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将我当成你,他们想那么做,比我更加想要。侍女的软鞋踩上羊毛地毯,几乎没有声响。她曲膝行礼,为绯娜的骨瓷杯里斟上冒烟的红茶。不论绯娜提醒过多少次,老洛克总是坚持她应该在午后饮一杯热茶而非冰酒。“红茶对您的肠胃有好处,过量饮酒则对健康有害无益。老夫世代效命于威尔普斯家族,绝不能坐视皇室唯一的合法继承人把自己的身体搞坏。没关系的,陛下,只是一些茶叶,几口回味甘甜的热水不能把您怎么着。奥罗拉殿下居住狮堡时,每个下午都要来上一壶哩。”
“你以前侍奉过我姐姐吗?”绯娜问那侍女。皇帝的问话出乎意料,侍女微愣,飞快地瞥了绯娜一眼,便重新垂下脑袋,拿侧脸侍奉陛下。在她眼里,那倾倒的铁锈色茶水比她的皇帝还要好看。“奥罗拉殿下冬季行猎时,小的负责为她整理床铺,并在睡觉之前,用碳炉烤热被褥,陛下。”
“喔?如此说来,让你给我斟茶还委屈你了。姐姐没有教过你,与君主对话时,要朝向她吗?”绯娜伸出手,握住侍女的下巴。女侍顺从地转过脸,那神情让绯娜疑心姐姐是不是英魂显灵,降临在背后的大理石雕像上了。“你看我,根本不像在看一个人。”她厌恶地抽回手,女侍曲膝行礼,声称那是对威尔的子孙应有的恭敬。
让人倒尽胃口。
“出去,让我独处会儿。把这甜掉牙的黄油饼干带回厨房,你路上吃掉也行,随便怎么都好。”绯娜倒向座椅,扭头端详姐姐的大理石雕像。刻这雕像时,她大约只有不到十六岁,本来正是少女的年纪,父亲却希望人们在她女儿脸上看到的只有威严和神圣。最后那位名满帝国的雕刻师把十六岁的姐姐刻画得面若妇人,绯娜看了只觉得陌生,印象中小时候还为此哭过。“为了让你和那顶皇冠相配,瞧瞧他们把你弄成了什么样子?”她对姐姐的雕像说。纯白的大理石塑像俯视着她,微弱的阳光透过玻璃窗,为雕像头上的狮冠勾勒出淡金的边缘。狮冠背后,是醒目的皇冠塔。往日这个时候,塔顶金色的涂层逼得绯娜不得不拉起窗帘,以遮挡它刺目的反光。今天午后,天气陡然转阴,驼色的窗帘因而挂在两边,露出窗下地毯一般的人工草坪。
黯淡的白石路绕过一棵塔楼般的巨大橡树,钻入城堡浅褐的裙边里。拱形的门洞上,铁闸门徐徐打开,一匹灰白的高大挽马踱着步子,从门洞的阴影内走出。绯娜撇嘴,想喝口冰凉的佳酿,手指却碰到温热的骨瓷杯。没有皇帝准许,外来马车当然不能进入狮堡,偏偏很多时候,皇帝不得不允许。
好个拉里萨。绯娜闭眼,手指搓揉额头,总觉得皮肤又肿又痛,快要冒出痤疮来。学士塔如今重新竖立起来,吸引从全国各地而来的秘法师,凭借这一壮举,西蒙大学士就值得一座方尖碑,但他也留下了一个烂摊子。大学士的圆桌前急需一位首领,绯娜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
“小的时候,从不见你为难,害我误以为做皇帝也不是什么难事。是不是我的天分不够,不能像你一样,举重若轻,把大小事务全都处置妥帖。”绯娜询问。雕像不能回答她,沉默注视紧闭的书房大门。绯娜觉得自己只是眨了眨眼睛,鬓白如雪的拉里萨大学士便已站在面前,两只黑袋子并排躺在她身后,旁边是护送她进入堡垒的梅伊。学士的袋子由某种秘法布料制成,软弱的阳光在其上留下大片灰白的反光。袋子上打有乳白的双子神徽章,拉里萨大学士没有掩饰的意思,她的秘法布袋紧紧裹着里面的尸体,两人一高一矮,隔着袋子很难看出他们是死人以外的东西。艾尔莎对尸体表现出极大的兴趣,难得主动接近。她走到大学士身后,脑袋伸向地上的尸体袋子,张开胡子嗅闻。
“现在数不清的眼睛盯着活尸,诺拉学士关在信使塔里,闭门不出,学士们还是想尽办法,送她珍藏的孤本著作与稀有药材,私底下跟她接触。我想,您不会希望此事被太多人知晓。事情由我亲自操办,经手的人不超过五个,完全了解情况的只有我一人。”
“感谢您的体贴。”绯娜顺手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清淡的滋味令她皱起眉头。聚拢的厚云遮挡阳光,让茶水看上去宛若生锈。她回头瞥了一眼,确认窗帘是不是拉了起来。“诺林的郡主怎么样?”绯娜问。
“她受到不小的惊吓,对麾下的某位骑士格外关心。我委派学士为他治疗,向他和郡主保证杀掉扈从的只是狂暴的野兽。事实上,他们的确被熊所伤。我们循迹追踪那头野兽,在它的洞穴旁发现了这个。”
拉里萨大学士抖开手帕捂住脸,拉开袋子的封口,数道土黄色的光芒流水般滑过,露出隐藏的蝇头大小的纹章。伴随光芒的泯灭,冲出来的是货真价实的苍蝇。拉里萨大学士早有准备,仍然被袋子挥出的黑色巴掌扫中了面颊。艾尔莎则傻乎乎地,头脸上糊满了黑点。她大为不满,咆哮着猛甩脑袋。梅伊偏斜脑袋躲避飞向的蝇群,转过身奔向窗户,苦笑道:“再不把窗打开,大家都得变成活尸——先被熏死过去再活过来的那种。”骑士拔起插销的金属声尚未平息,腐尸的恶臭便侵袭而来。绯娜掏出手帕捂住口鼻,抱怨道:“你至少应该提前说一声。不等今天落日,大家都会知道,皇帝召见了两具腐尸!”不知道大理石怕不怕臭,该死,这可是姐姐的书房,地毯还是她在世时钟爱的那一条!“别让它们弄脏我的地毯,大学士大人。”
“陛下请放心。”拉里萨闷在手帕里说话。她那手帕一定做过手脚,即使就坐在窗前,恶臭仍然揪掉了绯娜的鼻子,直钻进脑子里。大学士亲自上阵,将袋子口卷起来,露出里面尸鬼腐烂近半的脸。那东西本身已经够丑的,眼下被熊咬掉了半个脑壳,脸上全是乌鸦啄食的伤痕,让人倒尽胃口。
“发现它的洞穴在诺林东北方的橡子林里,距离狮巢城不过八十里格。”“普通的骏马,跑上三天也能到达,三天的时间,可不够它烂成这样的,咳。”臭气熏得绯娜咳嗽,害她吸进更多的污浊的空气。她连忙端起茶杯,顾不上烫,一口气灌了个干净。
“青石河流经橡子林北部,学会掌握的报告里,尸鬼首次现身,就是通过水体。我们无法确定这东西是不是直接从橡子林地下钻出来的。算上诺林在内,附近的丘陵有不少天然洞窟,诺林本身更有一座煤矿,矿工们往下挖了多深,恐怕就连诺林的领主大人也未必知晓。”大学士稍稍拉起尸体袋子,展示尸鬼皮肤上的尸斑。即便有手帕上的秘法药剂保护,尸体也实在太臭。她身子后仰,不由自主地要避开,露出长袍下面白皙的手腕。
这家伙到底在外面跑了多少日子,我居然没能察觉?绯娜一眼便瞅见大学士手腕上黑白分明的界限。是我的情报工作不力,还是她故意挑衅:你看,学士的忠诚既买不到,也关不住。不管怎么样,诺拉学士的境遇起到了应有的作用。
绯娜感到些许的满足,虽然拉里萨搞臭姐姐书房的怨气仍然石碑一样梗在心里。她用手帕遮住自己大半张脸,回应道:“诺林是狮巢城重要的煤炭来源之一,我既不能冒险让怪物从坑道里冲出来,把工人和监工都啃成白骨,也不能马上宣布煤矿戒严。况且——”绯娜捂着嘴,心里飞快地清点能够派出去的人手。光用弗雷德的手下肯定不行,得他赏识的家伙都跟他一样固执。绯娜瞥向梅伊,她的新晋卫队长斜倚洞开的玻璃窗,贪婪的深吸阵风送来的新鲜空气,视线不时飘向大学士,神态轻松。
“当初陛下经历红死谷的危险之后,曾派遣大批人马进入地下皇陵调查,结果一无所获。活尸没有大批入侵之前,我们都得做好无功而返的准备。毕竟咱们还有地面上看得见的敌人要对付,难以像当初那样倾尽全力。”她抱起手臂,恶作剧的笑容浮上嘴角。“当然了,要是能派出身怀异能的探路者,结局自然大不相同。不过这事儿嘛,必须得陛下点头答应。咱们的射手小姐指定没问题,反正她嫉恶如仇,用不着逼迫,自个儿就会跳出来,把消灭异种的责任揽上身的。”
大学士听了,露在手帕外的那对眼睛立刻换上严肃的神色。“阁下应该清楚,我们讨论的是存亡的问题,绝非什么无聊的玩笑。倘若尸潮真如诺拉学士所说,会在各地涌现,那么我们现在才开始思考村镇间巡逻与援助的办法,已经晚了。诺林的这具尸鬼正是扔进卧房的警钟。最起码,我们得在尸潮的袭击中保住我们的乡镇,最好还能探明它们的前进方向。梅伊大人应该比我更清楚,没有哪位将领会希望率军出征的时候背后有魔怪追赶的。”
“有什么不同吗,反正我们得挑些人下去。”梅伊耸肩。“红死谷地下远比煤矿广阔。我老家也有一处不入流的小金矿,矿道虽然狭窄,但里面挖得跟白蚁窝一样,从里面揪出蚁后可不是件轻省的差事。况且这些抓蚂蚁的人,比蚂蚁还要害怕。”
“这是个问题。”绯娜转向大学士,“我一直在考虑,得让城堡内外的军民都明白尸潮到底是怎么回事。送信给各地的执政官只是第一步,狮巢城可以先搞起来。这是项重要的工作,理应赢得与之相配的荣光。将来我会大力嘉奖为此事作出贡献的功臣们,在修复的双子塔前竖起方尖碑,表彰学士们的卓越贡献。”
拉里萨足够聪明,对于她来说这点暗示应该就足够了。老成的长者主持圆桌的工作,年轻有干劲的致力于她感兴趣的尸潮,两者相互牵制,而好运的天平,掌握在我的手里。绯娜对自己的安排感到满意。她倾身去够茶壶,为自己斟茶,不料茶水沾染腐尸的气味,馊了一样难闻。她撂下杯子,瞥了眼召唤侍女的银铃,最终还是作罢。
“表彰不急于一时,秘法师并非佣兵,眼中只有嘉奖。”拉里萨注意到皇帝的困境,抚摸裹尸袋的封口。土黄色的纹章漾出水波样的光芒,袋口被看不见的手聚拢,渐渐收紧,将可怕的气味隔绝在内。绯娜偷偷吁了一口气,她一面摇响铃铛,一面示意大学士说下去。“薄荷茶?酸啤酒?还是红茶?泽间的茶叶风味独特,很受姐姐钟爱。您要是喜欢,带两包回去尝尝。”侍女无声推门而入,拉里萨大学士点头道谢,嘴上说着不需要嘉奖,茶叶收得倒十分爽快。
“我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她抚摸袖袍,走向书桌前的座椅,绯娜以为她要掏一份完备的计划书出来,把巡逻路线,随军学士,负责教导民众以及打下手的学徒名单全都囊括在内,结果她只是把手帕塞了进去,抚平袍摆正襟危坐。绯娜舔舔嘴唇,不免有些失落。
“我们需要人手,大量的人手。搜索矿洞只需要五人为组的斥候小队,但要日夜不停,遭遇敌情之后懂得撤退,还得能把消息传出来。”
“那弗雷德大人可有的忙活了。不管那些斥候原先本事如何,见到野猪一样大的蜘蛛,不当场尿了裤子已经算条好汉。”
“其间的凶险我已考虑到。我会设计一种秘法装置,以线绳连接,可以深入地下数里。只要持有者活着,改良的秘法绳便会一直发亮,否则小队便是遭遇了不幸。”
“好主意。”绯娜抚摸下巴。诺拉学士怎么从来没想过这种事?她是学究气过于浓郁,还是根本故意向我隐瞒?“这种装置是新发明的?普通人能否操作?量产容易吗?这东西最好够简单,要不识字的民兵也能使用。我不可能逐一向村镇派遣军队,但让当地民兵组织起来还办得到。”
“民兵?”梅伊鼻子里喷出不屑的音调。“见到强盗跑得比兔子还快的家伙,除非起火的是自己家的屋子。学士的宣讲,外加些许好处远远不够,万一消息放出去,这些家伙举家涌进狮巢城——就像他们在洛德赛干的那样——光是治安问题,就够弗雷德大人喝上好几壶的了。尤其是第一次侦查,一定得开个好头。我还是支持自己人上,起码得清楚底细,看到尸鬼不会尖叫着转身逃跑。”
“听上去你已经有人选了。”绯娜眯起眼睛。梅伊有双聪明人的眼睛,早在银狮卫时期,她的忠诚便可以依赖,如今巴隆已经不在人世,这位新晋的侍卫长乍看上去十分完美,但眼下,她亚麻色的短发让绯娜想到诺拉学士,那个一等一喜欢自行其是的家伙。“最好别让我失望。”绯娜补充道。梅伊脱口而出:“狮巢城内,还有许多急需您特赦解救的人,陛下。远的不说,光是管理这座城堡的洛克大人,家中就有二十来号佩戴项圈的图鲁奴隶。弗雷德老大爷更是豪迈,蓄奴超过五十人,全都是结实的青壮年,其中一些甚至识字。狮巢城蓄奴风气兴起,仅仅略晚于洛德赛。哼,在这些老派贵族眼里,狮巢城以外的,都是粗俗的暴发户,就他们自己最有教养,独享全国贵族的荣誉与勇气。瞧瞧周围,大人们手下的奴隶都壮实着呐,我就不信没人想拿掉项圈。其实他们也不是嘴上不说,只是狮堡没有哪扇门为奴隶打开,让他们的声音得以传到皇帝耳边。至于头头嘛,不正在跳蚤沟维持治安吗?您可以召见他,让他们自己的同胞去说更好,也给他长脸的机会。缺了图哈不行。”梅伊强调。
“让贵族们主动上交奴隶?你可是就地发明了一种新的战争税。”绯娜揶揄道,心底考量梅伊的说法。某些方面是可行的,大可先向老爷们征兵,这在前朝早有先例,我需要做的,只是在征兵条例上加上小小的一条,允许他们以年纪合适,足够强壮的奴隶代替。自由的许诺对奴隶永远都有吸引力,实在不行,在收拾掉泽娅之前,这批奴隶兵都可以为我所用。等我向伟河进军,周边省份的奴隶也会出逃,请求赦免,兵源简直源源不绝。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忠诚问题……绯娜转向梅伊,只觉得她蓝绿的眼睛璀璨发亮,漂亮得让她想要亲吻。
“您赐给图鲁人以自由,伪后却下令攻打他们的故土。我们与伪后的决裂正是天赐良机。”难得的良机教梅伊双眼闪亮。她跟“独狼”巴隆有血缘关系,当初明明靠本事也能进入狮卫预备队,但她偏要走捷径,最后老哥为了避嫌,把她从金狮卫的名单中剔除,转到我手里。眼下老弗雷德抢在她前面,自封为金狮队长,这些怨气,我这位侍卫长全都憋在心里呢。当然了,一开始我就很清楚,她不会是个哑巴侍卫长,但她却自认为看透了我的心。绯娜不由发笑。“你这是在警告我,干掉泽娅之后立刻收回派往南海的舰队吗?”
“属下不敢。”梅伊低下头,退回窗边。大学士见状,立刻接道:“图鲁人毕竟是异族,不足以信任。更何况,他们故国未灭,获得自由的奴隶随时都有可能架船返乡。无论是否在帝国的土地上,为他们流血都毫无意义。目前为止,您赦免的奴隶数量还不多,这是他们没能酿成多少事端的主要因素。一旦自由图鲁人的队伍壮大,届时,正直和卑鄙之人便无从分辨,奴隶之中,不乏仇视主人,希望除之而后快的。放任这些人结成队伍,发给他们作战的武器,后果将难以预料!”
“我几时说过要依靠奴隶作战。”绯娜冷笑。“让南方的叛军目睹奴隶军团在狮旗下集结,只怕要笑掉大牙。”如果是那样,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只可惜诸神留给我的时间不够多,我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凑齐一支绝对忠诚的图鲁人敢死队。绯娜舔了舔犬齿,将突然冒出的主意藏回去。“你的意思我明白,让图鲁人充当敢死先锋,反正他们活着也毫无指望,万一地下斥候当得好,就能活上做梦也没不敢想的好日子。”
侍女叩响房门进来,为访客奉上茶水。她躬身为大学士斟茶,挽起的发辫乌黑发亮,跟那个自尽的图鲁女奴一模一样。露露。绯娜很惊讶自己还记得她的名字。我从没问过她的家乡在哪里,她在老家过怎样的生活,她是如何到了帝国,要是陌生人闯入家中,她的族人们会用什么手段对付那家伙?
“陛下?”被梅伊唤回之前,绯娜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走神。侍卫长的声音将她从幻想的云端拽下来,她略感不悦,挪了挪坐得僵硬的屁股,没有发火。“我们需要一道可靠的警戒线。”为了掩饰,她飞快地说出决定,“现在,我以帝国皇帝的名义,将为狮巢城的尸潮警戒工作全权交给拉里萨大学士负责。获得自由的图鲁人作为斥候,在秘法师们的领导下进行洞穴勘探工作。我将任命图哈为斥候队伍的领袖,接受他举荐的图鲁人。此外,我需要地图,新的地图,用以明示狮巢城周围藏有多少底下隧道,其中哪些是可怕的,哪些必须要在灾祸临头前尽快封堵。而您,拉里萨大学士。”绯娜转向她,年长的学士在君王的注视下挺直后背,直到肩膀过于紧绷。
“您需要确保每个前线岗哨能够在第一时间点燃烽火,秘法的火焰代表活人即将与死人作战。到时候,整个狮巢城都将吹响号角,装满火油的罐子会被送上城墙,而它们本是用来对付我那些会喘气的敌人的!您必须明白,我们现在谈论的烽火计划不同于您在双子塔,或是蓝宫中所进行的那些游戏。有人会因此丧命,很多很多人,我的人。”我的人民。她本想这么说,但还不够流利。对于仓促继位的皇帝来说,似乎一切都不够用。艾尔莎察觉到绯娜的窘迫,抬起眉毛打量。绯娜顾不上她,续道:“我想您应该向双子神祈祷,求他们留住运气,那些保护您安然度过满月之灾,让您长途跋涉,安全抵达狮堡的运气。”
“我们都需要那样的运气。”大学士深深鞠躬。“秘法师极少举行祭祀活动,我们相信双子神恪守运用时间的智慧,但世界的天平正向未知的危险倾斜。我建议为双子神竖立神像,当然,狮巢城供奉的威尔,代表皇室的战狮,也需要更多雕像。不必筹划耗资巨大的大型祭典——这正是我们与洛德赛不法政权的不同之处——路过的人民自然会聚集在神像周围祈祷。我们需要这样的气氛。诸神站在我们一边,陛下,如果威尔的后裔需要,他们就会站出来。”
“准了。”绯娜霍地站起,后腰啪地一声,发出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声响。我坐得太多。她沮丧地想,但臣子们正注视着她,君主不能沮丧,尤其在活着的和死了的敌人蓄势待发的时刻。于是她挺起腰,推了推不听话的皇冠。“我是威尔的子孙,战神必将赐福于我。在街头竖起威尔雕像,底座上就这么写。”她下令。威尔待我,应该不会和我父亲一样,对吧?绯娜偷瞥艾尔莎。狮子转过翡翠色的眼睛,眸子上不知倒映出谁的身影。你什么都知道,我忠实的朋友,并且永远为我保守秘密。
“让我们祈祷,愿威尔祝福我们吧。”绯娜迈步向前,艾尔莎第一个动身跟随,然而要走去哪里,皇帝自己也没有注意。只要别教他们看出来就好。她这样想着,一把推开书房大门,走进长廊低啸的冷风里。
作者有话要说:周天要上班,允许我节前偷个懒吧。预祝大家新年快乐,鼠年过得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