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被他们凿穿了。
克莉斯当机立断,对身下的艾莉西娅说:“我做先锋。”她不等艾莉西娅回应,摸出腰带内的秘法绳索,猛甩向天花板上张开的灰暗大口。秘法绳索并非灯具之类寻常人也能使用的秘法物件,秘法给了它自如的灵魂,它如一道光箭射入黑暗的未知,遇物即收。绳索黄绿的身子霎时间绷得笔直。克莉斯跳上墙壁,借力跃向密室顶部狭窄的出口。
事情绝不会一帆风顺,决定要为同伴开路之前,克莉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跃入灰团中,密室外的危机眨眼间向她猛扑而来。她看到武士的靴子毛绒边,灰扑扑的毛边靴子旁,立了另一双长筒靴。克莉斯的身体在空中滑行,视野一寸寸扩大,渐渐能看到石人靴子的上边沿。出鞘的武器锋刃朝向地面,傍在武士腿畔轻晃。时光流逝了不知几十,几百,几千年,金属锐利的锋芒挑破时间女神编织的纱幕,寒意逼人。克莉斯飞向天花板上的破洞,她已无法撤退,只得伸臂扒住地板。
秘法绳索蛇样缠绕在她小臂上,另一端捆住复苏武士的长筒靴。他的头盔不知所踪,枯草般的长发悬在肩膀上。他垂下他古铜色的方脸,深陷的眼窝中两只秋叶一样的眼珠正对准克莉斯,盯着她瞧。
要杀我吗?
武士粗壮的手指头动了动,克莉斯不敢停留,猛拉绳索,借力跃上平台。她是个力大的人,全力拖拽之下,石头武士居然无动于衷。也许对于他粗壮的小腿来说,秘法绳索不过一根微不足道的藤蔓。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理智的战士不会希望自己即将面对的敌人是力大无穷的怪物——况且这样的怪胎可有足足十一个。如今只能祈祷他们的脑子里只长肌肉。
克莉斯就地滚倒,远离长筒靴武士的攻击范围。在她拔出武器之前,两名高大的看守似乎都没留意到她。克莉斯半跪在地,抽出巨剑。苍穹蔚蓝的光芒在黑暗的地下骤然亮起,它睁开眼睛,横扫暗沉的空气,蓝光洞穿黑暗,犹如长夜中的灯塔。长筒靴低头望向它,苍穹照亮他的脸颊,他枯萎虬结的脸皮抖了抖,摆出个悲戚的表情。他的背后,正用铜锤狂砸天井的两个武士也停下来,转过身呆呆注视苍穹蔚蓝的光团。
不打算攻过来吗?敌人怪异的举动令克莉斯心生疑惑。她缓缓站起,双手执剑,指向注视她的九名高大敌人。“我们无意打扰,放我们离去,否则——我不介意地上再多几具尸体。”克莉斯威胁的话语在石厅中飘荡,回声连绵。她的视线扫过在场武士,他们转动眼珠回以凝视,除此之外,与石像几无二致。
要么是聋,要么是蠢。不知道挟持人质能否奏效。克莉斯心里没底,但她的时间不多了。平台蛛网样的裂痕仍在延伸,石料崩裂的声音在死寂的黑暗中尤其可怖。克莉斯的左脚微微陷了下去,平台已是风中残烛,再耽搁下去,艾莉西娅与弥兰达恐怕会被活埋在下面。
克莉斯低呼“诸神保佑”,挥剑砍向长筒靴持剑的右手。木讷的雕像陡然间活了过来。他双眼圆睁,右臂猛振。古老的武器与克莉斯的巨剑相撞,火花迸射。这家伙力气大得惊人,克莉斯突袭在先,反而被他逼退。
这家伙,跟我干掉的那个相比,力量大太多了。克莉斯暗惊。武士的长剑与苍穹相击只有一瞬,余威仍将克莉斯震退两步。她退下石台,一脚踏空。克莉斯飞快稳住身形,换手握剑想要再次出击,沉重的脚步声在她背后响起。是隐藏在暗处的其他石武士。来人在背后大声呼喊,听声音是个女人。
不能腹背受敌,必须选择一个突破口。克莉斯立刻做出决断。她旋身举剑,高擎苍穹斩下,巨剑威力无匹,压迫空气,释放出恐怖的威压。前来包夹的女武士不敢硬接,侧身让开,动作流畅得像个活人。
既然会包抄,看起来比米诺聪明。克莉斯将她当做石武士的首领,倾力补上一剑。石武士挥斧格住,她的身高力量与克莉斯相仿。克莉斯看进她深黄的眼底,与尸鬼野兽的眼眸不一样,这一位眼中分明闪动着人的神采。那又如何?杀人,也不是第一次了。克莉斯抬脚踢向女武士膝盖,对方居然不闪避,硬抗下踢击,矮身要将克莉斯搂住。
克莉斯向一侧跳开,避开她怪异的攻击,落地的同时,地面异常的轻颤透过皮靴传到她的脚底。该死的,不仅会包抄,也懂得增援。克莉斯横摆巨剑,沉重的剑身下,冷风呜呜低鸣,砸向偷袭者。那人竟不避让,徒手接住。苍穹被他双掌夹住,剑锋与铁手套摩擦,金属声聒噪刺耳。克莉斯抽动手臂,铁手套的主人臂力惊人,苍穹仿佛卡在石头里,动弹不得。
克莉斯应变极快,收剑不成,索性借力跃起,摆腿扫向铁手套面门。这石头样的家伙力量虽大,动作却相当迟缓。他来不及退让,被克莉斯踢中。他的身体沉重结实,远非常人可比。克莉斯全力一击,能把成年男子踢飞,眼前的家伙却只闷哼一声,好端端立在原地。克莉斯暗暗吃惊,不得已,只能放弃苍穹。与强敌作战,不用最称手的武器,绝非她多年来接受的武技教育。克莉斯够到腰侧匕首的皮把手,打算做最后一搏。
这些死而复生的家伙有血,跟人一样,会痛,会流血而死。克莉斯回忆亲手击杀的石武士,瞄准铁手套颈侧。他没戴护颈,粗短的脖子大咧咧暴露在外。以石厅的微弱光线,敌人的脖子只是一道粗肥的阴影,但克莉斯有信心,这么近的距离,匕首一定能顺利切断他的颈动脉。
克莉斯五指收紧,闪电般的拔出匕首。利刃出鞘的同时,女武士大喊了一句她听不懂的话,再次向她扑来。克莉斯只得放弃目标,转身抢上一步,单手握住女武士的肩膀。寒芒闪烁的帝国钢匕首跟着挺进,下一次眨眼便要刺入女子腹中。
那是什么?剑尖抵住女人小腹的刹那,视线的远方出现八个小红点。排成两竖排的红点贴近地面,以非人的方式大幅跃进。它们弹到石厅粗壮的立柱上,毫无凝滞,紧接着射向石厅墙边厚重的黑暗里。
不好!克莉斯心中警铃大作。她尚且来不及击杀女武士,只这片刻犹豫的工夫,那东西便从阴暗的角落里射了出来。空气中顿时腥风扑鼻,那玩意儿嘶嘶怪叫,在空中撅起屁股。克莉斯哪还管得了石武士,赶紧跳开。鬼腹蜘蛛喷射出的毒液染上苍穹青蓝的光芒,淡蓝的细丝在黑暗中一晃而过,不详的滋滋声旋即响起。蜘蛛的毒液喷溅到地面上,烧坏了石头地面。
趁它停留在空中,克莉斯掷出匕首。短剑嗖地扎向蜘蛛黝黑的巨大轮廓,却半空反弹。它被金属击中,射落地面,金属清冷的声响像是一声短促的尖叫。那梦中的东西,骑蜘蛛的鬼魅,偷袭地下宫殿的怪物——我得干掉它。克莉斯心想,我得夺回武器,在它伤人之前干掉它。
克莉斯瞥向身后。壁虎扑蛾,也懂得趁其不备,而铁手套居然调转苍穹,将把手递给她。同样是敌人,他就不怕我接过剑,先结果了他?蠢笨到如许地步的敌人,实乃生平仅见。她将信将疑握住剑,巨剑苍蓝的光芒将它的剑身照得明亮如镜,黑暗中明月一般醒目。钢剑瘦长的身体上映出一张丑恶的怪脸。那家伙头脸缠满绷带,只在嘴部留出一道歪斜的裂口,尖锐的门齿戳在外面。女武士的短柄斧抡了过去,那东西骑在蜘蛛背上,却灵活异常。克莉斯回身的时候,它已经退到安全范围。那恶心的东西伸出它长满脓包的舌头,舔舐嘴唇,发出诡异的嘶嘶声,似乎在嘲讽石厅中与之为敌的“人”。
我在梦中杀过一匹,彼时我是如何做到的?克莉斯双手持剑,一步步靠近。蜘蛛骑手歪头端详她,烂柿子一样的黄眼里流露出似人的狡诈。克莉斯踏进一大步,那东西忽然嘶吼,胯下蜘蛛腾地跃起,露出肚子上明黄的鬼脸。克莉斯调整步伐,打算趁它在空中无法着力,一击将其击毙。
利刃乌金的尖端从蜘蛛漆黑的脚爪间探出头来,克莉斯侧身提剑,弥兰达不知何时逃出密室,她的声音听上去不远,只是焦虑满溢,不知是否遭遇强敌。空气中呛人的酸臭味翻滚扩散,被侵蚀的地板滋滋作响。克莉斯斜撩巨剑,剑锋与蜘蛛骑手的短矛格在一起。她看到它绷带下肌肉抽动,那东西裂开嘴,摆出一个丑陋的笑容。有人扑了过来,挡在克莉斯身侧,几乎同时,刺鼻的焦糊味便升腾而起。女武士被酸液喷中,痛苦大叫。她粗鲁地撕下护肩,丢在地上。晦暗的烟缕顺着护肩残破的孔洞钻出来,焦味里满是腐败皮革的臭味。
鬼腹蜘蛛猩红的眼瞳在黑暗中时隐时现,并不是与克莉斯缠斗的这一头。她竖起耳朵,只觉得石厅的天花板,墙脚瞧不见的浓黑里,到处都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不知有多少只生满刚毛的蜘蛛脚在敲击石板,她的心里一阵发麻。
我们被包围了。
克莉斯以一记劈斩逼退对手,将巨剑竖在身前,钢铁锻造的剑身显出她暗沉又僵硬的脸。她飞快地瞥了一眼受伤的石武士,稀薄的光线让她的五官看上去只是模糊的一团,只有粗重的喘息声格外明晰。
“你还好吗?”克莉斯询问,旋即想起她们之间语言不通。她犹豫片刻,试着碰了碰石武士的肩胛。不像石头,反倒像是一个人,一个温热的活人。立在一旁的铁手套咕哝了一句话,话音未落,铁拳先挥了出去。他击中蜘蛛骑士投掷过来的短刀,短刀乌黑的刀身叮地撞上拳套的黑铁甲,旋转着不知飞向了哪里。女武士摇了摇头,她掂量手里的短斧,将它们重新握牢。
石厅嘈杂起来。金属锤击石料的隆隆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黑暗中此起彼伏的金铁交击声。石武士的声音从三个截然不同的方向传来,克莉斯听不懂他们争执的内容,只觉得三个人听上去同样焦急。蜘蛛骑士的桀桀怪笑混杂在石武士的言语中,邪恶又诡异,俨然就是吓唬小孩的壁炉故事里最没品味的怪物。
艾莉西娅在不远处高声呼唤克莉斯的名字,克莉斯回应她,瞥了一眼来路。几枚不详的红点在黑黢黢的石厅彼端一闪而过,这个时候,仍要执行原计划显然冒失而缺乏理智。天知道石厅里涌进来多少这种鬼东西,艾莉西娅和弥兰达是出色的武士,但除却瞎掉的武士之外,恐怕没有谁擅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作战。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石武士站在她们一边,或者说,比起冒然闯入的人类,他们更讨厌骑乘蜘蛛的恶鬼。
一片昏黑中,石武士与蜘蛛骑士的战斗在继续。铁拳套大吼一声,扑进黑暗里,和躲藏在暗处的蜘蛛骑士斗在一起。克莉斯先前的对手指使坐骑向后跳跃,蜘蛛的八条腿合抱住粗壮的石柱,红色的小眼睛藏进黑影里,直勾勾盯着克莉斯。克莉斯与它对视,双手握剑。秘法绳索仍旧缠绕在她手臂上,散发出稳定的黄绿光芒。蓝绿夹杂的余光中,艾莉西娅提着刀,快步跑过来。她举起直刀,刀锋化作一道晦暗的弧线,呼地向克莉斯斩来。利器碰撞的声响在克莉斯耳后炸开,她在双耳的嗡鸣中瞥见女武士踉跄后退的身影。攀附在石柱上伺机而动的蜘蛛骑士从黑暗里蹦了出来,巨大的鬼腹蜘蛛弹跳力惊人,它仿佛投石车抛出的巨大石块,呼啸着砸向女武士。
就是这一刻!克莉斯空出一只手,浑身透出晖光的秘法绳索自有意志,激射而出。它触到蜘蛛伸展的瘦长脚爪,立刻卷起来,将它牢牢缠住。克莉斯顺势全力拉拽,蜘蛛在飞行中无法发力,被她拉得失去重心,歪向一旁。克莉斯原地起跳,单手执剑,迎向蛛腹明黄的鬼脸。苍穹颀长的身躯在黑暗中甩出一道短暂但有力的光鞭,狠狠抽向蜘蛛。它千锤百炼的钢铁剑锋噗地切进蜘蛛柔软的腹腔里,缺乏骨骼保护的蛛腹犹如一团半腐烂的肥肉,被一剑削成两截。蜘蛛体内粘稠的汁液哗地流了满地,它飞扑的前半身与遭受重创的肥肚子失去联系,沿着先前的轨迹一头栽倒下去,发出废物坠地的巨响。
克莉斯收起绳索,落到地面,双手重新握好苍穹。蜘蛛骑士还活着,在克莉斯击中蜘蛛之前,他率先从蜘蛛背上跳下,稳稳当当落地。那家伙转了转弯刀,将乌金的刀锋对准克莉斯。克莉斯遥望他枯黄的眼睛,那是双专注但缺乏温情,出奇冷酷的眼睛。这种眼神她见过很多次,在看守严密的死牢里,在以杀人取乐的暴徒身上。
绝非良善之辈。
克莉斯提剑迎击,骑手吐出半条烂舌头,以非人的姿势四肢着地。他灵活异常,以那诡异的姿态两次从苍穹锋刃下滚过。克莉斯暗暗称奇,她斜撩巨剑,剑尖刺进石板里,带出一串火星。火光划出一道明亮的弧线,斩向骑手缠着绷带的瘦削肩膀。他侧身避开,眨眼间仅凭一条手臂的力量倒立起来。猩红的刀光扯破黑幕,直劈骑手腰侧。他避无可避,身侧中刀。艾莉西娅提起手腕,用力收回破晓,那骑手被她抽飞出去,滚进大厅立柱前的黑影里。
“没砍到他的内脏,”艾莉西娅靠近克莉斯,啐了一口,“这家伙变招好快,居然用肋骨硬接下来,跟我之前遇到的不太一样。”
克莉斯没有搭腔。被艾莉西娅误伤的女武士快步赶过来,两柄帝国武器光芒微弱,但也足够克莉斯发现女武士被腐蚀的肩膀。蜘蛛的酸液轻而易举将她陈旧的皮革衣料吞掉大片,她肩膀的肌肉也跟着塌陷下去,克莉斯至少数出大小不一的四个凹洞。然而身体的痛苦不能困住她,她抓住克莉斯的胳膊,满脸焦急,使用的句子简短有力,像在催促着什么。
“你需要我的帮助?”
“老天,看在我死去老妈的份儿上,你先帮帮自己人行不行?”艾莉西娅打断克莉斯。她舞出一片刀光,将欺近的骑手逼退。照艾莉西娅的说法,那家伙的肋骨应该结结实实吃过一刀才对。克莉斯有些在意,这东西蹦跶的模样完全不像受过伤。他被艾莉西娅的刀舞逼向墙角,看似节节败退,实际没让刀锋碰到他的一根绷带。艾莉西娅瞅准他的去向,双刀挥舞愈发淋漓起来,两柄利刃不断切割空气,呜呜低鸣。黑暗的环境里辨不清刀影,只有破晓猩红的光芒,几乎片刻不停,交织成一张密织的大网,朝蜘蛛骑手扑去。
骑士的后背撞上了石柱,就在克莉斯以为他必死无疑的时候,他忽然倒立起来,两只脚踝向后翻转,脚掌抱住石柱,壁虎一般爬了上去。不,人世间的壁虎可比这东西可爱多了。克莉斯盯着他扭曲翻转的关节,一阵恶心。艾莉西娅被他唬了一跳,收刀不及,砍上石柱,溅起一片飞灰。骑手趁势冲下来,挥舞弯刀向着艾莉西娅头顶一顿乱砍。两人的武器几次交锋,灰团干扰了艾莉西娅的视线,让她渐渐被骑手压制住。
克莉斯提剑上前,胳膊肘立刻一紧。她回过头的时候,女武士正向她摇头。她挽住了她的手臂,这石武士虽然肩膀受伤,力气却无多大衰减,教克莉斯挣脱不得。
“放开!”克莉斯想要抹开她的手,但她拎着巨剑,行动不便。弥兰达一言不发,从女武士背后小跑经过。克莉斯听到弥兰达的飞刀击中石料的声音,艾莉西娅的抱怨随即响起来,奴隶至关重要的援助似乎伤到了帝国冠军敏感的自尊。
然而再耽搁下去,受伤的可就不止自尊心了。黑暗中的金铁交击的声响越来越密集,克莉斯听到蜘蛛的外骨骼咔嚓折断的声音,有个石武士在怒吼,听声音也许受了伤。蜘蛛骑手蛇样的嘶嘶声很近,他们就藏在两步开外的暗影里,觊觎着活人的血肉。克莉斯失去了耐心,她将苍穹插进石板缝隙里,空出手去抓女武士的手腕。女武士不甘示弱,双脚扒住地面,弓起背一个劲儿把克莉斯往后拽。
“放开!”克莉斯大吼。她的咆哮太惊人,石厅因而震动,灰尘簌簌而落,撒在她发顶上。克莉斯愣住了,她眨了眨眼,石厅紧跟着颤抖起来。砌成金字塔的巨大石块颤抖哀鸣,声响震耳欲聋。地面震了一次,让人喘息三下之后,又震了一次。克莉斯很熟悉这种节奏,是冲车撞击城墙的动静。
谁能将那东西拖入地下深处,又是怎么通过那道狭窄的高门运进来的?克莉斯满腹疑惑。她看向女武士,女武士也望着她。除了焦急,她眼里闪过大祸临头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