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嘉即将脱口的话转了个弯,千言万语汇作了一个字:“……饿。”

不让说就不让说,阴阳怪气给谁看呢。

他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吧唧搁那站着,不说话了。

言拾还等着他的长篇大论,结果他一个字都没再往外蹦了。

“然后呢?”她还挺想听听他要说些什么。

杨嘉幽怨地看了她一眼,有气无力道:“饿,没力气说了。”

只是喘息的功夫,就从亢奋变为抑郁。

言拾只觉得他奇怪,却完全没把楚安的表情神态语句和杨嘉的反常结合在一起。

见杨嘉精神不振,她也不强迫他继续说了。

“那我们,去吃饭?”

杨嘉撅着个嘴,不发表任何意见。

楚安率先迈开步子,领着她往前走:“教师饭堂的权限已经给你开通了,现在就可以去吃。”

言拾诧异地抬眸:“你帮我问了?”

楚安点头。

入学考试那会儿她就是奔着前三可以获得教师饭堂资格去的。

遇到崽崽是意外之喜。

把杨嘉刚说的话放到了一边,她跟着楚安往前走:“教师饭堂的菜比学生饭堂好吃吗?”

“嗯。”为了配合言拾的步伐,他刻意放缓了脚步。

言拾并不矮,一米七几的个,一双长腿匀称勾人。

可仍旧是矮了自己大半个头,迈的步子比自己略小些。

“好吃,精致。”

杨嘉的优点就是情绪来得快去得快,几十秒的功夫,他又生龙活虎了,多嘴插了几句话。

“重点是不用排队,免了人挤人的场面。”

楚安本来就是个话不多的人,走在最前面,也不开口。

言拾话不多,但觉得和杨嘉聊天属实是一件高兴的事。

他不积极向上也不努力进取,又懒又丧又咸鱼,可这性格就是让人讨厌不起来。

“师兄,”她稍稍落后了楚安几步,走在了他和杨嘉的中间位置,“听你这语气,也有教师饭堂的权限?”

杨嘉挺胸抬头昂首阔步:“这么多年我也不是白混的。”

“那,”她看着杨嘉做作的姿态,忍不住笑出了声,“你留级这么多年,怎么混到的?”

杨嘉给了她一个“你不懂”的表情,他把手掌立在嘴角挡着,压低了音量说道:“只要你足够不要脸,有什么是争取不到的。”

话落,他站在原地摆了个妖娆的姿势。

“比如,色.诱。”

言拾看着他对着自己抛了个媚眼,手臂上的汗毛直接立了起来。

她就不该多嘴那么一问,听他在那胡诌八扯。

她深吸了口气,决定暂时不和杨嘉进行任何交流。

然而杨嘉岂是平凡之辈,他叨叨的功夫无人能及,一路上从饭堂掰扯到宿舍,从宿舍掰扯到教室。

给他一个舞台,他甚至能即兴一段单口相声。

听着杨嘉在一旁叭叭,这段路走得并不算无聊。

虽然他讲的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但好在解闷。

言拾到了教师饭堂门外,确实感受到了极致的奢华。

偌大的空间,豪华装潢、名贵摆饰,还伴有温婉悠扬的轻音乐。

这大概不是饭堂,是高奢餐厅。

“自助餐的形式,”楚安嘱咐了一句,“摆在桌上的食物任拿,想吃多少都行。”

说罢他先行一步拿餐。

杨嘉则是迫不及待要和言拾分享自己的吃货心得。

“师妹,你跟我来,我跟你说有几样菜是必拿的,不拿你就是吃大亏了。”

在这方面言拾无条件信任他,跟在杨嘉身后,在他的极力推荐下拿了几样小菜。

杨嘉在身旁不亦乐乎地给自己介绍着各道美食,言拾听得也格外认真。

然而盘子破碎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伴随着一道尖利刻薄的女声:“没长眼?”

女人的声音不小,但也没有大得刺耳。

可那音量,足够让半径三米之内的人听清。

言拾闻声望去,看到几米外站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其中一个是楚安。

他脚边是碎掉的盘子,食物散了一地。

她皱了皱眉,表情不善地看向站在楚安身前的女人。

三十多岁的年纪,化着浓妆,脸上、脖子、手腕挂满了饰物,搭配色彩鲜艳的衣服,像只招摇的孔雀。

女人似乎不打算放过他,讥笑道:“还是说传闻中的超S学员,竟然连个盘子都拿不稳?”

楚安没有反驳,垂着眼道:“抱歉。”

女人嗤笑道:“要是道歉能解决问题,还会有那么多战争吗?”

“我的衣服,”她指了指染了污渍的衣摆,“你赔得起?”

言拾用胳膊肘捅了捅杨嘉,脸色不是很好:“那个女的,怎么回事?”

杨嘉也在留意那边的动静,随口回了句:“也没什么,隔几天她总是要找楚安一次麻烦。”

言拾忍不住又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那个出口不逊的女人。

怎么说也是名教师,这素质,不敢恭维。

“为什么要找他麻烦?”

她觉得楚安并不是一个喜欢惹事的人,可是现在的情况是,他的存在就会让所有人厌恶。

“就,唉,怎么跟你说呢,”杨嘉支支吾吾,没有了刚才的爽快,“这种事我觉得不好跟人讲。”

言拾不理解杨嘉纠结的点:“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杨嘉看着远处依然在僵持的两人,叹了口气。

“楚安在这里的境况,你虽然不了解,但应该多多少少能感觉到吧?”

他分神瞅了眼言拾,又将视线移到默默不出声的楚安身上。

他站在那,不卑不亢。

“他是楚氏私生子,母亲死得早,直到楚氏找过来之前他都在贫民窟生活。楚氏对外承认他是楚家人可大家都知道他从头到尾都没被认可,说白了就是让他当工具人为楚家争荣誉。”

明明杨嘉用着最平静的语气陈述,可言拾的心却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他到处受排挤,比他年长的欺负他,比他年幼的也欺负他,就连老师,都带着底下的学生孤立他。”

杨嘉面无表情看着仍和楚安纠缠不休的女人,继续说道:“至于这个,比较特殊,她叫袁莉。”

言拾低着头,瞳孔没了聚焦,也没有意识到拿在手里的陶瓷盘子裂了一道缝。

“她看上了楚安。”

“然后被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