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辆车来学校的频率高,刚到门口就有门卫过来打开那漆黑庄严的大铁门,畅通无阻地驶进了校园。
今天天气不好,地面湿漉漉的,操场上只有零散散的几人,脚步又快又急。
等车停稳容溪就拉开车门往后面走,龚司机看他猴急的样子直笑,几步过去打开了后备箱,“还真是个爱学习的。”
“没……”容溪被他说的怪不好意思的,“我就是好奇你说的山是什么样的。”
后备箱里的照明灯受感应而亮,容溪看着自己箱子旁边的那摞书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
龚司机形容词用的是真的好。
说它是座山它就真的是座山,整整齐齐的由宽到窄码成了个金字塔的形状,从习题到解析再到历年历届各个地方的高考真题卷,容溪大概翻了翻,只要是市面上有的这里头就没有缺的……
“您宿舍是在哪层?”龚司机把行李箱拿了出来,“我先把箱子拿上去,你看看这里头还没有什么缺的。”
容溪报了自己住的楼层,连忙道:“没缺的没缺的,买的特别全,谢谢您了。”
龚司机笑着说:“你谢邵总就成。”
容溪装书的动作一顿,“对哦。”
说着他拿出手机打开闪光灯连拍两下给邵北南发过去,又编辑了一条文字,这才继续把书往旁边的麻袋里塞,等龚司机下来了一起往楼上提。
离晚自习铃响还有一个多小时,宿舍里来来往往的学生有些多。
容溪让人送到了楼梯口,说:“您就放这儿吧,我就在第三个房,舍友也在,我喊他帮我拿一趟就成,麻烦您楼上楼下的跑了。”
听容溪说有舍友在龚司机也就不多待了,听他这么客气,忙道:“你这是哪儿的话,那我就先走了啊。”
“嗯嗯,您慢走。”
容溪自己跑了两趟把所有东西拿回房间,学校出入自由,另外几个都去外面吃饭了,这会儿屋里没人。
学校宿舍是分上下铺的,总共八张床,两边是衣柜和书柜。
他们宿舍加上中午来午休的总共就五人,下铺还有最后一个空位,容溪将床垫被单铺上,箱子里的东西分门别类的归类好,书柜的空间还挺大,一麻袋的书全拿出来装着了,还有空间可以用来放个收纳盒。
容溪给手机充了会儿电就去教室了,等两节晚自习下了他累的只想回宿舍吃了药睡觉。
晚上住宿舍的只有三人,另一个是高二的,听尤汐程说是出去浪了还没回来,晚点得去楼下接应他。
容溪见着床脱了外套就往上面扑,尤汐程眼尖,发现他床底下有个纸盒子,蹲下.身帮着捡起来,说:“你啥玩意掉床底下了?”
“嗯?”容溪闻言凑过去看,见着那个颇为眼熟的红色包装愣了一下,接着就是上手去抢。
虽然就用过一次,但一次挤了一管的东西他能不熟嘛。
“我丢。”尤汐程反应没他快,只看到了马x龙三个字,但这个牌子有一款产品的知名度实在是太高,稍微联想一下就能知道是什么,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真是你的啊?”
容溪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欲盖弥彰。
但抢都抢了,再去否认也是掩耳盗铃。
想着应该是龚司机怕他不好意思放袋子里的,刚才清东西可能没注意,不小心带出来的,容溪承认了,“冬天比较干,这两天辣的吃多了,闹肚子。”
态度坦荡的让尤汐程都不好意思取笑他。
只好抱着衣服进浴室,“你注意点吧,我先去洗澡,”
容溪把包装撕成屑才扔垃圾桶里,将药膏揣兜里,打算等一会儿洗澡的时候在浴室里擦了。
尤汐程洗澡快,容溪刚过完半章知识点他就出来了,坐他旁边一边吹头发一边玩手机。
还没吹几分钟,他把风筒关了,举着手机若有所思的模样,对容溪道:“那孙子说五排缺一个,喊我去网吧耍,你说我去不去呢。”
那个高二的小学弟姓孙,全名容溪没问,就听尤汐程在那儿孙子孙子的喊。
看到他已经穿好外套准备系围巾的架势,“你的行动不是已经给你答案了嘛。”
尤汐程给自己洗脑,“没事,我就带二十块,我就上一小时,多了我不搞、不搞。”
容溪手支着下巴看他,问:“你没给你身份证里面冲点钱啊?”
尤汐程:“那肯定得冲啊,八折呢,不过钱用的差不多了,就一两千。”
容溪:“…………”
容溪想到他银行卡的余额心痛,起床把人往寝室外面推,“赶紧走赶紧走。”
有的话不好在走廊说,尤汐程下楼的时候在微信上疯狂给他发消息。
【老师来查寝就说我今天回去住了啊!!!是兄弟就别卖我!!!】
【别卖我!!!】
完事儿还发了个红包。
容溪顺手收了。
一分钱。
他懒懒地打字。
【你想peach呢。】
【定金定金,明天中饭我请好吧!】
容溪没理他,抽了支水笔在空白本子上写写画画的,思考着怎么在不影响上课时间的情况下打工还债,并在三月份报道前把下学期的学费给凑齐。
尤汐程网吧会员里面的余额把他刺.激的不轻。
高三冲刺期,虽然比别人多那么几年的经历,但高考和大学里面做研究不同。一个是应试教育,要踩知识点在考试里拿高分,另一个则是考察综合实力,理论知识是一部分,但实操经验和创新思维也必不可少。
一天题目刷下来他大概知道了自己现在的水平,理科几门的基础打得都挺牢,强化训练的题目偶尔会出错,但难度基本可以适应,丢分现象不算太严重。
不过到底是学生,无辜缺课在老师那儿总归说不过去,而现在是互联网时代,赚钱方式不再局限于实体行业,像什么自媒体、直播、短视频、翻译等等都可以获得不菲的收入,就是缺个能够提高收入的电脑。
容溪余光瞥到了书架上一排崭新的辅导书。
他又看了眼手里型号虽然落后但系统仍然稳定的梨6。
不知道这年头直播多少小时写完一本五三/王后雄/高考试卷有没有人看?
放在桌上的时钟已经跳到了十点三十分。
容溪有了个大概头绪,但实际操作也是过两天的事儿了,拿着手机和干净衣服去了浴室,洗完澡出来看到锁屏上跳了条微信消息,他把浴巾裹腰间,擦干手去解锁。
邵北南应该是忙完了,回了晚自习前给他发的消息,又问:【药擦了吗?】
哦,对。
擦药。
容溪把口袋里已经被他遗忘在脑后的药膏拿出来,给邵北南发消息。
【还没呢,刚洗完澡,现在擦。】
聊天界面变成了视频通话。
放在屏幕上的手指顿住了,容溪没动。
邵北南秒挂,又打来了语音。
容溪这回接通了,把棉袄披在身上,声音里带着笑意,“邵医生晚上好呀。”
他在容溪这儿称呼多,邵北南见怪不怪,中规中矩回他:“晚上好。”
容溪挤了点药膏在手指上,揶揄的道:“你打电话过来是要督促病人好好擦药吗?”
意识到这通电话时间打得不太对的邵北南:“……”
然而对方戏似乎上来了,清澈的声线被刻意更改了语调,听在耳里又软又甜。
容溪轻声道:“虽然这种检查方式很特殊,不过我可以适应的……”
夜已经深了,房间里鸦雀无声,邵北南侧了侧身,布料之间摩擦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听到了听筒里很轻、很轻很轻的声音。
喉咙变得干涩,邵北南起身去门口倒水,“没有,只是让你早点休息,晚安。”
咚——的一声。
邵北南把电话挂了。
容溪:“歪歪歪?”
他一脸震惊的把手机拿面前。
通话时长00:25。
他……这是又说错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