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我。
听到这三个字，杨嘉一双杏仁大的眼，一只写着“疑”，一只写着“惑”，两只鼻孔呼出了“不解”两个字。
您在说什么？
您在说楚峤动手打了您？
敢问您这是多少年前的事，是刚被接回楚家那段年少不懂事的悲惨童年吗？
言拾已经在脑内编起了楚安被欺负的小剧场。
不顾楚峤被楚安折断脖子的客观事实，捏造了一堆楚安被楚峤暴打的虚假情景。
越想，就越生气。
一生气，她就忘了两人目前为止的情况，无意识地牵住了楚安的手。
指尖的温热传到了她偏凉的掌心。
楚安的指尖微颤，却没有甩开。
他偏过头，看到言拾的唇抿成了一条线。
她看着自己的目光灼灼，一字一顿道：“没事。”
“有我。”
听着她的话，楚安只觉得被寒冰包裹的心渐渐被热意融化。
她的手并不灼热，却仍让他感觉到源源不绝的暖意透过指尖涌向心间。
他嘴角轻勾，浅淡的笑容转瞬即逝。
“嗯。”
杨嘉看着两个人交握的手，又听了两人的对话。
现在的他，只想把以“B”开头“H”结尾的单词刻在楚安的脑门上。
他总算见识到了什么叫终极不要脸和高阶绿茶。
言拾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握住了楚安的手，想起两人现在的关系还不能如此亲密。
万一他讨厌自己的触碰呢，贸然和他有肢体接触是会被讨厌的。
他一向不喜欢陌生人和他有任何肢体接触。
想到这她立刻松了手。
楚安察觉到那只手从自己手心抽离，竟下意识想要抓住。
察觉到自己的想法后，他怔在了原地。
“那，”言拾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害怕从他眼底看出厌恶的情绪，“要是你被欺负了，要跟我说哦。”
观察了半天，除了发现他在出神，似乎没有讨厌的情绪在。
她松了口气。
“你给我发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回复。”
杨嘉冷眼看着他们：“到底还去不去吃早餐了？”
他快要饿死了。
三人简单吃了点东西。
楚安有自己的课程先走一步，杨嘉则是把言拾送到了她第一堂课的教室，骂骂咧咧离开了。
言拾踏进教室，班里的人齐刷刷将头扭向门口。
闹哄哄的教室瞬间鸦雀无声。
她无视其他人的视线，找了个角落的空位坐了下来。
罗康是踩着点走进了教室。
他看着座位上探头探脑一脸好奇的新生，眼睛一眯，笑得像只狐狸。
“今天第一堂课，我们来点轻松的。”
底下一片叫好。
他打开投屏，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表格，上面详细写着F班每个人的名字、所得分数、存活时间。
排名按照积分从多到少顺序排序。
“今天，我们对昨天的考试进行复盘。”
教室里轻松的氛围瞬间消失，一瞬间，哀鸿遍野。
“不！我不要！”
“我一进去位面就死了，求不放视频！”
“啊啊啊啊不要啊！我死的时候超蠢的！我不看！”
“我……我记得当时我好像刀没拿稳，直接被KO了……”
言拾看了一眼屏幕，没看到自己。
一个早上，每个学生从选武器到死亡，一个一个仔细复盘。
捂脸的捂脸，嚎叫的嚎叫，所有人都不愿直视自己惨不忍睹的战况。
有一出场茫然无措被砍死的，有逃跑途中被从远处飞来的匕首扎进重要部位死的，有藏起来被找到一阵乱砍死的……
要多惨烈有多惨烈。
虽然F班的学生数量庞大，但因为大家都有通病，很多人犯的错误都是类似的。
第一个出现这样情况的会详细讲解，遇到同样的就会简略说说。
一个早上，所有人都被点了名，将可耻的死亡经历暴露在了同期面前。
只有一个人例外。
坐在最前排的一名学生，被打击得气若游丝，但还是撑着一口气举手提问。
“老师。”
罗康看向他，颔首示意：“这位同学，有什么问题吗？”
他左右看了看和他一样意志力即将阵亡的战友们，又获得了一丝丝的鼓舞。
然后他鼓起勇气，问出了全班人心底的疑惑和期待：“老师，还有一个人你没有点评。”
罗康点头表示听到了。
他抬头，看向教室的角落。
言拾整个人缩在凳子上，正好掩嘴打了个哈欠。
他收回了视线，从左到右扫过一张张期待的脸。
“相信你们已经在观战大厅看到了这个人的战斗过程。”
他笑了笑：“不要跟我说没看到，整个直播几乎是她的个人秀。”
没有人反驳他，反而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听他讲话。
只有言拾，懒懒地趴在桌上，百无聊赖。
罗康开始提问：“那么，我先问问你们，你们觉得自己和这名考生最大的区别在哪？”
大家陷入了沉思。
还有不少人有意无意看向言拾。
言拾趴累了，又换了个姿势，掌心托着双颊，坦然地回望看过来的人。
接触到她的视线，看向她的人慌忙转开视线，假装认真听课。
有学生小声回答。
“速度？”
一旦有人开了口，就有更多人开口。
“反应？”
“技术？”
还有人干笑了几声：“那能比吗，根本就是碾压我们的实力。”
罗康听了几个回答，仍旧挂着笑容：“大家下课后可以仔细想想，这个问题我就不公布答案了。那么，这节课就到这里结束。”
不少学生不满地嚷嚷：“你耍赖！不带这样的！”
他挥手：“下午体能训练，全员到室外训练场集合。”
又是一片哀嚎。
言拾见罗康离开教室，也起身跟了上去。
罗康走得不快，似乎预料到了她会跟过来。
“老师。”她在身后喊道。
罗康停了下来，笑吟吟望着她：“听杨嘉说，你没有意愿去S班？”
没有问她为什么跟上来，要问他什么问题，而是直接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言拾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对我来说，F班和S班并没有本质意义上的区别。”
似乎没有预料到这个答案，他愣了愣。
可细细一想，她说的并无道理。
在考试中，她以亮眼的成绩作为黑马冲了出来，惊艳了所有人。
她的实力在同期S班学员之上，放她去S班，确实用处不大。
就比如楚安，他的水平超S班，虽然也会跟班上课，但也安排了秦忘给他开小灶。
星际顶尖刺客，却也是全武器精通大师。
他对每个武器的理解和使用超过了大部分单武器专精大师。
听说秦忘昨晚直接找上了她。
只是不知道两人聊得如何。
昨天罗康让杨嘉去探探口风是上面的意思，听听她的想法。
这样的人才，放F班属实浪费。
屈才了。
但去哪个班还是要看个人意愿，毕竟她的入学体测费尽心思整了一片不合格，肯定有她自己的考量。
并没有非说必须得让她去S班。
而且照她这么说，让她待在S班或者F班其实没什么区别。
他昨晚仔细复盘了她和楚安的交手。
楚安不是一个会手下留情的人，加上他探到消息两人在交手前并不认识。
那就不存在楚安故意让她的情况。
而场上的情况是楚安被单方面压制，尽管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人没再打起来。
可就是那短短的几秒，他看得出来言拾的实力或许要更强。
言拾站在原地，还在等他开口。
罗康回过神，再次扬起和煦的笑：“明白，那你继续留在F班，下午的训练记得准时参加。”
言拾微微倾身：“谢谢老师。”
罗康抬脚欲离开，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停了下来，扭头叮嘱了她一句。
“秦忘，他很强，你可以跟他学学。”
言拾点头：“好的。”
就算罗康不说她也会跟秦忘接触的。
毕竟他教崽崽。
那她跟着秦忘，就有更多的机会见到崽崽了。
带着满脑子的小心思下了楼，正要独自一人前往饭堂，却又在教学楼大门的阶梯下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她不禁走快了几步，几乎是小跑着下了楼梯。
“你怎么来了？”
等到她跑到自己跟前，楚安伸手摘下了飘落到她头顶的一片枯叶。
“等你，一起吃饭。”
“嗯，”她笑容明媚，“走。”
打听到小道消息跑来言拾上课所在教学楼的杨嘉恰好目睹了扎眼的一幕。
他瞎了。
他竟然看到楚安帮言拾拿下头顶的落叶。
是幻觉吧。
嗯，一定是。
内心催眠了自己几遍后，他冲向了依然扎眼的两人。
“师妹！”
洪亮的声音唤住了言拾。
如此高昂的音量，也只有杨嘉了。
一双长腿定在了原地，她脚尖点地，转到身后。
“师兄。”
楚安低头看着言拾，也转过身。
只是看向杨嘉的眼多了丝冷意。
杨嘉忽然浑身一哆嗦，但没来得及细想原因，只想一探八卦。
“师妹，听说昨晚秦老大找你了？”
“秦老大？”言拾重复了一遍，两道秀眉拧起，似乎不知道他说的是谁。
意识到自己表述有误，杨嘉立刻改口：“秦忘，我都叫他秦老大。楚安的私教，昨晚找你了对吧？”
没等言拾开口，旁边的楚安倒是开了尊口：“你消息倒是灵通。”
杨嘉被楚安夸，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还好啦，小意思小意思。”
根本没听出来楚安话里的讽刺，也没感受到对方想要他现在麻溜地圆润离开。
听到“秦忘”两个字，言拾才把“秦老大”和“秦忘”联系在一起。
“嗯，”她想到昨晚秦忘对她说的话，侧头瞥了眼楚安，“他确实昨晚找过我。”
杨嘉嘿嘿笑了两声：“他有说要收你做关门弟子吗？”
言拾摇头：“我们只是简单见了个面，没有聊其他的。”
杨嘉一拍大腿：“师妹，要是他收你做徒弟，你可千万要答应啊！”
言拾不解：“为什么？”
杨嘉正想回答，却见楚安少有地挑起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散发出的气息含着浓浓的警告。
“你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