣幸,奴婢谢过贵妃娘娘!”

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菊儿去敬事房与敬事房主管将此事报备一下,另一个宫女带着翠儿来到了永华宫里下人住的后院里安置住处。

翠儿发现自己兴奋地有些发颤,她知道贵妃娘娘是很珍视被她洗破了的那件衣裳的,所以……这是因为她“发现了绪白故意弄破了衣裳”,所以才阴差阳错的得了贵妃娘娘的青眼?

她洗坏了衣裳时有多惶恐,如今就有多兴奋。

自从她嫁祸给了绪白之后,心中惶恐多日,生怕做了亏心事会?有报应,做事都比以往更加小心妥当,可没想到最后反而能因此因祸得福,能来到贵妃娘娘身边做事。

……

另一边,小顺子给披着陈焕皮的枫黎敬了茶,又铛铛铛的磕了三个响头,就算是认了陈焕做干爹了,从今往后他就随陈焕的姓,改叫陈顺。

经过半个月的卧床休养,枫黎身上的伤都已经结了层薄痂,可以自如的下地走路了,只是她还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生怕扯开了伤口,所以只敢规规矩矩的慢慢来。

此时她正坐在椅子上,替陈焕受了陈顺这几个响头。

陈焕站在她旁边,沉默不语。

陈顺给枫黎磕了头之后,干干脆脆的叫了一声“干爹”,叫的又甜又脆,着实是讨喜的很。

枫黎以为这就完事了,想要起身,却不想陈顺跪在地上稍微转了个身,紧接着又是三个响头,这回是磕给了陈焕,磕完头,他丝毫没有犹豫的清脆叫道:“干娘!”

“……”

陈焕和枫黎都因为陈顺这句“干娘”而呆怔住,说起来现在陈焕和枫黎两个人,对外的身份是对食,陈顺此时叫上一声干娘好像也是合情合理的。

但他们二人心中却同时起了一些不自在感。

陈焕下意识地扭头向枫黎的脸上看去,心里因为这句干娘而有些心花怒放,可同时又怕枫黎脸上能因为这句话而出现不悦或者厌恶。

然而枫黎没有,她只是有些呆住,又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她从来没想过会?让一个只比她小五岁的、像是弟弟一般大小的孩子叫她干娘。

没听到陈焕回话,她便回头,目光与陈焕的交织在一起,陈焕努力绷着脸,可还是让枫黎觉得他在隐隐地期待。

她停滞了片刻,冲陈焕点了点头,陈焕压抑着欢喜回应了陈顺。

陈焕头一回觉得这陈顺如此顺眼,干爹干娘叫得真是干脆,果?然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也不怪枫黎喜欢他,这么保持下去他也喜欢这样的孩子啊。

枫黎心里一叹,之前陈焕跟她说认陈顺做干儿子的时候她怎么没想到,她这个对食会?是“干娘”呢?她一个十二?岁进宫且已经待了六年的宫女,以后竟是要一直被一个只比她小五岁的男孩叫干娘了。

虽然她看陈顺很是顺眼,但此时心中还是别扭得很。

对于陈顺那句“干娘”,别扭归别扭,该她说的话还是得安排完的。

于是她对陈顺道:“咱家近日会将你?调到御前伺候,届时你与徐公公好好学着些。”

枫黎说这话时可以称得上是语重心长,陈焕说得把陈顺调到御前,她心里不太舍得,很怕陈顺在御前稍一出错,就性命都堪忧,但她哪里拗得过陈焕,或者说根本不敢和陈焕拗,也知道陈焕自有陈焕的理由,只能按陈焕说的做。

她抬手,拍了拍陈顺的头:“在御前可不比在咱家身边,你?机灵着点,出了事咱家兴许也救不了你?。”

“儿子晓得的,请干爹放心。”

陈顺乖乖巧巧的回答,说的干脆,倒也能让枫黎稍微安心些。

……

陈顺去御前当差,小良子代掌慎刑司整天忙活,陈焕眼前终于没有什么人隔在枫黎和他之间碍眼了。在他偶尔需要去冷宫那边探望一下绪白时,就会特意挑上一个长相稍差些的小太监去伺候枫黎,省的枫黎又跟他夸赞别人长得好看。

受了枫黎的嘱托,陈焕又一次来了冷宫这边儿,进了绪白住的下房之后就见这平日只有绪白一人养伤的地方多出了一个人。

陈焕记得这个人,这人就是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身在浣衣局之后,和他起了争执打了他一巴掌的人,翠儿。

他好多年没被人打过了,以至于过了几个月,他还能清晰的记起当时的情况和那一巴掌的疼痛感,也清清楚楚的记下了翠儿的这张脸,自然也对翠儿没什么好脸色。

“你?来这里做什么?”冷硬地开口,他面色有些阴沉。

翠儿闻声看过来,见到是她以前的死对头枫黎,恶意一笑,“我当是谁会?来这偏僻的破殿中呢,这不是枫黎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拿起腰间缀着的腰牌,翻来覆去地把玩着,眉宇之间带着明显的得意之色。

在宫里也有小二十年了,那腰牌陈焕看一眼就知道是永华宫的。

陈焕对这翠儿来的目的心知肚明,根本就不想搭理她,问:“既然这里偏僻,你?不在永华宫当差,来这里做什么?”

绪白一直趴在床上没说话,一脸恼火的看着翠儿,她万万没想到翠儿不仅仅是诬陷她,还借着诬陷她这回事,一跃从一个浣衣局的下等宫女变成了贵妃娘娘身边的人。贵妃娘娘还因为此事与陈司公之间有了芥蒂,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枫黎姐姐和陈司公之间的关系?

她很想问老天爷,为什么好人没好报,坏人却在她面前洋洋得意。

“此时不该我当差,来此处见见以前的熟人开心开心有何不妥?”翠儿去永华宫不过几天时间,竟是开始拿腔拿调的说起话来了,“想来你们二位,应该也想我的紧吧?尤其是枫黎,实在是太久没见面了,这都已经成了陈司公的人了,怎么还是这般没有女人的模样呢?”

胡说!枫黎这模样笑起来肯定很好看,岂是你能比得了的?

陈焕在心里骂了一句。

翠儿依然拿捏着语调,忽然做出了恍然大悟的模样,讶异道:“不会?是因为每天夜里被陈司公折腾的太惨,反倒使得脸色这般难看了吧?”

陈焕本就阴沉着的一张脸,一听这浑话立刻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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