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枫黎想说?话,却没忍住咳嗽了出?来,香阳见状赶紧给她?顺了顺后背,问:“你这是怎么了?是染了风寒?”

“是,看?来浣衣局确实偏僻了些,还没有传到这边来。”枫黎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撕裂开了似的,难听得很,她?苦笑一声,“和翠儿起了口?角,前日落湖了。”

“什么?!”香阳心中一惊,她?忽然四下里看?了看?,这才压下了声音道,“她?怎么还是处处和你过?不去?陈司公呢?我听绪白讲,你和陈司公现如?今关系相处的不错,你被欺负他也不去帮你?”

听见香阳提到了陈焕,枫黎清了清嗓子,终于步入了正题,细声说?道:“我来找你就是为了司公的事?……大?约十日之前,司公忽然把我安排到了荣太妃的宫里,自那之后就鲜少来看?我,我问司公为何他也不讲……”

自打陈司公上回救了绪白之后,香阳对这位传闻里绝不是什么好人的慎刑司司公稍稍转变了态度,如?今自己的好朋友枫黎是陈司公的对食,还相处的融洽,她?就下意识地把对于陈焕的好感度拉回来了一些。

听了枫黎的话,她?“嗐”了一声,道:“还能为何?要我看?,肯定?是不希望你被卷入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里头呗,陈司公和贵妃娘娘不合的事?,可是就连浣衣局都听说?了。”

枫黎听了香阳的话点了点头,香阳和她?一开始想的差不多。

香阳知道枫黎心里必定?不太好受,免不了多想一些,于是用尽量轻松地口?吻劝道:“我看?你也不必想太多了,等事?情过?去了应该就会?好了吧。”

听见香阳与自己想得差不多,枫黎心里就舒坦多了。

心中轻轻地一叹,她?就当司公脸皮薄不好意思把话说?出?口?吧。

她?顿了顿,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想与香阳说?却猛然停顿住,她?竟是差点就和香阳说?陈焕替自己去小门那边见了娘的事?。

除了猜想陈焕不愿意她?卷入事?端中,她?还怕是陈焕因为她?娘说?了什么不好听的所以才变得不对劲儿,但这事?……她?完全没办法?和别人说?,只能自己闷在心里。

……

贵妃从太后宫中出?来,上了步辇,不多时就在宫道上与陈焕相遇。

“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陈焕垂眸,语调毫无波澜。

“嗯。”贵妃在步辇上应了一声,见陈焕还站在步辇前头没动窝,便问,“陈司公,可是还有事??”

“奴才是想着,如?果贵妃娘娘身边儿的人是个没规矩的,奴才可帮娘娘□□□□,省的哪天会?惹得贵妃娘娘不快。”

说?罢,陈焕忽然抬眼,一双阴翳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步辇旁的宫女?翠儿。

这算是陈焕第一次正式的以自己的皮囊与翠儿见面,以前的几面都是借着枫黎的身子见的。他早就眼熟了翠儿,可翠儿是第一回这么近的与陈焕接触,也是第一回被陈焕用这种眼神盯着,不禁吓得打了个颤。

陈焕为什么会?用这种眼神看?她?,她?心中明白,心里立刻打起了鼓,寄希望于贵妃娘娘拒了陈焕,别把她?丢给陈焕去“□□”。

真要是落到陈焕的手里,她?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放肆。”贵妃的轻斥声从步辇上传来,“既是能留在本宫身边的,哪里会?有没规矩的?你这是在说?本宫没有看?人的眼光,识人不清,还是在说?本宫没有规矩?”

贵妃语调不快,说?的缓慢,却有一种不容人侵犯的尊贵气?质,这让翠儿提起来的心一点一点的放回了肚子里。

两人说?的话都不重,但是所有人都觉着他们之间有一种剑拔弩张的凝固感。

果然这陈司公是与贵妃娘娘不和的么,以前翠儿只是听说?传闻,如?今倒叫她?亲眼瞧见了一遍。有贵妃在她?身后撑腰,她?不由得大?胆的看?了陈焕几眼,见陈焕黑着的脸上满是戾气?,惧怕的同时不由得有些嫌弃——这样一张阴森的脸,话语间也没有一点儿喜庆,怎么可能能讨主子欢心。

而她?,光凭一张巧嘴就能让贵妃开心的笑语连连。

陈焕收回了递给翠儿的阴狠目光,垂眸向斜后面退了一步,“奴才不敢,贵妃娘娘自是能慧眼识珠。”

“呵,不敢……本宫倒是觉着,陈司公在宫中还未有何不敢之事?。”

陈焕只是垂头,未有回应。

翠儿就这样同贵妃的步辇一起顺顺利利的离开了。

果然,再有权利的太监,也不过?就是个奴才罢了,就算是真对枫黎有几分意思,还能越过?贵妃娘娘不成?

翠儿的唇角微翘,然后抿了抿唇,掩去了那丝得意。

……

回了荣太妃宫里,枫黎却见到陈顺正在她?的屋外候着,不禁快走了两步,来到陈顺跟前,“你怎么没在御前,来这边了?”

一边说?着一边开门让他进?去说?话。

“现下儿子不当值,从同住的人那里听说?了干娘前日落了水,便赶紧来瞧瞧干娘。”陈顺跟着进?了屋,一双干净的眼睛中带着些担心,“儿子猜想着干娘可能会?染上风寒,怕干娘若是耽误了太妃宫里的差事?被宫中嬷嬷不喜,便想着来这边瞧瞧干娘连带着帮干娘打点打点……不想喜嬷嬷并未收下。”

枫黎接过?了陈顺端给她?的水,眼神示意陈顺坐下。

她?轻咳了两声,得知了陈顺的来意心中一暖,神色柔和,“我这边你不用担心,喜嬷嬷她?们待我很好的,太妃也从未苛责我,有了银两你自己好好留着,以后且得用着呢。”

陈顺点了点头,他也有一小段时日没有见到过?干娘了,总觉得现在干娘和干爹给人的感觉有些相似,待人很平和,甚至有一些温柔的样子,果然之前尖声呵斥他那次,是他做错了事?干娘才会?那般生气?那般可怕的吧。

“干娘的嗓子不舒畅,可用过?药了?”他心里想着,万一没用过?药,他现在赶紧去找医女?买些药来。

总是□□娘干娘的叫着,枫黎也算是听习惯了,干娘就干娘吧,谁让她?喜欢陈焕呢,如?今想想陈顺叫她?干娘,叫陈焕干爹,她?心里边就有些窃喜,更何况陈顺还这么懂事?乖巧。

她?听了陈焕关心的话,心里暖洋洋的,脸上不自觉的挂上了笑容来,“自是用过?了,我这边除了嗓子有点疼,偶尔咳嗽几声之外,没什么毛病,你呀,就安安心心的去御前伺候着吧。”

说?着,她?伸手揉了揉陈顺的头。

陈顺微微一怔,干娘第一回摸他的头诶。

……

徐公公在皇上问完陈焕话之后,将陈焕送出?了勤政殿。

“徐公公。”陈焕四周扫视一圈,在场的小太监他都是眼熟的,可唯独没瞧见陈顺,他问:“陈顺在何处?怎的没见着他。”

徐公公和陈焕是旧交,陈顺又聪明伶俐惹人喜欢,他就更是为陈顺多说?两句好话:“陈顺下午不当值,今日又和同屋的人听说?了枫黎姑娘落湖的事?,这不是去荣太妃宫中瞧他干娘去了吗。这孩子是个有心的,一直在心里边念着你们呢。”

他是想给陈顺说?说?好话,顺便也让陈焕高兴高兴,谁想到陈焕听了脸更黑了。

好小子,自己不好好多学着点,反而这窜那窜的,自己有事?没事?就往枫黎那边跑了。

陈焕忽然想到,他和枫黎互换回来之后,好像还没有见过?陈顺呢。不知道他这干儿子在发现自己干爹忽然变得阴狠不少会?是个什么反应。

他冲徐公公点了点头,“知道了,成,徐公公回去忙吧,我有话和陈顺讲,先去耳房那边等等他回来。”

所以陈顺一回到勤政殿这边时,就被一个小太监招呼住了,那小太监放低了声音道:“陈司公在耳房那边等着你呢。”

陈顺一愣,然后点头道了谢,脚下稍微加快了步子。

他进?了耳房就见陈焕正闭目养神,眉头微微皱着,一听见有人靠近就睁开了眼扫视过?去。

“干爹,您来找儿子有事??”快走两步来到了陈焕的身后,抬手开始给陈焕轻轻按揉头部,“瞧着干爹有些不舒坦,儿子给干爹按揉一下。”

陈焕因不喜有人近身而僵硬了一下,头上按揉的力度不轻不重刚刚好,很是舒服,他也就放松下来。好歹是陈顺的干爹,享受享受他伺候也是应当的。

“皇上召见咱家,想起许久未能见你,就在此等等。”陈焕瞌上眼,今儿个差事?不多,歇歇倒也是无妨的。

陈顺面上一喜,清脆的声音里也带着喜色,“怎好劳烦干爹来看?我,以后儿子得了空就时常回去瞧干爹。”

他那模样,活脱脱的一个得了糖果的小孩子。

得了陈焕轻声回应之后,他又道:“儿子方才去看?干娘了,干娘精神头儿不错,就是嗓子哑的严重,听着声儿感觉不太好,干爹今日有空,可是也打算着去瞧瞧干娘?”

陈焕因听到“干娘”二字而心中一紧,他默了一下,也没说?要不要去看?枫黎,只问:“你干娘可有提到咱家?”

陈顺细细回想了一番,手上按揉的动作不禁稍有迟缓,缓声迟疑,“干娘似是没有提起干爹。”

好啊,提都不提他。

陈焕心里直泛酸水。

说?来也奇怪,他一边想和枫黎拉开距离想让枫黎离宫之后能干干净净的嫁人,一边又总是希望枫黎能时常想着他。

他有点害怕,怕一旦他不去找枫黎,时间一久枫黎就真的把他给忘了。

这不,陈顺去看?她?,她?连提都不提他一下。

陈焕瞌上的双眼睁开,一开始有些压抑,而后逐渐归复于平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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