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这几日，都忙着伺候叶无痕，花暖头一回出庄，身边只带着小伤痊愈的桃枝，身后跟着一声不吭的长康。
她也不去管长康是来寸步不离保护自己，还是……监视自己。以她推测，后者可能性更大，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并不需要这样的保护。
离庄园半里外就是那条镇道，可能今天是赶集日，长长的街道两侧排满了一些小摊位，看着像附近过来赶集买卖的村民镇民。
夏日里热，许多人都卷着裤腿，挽着袖，有些汉子直接穿的是短背褂，露着晒得黝黑的肱肌，很有张力。
旁人是见多不怪的，花暖身为一名穿越者，更加不觉怎样，倒是像桃枝这类长年在深宅伺候的姑娘家，瞧了这满大街的‘衣不遮体’，一时怔住了。
花暖看了她一眼，笑问，“怎么了？”
桃枝微红着脸摇首，“只是，好多年没见过此等景象了。”她像在回忆着，“小时候家里穷，一直都在村里，大家也是这般穿着打扮的。”
夏日里，天一黑，无事可做的村里人都爱围聚在一起，一边拿着蒲扇时不时拍着夏日里的蚊虫，一边搭着露大半截的腿，聊着天时与地利，聊着家长里短……
可是，这样的平静祥和，一夕之间，全没了。
感受到目光，桃枝慌忙收起了思绪，恢复了那笑盈盈的小丫鬟讨喜模样。
这镇道不算长，两边摆满了小位之后，显得很是拥挤。花暖走走停停，就看着，偶尔问一两句，却没有买。
当走到一处老人摊位处，她又停了下来，老人眼睛似乎并不太好，微微侧着头才能找着焦点，身上衣衫褴褛，脚上一双掉了一根边的草鞋。
老人面前是个简易的挑箕，挑箕使用的时间太长，竹篾都是黑的，中间还破了个洞，用几根还泛着青色的竹篾给随便补上。
挑箕前头摆了好几把营养不良的野菜，花暖认得这种野菜，清凉降火，还可以预防感冒，叫珍珠菜，粤南那边叫百花菜。
她以前倒是喜欢吃的，放两只鸡蛋进去滚一下就是一道美味了。
大概是她的视线停留的时间有点长，那老人感受到了，朝她抬头寻问，“姑娘要买菜？”。
花暖看到老人眼珠浑浊泛白，可能是年轻时用过度造成的老年眼疾。
在这个不能做手术的时代，医不好了，却可以好好保养。
但是，看老人的条件，哪又能好好保养呢？
“要买。”花暖应声，“多少钱一把？”称子要钱买，不是传门做生意的，也没几个人会花那钱买称，像这种小卖，多数以把或个来算。
菜用黄茅草一把一把地捆着，不大也不小。
听说要买，老人脸上露了喜，“一文钱三把，姑娘要几把？”
一文钱三把？
花暖对这个时代的物资价格是延续了得来的原身的记忆，虽然此时她吃惊了一下觉得这便宜得有点过份了，却也能理解。
毕竟，原身怎么说也是商贾之女，名正言顺的富家小姐，这种几文十几文钱的东西，约是没有买过的。
“老人家这一推有多少把呀？”她放缓了声又问。
老人家闻言，数也没数，“还有十二把呢。”昨儿个下午就开始摘了，今早也摘，齐了这么十五把走远路赶集来的。
全卖了，得有好几文钱。
听罢，花暖就接口，“那我五文钱全买了你这么一堆，可好？”
老人家一愣，似乎没太明白，但听对方口气，是对方赚了的，她也没多想，点头，“好好，姑娘全要那老婆子帮姑娘都绑起来。”
老人家一边搓着那一根根合成一扎的黄茅草，一边道，“姑娘咋个买这么多啊？可都吃得完？”
现下天热，菜买回去收不了几天，再说这野菜干巴巴的，也不好吃，这姑娘买凭多的做甚？
“家里人多，好几十口人呢。”花暖笑答。
“哎哟，那姑娘家真是人丁旺盛呢！”老人家笑呵呵的。
“可不是，这么人多，得是个大家呢！”边上的一大婶闲着，在那儿听了半天，这会儿忍不住插了一句。
换来花暖看了一眼，这姑娘貌美，看得大婶忍不住扬着笑脸，“这姑娘长得真可俊！”
听着边上的人赞美，那老人家又抬眼，她眼睛不好，只看得出是个姑娘，却看不太清人的五官，还是笑道，“可是真俊呢。”
被路人赞美，花暖笑里多了几分羞涩，她瞧了眼，那大婶卖的是些野山菌，一时目光就被吸引了过去。
“唉，大婶这些山上採的吧？”她挪了两步，撩起自己的裙摆蹲了下来，也不嫌脏到手，捏起来就看，还隔着三寸距离闻了闻，贼香。
大婶被她这一问就笑了，“这东西不上山哪里能挖得到？”见人这么感兴趣，赶紧推销，“这可香了，昨儿个下了场日头雨，我家那口子今早带着孩子上山找的，绝对新鲜！”
“那咋卖呢？”花暖问。
“姑娘家人口多，不若全买了呗？大婶收你便宜些？”那大婶方才听得真真的，这姑娘不仅没向方老婆子讨价还价，还多给了一文钱呢，瞧着不像是个会算错账的傻姑娘，那便是个心善的姑娘了。
大婶盘算了半天，也纠结了半天，直到花暖等不到回答抬眼，她才讪讪开口，“不若，姑娘决定？”
她也问得小心。
一面想多得点，一面又不好意思坑人家小姑娘。
瞧她模样，也算是个实在妇人，穿着也随性，虽旧但也没有老人家破旧。
花暖还是笑得那么好看，“那平常大婶怎么卖？”
这么一问，大婶就如实回答了，“这还得看人，这些个东西平常不常有，而且放不久，这也赶巧昨日下雨今日赶集，瞧着一个个长得厚实，我才拿来卖一卖。”
能卖出去自然是好，卖不了也似乎情理之中。
这东西还真没有个固定的价格好定。
花暖打量，菌菇干爽却也厚实，还挺重的，这一小堆得有几斤，于是她盘算了一下，“这样吧，大婶这堆我都要了，也省了您一直守这儿，给您二十文，可行？”
大婶一听，直接拍自己大腿了，十分激动，“自然是行的！”一边小心地将那荷叶抱起，一边激动地说个不停，“害，姑娘就是个心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