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乱想着,花暖就这么趴着睡着了。
闻得呼吸均匀平缓,桃枝悄声拉起了薄被褥,小心翼翼地掖好了被角,瞧着安心了些,这才退出了寝室。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半月,花暖每日都会往外走,很快就将外头的园子给摸透,断定了自己猜测——这里是,皇家园。
虽然不知是皇宫内苑还是别苑,定然与皇家脱不了干系。
这一猜测,直到她见到了某些人,确确实实得到了验证。
给她疗伤的大夫是个白华华胡须的老头子,瘦瘦的,却很爱笑,像个和蔼的老人家。跟着他的药童却是个姑娘,还挺小的,约莫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打扮得很简炼,却是个不爱笑的姑娘,小小年纪一脸的严肃,跟个老头子似的。
后来花暖才知,虽是老头给她疗伤,看诊观察伤情的却是这小姑娘。
后来一想也是,到底是古代,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要看她这大姑娘的背呢。
这一次看诊,老大夫态度比先前还要好些,干枯如柴的手捋着长胡子,“姑娘身体好,伤愈得倒比常人要快些,好事。”
谢过了大夫,将人送出院子,却再次迎来了熟客。
“谢大人。”花暖屈膝作万福礼,她的腰还未全愈,尽量不要弯腰。
对方赶紧摆手,“莫多礼。”虽还是那严谨模样,可今日看着神情略微有些不自然。
花暖观察人的功夫特别仔细,这一点一眼便发现了,而且今日一同出现的,却不见那位佐史,倒换了另一名看起来更年少的男子。
男子虽立于谢琰之后,俨然一副仅是同行属下的姿态,然那华贵且与生俱来的气质却完全掩饰不了。
大约,对方也没想过要掩饰什么。
留意到她的目光,谢琰脸色一僵,非常不自然地移了半步,竟挡了她的视线,“花暖姑娘看起来恢复得很好。”
这是个不太习惯谎言的人,身为大理寺里的高官,这就怪了。
眼珠子微转,或者,谢琰只是不习惯在身后的人面前装谎。
她端起笑颜,模样娇羞,“是啊,奴家还未感谢大人的救命之恩呢,实在是惭愧。”
谢琰微怔,赶紧推托,“姑娘过誉了,恕姑娘出天牢的是圣上,圣上怜姑娘一片痴情,才有了这泼天的恩德。”
装。
花暖心头翻白眼,面上笑颜盈盈,换了话头,“不知谢大人今日一访可是有事吩咐?”她再行了福礼,“若是大人之命,奴家定当然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谢琰听得头皮发麻,却还要硬着头皮撑着,“万不敢当,花暖姑娘言重了,下……本官只是奉命行事,姑娘无需耿耿于怀。”
低眉下,花暖微不可见挑了一下眉头,你继续装。
不清楚为什么谢琰要掩饰,但可以猜出身后的来人身份地位不小,至少在他之上。又如此年轻贵气,约……皇家之人。
可是,为什么呢?
来围观她这个宁死也要追随罪王的‘痴情人’?还是来观察她是真情真意还是弄虚作假?
是叶无痕的仇敌,还是友军?或,仅是单纯的围观者。
暂时不得而知,需要先再看看情况。
于是她不动地声音,请人入院进堂。
谢琰以不方便多留为由没有应邀坐下,花暖也装作理解的模样,隔着距离同样站着。
约是觉得尴尬,谢琰没有在此逗留多久,例行公事一般关问了几句,便无话了。
临走的时候,花暖将人送致院外又行了礼,谢琰作揖拜别,“姑娘莫送。”
而那看似下属的人,只是杵在那儿,自始自终对她的目光带着几分打量之外,还多了些复杂东西,并未说话,此时亦未还礼。
二人转身离去,前后位置颠倒,却闻身后一声轻唤,同时回首,在后方一点的那人眼明手快,扶住了不知何故摇摇欲坠的花暖。
花暖被人搀扶,脸色发白,心有余悸,双手搭在对方的手臂衣袖之上,瞧清了是陌生男子,面上一绯色,赶忙强忍着不适倒退了两步。
再行福礼,“一时不稳,多谢这位大人。”一边的桃枝已上前搀扶住她,看起来只是一时的晕眩不舒服。
那人面有些许诧异,却还是点了点头,“请姑娘留心身子。”
望着一行人离去,花暖低垂了眼。
雕龙翡翠扳,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