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和陆栗快马加鞭赶到云府。
他们翻身下马,不顾云府小厮往里通传,疾步往里走。
他们出宫时还艳阳高照,不知什么时候竟下起了雪。
此时漫天大雪纷纷扬扬,随风飘洒,寒气刺骨。
太子穿过露天的庭院,鹅毛大雪落在太子的披风上,头上,还有脸上。
黑色锦缎的披风上,染满了一层白色。
管家得了云府小厮的报备,提着袍子,弓着背迎了上来。
陆栗不客气的道,“太子妃病得如此严重,竟胆敢瞒着太子,还不快快带殿下去太子妃的院子。”
管家面色平静,就像陆栗刚才所说,纯属谣言,根本就没这回事。
太子停下脚步,脚下的雪花咯吱咯吱作响。
他沉了沉眉,声音比这漫天飞雪还要冷。
“那就烦请管家,让太子妃速速出来见我。”
“这……”管家紧张的直结巴,云连城出府前,他再三交代,小姐染病切莫走漏风声。没云连城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府。
再说了,这会小姐别说见人,怕是呼吸都困难。
陆栗将见手里的剑架在管家的脖子上,不客气的道,“还不速速在前面带路,否则我手里的剑可没殿下好脾气。”
冰冷的剑气让管家的脖子寒气刺骨,他连连点头,提着袍子走在前面,将太子和陆栗带到云落的院子。
管家推开紧闭的院门,便退到一边,太子一步步走进去。
院内十分干净,负责看守的小厮在管家的眼色下,悄悄退了下去。
门廊上的红色绸缎染上了风雪,贴在窗子上的大红喜字随风摇曳。
它像极了云落的命,眼下就靠一口气吊着。
吱呀一声,陆栗推开门,并掀开屋内的门帘,太子低头俯身走进去。
小谭听到动静,走出来,便看到陌生的两人。
瞅着太子的眉眼,她似乎在哪见过,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是不是道人请过来了?”
宇文瑜从里屋走出来,看见太子,先是一怔,然后弓手行礼。
小谭没想到消息传得如此之快,竟这么快传到太子的耳朵里,她跟着宇文瑜下跪。
屋内十分暖和,火盆里的木炭噼里啪啦作响。很快太子脸上,衣服上,还有头上的学融化了。
湿哒哒的,看起来十分狼狈。
陆栗赶紧解下太子身上的披风拿在手上,暗自琢磨这宇文瑜怎么会在这里。
他又是如何得到消息的呢。
太子冷着眸,俯看跪地的两人,特别是宇文瑜。
他是云落的未婚夫,却被人瞒着。而他宇文瑜算个什么东西,竟守着云落。
“你,出去!”
陆栗则掀开帘子,将宇文瑜拉出去。
宇文瑜叫嚷着,“我不出去,我要陪着小洛。”
太子拧着眉,直到听不见宇文瑜的声音,他才勾了勾手指,让小谭起身,而他往屋内走。
太子穿过屏风,直接坐在云落床边,小谭站在床跟前抹眼泪。
“太子妃怎么病的,你如实说来。”
于是,小谭将那日早上这间屋子发生的事全告诉太子,就连晚上云落被梦吓醒,她也说了。
听完后,太子脸色更加难看。
“好大的胆子,太子妃都病了两日,到现在还瞒着本太子!”
小谭跪地,哭成了泪人。
就在这时,管家领着整个太医院的太医站在院内求见。
“殿下,臣等求见。”
得到太子的首肯,太医们惶恐背着药箱鱼贯而入。
太子拨了拨云落的发丝,前世的猩红,太子永生都忘不了。
“我绝不会让你死。”
太子站起身退到一边,让太医们们诊治。
陆栗将宇文瑜警告之后打发走了。他回到屋内,悄悄站到太子身边,小声向太子禀告,“殿下,这府邸不简单,我发现有人暗中观察我,一会功夫就不见了。我刚刚悄悄去这宅子转了一圈,发现不对劲,可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太子也有同样的感觉,他让陆栗回宫,将国师请过来。
就算有妖魔鬼怪作怪,他也要将它揪出来。
陆栗随即出去,众太医也检查完了,皆摇头,表示毫无无头绪。
太子当即发怒,命太医出去跪着。
太医惶恐的出去之后,屋内就只剩下是太子和小谭,还有昏迷不醒的云落。
“你们夫人呢?”
小谭不知太子为何问起夫人,她如实道,“被老爷关在柴房。”
太子随即走出去,迎面碰上刚回府的云连城,后面还跟着一个道人。
太子进府一事,管家早已经报备给云连城,他此时正在院外面候着。
那个道人,就是之前向云连城献策,只要云落与煞气重的人成亲,便可化险为夷。
云连城这几日托黑白道上的朋友找他,今日总算得到他消息,便出府将他找来。
云落是生是死,就看他了。
云连城看了一眼太子,若是当初太子答应娶云落,云落也就不会如此。
他琢磨太子之所以着急赶来,怕是担心云落死了,药引也就没了。
云连城冷着一张脸行礼之后,也不等太子免礼,他自己站起身,将道人领到床边。
道人扫了一眼云落,便双手作揖,让云连城准备后事。
小谭听完,更是哇哇大哭。
太子暗自觉得这道人就是个江湖骗子,他不在意的走出去,让管家领着他去见秦云。
柴房的门一推开,秦云看见太子靴子上的祥云,和余嬷嬷跪地相迎。
太子挥手轻轻一甩,他黑色金丝袖子里,飞出一把匕首,从秦云的头上穿过,吓得秦云哇哇大叫。
太子又从袖子里搜出一把匕首,淡淡的口吻,“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从实招来,否则,这匕首可就要从你嘴里飞过。”
这几日,秦云从小厮的口中,总算知道府里发生什事了。
能让云连城崩溃掉,也只有那丫头了。
那丫头病倒这事,秦云虽没亲眼见到是老夫人所为,但她有一种直觉,这事跟老夫人拖不了关系。
老夫人差点毒死她,她对老夫人本还心存一丝期望,没爆出老夫人。
结果,她却因老夫人,差点被云连城杀掉。
秦云本就窝火,琢磨怎么报仇;现在太子来了,眼下为了保命,她只能豁出去了。
一旁的管家心惊胆战,他悄悄差人去请云连城过来。
云连城过来的时候,秦云正向太子交代老夫人。
“是老夫人,不关我的事。”
“连老夫人你都敢泼脏水,你是活腻了是吧。来人,把贱人拖出去沉湖。”
云连城脸色十分难看,他说话哆嗦,秦云的那些话似乎他不该听到。
小厮鱼贯而入,皆被太子赶出去。
“云老爷,夫人是否说谎,待事情查明之后,便可真相大白。此时,还是切莫鲁莽为好。”
太子命人不要动秦云,他走出屋子,陆栗迎了上来
他附在太子耳边说了几句,太子疾步朝云落的院子走。
云连城紧跟随后,而管家悄悄去了老夫人的院子,将秦云的话原本告诉了老夫人。
老夫人手里的佛珠撒得满地都是,怒吼道,“她竟敢胡言乱语,老身白留她一条命了。你去解决了她。”
文嬷嬷连连阻止,此时再出事端怕是要暴露。她劝老夫人莫要生气,眼下的局面,不都在老夫人的掌控之中吗。
“听说太子来了,走,咱去会会这位孙女婿。”老夫人随即一笑,站起身,走出院子。
老夫人一改笑意,愁容满面地走进云落的卧房,一眼就认出了还未离去的道人。
她一惊,瞬间便恢复正常,谁也没察觉。
文嬷嬷暗自朝道士使了使眼色,她先走出去,随即道士跟着走出去。
老夫人走到床跟前,朝太子行礼。
太子眼都没抬,正伸出手腕,眸光落在云落的脸上。
老夫人从没被人如此轻待,她砸吧砸吧的嘴,退到一边,瞅着眼前的人,不明他们这是干什么。
国师拿着一个瓷碗,手里的匕首对准太子的手腕,“殿下,老臣得罪了,殿下要忍着。”
划拉一声,太子的手腕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正往外喷着鲜血。
国师见瓷碗已经装满,便急着宣太医给太子包扎伤口。
太子握紧伤口,说不碍事,让国师赶紧救云落。
陆栗知道太子此刻不会离开太子妃,他便出去将太医叫进来。
他不小心瞅见文嬷嬷领着道士,往远处僻静的地方走,他悄悄的跟了上去。
太医走进来,给太子包扎伤口。
国师让小谭将云落扶起来,他给云落喂血。
云连城不知这是为何,连连阻止。
国师只是道,“云老爷若想你女儿平安,切莫阻止。”
云连城便退到一边,眼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国师拿着汤匙给云落喂血,云落虚弱的连水都吞不下,更可况是人血。
眼看着血喂不进去,太子不顾太医包扎,走了过来。
“让我来。”
太子像在东宫一样,亲口喂云落喝血。
他接过瓷碗,喝了一口血,将云落揽过来,接着俯身朝云落的嘴亲下去。
云落的嘴紧闭,太子喂不进去,他不得已只得用舌尖撬开云落的嘴,往里一点点试探,一点点的喂。
就这样来来回回,一炷香的时辰,瓷碗的血总算喂完。
云连城虽然不满意太子的行径,但只要云落能醒,他就不追究。否则就算是太子,有损云落的清誉,他照样绕不了他。
老夫人则觉得十分可笑,她瞅着文嬷嬷还没回来,担心出岔子。
没过多久,文嬷嬷悄悄走了进来,站在老夫人身边,表示一切稳妥。
太子十分温柔的撩起袖子,替云落擦了擦嘴唇,然后替她掖好被子。
如此温柔的太子,国师第一次见。
“什么时候能醒?”
国师回话,“殿下,老臣已经替太子妃把过脉了,脉象正常,请殿下放心。”
太子站起身,走到云连城身边,淡淡的口吻,“岳父的宅子可不太平啊。”
这时,陆栗压着道士走了进来,他将道士往地上一按,道士跪地。
“回禀殿下,太子妃之所以昏迷不醒,皆因为他!”
云连城不知道太子的话何意,他连连将道士扶起来,向道士赔礼。
一旁的老夫人暗暗握紧手,她瞅着云连城的模样,又安心的放开。
陆栗看着云连城将恶人当恩人对待,而殿下救了太子妃,却被云连城轻待。
“你这人怎么如此好坏不分啊,有你这样的爹,太子妃这些年来,是怎么在这宅子里活下来的。”
云连城怒了,“我的女儿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操心。太子救了我女儿?”
说到这里,云连城指着床榻,“醒了吗?你让我女儿叫我一声爹听听,我就信你。”
陆栗气绝,“你……”
太子挥挥手让陆栗别说了,他担心吵到云落。
就在这时,云落的眼皮动了动。
“爹,爹,别吵了……”
听到云落的身音,老夫人惊得魂都没了。
而跪在地上的道人深知在劫难逃,大喊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