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兰达再次从同一个噩梦中醒来。她握起拳,手指濡湿浮肿,使不上一点力气,胸脯起伏不已,仿佛刚刚结束一整夜的恶战。
“你比预料的更难唤醒。”巫医蹲在旁边,抬起满是老年斑的手,点燃烟锅。她的背后是紧闭的竹门,缺乏窗户的竹屋漆黑一片,屋子中央的火塘里,最后几粒火星正渐渐熄灭。见弥兰达清醒,巫医挪动身体,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凑近了看她。她苍老的脸上满是褶子,看上去至少有九十岁。弥兰达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知道她。人人都说龙鲸部的大巫医小时候喝过鲸神多芬的眼泪,这让她得以在神明和世俗之间穿梭,并且也让她格外长寿。如果传言属实,眼前的老人至少有一百二十岁了,但她耳聪目明,拥有九十岁的相貌,八十岁的身子骨,七十岁的口齿和六十岁的头脑。
“您看到了什么?”弥兰达从草垫上坐起来,躬身朝老巫医行礼。她的鼻尖触碰到草席,垫子上满是药草焚烧的味道,空气里也是。巫医在她入睡时焚烧了由二十四种药草编织而成的祈福环节,鲸神的灵体穿过环节,让巫医得以窥见受术者的梦境。
巫医闻言,并不回答,深蓝的眸子深深凝视弥兰达,让她疑心自己的灵魂也被她瞧了去。“我病得不轻,是吧。”弥兰达黯然道。“我被什么东西缠上了,总是在梦里被追赶。有时候是白色的身体,白色眼珠的蛇,有时候是通体漆黑的鲨鱼。最后他们都把我撵进深不见底的黑洞里。”她捂住额头,摸到一手薄汗。噩梦之后身体发热的情况自她登上回乡的航船以来几乎从未间断,直到她接受龙鲸部大巫医的治疗才逐渐好转。原本按照图鲁人的传统,龙鲸部绝不会轻易接收蛇雕部的人,但洗劫森林,奴役同胞的帝国人改变了一切。那位所谓的图鲁王子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说服龙鲸部的长老接受了蛇雕部残部,甚至答应替他们复仇。
“同胞之间就应该相互帮助。”负责接待他们赤羽长老口吻像个帝国人。他胸口佩戴的红色鸟羽代表他来自于遥远的西部岛屿,这简直更帝国了。因此,对于所谓的复仇,弥兰达不像其他族人那样热衷。图鲁人应该用图鲁人的方式复仇,切开仇人的喉管,让一切随喷涌的热血流逝。从前,绝不可能有人以复仇的名义,把所有图鲁部落联合在一起,更不要说自称什么王子!王,联合,这些熟悉又陌生的东西让弥兰达打了个寒颤。
“月亮在改变,海洋在改变,丛林在改变。图鲁人懂得如何适应,自有鲸神以来,我们一直如此。”大巫医缓慢而清晰地说。然后老人伸出她树枝一样干枯的手,握住弥兰达手腕。她粗糙的老手上传来一股不可思议的热力,令弥兰达浑身一抖,似乎从某只阴湿粘稠的手掌里挣脱了出来。“图鲁人会活下去的。”大巫医微微一笑,缩回手。弥兰达完全反应不过来,仍跪坐在原地,像个只懂呼吸的木偶。
“你很聪明,姑娘。”老人抽着烟,她那双受鲸神祝福的深蓝眸子没在弥兰达身上,但弥兰达很清楚,她在看着她,就像海洋清楚每一条鱼的存在。“你原本聪明又勇敢,但你被不好的东西盯上了。那东西利用你受伤虚弱,攻击了你,入侵你的骨髓,将你污染。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我做错了什么事吗?弥兰达不敢回想。我很生气,很痛苦,大地上似乎没了我的容身处。我不想再呆在绿影庄园,一时半刻也不想要。于是我打点行装,拿了一点庄园的积蓄——克莉斯绝不会因为这点必要的盘缠责备我。我还记得投宿的旅店,一楼有个小小的吧台,两张木桌组成的就餐区,卧房都在二楼。傍晚时分,两个神官走进旅馆。老板于是招呼客人下来领受神官派发的圣餐和圣水。图鲁人不信奉苏伊斯,我确定我一样也没吃,然后怎么着了来着?
痛苦如期而至,仿佛有一条恶毒的蛇盘踞在她的头脑中,只要她尝试回想,便将她狠狠噬咬。弥兰达痛苦地伏下身去,干呕不止。大巫医用她出奇温暖的手掌用力抚过她的后背。“邪恶的东西留下了一个伤口,一道伤疤,姑娘。”她说着,挥舞烟杆大力敲响木地板。服侍巫医的巫僮立刻打开竹门,阳光倾泻而入,灼痛弥兰达的眼睛。她痛苦地呻吟,巫医搂紧她,命令巫僮取来泉水,与火塘内焚烧草环的混合在一起,照顾弥兰达服下。
“你病了,姑娘,病得很严重。”大巫医看护弥兰达将水服下,深蓝的眼里满是悲悯,仿佛在看一个将死之人。“我是不是快死了。”弥兰达问她。大巫医点点头,收回木碗,将两根手指探入碗内,蘸了残余的灰色的汤水,涂抹弥兰达额头。“坏东西入侵你,并且以你为食。只有将那恶毒的蝎子杀死,才能治好你。”她说着,吸了吸鼻子。巫医垂垂老矣的脸上生了一只异常生动的巨大而扁平的鼻子,鼻翼上有一颗褐色的肉痣。那肉质随她的动作动了动,绝不装模作样,假装清高,正是图鲁人真实可爱的模样。
我就要死了。弥兰达发现自己毫不悲伤。当然了,谁人不死呢。直到我死,也没能赢得她的爱。直到我死,她也没有来到我身边,像关心她一样关怀我。她会因我悲伤吗?她会不会因为我的离去,掉下一滴真正的眼泪?
大巫医见她悲伤,以为她为前景担忧,安慰她道:“你可以向‘王子’求助。鲸神将美丽,真诚,勇敢赐予图鲁人,只要我们能够联合起来,就不必惧怕什么北方的帝国。有一天,我们也能踏上他们的土地,找出陷害你的邪恶巫医。”
“不要。图鲁人跟帝国人一样,听命于唯一的统帅,才是最最奇怪的。我们被帝国人打怕了,不了解真正的帝国。一旦帝国人仰望的金椅子坐上了一个笨蛋,他们所有人就得跟着完蛋。我们图鲁族要活下去,不能跟他们一样。”
“你的这些话,留到王子面前再说吧。三天过去了,王子无法等待更久。”使者站在门口,手扶竹门,与其说是邀请,不如说是命令。“蛇雕部的人不听龙鲸部号令。”弥兰达皱起眉头,表达不满。是不是龙鲸部根本没有关系,她心想,我就是讨厌这群人的嘴脸,好像昨天才逃出洛德赛,今天就掉进了丛林里的小小宫殿。
见使者打量自己,弥兰达也直起身子回敬。来者孤身一人,却是一位十足的武士,拥有一双健美修长的腿,以及敏锐的褐眼。他是那个王子的人,弥兰达不知他原本来自哪个部落,反正肯定不是龙鲸部的人。看他佩戴的那把帝国剑,比图鲁勇士常用的青铜剑长了快一半,但弥兰达清楚,他使用起来一定很有把握,一剑削下一个手无寸铁的图鲁女人头颅绰绰有余。
“你应该去。帝国人在你的心中投下了阴影,而图鲁人的希望之光将驱散它。去吧,姑娘。”大巫医推弥兰达的背,粗糙的老手温热又有力。为了不让她难堪,弥兰达不得不站起来。“当然,我正准备去呢。”她回应道,顺手拍了拍腿侧。她惯用的腰刀鲨齿不在身边。为了不让她在施术途中伤到自己或别人,大巫医把她的武器收了起来。“我不能带上武器是吗?你们的‘王子’害怕我的鲨齿,就像阴影害怕阳光。”黑瘦的使者撇嘴,对她的嘲讽不以为意。“我只是完成我的工作。你想带什么都可以,让王宫前的傻蛋们操心去吧。”说完他转过身,弥兰达跟在他后面。
竹叶组成绿色的纱帐,滤过阳光,让它们变得凉爽舒适。蝉在大叫,村子里的孩子们也是。弥兰达赤脚踩过竹楼的小小前庭,竹节在她脚掌上留下清晰温热的触感,尔后迅速被落叶和泥土的替代。
龙鲸部村落本身与其他部族的并无太大不同。图鲁人不善掘井,通常畔水而居,村落沿河岸延展,道路全由人脚兽足踩踏而成。很多小部落找不出一处可称作集会地点的户外场地,也没有长老和巫医。遭遇强敌或者坏年景,村民们就聚在一座吊脚楼里,围着火塘共同商量出对策。龙鲸部和蛇雕部这样的大部落虽然有长老,但并不像大陆人那样,代代世袭。长老们必须获得族人的支持,即便是大长老的儿子,想要成为长老,必须得靠自己的勇敢,智慧和仁慈。这样的村子里,大家相互熟识,巡逻是不需要的,围墙更加用不着,然而如今的龙鲸部边界上,却竖起了竹子搭建的瞭望塔,村里的土路上到处是人和猪的脚印。勇士们被组织起来,不仅在瞭望塔之间,也在村子里巡视。
“这些家伙从哪里挑选出来的?”弥兰达与“王子”的黑瘦使者结伴而行,与一队巡逻的士兵擦肩而过。图鲁勇士作战,关系亲近的时长相互照应,很少如帝国人一般,以固定的人数凑成队伍。眼前的这支巡逻队则不然,手臂上绑有竹叶的显然是队长类的人物,领队走在头里,他的队员虽然走得稀稀拉拉,好歹没人脱离队伍,搭理吊脚楼下猛摇尾巴的图鲁瘦狗。
一行十个人装束相仿,都是赤脚,皮短裙,草藤编的腰带和头带,十足的图鲁部落模样,但他们腰间的武器已不再是旧有的青铜款式。帝国钢打造的利器沉甸甸地坠在勇士们腰间,见弥兰达打量自己,一个脑门剃光,后脑勺梳起细长马尾的勇士也盯着她瞧,噘起厚嘴唇,称她“达嘎”。他的同伴们哄然而笑,弥兰达愣了好几个呼吸,直到巡逻队脚踩湿泥的噗叽声渐渐远去,才想起来那是南方部落专有的词语,用来称呼寂寞难耐,在那方面如狼似虎的女勇士。
“他们从南方来!”弥兰达惊讶。使者冷笑道,“南方佬,让你害怕了?”“胡扯,龙鲸部不害怕,我怕什么!”我的部落已经完蛋,族人们投靠龙鲸部,也许从此再也不搬离,彻底成为别人的一部分。“你不知道吗,龙鲸部跟南方部落素来是敌人,他们相互奴役,多年的战争中,丧命的超过数百人。”“如今南方佬却肯听命于图鲁之王。”黑瘦的男人漫不经心地搭腔。弥兰达警惕回望,试图在他脸上找出蛛丝马迹。“图鲁人信奉自由之神多芬,我们没有国王,从前没有,将来也不会有!”“你离家太久,从前不好说,现在嘛,大多数人都相信,只有一个国王才能打败另一个国王。瞧瞧这个。”使者说着,拍响系在腰带上的帝国剑。“我的剑断在了一个帝国佬的肋骨里,它原本由我部落最好的铁匠挖掘一月,锻造一月,锤炼一月制成。部落散掉之后,我找到龙鲸部,在接待我的宴会上,‘王子’给我这柄新剑,捅穿五个帝国佬的胸口,它也依然跟新的一样。”
“我明白了,一柄剑就把你收买了,刚才那些南方人也一样。图鲁人的‘王子’原来是个走私贩子,靠来路不明的武器收买人心。我倒要看看,勇士们都得到自己想要的之后,他该如何收场。”你们对帝国人锻造钢剑的本事一无所知,光知道抢劫,和大陆的土匪有什么两样?“等你进到王帐里面,再抱怨不迟。”使者嘎嘎大笑,嗓音粗野。
他们自以为出到足够的价格就能买到我。弥兰达忽然觉得恶心。她本要转身离开的,无奈目的地已近在眼前。那个自封图鲁王子的家伙让人们称呼为王帐的东西,不过只是龙鲸部村落中一座独栋的吊脚楼而已。为了与其他竹楼区别开来,“王子”命人在竹楼前面插上一排竹竿,其上绑上五彩的布条,显然是对帝国旗帜粗劣的模仿。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兴建起一座海上帝国,打造一把高背椅子,爬上去奴役同胞吗?弥兰达仰望迎风飘扬的彩色布条,其中有些布条原本就是帝国旗帜的一部分,让她只觉得讽刺。
“我们到了。”使者做着毫无意义的解释。两个服务于“王子”的家伙见到使者和弥兰达,立刻从吊脚楼的长脚前走出来,迎向二人。这两个人一男一女,都佩戴帝国式武器,两个人的步伐都很灵巧,是典型的图鲁勇士。男勇士朝二人举起手,笑着打招呼,露出他白得刺眼的牙齿。这时候反悔已然太迟,弥兰达只得跟在使者后面,走向那自封的王子的竹楼。
“我是木黎,他叫罗嘎。我们知道你,你不认识我们。”使者离开之后,两人之中的女人主动向弥兰达介绍自己。“看来我比想象的出名。”木黎与罗嘎相视一笑。“蛇雕部的影子勇士,神泪湖以西,谁不知道?”木黎说完,转身走上通往“王帐”大门的竹梯。罗嘎守在后面,示意弥兰达先行。看起来,两人没有搜身的意思。弥兰达顿时后悔起来,应该把鲨齿带在身边的,称职的武士不该把武器落下。她跟随木黎登上竹楼,竹楼门口站了两个守卫,手里的长矛和盾牌都是图鲁样式,腰间的短剑来自帝国。见到木黎上来,守卫既不阻拦也不询问,从他俩身边经过的时候,弥兰达强烈怀疑他们中的一个抽醉了旱烟,身上烟味浓烈,让她快要吐出来。
“要想装扮成大陆上的老爷,你们的主子得更上心才行。真正高贵的大人物对卫兵要求甚多,绝不会允许被烟酒放倒的家伙给自己站岗。”当然,其中最优秀的自己也不会成天醉醺醺,或是把衬衣弄得满是烟油的臭味。
“从大陆回来的,难免有些古怪。”木黎笑着跟门卫解释。抽醉烟的那个耸耸肩,身体跟着晃了两晃。“‘王子’最擅长对付这种人。至于你,你得留点神,满身骚臭的大陆仔,族人们最不喜欢。三天前走进来一个,吹牛说能够驱逐红灾,结果当场被割了舌头。”说着他猛地伸出舌头,上面钉有龙鲸部勇士最爱的骨钉。与帝国人初遇时,图鲁勇士的装扮常让他们惧怕,如今却已沦为帝国佬们痛饮啤酒时吹嘘的笑料。
“想让我取走你的舌头,用不着费这么多力气。”弥兰达没好气地瞅了半醉的门卫一眼,那家伙闻言鼓出眼珠,把舌头吐得更长,露出舌根发白的部分。“要在意他的话,可就真被他捉弄了。”木黎冲弥兰达挤挤眼,为她撩开帘子。
“王帐”的门口垂有皮帘,背后钉了一块打磨过的竹条以固定帘幕。这种方式倒非常的帝国式,跟图鲁人的习惯全无关系。进门之前弥兰达瞥了一眼,吊脚楼的竹门最近刚被加宽过,门帘钉在门框内侧,露出竹子新鲜的切痕。
进到室内,虽然他们没在竹屋上开大窗,把它完全打造成帝国模样,但却在屋子正中铺上了地毯。地毯没有刺绣,通体灰褐色,不知本来如此,还是被来往的族人赤脚踩的。
“从哪个倒霉蛋手里抢的?”竹屋里立有一扇木头做的屏风。图鲁人当然不会做屏风,屏风上面雕有帝国人的神,还是那个脾气暴躁的威尔,四角镶有亮闪闪的白银。一个身形瘦长的男人站在屏风前,在弥兰达到来之前,正在欣赏屏风上的帝国雕刻。听她发问,男人扭头转向她,垂腰的黑色长发甩出一道漂亮的弧线。“你来了,听说你喜欢使用你的帝国名字,弥兰达。”男人对她微笑,露出与肤色截然相反的雪白牙齿。
“你想让我干什么?”弥兰达谨慎地打量他。即便在图鲁人当中,这位“王子”也算英俊的,他拥有修长的眉眼和挺直的鼻梁,牙齿洁白,绀碧的眼睛里洒满阳光。他穿帝国人才会穿的丝质长袍,里面却没有衬衣。他结实的黑褐胸膛敞露在外,上留有一道倾斜的苍白伤疤,那一刀没要了他的命应该是奇迹。
“当然是请求你的帮助。”“王子”向她走来。他没穿鞋,宽松的裤腿在脚踝处系紧,脚掌踩在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他的身形刚一改变,弥兰达立刻注意到他腰间的刀柄。腰刀的样式是典型的帝国式,弥兰达毫不怀疑他对贴身武器的熟悉程度,她暗暗端详他行走的姿态,盘算着跟他交手,自己能有几成胜算。
“回到家乡,你感觉如何?”“王子”在距离弥兰达一步远的地方站定,从他腰侧伸出的刀柄油亮有光,刀首上原本有的花纹被磨得几乎看不清。弥兰达脱口而出:“要是分到帝国武器的族人使起它们来跟你一样熟练,我们的胜算可以提升五成。”“王子”挑高眉,神情中惊喜与惊讶兼而有之。“蛇雕部在多贡的密林里吃了败仗,大家都很遗憾。我们派出人手,本是要收割胜利的。”“胜利?真该把你拉到战场上,让你亲眼瞧瞧你的胜利。”弥兰达抱起手臂。糟糕的消息总能生出自己的翅膀。早在弥兰达与族人远离危险之前,蛇雕部与其他几个中部部落就已经得到了消息,现如今,这位自命不凡的王子听闻此事的样子,跟听见某个部落的母猪一胎生了三十只小崽没什么两样。弥兰达一阵心寒,为倒在红灾里的族人,也为这些活着的,将其他图鲁人的死活当做玩笑的家伙。
“你要是喜欢跟在帝国人屁股后头,就该把功夫花在要紧的地方,而不是他们的这些狗屁玩意儿!”“狗屁玩意儿?”“这些地毯,屏风,还有你身上的,一根针也挡不住的破衫子!”弥兰达愤怒地指向“王子”,对方却哈哈大笑。“我们图鲁人漂亮,诚实,又勇敢,却始终缺乏智慧的头脑。大小部落相互为敌,一辈子打来打去,永远不能团结一致。”他说完,转过身去,走向屏风后。“如你所说,亲爱的,你还是亲自见她的好。”
“当然了。最后一次见面,她还和她的克莉斯爵士在一起,骑在高头大马上,骄傲得像个帝国人呢。”屏风后面传来女人的声音,而弥兰达像被抽走了线绳的木偶一样,一下子愣在原地,动弹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