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涛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忙抽出手:“有话说话!被跟老子动手动脚的。我帮你问了,对方说,不行。”
李乘风一下子就急了,忙问道:“怎么就不行了,不是说好万无一失吗,沈大哥,你我这么多年交情可要帮帮老弟!”
这位沈涛是原主为数不多的好友,还记得之前说过邀原主去青楼行窃,进而帮原主打开新世界大门的友人吗?那人正是沈涛。
他本是京城人士,从小父母双亡,跟着师父跑江湖卖艺,练就一番好身手。结果一次酒楼中的打抱不平,得罪了权贵,索性背井离乡讨生活。
平日里为人豪爽又仗义,大家都愿意与之结交,原主这次能顺利混进王府,也少不了他出力。不过此等钢铁直男,自然是对原主扮女人的行为看不过眼,见面就劝他改邪归正。原主听得不耐烦,但碍于有事相求,还是要笑脸相迎。
沈涛也颇为无奈:“这也是人家的规矩,你总不能脸都不露吧,他们这行本身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担心遇到硬茬子,何况还要观察你长什么样。那地方也不远,就在城外几里地,无论如何,你都得去一趟。”
李乘风泪流满面,在古代办个假证这么困难吗!没错,原主之前委托给沈涛的,就是想要找人给他做份路引。
明朝年间有这样一项规定:凡人员远离所居地百里之外,都需由当地政府部门发给一种类似介绍信、通行证之类的公文,叫\\\\\\\"路引\\\\\\\",若无\\\\\\\"路引\\\\\\\"或与之不符者,是要依律治罪的。\\\\\\\"路引\\\\\\\"实际上就是离乡的证明。
原主之前的身份一直在道士道姑之间反复横跳,所以不需要路引,有官府发的度牒为信物,基本上没遇到什么问题。但此次进王府行窃,肯定要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道士装扮是不能用了,想出城必须要靠路引。
李乘风原本心中算盘打得响,只要有了路引,他完全可以偷偷溜出去,恢复男装,然后带着钱跑路。那劳什子镜子也不用做了,祭祀也不用怕了,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结果现在还是不行,出府还可以,想出城,朱厚熜是肯定不会同意的。如今度牒在人家手里不说,安陆就这么大,没跑多远就要让人抓回去。
想着想着,不由悲从中来,自己这是什么命啊!
可能是神色过于凄苦,连沈涛都有些不忍心了,于是他道:“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想走了?难不成……你得手了?”
李乘风掐头去尾的给他讲了一遍事情经过,只说他治好了王府小姐的病,拿了笔赏金,对面现在不放人。
沈涛惊奇,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看不出来,兄弟你还有这一手?”
李乘风摆摆手:“好说好说。”
沈涛沉思了一会儿,便开口道:“咱俩现在想也想不出什么来,横竖兴王百日祭还有几天,实在不行你去打探打探消息,我倒时候去王府给你偷出来。”
吓得李乘风连连摇头,大哥你胆子也太大了!那可是王府啊!是你随便进出的吗,忙拒绝道:“这就不必,沈哥好意小弟心领了,我这还有个法子没用,万不得已的时候再拜托你。”
“那也行,”沈涛爽快道:“我就在城西亮儿巷朋友那边暂住,你到了打听张瘸子家就能找到我。”
该说的都说完,二人也就此别过了。为了怕人瞧见,他们还是故意分开走的。沈涛先行一步,李乘风在包间喝了几杯茶水,才不紧不慢的结账。
出去后,李乘风便去商区凑齐了自己要的材料,他出手大方,长得又漂亮,采买完毕后老板亲自送他出门,一脸荡漾的跟他套近乎。
李乘风听得不耐烦,突然有阵大风吹过,一个女人戴的帷幔伴着风飘过来,他单手接住,顺着风吹的方向看去。
只见自己的老熟人后院管事刘力正一脸震惊的盯着自己,李乘风心中呸了一声,暗道晦气,怎么出个门都能遇到这小子。
刘力身边站了位身着青衣的少妇,长得那叫一个妖艳,李乘风作为一个正常男性,都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几眼。刘力下意识将少妇挡住,面色惨白,满头大汗。
李乘风心下狐疑,但他冷脸习惯了,明着还是不动声色,正要上前将帷幔递给刘力,结果刘力见他挪动脚步,立刻扶身边女子上马车,并将其挡得严严实实。
然后派身边手下拿过帷幔,向李乘风拱手表示感谢,头也不回的上车走了。
李乘风,“……他这是见鬼了吗?”于是问身边老板那两个人认识吗?
老板点头:“男的认识,不就是兴王府的管事嘛。前面那间绸缎庄听说就是的王府的,生意一直不错。那女的……好像见过一次,那次也是遮着脸,估计是他夫人吧。”
李乘风觉得纳闷,不对啊,印象里那刘力好像没有夫人啊?难不成又是骗人的?摇摇头不想了,反正与他无关,当下还是把镜子做出来要紧。
回府后李乘风就去找朱厚熜说,让他给自己准备个窑炉,他要修炼。
朱厚熜皱眉:“府里那么大的丹室还不够你炼的吗?”
“那个温度不够。”李乘风竭力控制住自己想对着他翻白眼的欲望,维持世外高人的形象“这事关你我商议之事,贫道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朱厚熜怀疑的打量他,随即便让身边内侍带他去找王府经营的瓷炉,然后不满的嘀咕道:“真会给人裹乱,我这边正忙着呢,也就是本世子脾气好能容得下你。”
李乘风“……怎么会有如此讨人厌的小屁孩!”也不搭理他,转身就去检查窑炉了,心中暗下决心,等玻璃交上去后一定一分钟都不多待,马上离开这地方。
……
朱厚熜说忙,倒也不是撒谎。只见他面色严峻,步履匆匆的走进蒋王妃的院子,恭敬的对钱妈妈说麻烦她去通报一声,钱妈妈慈爱的看着他,微笑道:“王妃早就在里面等你了。”
朱厚熜心中忐忑,试探的问:“钱妈妈可知母妃找我何事?”
钱妈妈摇头:“世子待会儿就知道了。”
到了厅堂,蒋王妃正端坐在椅子上,手边堆放了一大叠账本,经过三姐儿生病,母女冰释前嫌一事,她似乎已经从丧夫的伤痛里走出来了。
见到儿子来忙让他坐下,先是考察了一下他的学业,接着又问他平日里可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朱厚熜一一作答,眼神却不由自主往账本那边飘去。
蒋氏见他心不在焉,笑道:“吾儿可知娘今天为何喊你过来。”
“可是王府账目上出了什么事?”朱厚熜有些紧张。
事实上兴王重病的时候,王妃就将府内一部分事务交由朱厚熜处理了,这点也是跟王爷商量过的。儿子终究是要长大,王府还等靠他撑起来,自己也不能帮他一辈子,看着朱厚熜俊秀又稚嫩的小脸,蒋氏迫使自己硬下心肠:“这么多天了,你觉得王府现在如何?”
朱厚熜思咐了一会儿,有些自信道:“虽然父王死后人心略微浮躁,但儿臣早就跟各大管事说过要多加管理,现在府内已渐渐回归平稳。”
“哦?”蒋氏暗笑,果然还是小孩子,遂将桌上的账本推过去:“你仔细看看吧。”
朱厚熜疑惑的翻起账本,只一眼,他便脸色铁青,翻到最后更是气得手都抖了,“这帮狗奴才!”
蒋氏在一旁老神在在:“看完了有何感想?”
朱厚熜回忆起刚才跟母妃说的那些大话,羞窘得小脸通红,半晌,略微沮丧道:“儿臣没用,让母妃失望了。”
蒋氏极力忍住想要翘起的嘴角,耐下心道:“熜儿,你要记住,人心不足蛇吞象,即使是身边之人,也不能完全信任。而且府中人员错杂,哪怕是小小的杂役说不准都有好几层关系,所以平时一定要多看多思。”
朱厚熜点头:“母妃放心,此次回去后儿臣一定彻查!把那些个蛀虫全部捉出来!”
蒋王妃摇头,这孩子怕是不懂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刚想说给他听,想想还是算了。毕竟有她在,就算真出什么差错也能兜着,嘱咐了两句就让他自己处理了。
朱厚熜走出院子,心中窝火,他堂堂世子,未来的兴王,竟然被几个奴才玩弄于鼓掌之中!立马叫来大总管莫凯,他要彻查府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