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峤想说话,可无数次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言拾根本没有松手的迹象。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窒息而亡时,对方终于放过他了。

重重地跌落在地上,他摸着自己的脖子,用力咳了好几声,大口大口喘着气。

死里逃生让他悬着的心落了地。

可是那清冷的女声狠狠地在他的自尊上又踩了一脚。

“道歉。”

楚峤猛地抬头,看向言拾的目光写满了不可置信,一边咳一边努力往外蹦字:“你……咳咳……说、说什么?”

言拾的表情闪过了一抹不耐,但还是耐心地重复了一遍:“道歉。”

楚峤看着她,觉得她有病。

这人差点就掐死自己,居然还要他道歉。

道歉什么?

对不起,让你看不顺眼了?

言拾没有过多关注坐在地上的人,也不在乎他脸上闪过的精彩表情,转身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十米开外静静看着他们的楚安。

她转身冲着没有表情的楚安笑了笑,和煦如风,与对待楚峤的态度截然不同:“崽崽。”

楚安毫无波动的眸极快地闪过一抹光。

“过来呀。”言拾冲他招了招手。

他先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楚峤,一向狂妄的男生此刻没了往日的娇纵,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轻易就输了。

然后将目光转到嘴角轻扬的少女身上,她似乎很开心,看着自己的双眸格外明亮。

他强迫自己不受外界影响,也做到了。

他明明可以不听她的话,他也没必要听她的话,其实他不愿意和任何人扯上关系,那会很麻烦。

可那双腿似乎不受脑子的控制,在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在慢慢朝她走过去。

可能是那双眼过于澄澈纯净。

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敷衍地喊着“崽崽”两个字,也不知道是认错了谁。

他在距离言拾还有两米的位置站定了,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冽气息。

言拾见他不愿意再走过来,只能自己走过去,然后拉着他腰侧的衣服,仰头轻笑道:“站那么远,过来呀。”

楚安又皱了皱眉,“别碰我。”

倒是没拍开她的手。

言拾没理,拽着他走到了楚峤面前,收起了笑,上扬的眉梢落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呼吸渐稳的人,语气冷如寒冬里的霜雪:“道歉。”

楚峤仿佛听到什么惊天笑话般,愕然地看着她,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道歉?给谁?”

听到这话,言拾也笑了,浅淡的笑容却有一股不容反抗的强势:“给谁道歉,心里没点数?”

楚峤撑着身体,颤颤巍巍站了起来,似乎忘了刚刚被恐惧支配毫无还手之力的不堪,态度又嚣张了起来:“你让我跟这个杂种……”

“啪!”

楚峤摸着自己的左脸,整个脑袋被扇到了一边,火辣辣的疼。

“你打我?”他眼里带着火,丝毫不敢相信这人居然敢打他的脸。

他从小到大,就没被打过。

他爹都没动过他的脸,这个女人……

她怎么敢。

楚安幽深的双眸落在了言拾身上,静静地凝视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言拾笑容淡去,揉了揉发红的掌心,音调没有起伏:“小小年纪,嘴巴挺脏。”

楚峤气笑了,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我凭什么要给这个贱人……”

“啪!”比上一个巴掌声音更大。

楚峤的右脸多了个红红的印子,脑袋被甩到了一边,头发都乱了,嘴角被抽出了血。

他脑子一阵“嗡嗡”响,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左摇右晃站不稳。

尽管脑子充血一片混乱,视线模糊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他还是没停下骂人的嘴:“你这个……贱女人……”

没等言拾有什么举动,楚安眼皮微颤,以极快的速度直接上手将他的脖子折断了。

就一下,楚峤的脖子“咔”一声断了,大概可怜的他还沉浸在巴掌扇脸的震撼和疼痛中,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人就没了。

解说人都傻了,他万万没想到本次大热门选手楚氏接班人竟然就这样以这种平平无奇的方式出局了。

明明刚刚还轻而易举、简简单单把好些人击败了,结果现在……

一直在单方面挨打,完全没有反击的机会。

还是男女混合双打,挡都挡不住。

楚氏的人估计也在看直播,现在大概吵翻天了吧。

内心惊讶无比,解说员也没忘自己还在进行直播:“……太出人意料了!大概是被扇懵了,楚峤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被自己的亲哥哥毫无不留情地拧断了脖子,遗憾出局。”

弹幕一片骂声,直喊垃圾。

中间还夹杂着很多对言拾表示好奇的弹幕,也有不少人在好奇言拾和楚安的关系。

言拾看着大活人从自己面前消失无影,有些遗憾,不满地看向楚安:“怎么就把人解决了?”

这还没道完歉呢,怎么能放任别人欺负崽崽。

总得再折磨会儿,才能让不懂事的小朋友体会到什么叫人间疾苦。

楚安垂下眼帘,掩住了眼里的阴鸷,脸上依旧无波无澜:“太吵了。”

两人之间的氛围异常和谐,没有刚碰上时剑拔弩张的紧张形势。

楚安身上的杀气早已荡然无存,也没有继续和言拾动手的意图。

大概是自知打不过,不必白折腾。

况且对方也不想和自己打的样子。

言拾感觉有点遗憾,但还是跳过了这个话题。

崽崽不想说,那就不说了。

想了想刚刚那名男生一脸嚣张的模样,她就感觉不大舒服。

她都没这么说过崽崽。

“刚刚那人,”她偷偷看了眼楚安的表情,试图分析他的情感波动,“是谁?”

楚安偏过头,细长的睫毛上下扇动着,幽深的双眼似乎想要把她看透,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回答了:“名义上的弟弟。”

言拾轻轻“哦”了声,伸脚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关系不好呀。”

一副没有细问的打算。

楚安没有再回答,她也并不需要他回答,转而又问了他另一个问题:“那他叫什么?”

“楚峤。”声音依旧没有波动,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即使和弟弟关系不好,似乎也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

言拾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悄悄记下了。

大家都是一个学校,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会遇上的。

只不过到时候,这个叫楚峤的,就不会有现在这样好的运气了。

似乎猜到了言拾在想什么,楚安冷不丁开口:“别招惹他。”

言拾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好奇地看着他:“为什么?”

楚安原本只能看到她微侧的脸庞,此时却能清楚地看到那漂亮的下颌线,顺着往下是白皙秀颀的脖子。

他下意识把头摆正,迈开长腿离开,不打算再和她接触。

言拾见他不搭理自己径直走开,也紧紧跟在他身后,“崽崽,等等我。”

楚安脚步不停,甚至还加快了许多:“你认错人了,我根本没见过你。”

潜台词是别再叫他“崽崽”了。

言拾走了几步才想起来落了什么,掉头急匆匆跑了回去,捡起了被自己无情遗弃的大锤,又小跑着跟了上去。

那四十公斤的大锤,在她手里跟个没重量的玩具似的。

她跟在楚安身后,有一搭没一搭扯话题。

“崽崽,你是哪个班的呀?”

“崽崽,你太瘦了,是不是平时没吃好?”

“崽崽,这里的饭堂很难吃吗?”

楚安似乎是打定主意不理她了,一路上不言不语。

言拾也不在乎他冷淡的态度,一个人在背后叨叨地挺欢。

忽然之间,聒噪的声音停了下来。

楚安以为身后的人终于感到烦闷打算闭嘴了,然而消停了还没有五秒又说上了。

“崽崽,你的武器是什么?”

言拾这才发现楚安身上并没有拿着武器,排除了刀、枪、剑、棍、锤、拳套这几个一眼就能看到的武器,那就只剩下可以藏起来的匕首了。

“是匕首吗?”排除了其他,匕首只能是唯一的选项了,她左看看右看看,毫不避讳地打量着楚安,完全没有初次见面的尴尬与羞赧,“你藏在哪里啦?”

楚安的脚步在听到这些话后明显变慢了,可是迟迟没有开口。

言拾以为等不到他的回答了,正打算开启另一个话题结束沉默,前面的人哑着嗓音开了口:“我没有武器。”

没有武器?

言拾有些吃惊,崽崽怎么这么可怜,连系统都欺负他。

这么多把武器,到底是多幸运才会一把武器都选不上。

她的目光从惊疑变为怜悯。

大概是她的目光过于赤.裸.裸,楚安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回头望去,就见一双慈爱的双眸深情凝望着自己。

楚安:“……”

言拾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慈祥的老母亲细心安慰着自己可怜兮兮受尽欺负的孩子。

她信誓旦旦地开口:“崽崽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