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废后复活的消息,如惊天雷在整个汴京迅速扩散,引得百姓议论纷纷,且惊骇不已。他们连夜搭建祭坛,恳求天上神母下凡驱邪,来保佑他们平安安康。
整个汴京弥漫着浓烟阵阵,黄符漫天飞,哭声阵阵,哀嚎不断。这一景象堪比冬月里的饥荒,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自从云洛被打入死牢之后,朝臣便各自散去。此时,他们又聚集在一起,看着充满人心惶惶的汴京,他们撸着胡须,连连摇头。
再这样下去,朝廷怕是人心不保。俗话说水可以载舟,也可以覆舟。眼下又是多事之秋,边陲战乱不断。为今之计,只有趁早斩杀妖女,安抚民心才是。
想到这里,朝臣又连夜赶到宫中,跪在御书房门口,磕头恳请皇上,连夜将妖女斩杀,已慰藉天神,安抚汴京的百姓。
皇上在殿内来回踱步,他生平最恨被人指使。他气恼的指着殿外的朝臣,“朕都已经下旨了,三日后问斩,他们怎如此心急!朕一言九鼎,他们这是叫朕出尔反尔。若传出去,朕的威信何在!”说到这里,皇上对余公公大声吼道,“就让他们跪着,朕倒要看看,谁耗得住谁!”
余公公惶恐得很,他只得出去劝说朝臣。哪知道朝臣的心就像石头一样坚定,不听余公公劝。余公公重重的叹气,只得差人去请废后。
废后来到御书房门外时,跪在地上的朝臣有些因体力不支,已经晕倒。她一边让余公公宣太医,一边劝着朝臣,别跟皇上置气。
朝臣跪地磕头,铁骨铮铮大喊,“臣一切为了江山社稷啊,求皇上准奏!”
废后没辙,如今她只能劝劝皇上。
可是云洛救了她的命,她又如何开得了口,让皇上杀了云洛。
若是让元楉知道,怕是他们母子的情分一点都不剩了。
得想个法子才行。
废后灵机一动,她走进御书房,将假杀的主意告诉皇上。皇上觉得不妥,朝臣如此聪明,怎会轻而易举被骗。
废后让皇上别担心,她向皇上娓娓道来,“若楉儿知道云洛被杀,定会痛哭不已,荒废朝政。凭楉儿对云洛的感情,汴京的百姓定会相信这是真的。”
皇上琢磨一会,他觉得废后的话在理,遂同意废后的妙计。
废后听着殿外的阵阵磕头声,她又道,“所以,目前皇上该怎么做显得无情,就怎么做,莫要被人察觉。不过,臣妾需要一点时间安排,还请皇上定在三日后问斩。”
皇上点点头,随即写下圣旨,他牵着废后的手,一起走出殿外。
“各位爱卿,上天有好生之德,确实是妖女救了废后,朕做不到过河拆桥。但朕可以保证,三日之后,必定斩杀妖女。”
随即,余公公将圣旨给到朝臣,皇上又道,“明日一早,汴京大街小巷都会张贴斩杀妖女的告示,这样一来,民心得到安抚,爱卿也可安心。”
“这.....”
废后一边附和,“皇上一向说话算话,还请各位大臣早些回去。三日之后,皇上必定斩杀妖女。”
朝臣十分了解当今皇上,如今皇上已经做出让步,他们也不好继续死磕,于是拱手告辞。
废后还没做好准备见元楉,她率先离开之后,皇上带着余公公去了死牢。
元楉蹲坐在地上,他看见狱卒打开牢门,皇上走进来,元楉的眸光无任何波澜。
皇上没有驱散狱卒,他开门见山的告诉元楉,若元楉承认错误,并与妖女云洛撇清关系,他可以既往不咎,元楉还是当今的太子。
元楉久久不说话,皇上的话,他就像没听到一样。
就算死,他也不会抛下云洛。
皇上挑着眉,恼怒道,“朕已经给你台阶下了,你别好坏不知。难道你真的打算同她一起死?这样做,值得么?汴京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偏偏要钟情一个三番五次害你丢了太子之位的女人?你枉费朕这么多年来,对你的苦心教导!”
元楉突然双腿跪地,一双眼眸央求,“求父皇放了她,所有的一切,就让楉儿来承担。”
皇上连连回退,他颤抖着手,一向自命清高的元楉,这双腿从不跪人。
如今为了那妖女,三番五次跪求他,放了她,哪里还有一点君王的样子。
想到这里,皇上恼怒的指着元楉道,“你就趁早死了心吧,朕已经昭告天下,三日之后问斩妖女。朕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就算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来,你就别妄想将她救出去!”
说完,皇上大袖一挥,拂袖而去。
陆栗提着食盒在牢门口遇见皇上,恼怒的皇上将食盒没收了,并嘱咐看守的侍卫,以后莫要放陆栗进去探视。
陆栗回到东宫,吉祥嬷嬷迎上来问,殿下可还好。陆栗一副苦瓜脸,她便知陆栗没见着殿下。
陆栗将在死牢门口见到皇上的事告诉吉祥嬷嬷,吉祥嬷嬷焦急跺脚,如今看来,皇上是来真的了。
苏钰媚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她照例去娴妃宫里请安。
吉祥嬷嬷十分疑惑,按道理来说,苏钰媚应该去看望废后才是,怎会如此频繁往娴妃那里跑。
陆栗却十分明了,如今十阿哥是太子,娴妃日后可是太后。苏钰媚不巴结她,难道巴结一个住在冷宫的废后?
这样一说,吉祥嬷嬷马上明白了,可是她与陆栗万万没想到苏钰媚竟藏着魅惑十阿哥的心思。
苏钰媚刚走到娴妃宫门口,就看见十阿哥从宫内走出来。
自从那日十阿哥羞辱苏钰媚之后,这是苏钰媚第一次见十阿哥。
本以为十阿哥被娴妃教训一番,会对她礼貌相待,结果十阿哥更加嫌恶她。
十阿哥从苏钰媚身边走过,他愣是一眼都没看苏钰媚。
苏钰媚气得跳脚,她暗自打算跑回娘家哭诉一番,结果走了好远的十阿哥又回来,他的一番话让苏钰媚彻底清醒了。
“劝你死了这份心吧,我元夕,绝不会成为当今的太子。”
苏钰媚回到东宫,她狠狠的给了贴身丫鬟一耳光。若不是当初贴身丫鬟鼓动苏钰媚魅惑十阿哥,她也不会被一个黄毛小子羞辱。
贴身丫鬟十分委屈,她也着实想不到,十阿哥竟不喜欢太子之位。
“小姐,现在怎么办?”
苏钰媚将发髻上的珠钗一一取下,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貌美如花,又想起那日元楉夜宿在她宫里,她又开始幻想,元楉的眼里是有她的位置的。
随即,苏钰媚暗自庆幸,她对十阿哥的心思应该没人知晓。
只要妖女一死,凭她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呼,她怎会搞不定元楉。
贴身丫鬟又道,“老爷可是站娴妃那边,这样一来,小姐与老爷......”
贴身丫鬟没敢说下去,苏钰媚眸光忽然亮起了,就算背叛爹爹,与爹爹断绝父女关系,她也再所不惜。
与此同时,扶苏等到天黑,他偷偷摸进宫里,准备将云洛带走。
哪知死牢戒备如此深严,他还没靠近死牢,就被侍卫穷追不舍。情急之下,他翻窗跳进太后的宫里。
竟撞见蕊宁□□,正坐在浴桶泡着澡。
“啊!!!!”
扶苏听着侍卫浩浩荡荡搜查的声音,他赶紧跳进浴桶,捂着蕊宁的嘴。
温热的气息洒在蕊宁的肩头,她满脸通红。
扶苏结结巴巴的将这一路经过向蕊宁解释,蕊宁这才镇定许多,她连连点头,扶苏这才放开蕊宁,作势要跳出浴桶。
就在这时,殿外响起文嬷嬷的声音。
“郡主,宫外来人说有刺客闯进来,你没事吧?”
蕊宁瞅着门上的窗户纸,一群黑压压的人跟在文嬷嬷的身后。
文嬷嬷口中的刺客,怕是扶苏了。若是被抓,扶苏不仅丢官,而且会深陷牢狱之灾。
蕊宁镇定的道,“我没看到刺客.....”
可侍卫不信,他们亲眼看见刺客跑进蕊宁的屋子。
对于皇上的交代,他们可不敢忽视,于是硬要进去搜一搜。
扶苏不能连累蕊宁,他让蕊宁将他交出去。
蕊宁的一双小手软乎乎的覆在扶苏嘴上,她小声道,“别出来,相信我。”
于是,蕊宁起身走出浴桶外,她披了一件薄薄的外袍,头发湿哒哒的,还滴着水。
侍卫叫嚣着,“再不开门,我可闯进去了。”
文嬷嬷大怒,“放肆!”
吱呀一声,门突然开了。
蕊宁看见一大群侍卫站在门口,佯装名声不保,哭囔着看着文嬷嬷,“我不活了,不活了.....”
侍卫刚刚硬闯进来时,已经得罪太后了,如今又得罪太后最喜欢的亲外孙女。早知道蕊宁郡主正洗着澡,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
于是,在太后发怒之前,侍卫火速的逃了出去。
蕊宁擦了擦脸上梨花带雨的眼泪,皎洁一笑的又将门给关上了。
要是搁以前,蕊宁不将侍卫骂哭就不错了。可今日她却一副小女子的模样,哭哭啼啼,文嬷嬷不知屋内发生了什么事,忧心道,“郡主,你没事吧。”
屋内传来咯咯的笑,“没事,没事....”
文嬷嬷愕然,她一转身,就看见太后同样一脸疑惑,这丫头到底怎么了。
等到宫里所有的灯都熄灭了,娴妃宫里的灯却亮了,她被噩梦吓得汗浸夹背。
梦里,她披头散发跪在斩首台,刽子手里的刀闪着寒光,随着刽子手中的刀落地,她的头咕噜咕噜的滚到地上,被围观的百姓当球踢来踢去。
当她的头被踢到空中,她看见十阿哥被悬挂在城门上爆嗮。十阿哥满身是血,引得苍蝇嗡嗡的围着,恶臭连连。
假的,这都是假的......
可她整个身子传来刺痛的感觉,竟让她有种错觉,这都是真的。
庆嬷嬷走进来,坐在娴妃床边安慰她,那都是梦,娘娘不必放在心里。
噩梦太过蹊跷,娴妃怎可不在意,她是输还是赢,可全指望被关在死牢的妖女云洛了。
娴妃虽然派了很多暗卫在死牢蹲守,可她仍旧不敢掉以轻心。
于是,娴妃穿上袍子,去了死牢。
直到现在,元楉一点睡意都没有,他仍旧想着皇上的话。
三日后问斩.....
就在元楉想着法子的时候,原本黑暗无光的死牢,忽然亮了灯。
没一会,狱卒走进来,将云洛从牢房押出来。
云洛跟在狱卒后面,经过元楉的牢房。元楉站起身,忙拉着云洛手,并质问狱卒要把云洛带到哪里去。
皇上今日对元楉的那番话,全让狱卒听去了。他们觉得元楉大势已去,便不把他放在眼里。他们拱手对着天上,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当今圣上要她的命,我们只不过奉命办事罢了。你快放手,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狱卒使出吃奶的劲,掰开元楉的手。元楉却拼死不放,他忍着痛大叫,“我决不会让人伤害你。”
狱卒嗤笑元楉大言不惭。如今他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却仍做着英雄救美的美梦。
“不放是吧,我看你放不放!”狱卒拿着剑鞘狠狠朝元楉的手腕砸去,而元楉拧着眉,仍旧没松手。
于是,狱卒像了疯了一样的砸元楉,瞬间,元楉的手鲜血淋淋。
云洛心疼不已,她让元楉放手,元楉猛摇头,“不放,不放......”
狱卒仍旧拼命砸,云洛的心疼得狰狞,她大喊,“住手!”
今日皇上的那番话,云洛也听见了,她看着元楉被折磨得不成样了,如今又遭到狱卒的嘲笑,这都怪她,是她连累了他。
若没有她,他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
此会应睡在东宫的软塌上,而不是身处牢狱。
想到这里,云洛冷漠看着元楉,她当着狱卒的面,狠狠的掰开元楉的手,果断的与他断绝关系。
“自从那日你宿在苏妃的宫里,我的心就死了。爹爹从小教导我,一次不忠,一生不用。我这次回来,权当还你护我的人情。若生,那是上天垂怜我,若死,我也认命。”
说完,云洛目视前方,不留情面的抬脚,决然离去。而元楉不顾鲜血淋淋的手,作势要砸开牢房,而牢门坚固的很。元楉痛哭,而云洛很快消失在牢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