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洛头上的发髻已经散落,耳边垂落着发丝。虽凌乱,却也不失美感。
她摸了摸头,发现发簪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定是被歹人虏过来的时候,掉了。
云洛暗自心伤,那可是爹爹送给她最后的生辰礼物。
云洛怪自己,连一个簪子都保不住,她可真没有。
随即瞅着身上的斗篷,袍子都染上了血迹,腥臭的很。
可大当家丝毫不在意,他蹲在云洛跟前,琢磨如何替她解开脚腕手腕上的绳子。绳子勒得伤口血肉模糊,甚至浮肿得很。
他久久盯着伤口,似乎十分为难。一双瘦长白皙的手腾在空中,迟迟未动手。
该如何解,才能减轻云洛的痛。
大当家肩上的素色斗篷自然垂落,微风一吹,两鬓黑发曳摆。一对剑眉,时而拧紧,时而松开。
他瞅着云洛忍着疼痛,不哼一声,他眉眼生出不一样的情绪来。
云洛看着勒在手腕皮肉里的绳子,她安慰大当家,“我没事,我受得住。”
绳子被血染得红彤彤,大当家本不是怜香惜玉之人,瞅着云洛一张佯装没事的脸,他的动作还是尽可能放轻,然后末了,一用力,绳子被他从云洛的手腕拉出。
“啊........”云洛大喊一声,她疼得脸额冒着冷汗,直打哆嗦,随即微微一笑,“我没骗你吧,我就说我能受的住。”
一旁的小七嘀咕,“受得住,怎叫得比屠猪还惨呢。”
大当家回头睨了一眼小七,小七立即闭嘴,然后从肩上背着的包袱里,拿出一套袍子,等大当家吩咐。
大当家一边替云洛将脚腕的绳子解开,不咸不淡道:“脱衣服。”
云洛警惕性的远离大当家,并结巴道,“脱......衣服.......做什么......”
大当家稍稍抬头,眉毛一挑,撇了一眼云洛。
刚刚还说不怕我,还说我是好人,现在就害怕了?
大当家嘴角微微一扯,他心血来潮想吓唬吓唬她。要知道自从知晓老夫人被抓到宫里去了,他就再也没笑过,也从没有一刻如此时来得放松。
“一个男人让一个女人脱衣服,你说还能干嘛。”大当家站起身,身后的斗篷拖地,簌簌作响。他指了指旁边倒地□□的歹人,他话里的意思,就算云洛未经人事,也不可能不明白。
云洛没想到盼来的救星,竟是黄雀捕蝉,黄狼在后。
她捂紧袍子,像只受伤的小鹿,紧张的看着大当家。她内心还是不愿相信,她心中的大英雄,竟是如此下流。
可惜,事实就是如此。
大当家继续道,“我早就说过,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小七以为大当家是认真的,也本就不喜欢云洛,于是一旁附和,“被大当家看上,可是你的福分。快脱,不然小心我宰了你!”
云洛心中最后的那一点点希望,被彻底粉碎。
云洛慌乱捡起歹人掉在地上的剑,拿剑比着自己的脖子,眸光冷冽,“枉我拿你当大英雄看,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竟为了你,不惜与元楉反目,为你平反。甚至得知你被烧死,我还莫名的难过。算我瞎了眼,看错了你。”
说完,云洛眼睛一闭,脑海里闪现元楉得知她死了,哭红的脸,她握剑的手,哆嗦着,她迟迟下不了手。
她舍不得元楉,她还没成为他的新娘.......
可眼下,她没有比死更好的办法了。
她的身子是元楉的,她容不得被人玷污。
想到这里,云洛一狠心,握剑的手用力划下去,就在这时,手腕被不知从哪飞来的石子,击中。哐当一声,剑掉地。
云洛一睁眼,就看见大当家将干净的袍子扔在地上,只留下一个背影给她。
“你身上的衣服沾了血,让你脱衣服,只是让你换上干净的衣服而已。”
吱呀一声,破庙的门被关上,庙里只有她一人。
云洛这才松了口气,她转而一笑,她就知道她没看错人,他还是她的大英雄。
没一会,云洛换好衣服,一瘸一拐的打开破庙的门,看着大当家站在门外,背对着她。
听到她的声音,他回过头来,瞅见云洛手里的血衣,眉头稍稍沉了沉。
这料子十分华贵,怕是那个人赐予给她的,所以即便沾了血,也不忍丢弃。
随即,他一把将云洛手里的衣服夺过来,扔给小七。随后甩给小七一个眼神,小七便拿着血衣走进破庙。
云洛着实舍不得,那是元楉亲自给她披上的,也是他亲自督人特地制作的。
“那衣服......”
话还没说完,大当家就蹲下,作势要背她,“那衣服上可是沾了歹人的血,那歹人可是差点就.......”
那脏乱的记忆再次侵袭云洛,她捂住耳朵,让大当家不要再说了。
这时,小七也出来了,“大当家,都办妥了。”
大当家点头,他让云洛赶紧上来,云洛摇头,她怎能让陌生男子背她呢。
小七则脚步轻轻,走出破庙打探情况。
听着脚步声渐渐逼近,怕是歹人的同伙回来,小七赶紧跑进庙里,将情况禀告给大当家。
“都什么时候,还顾得了这些繁文缛节?你难道还想在次落入他们手中,被□□?”
话音刚落,云洛往大当家背上一跃,耷拉着脸,不说话。云洛暗自琢磨,若元楉知晓她被一个男人背着,会不会生气?
大当家却嘴角微翘,背着云洛从破庙后门悄悄离开。
大当家刚走没多久,元楉的马就到了。
他丝毫不顾自身安危,孤身一人闯入破庙,一脚踹开紧闭的屋门。
一个脱得□□的男人躺在草堆里,身边散落着男人女人的衣服。
元楉的眸光定格在那件染了血的斗篷上,那件斗篷可是他亲手为她穿上的。
他一步步走进,随即看见那件素色单薄的袍子,他也眼熟的很。
元楉缓缓蹲下,他似乎已经没了力气,缓缓捡起被撕破的袍子,他狠狠的将它攥到手心里。
照混乱的现场来看,云洛怕是凶多吉少了。
就算她侥幸逃脱,被糟蹋过的她也不会苟活。
一滴眼泪,缓缓沿着元楉的脸颊流了下来。
他想起前世那片殷红,他瑟瑟打斗,喃喃道,“我又没保护好她....”
元楉沉浸在无法自拔的忧伤中,丝毫未察觉身后逼近的危险。
一伙人将元楉围起来,这其中一人挥着刀,跳起来奋力砍下去。
随着血溅在草垛,元楉背部身中一刀,危险万分。
元楉此时才感受到背部的疼痛,他这才回过神来,转身反手给了那人一剑。
元楉死死盯着那些人,脑海里想着云洛被□□时的画面,他扬起手中的剑,狠狠朝他们冲去。
元楉即使受伤,他手里的力道丝毫不减,所经之处,歹人一个个倒地,最后被元楉戾气吓到的歹人纷纷往外冲。
这时,镇远侯他们正巧赶过来,刚好看到这一幕。
陆栗将庙门给关上,瞅着元楉身上的伤,大喊,“殿下,你没事吧!”
元楉朝逃跑的歹人扑过来,他的袍子被血染红,金丝的袍子也被砍破。陆栗看着元楉像疯了一样,杀红了眼。
就在他的刀落在最后一个歹人脖子上时,他却冷静的停住了手,此事蹊跷的很。
为何云洛刚刚出宫,就被抓了?
他就怕惹人注意,这才特地从宫外叫的马车。
除了东宫的人,没人知晓那里面坐着太子妃。
除非消息是从宫里散出来的。
元楉一脚将歹人踹倒在地,吩咐陆栗,“就算打断他大牙,我也要他交代清楚,谁是幕后指挥!”
话说完,元楉顿时觉得酸软无力,他晕厥倒地。
蕊宁大叫奔过去,“元楉哥哥,你不能死啊.......”
镇远侯赶紧吩咐宇文瑜去找大夫。
宇文瑜则被元楉倒地之前的气势震惊,他这才回过神来,连连拔腿往外跑。
与太子想比,他简直太弱了。
突然间,宇文瑜发现他配不上云洛。若云洛平安无事回来,他定真心祝福她与太子百年好合,一生幸福。
可云洛究竟在哪,这破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