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洛失魂落魄的从皇后宫里冲出去,耳边不停回荡着皇后的话。
这怎么可能,祖母如此和善,怎么会下毒害她,毒害爹爹,甚至未曾蒙面的娘也被毒死了。
云洛连连摇头,这不可能,这定是他们母子合伙上演的把戏。
一定是这样........
云洛一路撩起袍子狂奔,竟不知不觉离东宫越来越远,她迷路了。
本想一回东宫,就带着云离离开皇宫,眼下四处陌生的很,她该怎么办。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宫女太监将云洛团团围住,两两交耳议论,甚至等着看云洛出洋相。
“咦,太子妃怕是又闯祸了吧。前日刚被罚,今日又闹什么幺蛾子?来来来,我押她很快就被太子赶出宫去,你们信不信?”
“我不信,我押太子妃荣宠不断。你们没听说吗,听闻太子雪夜那晚直接将太子妃抱进东宫,甚至亲口喂她喝药,这恩宠,可是世间少有哟。”说完,一小太监掏出碎银,往那位做庄的太监手里一塞,“拿好了,别到时候不认账。”
“即便如此,像太子妃这样一日三闹,这恩宠也是会被耗尽的。我押太子妃很快被赶出去。”
.........
太监宫女纷纷拿出碎银下注,好不热闹。
云洛的思绪停留在那个太监的话里,亲口喂药是怎么回事?
脑海里不断涌现一个男子俯身咬住她的唇,往她嘴里灌入药汤。云洛捂嘴羞愧,他.......竟敢趁她昏迷,做这样污浊之事。
周身宫女太监仍旧议论着,云洛这才回过神来,她不曾想到自己竟落到如此境地,这都是拜元楉所赐。
云洛慌乱的低头,避开宫女太监的目光,脚下像踩了风一样,见路就跑。
跑着跑着,身后的议论声听不见了,云洛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前面有一座假山,假山后面有个洞,她弯着身子,小心翼翼的躲了进去。
云洛蹲在地上,想起云连城平日的教导。
女子最重要的是清白的名节,她怎能让一个男人如此亲她?
她摸着自己的嘴,想起那污浊的画面,云洛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
“爹爹,小洛对不起你的教导,小洛给云家丢脸了。”
哭着哭着,云洛许是太伤心了,她靠着假山壁,睡着了。
就算睡着了,嘴里还嚷嚷着,“元楉,你个伪君子!”
元楉从皇后宫里疾步出来,云洛早已不见踪影。
他着急回了东宫一趟,吉祥嬷嬷和太医正在宫里等着,说没见着云洛。
元楉担心云洛出宫了,他赶紧命陆栗去宫门口打探打探。
而他则带着随从四处找着云洛,他几乎将整个皇宫翻过来,还是没找到云洛。
此时,元楉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忧心忡忡,她不会做傻事吧......
这时,陆栗疾步跑过来,“殿下,守门的侍卫说并未看见太子妃出宫。”
只要还在宫里,他定能将她找出来。
元楉稍稍松了松眉,不顾饥饿,又带着人继续找。
一直找到天黑,也没找到云洛。他一粒米未进,陆栗看着心疼。
可除了心疼,他别无他法。
陆栗深知太子妃若找不到,元楉是咽不下任何东西的。
他们着急回到东宫,陆栗忙问,“太子妃回来没有?”
吉祥嬷嬷摇头,同样十分担忧,“真是急死人,太子妃可别出点事才好。”
元楉突然捂住胸口,他疼得眉头紧皱。
为了找云洛,为了不惊动宫里的人,元楉只是让陆栗草草包扎了伤口。
伤口虽不深,却差点伤到心脉。陆栗一想想,都心慌的很。
此时疼痛,怕是一整日的寻找,伤口裂开了。
陆栗赶紧扶住元楉,让吉祥嬷嬷去请太医。
很快,一直等候在殿外的太医走了进来。
太医院与东宫隔了几座宫殿,就算跑过来,也需要一些时辰。
为何太医如此快就来了,莫非太医提前知道他受伤的事?
元楉唯恐皇后知道他受伤,从而继续为难云洛,他拧着眉,“你从何而知我受伤之事?”
太医感受到元楉话里的警告,他惶恐的跪地,“臣未曾知晓殿下受伤之事。臣等候于此,是受吉祥嬷嬷所托,为诊治太子妃而来。”
吉祥嬷嬷一旁解释,“太子妃给皇后送罚抄的宫规之前,让老奴寻太医前来。前日太子妃不是受了板子责罚么,老奴便让太医前来,为太子妃诊治。”
元楉这才放下心来,他摆摆手,让太医下去。
陆栗十分担忧,“那你的伤.....”
伤字还没出口,元楉警告的眼神,陆栗赶紧闭嘴。
云离一整天未见云洛,小谭哄骗他说怕是皇后娘娘喜欢云洛,留云洛在宫里说话。
云离起初十分相信,后来直到天黑云洛还没回来,又瞅着元楉带着人匆匆离开东宫,他便不信了。
此时听见元楉的声音,云离趁小谭不注意,拉开西苑的门,跑了出来。
看见元楉,不像从前那般拽着他的袖子,亲昵叫元楉姐夫。
云离拱手俯身行礼,“殿下,可否寻到洛姐姐?”
元楉俯身,刚要摸摸云离的头,云离拘谨的往后退两步。
皇后娘娘昨日责罚他姐弟的样子历历在目,云离怎么相信皇后娘娘会善待洛姐姐。
莫非被留在皇后宫里,罚跪?
洛姐姐如此柔弱的身子,怎受得了这些。
“阿离从前不知规矩,称殿下姐夫,还请殿下恕罪,让皇后娘娘早些放洛姐姐回来。”说到这里,云离再次鞠躬,十分生分的拜托,“阿离没了爹和娘,再也不能没了洛姐姐,阿离拜托殿下了。”
元楉收回手,对于云离的生分,他有些不习惯。他脸色僵硬,随后怕吓到云离,又松了松,
“姐夫答应阿离,一定将洛姐姐带回来。”
小谭疾步从西苑走出来,瞅着元楉焦心的脸,暗自琢磨怕是为了云洛忧心。
她将云离带回西苑,此时不应给元楉添麻烦。
守门太监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殿下,太后派人传话过来。”
元楉先是一愣,然后招手,让太监将人领进来。
随即,太后的身边的嬷嬷走了进来。
嬷嬷先是行礼,瞅着元楉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遂赶紧开口,“殿下,太后娘娘让奴婢稍话来,让殿下不必担心,太子妃在她那,过几日必会完好无损送回。”
元楉这才松了口气,太后一向和蔼,定不会为难云洛。
只是奇怪云洛怎么跑到太后那里去了。
元楉让吉祥嬷嬷送嬷嬷出去,并打赏她。
吉祥嬷嬷同样松了口气,只要太子高兴,她就高兴。
她领着嬷嬷出去之后,陆栗担心元楉的伤口,元楉叮嘱他,“此事莫要传到皇后耳朵里。”
元楉没想到的是,皇后已经知道了,正在宫里发脾气。
“楉儿简直要将她宠上天了,即使楉儿恨我,这事本宫不能不管.......”
皇后打定主意,明日等皇上下早朝了,她得好好与皇上说说。
难不成皇上知道楉儿被云洛所伤,他也不管管?
太后宫里,云洛忐忑的坐在软凳上。
她实在没想到她竟误打误撞,竟跑进太后的宫里。
更让她想不到的是,她从假山出来,就遇见了正遛弯的太后。
太后一眼就认出云洛来,她早就听闻自己的孙子要娶这个不祥女。
本以为这只是谣言,今日太子四处找人的动静,着实大的很。
如今她人在宫里,这怕不是谣言了。
太后一边喝着茶,一边暗中打量云洛。
自从那日元楉昏迷,急需云洛的血解毒。云洛为护住云府,与皇家暗中较量,丝毫不胆怯,她就对云洛刮目相看。
如今仔细打量下来,发现她美得如此透骨,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也难怪,她那个千年不开窍的孙子竟为了眼前的她,几次与皇后横眉冷对。
太后啧啧啧着嘴,往后这宫里可就热闹了。
许是看出云洛有心事,太后留云洛喝了一盏茶,什么都没问,便让文嬷嬷领她下去,好生伺候。
太后并不是不好奇云洛为何从东宫逃出来,她琢磨着往后有大把的时间,让云洛开口告诉她。
就怕她那个孙子等不及,要将人给要回去。
太后捂嘴笑,一想起元楉央求她的画面,太后就迫不及待盼着天赶紧亮起来。
翌日,皇上下了早朝,就直接过来给太后请安。
一进屋,就看见太后和云洛对坐下棋。
他先是一惊,便马上恢复正常。
这丫头还真有一种魔力,莫名的让人想要亲近。
不过皇上也头疼的很,昨日元楉与皇后争执的事,他也听说了。
在这样下去,这不是让人笑话吗。
太后没想到皇上一早就过来了,她让文嬷嬷给皇上看茶,皇上却摇摇手。
“母后,可否让儿臣同她单独聊聊?”
此前皇上与云洛的爹爹闹得十分不愉快,太后生怕皇上为难云洛。
她可是向她孙子保证过,会完好无损送回去。
太后犯难,她看向云洛,“这......”
云洛起身给皇上请安,皇上抬抬手,让云洛起身,他随手将头上的绒帽递给文嬷嬷,“母后放心,朕不会刁难她的。
有了皇上的保证,太后这才同意,将屋内的人驱散出去。
太后走后,皇上盯着棋盘,眉毛一挑,想不到这个小丫头,竟与太后不分上下。
楉儿看中的人,定是不差的。
“你可知道朕为什么留你下来?”
一来因为之前的饥荒,民不聊生;二来因为黑风寨的事,三来那日皇上当众责骂爹爹,云洛对眼前这个皇上没什么好印象,她低头看着脚尖,摇头。
“那你知道楉儿非你不娶吗?”
云洛没说话,非她不娶,不就是为了她的血吗。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皇家还真是虚伪的很。
云洛反问,“难道是因为喜欢我,才非我不可?”
皇上觉察出云洛话里的意思,他没怪罪,反而出奇有耐心,“你真以为楉儿如此费尽心思将你弄进宫来,做这个太子妃就是为了你的血?”
难道不是吗?
云洛在心里暗自反问。
云离还在东宫,若惹皇上不高兴,怕是会连累云离。因此,她没说出口。
皇上继续道,“需要你的血解毒,就是一个幌子而已,为了堵住悠悠之口。这事朕早就看出来,可朕为什么不说?”说到这里皇上顿了顿,“都是因为楉儿真心喜欢你。”
皇上此番话着实让云洛不可思议,她大惊的抬头,与皇上的目光相对。
“这事莫要告诉皇后,不然她更会找你茬。朕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不想你继续误会楉儿。今日你差点杀了他,这事朕姑且不治你的罪,若再犯,别怪朕不客气。”
皇上后半段话里充满了不悦,云洛的脑子乱乱的。
元楉怎么喜欢她?他不是喜欢那个叫玉溪的女子吗?
不然为什么珍藏她的印章和荷包?
云洛和皇上丝毫不知皇后就站在帘子外面,刚刚的话,全让她听进去了。
她抱着汤婆子,脸色墨黑的转身退出来,未惊动屋内的人。
一向得体的皇后离开时,连太后都未知会一声,身后曳地的袍子呼呼作响。
文嬷嬷将此事报给太后,不知为什么,太后有一种弄巧成拙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