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当时朱厚熜入京的时候,也有人曾表示过,益王身为弘治皇帝还在世的长弟,素有贤名,由他来当皇上也不是不行。当然最后还是胳膊扭不过大腿,听从首辅杨廷和的话,老老实实将嘉靖迎了过来。
益王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可从小留下的余威已经足以让其闭嘴。
随着驿馆中的人越来越多,形势也逐渐明朗。
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即使是在天潢贵胄的亲王中也是如此。藩王们各自形成一个个小圈子,有的是因为封地接近,有的是因为血缘相同,总之还没等嘉靖发话,他们便已经有些互相看不顺眼。
当然了,这其中也包含着最讨人嫌的人——伊王。只见他大摇大摆的往厅堂中间一坐,期间因为饭菜不合口味打骂了不少驿卒。闹到最后,就连朱佑槟这种老好人都忍不住皱眉,无他,实在是耻于此人为伍。
从第一代伊王朱起,他们这一支大都是些不肖之徒。第一代伊王是朱元璋的小儿子,朱棣十分宠爱自己这个弟弟,将洛阳这么好的地方分给了他。当年他做伊王后,便在洛阳城胡作非为,残害百姓,这一任的伊王更将这种恶的传统发展至顶峰。
都他妈的是这个大煞笔!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用大老远带着儿子来京城,希望皇上能就惩罚他一人,放我们平平安安回封地,众位亲王忍不住在心中祷告。
京城好久都没这么热闹了,二十七位王爷,带着世子仆人,浩浩荡荡的,端得是难得一见的场景,礼部和宗人府忙到飞起。
李乘风身为宗室改革的提议人,秉持着认真负责的态度,也参与到安顿宗室这项活动中来。不仅如此,他甚至费心劳力的亲自布置了场地。
讲道理,贸贸然让亲王进京这种事,其实说起来挺不地道的,一个弄不好,很容易影响小皇帝的风评。于是李乘风趁着这段时间,带着一众工匠加班加点将南苑装修了一番。为此甚至暂时停止了地雷的研发,惹得夏言颇有微词。
是的,如今夏言夏大人对于天工局,已经由之前的嫌弃转变为真香,他本身就懒得应付官场上尔虞我诈的关系,也不愿意排上司马屁。一身是刺的他走到哪里都仿佛杠精转世,如今在这帮埋头搞科研的匠人中也算是如鱼得水,最重要的是,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苦心钻研,夏大人竟然爱上了工匠之事!
如今夏言既懂管理又会研发,李乘风索性跟皇上请命,给他升了官,直接让其做天工局的二把手,自己好脱身出来忙别的。经不住李乘风念叨,嘉靖一脸郁闷的同意了,心道可恶!本来是想给那夏言一点苦头吃,结果反倒让他焕发事业第二春?!
当一众亲王携妻带子正式入住南苑的时候,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眼前精美的建筑。
“这是……琉璃?”端王不可置信道:“你们竟然用琉璃做了个屋子?!”
礼部官员谦逊摇头:“王爷说笑了,只不过是用琉璃将窗子做得大一点,其他还是跟之前一样。天工局和工部一起,没过多久便完成了”尽管他已经努力说的平淡,可神色间的骄傲却仿佛要溢了出来。
听他这么说大家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确实如此,只见那座小楼周边镶嵌着形状不一的彩色琉璃,经过太阳一照,显得流光溢彩,这才让人认错,误以为全都是由玻璃做的。
按如今的生产力水平,想要制成现代那种透明的工业玻璃还是不太可能的。但像这样彩色琉璃倒是轻而易举,李乘风提出建议,大明工匠施工,做出来的成品既有现代科技,又蕴含中国古代传统美感,最后连朱厚熜这般龟毛之人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小楼被嘉靖命名“泛稼阁”,泛稼,音同返家,意在告诉亲王们,京城永远都是你们的家,有游子归乡之意。
果然此言论一出,不少人面上都露出悲戚之意。一些袭爵的藩王还好,也没来过京里,只从父辈那里听说,没有太多感觉。而那些曾经长于京城最后被分封出去的王爷都五味陈杂,几个年岁大的,都忍不住暗中抹泪。少小离家老大回,他们岁贵为皇亲,却连回家这种小事都做不到,甚至连母妃逝去之时也只能在远方磕几个头。
端王心中也是伤感的,但更多的是嘲讽小皇帝,真不愧是四哥的种。老兴王小时候就是,明明想做太子想得眼珠子都绿了,还装得一本正经兄友弟恭。我呸!惺惺作态!
亲王们各怀心思,依序进入泛稼阁。礼部官员暗中松了口气,多亏了这天工局这楼震了他们一下,否则还真不好管。
第二日,宫中便有人来传话,请王爷们整理衣冠,由司礼监太监领着,共同进宫朝见。
待到了皇宫,一众藩王刚进去就瞧见身着朝服端坐在龙椅上的小皇帝。在场所有人,都是皇帝的长辈,有的甚至能追溯到爷爷那辈。但是没办法,明律规定,诸王见皇帝,大朝八拜,常朝一拜。就是说最正式的朝见要磕头八次,一般的朝见只用一次。即使诸王是长辈也不例外。
看着年轻又神采飞扬的嘉靖,囚龙们低下了高贵的头。
“王叔伯们快快请起。”朱厚熜语气温和,“朕小时候就常听父皇描述各位的英姿,心驰神往已久,今日总算得以相见。万不必如此多礼,我们只谈家事,不管朝政。”
“父皇”两个字听得众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在说老兴王,因为儿子当了皇帝,连他也变成了兴献帝。且不说大家心中如何做想,这个时候皇帝既然发话了,当然要有所回应,于是纷纷附和。
雍王朱祐枟激动开口道:“臣与皇上之心相同,听说能见到皇上,臣日夜不能寐,只盼着有这么一天!”如果李乘风在这里,那一定会惊讶,这不是成年版朱厚熜嘛!长得也太像了吧!
没错,雍王正是邵太妃的小儿子,嘉靖的亲叔叔。亲上加亲的血脉联系自是不一样,朱厚熜见到这位小叔叔也十分感慨,暗道果然还是要自家亲戚,瞧伊王端王那几张脸,笑到假的不能再假了。
对着小叔叔笑了笑,朱厚熜继续道:“朕早就命人设下酒宴,我们一家人今日好好聚一聚。另外有几位,等明天礼部会派人带着众位,有想去给太妃们上柱香的可以跟着去。”
讲到这里大家才是真心实意的低头致谢,有谁不想看看家人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也算是略微熟络起来了,有几个叔叔被的甚至还上前与皇上说了几句表忠心的话。比如益王,对于皇位谣言什么的,他倒是无所谓,可难免小皇帝不会乱想,借着机会上前澄清,也算是了了自己一桩心事。
伊王看朱厚熜眉眼带笑,连着几个藩王上前都能将他哄得团团转,心中有些痒痒。加上此时因他而起,刚刚从囚禁中被放出来,就算他平时再混,也不免没底气。如今几杯黄汤下肚,壮着胆子直接开口道:“臣斗胆请问皇上,不知您大老远将我们这帮老东西叫过来,是为了什么?”
刹那间,现场诡异的沉静了一下,说笑的不笑了,哭诉的不哭了,连喝醉了伏在案上睡着的,此时都停止了鼾声。众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煞笔真的跟我是亲戚吗?
朱厚熜也惊了,按照他本来的打算,是让藩王们吃好住好,感受一下大明国威。等他们忍受不住了,便先礼后兵,一步步来,没想到这才第二天就有人捅破了窗户纸。这样也好,省下很多麻烦。
于是他整理了一下心情,面带愁苦道:“此事说来话长,自从朕继位以来,夜以继日,未敢有丝毫懈怠,唯恐堕了先祖威名。只是如今外忧内患,国家难以支撑,只能勉强渡过难关,更别提什么开疆辟土,扬我大明国威之时。看到百姓流离失所,朕这心……朕这心……”嘉靖说不下去了,拭了拭眼角的泪水。
众藩王福临心至,连忙安慰,一同歌功颂德。
接着朱厚熜又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主要中心内容有三点。
一、现在困难时期,国家不容易。
二、你们为皇家开枝散叶,都是好臣子。
三、他是个苦命的皇上,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他说得情真意切,无奈大家都是老朱家的种,谁不了解谁,于是各自打起太极。此时伊王却听得心烦意乱,他只想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日子是否能平安无事,谁管国家怎么样。有大声问道:“皇上您跟臣说这些,臣也听不懂,出了事想办法解决就是,说又能有什么用。”
卧槽!快让他住嘴!藩王们都要让猪队友弄哭了,这都是些什么操作。
嘉靖却眼前一亮,连忙结果话茬:“伊王说得不错,有问题就要解决。”于是将李乘风之前那套“开源节流”的理论搬出来,展示了下自己半新不旧的龙袍,望着亲王们,示意他们自己看着办吧。
众藩王心下一沉,暗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周王属于老牌藩王,德高望重,于是先开口道:“皇上忧国忧民,实乃我大明幸事。臣等不才,也愿尽一份绵薄之力,从今往后,宗室俸米四成交由国库,请皇上恩准。”
朱厚熜神色变幻,让这老狐狸抢先了。四成俸米,看起来不少,实际上跟本没有改变什么,剥削的只是底层的宗室成员,看来早在来之前,他们就想好怎么说了。
还在想怎么开口推辞,便听一旁传来一阵粗哑的男声:“俸米少了怎么行!我那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不可不可,赶紧换一个!”
众亲王眼前一黑,咬牙切齿的回头,伊王!怎么又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对藩王的描述属于正史野史加作者胡编乱造掺杂,大家不要当真啊,不过伊王确实是因为作恶多端被嘉靖贬为庶人了。
另外再说几个我个人感觉很有意思的藩王
一、一代药王朱橚
他是朱元璋的儿子,排行老五。朱棣的同母弟弟。也就是初代周王,当初建文帝削藩,不太敢动朱棣,就先拿他开刀,把他贬为庶人送去云南。结果也算合了他心意。因为这个人非常沉迷医术。曾组织和参与编写了很多种科技著作,其中《袖珍方》很多是周王府自己创造的秘方。《袖珍方》仅在明代就被翻刻了十余次,可见受医家重视的程度。还有《普济方》,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就借鉴了很多周王书里的内容。
二、一代歌王:朱载堉
他是朱元璋九世孙,郑藩第六代世子,他对音乐非常的痴迷。不仅如此,他还热爱天文,算术,并且都取得了非常大的成就。学者尊崇他为“东方文艺复兴式的圣人”,也被评为“世界历史文化名人”。
三、老实人朱厚煜
赵王朱厚煜,成为第六代赵王,史称赵康王。这个就有点惨,赵王的在封地河南安阳的名声特别好,也属于一代贤王那种,而且很聪明,年轻的时候取得了一些成就。皇帝都很欣赏他。,嘉靖三十九年,赵王朱厚煜突然在家中上吊自杀了,终年六十二岁。
这在明朝属于悬案之一。
关于他的死,官方记录的闪烁其词,民间传的沸沸扬扬,
都说是,由于他世子夭折,没办法立了个不喜欢的庶子为世子,后来被半架空,独居在小楼里。
结果有一天,发现儿子与小妾偷。情。一时间羞愧难当,上吊自尽了。
今天晚了点,明天继续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