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不知怎滴,这工作就落在了花暖的身上,居然还不准偷懒将工作丢给旁人?!
很好,你们这些……我记着呢。
不得不说,叶无痕的伤是真的很严重,当夜就断断续续地起了热,这还是在有药且理清好的情况下,真不知过去那段日子他身上带着伤是怎么撑过去的。
自己的小命撑握在对方手中,两人的关系是真的很微妙。可看到如今这模样的他,花暖也说不清心中是否有恨,或者该怨。
到底是原身要行刺暗杀人家在先,人家到现在还未拿她小命,算起来已经是天恩浩荡了罢。
夜里,花暖连睡都没敢睡,这个时代没有消炎药,也没有退烧药,但她却知道发烧的原理,至少比旁人多了点心理准备,以及现实准备。
前半夜是长康守的夜,待到后半夜长乐来时,正看到花暖让长康端来丼里打来的水,一盆盆端来又一盆盆端走。
床上的王爷脸色不再苍白难看,红是红润了,可看着红得很不自然,看得长乐脸上的笑此时又没有了。
“王爷他……”
“没事,烧暂时退了。”花暖眨着发酸的眼,有些艰难地站了起来,撑着腰行动迟缓地走到离床不远的椅子坐下。
长乐看清了她眼白泛起的丝血,心头微微一震。
他以为这女人是不乐意照看王爷的,这是个复杂的女人,一边深情地护着王爷,一边又十分嫌弃,甚至最初的目的却是来刺伤王爷的。
大约,就是这份复杂,才使王爷留意到她了罢。
这个时候花暖也没精力去演,声音有些虚弱,“我先睡一会儿,你盯着他……王爷,若发现他再次起热,立马叫醒我。”实在是撑不住了,真是要命。
老神医就料想到了夜里的结果,已经在府上住下备不时之需,花暖自己能应付这夜里的突发状况,也就懒得把一大年年纪的老人半夜拖起来了。
“知道了。”长乐的声音有一丝低沉,瞧着王爷额头上那块湿布,想起下午她就使人备下了,原来是防这一手。
难怪谷神知当时就要收她为徒。
这女刺客,倒也真不简单。
就是武功差了点。
想起这人大半夜自己将自己摔个头破血流,长乐的目光不禁移到了那张脸上,左边的疤痕还在,嫩红嫩红的特别鲜艳,看着有些碍眼的丑。
可不得不否认,此女长得很美。
如此貌美女子,偏偏要当一名刺客,还不懂得利用自己的美貌使行动可以事半攻倍。
真不知该说她十分坚持原则还是愚蠢。
再抬眼时,这女人居然就当着他一个外男的面,背靠着椅子微张着那娇红的嘴睡着了?
长乐意识到什么,赶紧把视线移开,不自在地咽了咽口水,过了一会儿,才从榻上取过毯子,给人小心地盖上。
转头就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眸子,吓得他脸色一白,幸在心理素质够硬才未发出声音。
“……王爷。”他走近了床边,小声地唤着。
叶无痕只是睁了双眼,却还是躺在那儿一动不动,感觉到额头有异物,这才动了动手,发觉手臂上包了布条,眼底有一丝的诧异。
长乐赶紧为自家主子解惑,“这是……”他的目光瞥向那头已入睡眠中的人,“掌事亲手所裹。”
叶无痕取下了额头顶异物,看是块折叠得很厚的湿布,又闻长乐解释,“此物亦是掌事所制,您夜里起热,她一直在换冷湿巾,方才睡着了。”
长乐边压低声音说,一边接过了那湿布,看见一边的水盆,小心地放了进去,未溅起一粒水花,未发出一丝响声。
伸出手将要起身的人扶着坐好,这一点他就没桃枝那般细心给弄些又厚又软的背垫,幸好此处有一块床枕垫。
叶无痕一动便扯到了身上的伤,有些地方还开始渗血,血腥味在空气中淡淡的漫开。
可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面色阴冷冷的,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杀手,连吐出来的话都不带一丝温度,“还剩多少人?”
长乐脸色有一丝难看,低着头如实回答,“损失了三分之一。”
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损失三分之一人力物力似乎也还是胜利的一方,可明明在未雨绸缪后,还如此损失惨重,长乐愧疚得想死。
“那二人呢。”叶无痕面上依旧没有情绪,仿佛死的那些都不是精心培养出来的得力且忠实人才。
“老大受到伏击,受了重伤,不过并未耽误王爷之事,老三……”他声音有些顿咽,“能为王爷而死,是他的福份。”
叶无痕缓缓地闭上了眼,面色阴冷难看,过了好半晌才幽幽道,“此事一了,回去领罚。”
此时缺人,罚了不躺半年也起不来做事。
长乐松一口声,“谢王爷!”
伤得重,吩咐交待一些事宜后,叶无痕开始有些不支,便再次躺了回去,临闭眼前视线落在了离床不远处。
单椅子上的人睡得有些东倒西歪,这个距离都能看到那微张开的嘴,似有晶莹亮光,因侧着头只看到那完好的半边脸,精致得有些娇艳。
他想,这女刺客果然安静不聒噪的时候看起来更合眼。
想着,一会儿就昏睡了过去。
花暖睡得浑浑噩噩,一个抽搐就吓醒了,壁上的烛火摇曳了一下,仿佛同样也受到了惊吓。
瞧了眼房中,又望向帘外,天色还很暗。转回这头,长乐正给叶无痕换了湿布,见人醒来一脸懵懵的,他先小声了说了句,“起热了,现在消了些。”
听到反复,花暖瞬间就吓精醒了,掀开盖在身上的毯子……?她怔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人已来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床上人的额头,果然还有些热。
“多久了?”她转头,脸色很凝重,吓得长乐手一抖,“有,一个时辰了。”
花暖狠狠瞪他一眼,把人瞪得缩脖子,此时也不好多说,转回头去检查伤口,查了一圈看到有地方渗出了浓血,赶紧二话不说解开绷带。
“剪刀!”因被压着不好动手,她头也没回就伸手,半晌没反应,扭头见人从外头走了回来,没剪刀,只有匕首,一脸的尴尬。
“未找着,用我这把匕首罢。”
匕首寒刀乍现,若不是知道情况,还以为这亲卫一言不合就来个杀人灭口呢。
“去让人烧开了水凉温,再去取烈酒与盐来。”她接过匕首的同时,吩咐得十分果断,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见人已经转过去小心翼翼地割开布带,长乐摸了摸头转身出去了。
天气太热,叶无痕的旧伤本就有些发炎,也不知他是怎么熬过这些天的,也不知他有没有因伤口发炎而起烧,如果有,没有照顾着,他撑了这么久,简直不是人了。
也许,他只是撑着一口气硬撑了下来,这些伤口得到清理,身体的抵抗力反倒一下了崩塌,让细菌肆意感染了起来。
待长乐将花暖交待的事都准备妥当回来,她已经将人重新解开得像条被绳子勒得条迹斑斑的粽子,有些地方甚至已经露馅出来了。
她也不嫌脏嫌恶心,微眯着眼借着烛光看得仔细,哪里有问题,哪里需要重新清理。
都检查过后,她出声,“拿块布堵着他的嘴,防止一会疼醒咬到舌头。”花暖头也不抬继续吩咐。
双手在边上依次排开的水盆里浸泡自己的双手,这时代并没有医用手套,人的双手洗得再干净仍带着无数的细菌,她这样泡洗,也只能做到相对而言干净一些罢了。
当一切都准备妥当,却不见人动手,微眯的双瞪瞬间就瞪了起来。长乐被瞪赶紧开口解释,“王爷非一般人,不会被疼痛影响。”他哪敢拿布塞王爷的嘴巴?
听罢,花暖一愣,想起姓叶的重伤在身,脸色都惨白无比却仍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算了。
不再多说,她开始重新给人清理那些有发炎迹象的伤口,出浓带血的地方清理用盐水后,再用烈酒,其间的疼痛,非一般人能忍。她期间时不时抬眼观察,见双目紧阖的人脸上除了皱着眉头,并没有醒来迹象,也无挣扎动作。
原还放心,可在收尾的时候,蓦然羊对上了一对眼时,花暖还是吓得手一抖,东西掉到换了一次又一次的盆里去了。
大约觉得自己的动作确实不温柔,她本能地关问,“很疼?我再轻点儿。”
不论她多轻柔,往伤口上撒盐……水和上烈酒,哪有不痛的道理?
于是,叶无痕面无表情,“疼。”
“……那,我轻点儿。”花暖有些无措,手上果然减轻了力道,但速度也因此慢了下来,“再忍忍,很快就好了。”
她此时也一额头都是汗水,鬓角都汗湿了,这可是在做大手术呢,偏偏身边还没有小护士体贴地给抹汗。
闻询赶来的谷老神医及其徒弟,瞧见的是花暖在收尾,老头是个好学的老者,也没一些好为人师的毛病,站在一边虚心地看着,不懂的地方还问了。
“……怎的就起热了?老夫这药可都该是有用处的。”他向来如此医治,怎的搁这儿就行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