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都凑齐了,事不宜迟,李乘风马上就开工。
其实制玻璃这种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如过真的想大规模生产现代那种工业玻璃,中国直到1940年还都是依赖进口的。直到侯德榜老先生发明“侯氏制碱法”后,才能生产纯碱,从而制出自己的玻璃。
说简单则是因为,十三世纪的威尼斯就可以生产彩色玻璃,如果真的只是为镜子服务的话,还是比较容易的。
将准备的石英砂放到窑炉中加热,放入提炼出的碱降低制作玻璃所需温度。然而,碱会使水流过玻璃,所以必须添石灰来使玻璃不溶于水中,如果现在就做好,那么最后的玻璃成品将是绿色的,因为里面含铁质,于是李乘风将辛苦找来的二氧化锰加进去抵消铁质造成的着色效果。如此一来玻璃的颜色就比较透明了。
最后将玻璃液放进模具里,待它冷却后将锡和水银的溶液涂抹在镜子后面。现代镜子大部分用的都是特殊镀银或铝镜,那种当然更加便宜耐用,但以如今的科技水平是不可能做出来的。也来不及做外包装,天色已晚,用厚麻布将镜子包好,李乘风就启程回府了。
……
深夜,李乘风边梳洗边思考见到王妃该怎么说,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都这么晚了,何人来找自己?
“仙姑,是我。”刘力的声音响起,刻意放柔语调,把李乘风恶心得够呛。
“现已夜深,刘管事有什么事明日再来吧。”李乘风冷漠道。
刘力心中焦急,又不敢太放大音量:“在下找您真的有要事相商,明天我还要去庄子采买货物,实在是没办法了,求求您开门吧。”
李乘风见这小子不像是装的,自己一个大男人也不怕他什么,便心揣怀疑的开了门。
刘力见到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殷勤,李乘风有些不耐烦,直接开口道:“刘管事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犹豫了一下,刘力吞吞吐吐道:“也没什么,不过是白天的时候,靖华师父您帮着捡回帷幔,特意来谢谢你。”
李乘风:“……”这是那他当傻子吗,遂冷下脸:“既然如此,刘管事谢完乐意走了。”
“哎,别!”刘力连忙阻拦,接着又道:“当时跟我一起的那位夫人,您……”
李乘风心中极为不耐烦,他自己猜测这是刘力又勾搭哪家小娘子了,还借着自己管事的身份把王府的丝绸店当如家用。现在是想让自己封口,于是道:“放心吧,刘管事,贫道不会乱说的。”
可谁知听他这么讲,刘力反而脸色大变,“靖华师父,我知道从前对您多有得罪,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我这一回,小的以后一定安分守己,不再打扰您!”
李乘风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基本上没听他说什么,只顾着和自己睡意做斗争,一时间没有回话。
见他不言语,眼神还飘忽不定,刘力咬咬牙,从怀中掏出两个金元宝:“这是小的孝敬您的,不求别的,只求您忘了今日的事。”
李乘风一下子就精神了,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金元宝,这两个差不多有二十两了吧。据他所知,如今金银兑换比率大致是一比五,这可就是一百两白银,够在京城好地段买个小院了。别看刘力在王府后院作威作福,但这二十两黄金也差不多是他全部积蓄了。
公器私用……在王府是这么大的罪吗?李乘风迷茫了,不过到手的钱怎么可能往外推呢。于是他大大方方用眼神示意对方把钱放到桌子上。
“那小的所求之事……”刘力有些肉痛的照做,然后期待的看着他。
李乘风老神在在道:“放心吧,贫道收了你的钱,肯定会守口如瓶,这点江湖规矩还是守的。”
刘力送了口气,还想说什么,就被李乘风赶了出去。
待他走后,李乘风将金元宝拿在手里,一脸郑重道:“从小看电视剧,早就想这么做了。”说完便在两个元宝上分别啃了两口。看着明晃晃的牙印,李乘风陷入幸福的傻笑,他已经开始幻想离开王府后自己的美好生活了。
这一天,有人欢喜有人愁。
天降横财的李乘风自然是心花怒放,而刘力则是怒火中烧。
回到房内,刘力一脚踢翻椅子,然后将手边所有东西摔碎:“不识好歹的臭娘们儿!不过是在府里抱上了大腿!在老子面前抖起来了!”刘力面目狰狞,“总有一天……总有一天老子一定要……”
“要做什么?”正当刘力无能狂怒独自泄愤的时候,一个女声从背后响起,紧接着一女子从床上慢悠悠走下来。
假如李乘风在此就会辨认出,这分明就是那人与刘力幽会的女人。
刘力大惊失色,连忙检查门窗,看看有没有关紧,然后不满道:“你疯了吗!这大半夜的,还在王府,你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来找我?被人发现你我不都得死。”
那女子不屑的翻了个白眼:“看你吓的那个怂样儿!老娘身边哪个不是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来找你他们一个字都不敢往外说。”
刘力还是一脸惊魂未定:“凡事总有万一,白天不就被那道姑给撞见了!再说了你现在也算是守寡,能不能稍微安分一点儿?”
他一说“守寡”两字,仿佛点燃了□□桶,那女子蹭的一下就站起来了“他还想让我给他守寡?老娘守了十几年的活寡还没守够吗!那老不死的一家都是混账,我咒他们……”
刘力赶紧上前捂住她的嘴:“你小点声!”
原来这女子就是之前妙清提过的,兴王唯一的侍妾陈氏陈娇红。
这位陈娇红本身从小被养在私娼教着怎么服侍男人,类似于扬州瘦马那种。后来被跟王府交往密切的高官买下,送给兴王当寿礼。兴王不好推辞,于是便收在府里还抬了她做侍妾,但兴王本身却不怎么好女色,所以很少去找陈红娇。
陈红娇年轻的时候还有过幻想,使了几次手段心机,结果王府没一个搭理她的,渐渐的,她也就死了这条心,但终归是不甘寂寞,兴王在世的时候就暗中与刘力勾搭上了。
甩开他的手,陈红娇怒道:“你还说我,要不是你三番两次去招惹那女道士,又怎么会见到你时这么大反应!”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去找她是因为那郑寡妇天天缠着我,我什么事都做不了,所以拿她当靶子。”刘力不耐烦的解释。
陈红娇却不依不饶:“你敢说你没有私心!老娘就不信了!”
刘力狼狈的岔开话题:“行了,别闹了,你这么晚到底是来找我做什么的?”
“我是来告诉你,这几天世子打算开始查账,听说如今花房膳房管事已经被捉起来了。”
“什么!”刘力一下子站起来。
这回轮到陈红娇不耐烦了:“大惊小怪的,早干什么去了,早就让你手脚放干净点,偏要给人抓住把柄。”
刘力此时不敢惹她,忙在一边服低做小,好话说尽。看哄得差不多了,方才问道:“好姐姐,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陈红娇翘起腿,愤愤道:“怎么办?当然是一不做二不休狠狠干上一票!”
刘力愣住了:“怎么?不马上跑吗?”
“跑是要跑,但之后呢,你拿什么养老娘?你听我说,我看府里那四丫头野得很,成天来回跑还不让人跟着,不如我们趁不注意将人绑了,然后敲王府一笔,到时候带着钱哪不能去!”
“可是……”陈红娇规划的很好,但刘力还是有些担忧,毕竟这可是凤子龙孙啊!万一掉脑袋了呢。
陈红娇继续劝道:“没有什么可是,你当差这么些年,世子的脾气还不清楚吗,一旦被揪出来,你也差不多要没命,不如拼一把!”
刘力想到朱厚熜对付人的手段,不由打了个寒颤,咬咬牙:“好!老子干了!这些年我在安陆也结识了一些道上的兄弟,到时候让他们帮忙,我们拿完钱就跑!”
陈红娇激动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二人又仔细商量了一番行动,最后看天蒙蒙亮了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