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叶蓁蓁正在屋里看书呢……
寅姐儿在外头喊了声,“玉娘来了!”
叶蓁蓁刚抬起头……
樊宜玉便一阵风儿似的跑进来,抽走她手里的书、放在一旁,然后拉着她就往外头走——
“哎——”
叶蓁蓁急道:“玉娘,你做什么!”
“咱们看灯去呀!”樊宜玉头也不回地说道。
她个子高、体格健壮,力气还大……
比她矮了一头的叶蓁蓁生生地被她给拖到了门口!
“玉娘!玉娘!我不去……不想去!”叶蓁蓁扒住了门框,急忙说道。
樊宜玉道:“为什么?往年你都是跟着我们一块儿去的!如今我娘的马车已在你家二门处候着了,曜郎哥哥和昭郎哥哥也在!哎呀你别磨叽了咱们快走吧……”
“我今年不去!真不去……我不舒服!”叶蓁蓁叫道。
樊宜玉露出了奇怪的神色,“你哪儿不舒服了?”她打量着叶蓁蓁,见之唇红齿白、目光清澈的模样儿……哪儿像生了病的!
“我——”
叶蓁蓁正待解释……
樊宜玉已经牵着她的手儿、继续把她往外头拖:“你要是不舒服、那我就背着你去!总之,咱们是好姐妹,去哪儿都一起!”
庞嬷嬷从那边屋里追了出来,一手抱着两件斗篷、一手拿着装了银钱的荷包,后头还跟着慌慌张张的寅姐儿。
“玉娘请留步,先等我家五娘子披好斗篷!”
樊宜玉这才停了下来,不好意思地说道:“是我疏忽了!”当下,她就取过庞嬷嬷抱在怀里的一件银红色斗篷,亲自为叶蓁蓁穿戴……
庞嬷嬷便啰嗦了一句:“先前五娘子说不想出门儿,我就让寄姐儿出去了……如今就让寅姐儿跟着五娘子罢!寅姐儿、可记着了,无论何时都不能离开五娘子半步、可知道了?”说着,庞嬷嬷又把鼓鼓囊囊的荷包递给了叶蓁蓁。
寅姐儿也往正身上披件半袖的斗篷,听了她娘的话、不住的点头。
叶蓁蓁急道:“我不想去、真不想去……”
庞嬷嬷笑道:“大少夫人说,这会子说不想去……要真不去、怕是又躲在屋里偷偷哭了!好了,快去吧,有唐少夫人在,大少夫人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五娘子也好好玩……”
樊宜玉就拉着叶蓁蓁走了……
叶蓁蓁欲哭无泪!
走到二门处的时候,望着自家长长的后巷,叶蓁蓁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叫住了寅姐儿,“快去前头的焦记饼铺,就说五娘子想吃凤凰酥,让赶紧包好了送过来,我在这儿等你!”
说着,她从荷包里摸了块碎银,交与寅姐儿。
寅姐儿接了银子撒脚就跑。
樊宜玉奇道:“凤凰酥?是什么?”
叶蓁蓁胡乱答道:“等寅姐儿买回来你就知道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凤凰酥是什么。
她只知道,武霸图曾经告诉过她,焦记饼铺是他朋友开的,如果需要他帮助、就去焦记饼铺买凤凰酥……
唉,这事儿发生得也太紧急了。
就算焦掌柜立刻把消息儿递给他……
恐怕她也已经跟着唐少夫人她们离开了。
不多时,寅姐儿空着手儿回来了,“回五娘子的话,伙计说、今儿他们掌柜带着其他的伙计去食街了,所以这边铺子里没有凤凰酥了。”
啊……
这意思,是消息儿送不出去嘛?
叶蓁蓁又着急又难过。
唯今之计,只能自求多福。
——老天爷可千万要保佑,叫她今儿见不着朱正羽!然后平平安安的去、顺顺利利的回。
神经大条的樊宜玉还安慰她:“没事儿啊蓁娘,不是说他们掌柜去了食街么?那呆会子咱们去食街逛找他们就是了……凤凰酥是吧,我记着这名字了,必定给你寻了来!”
坐在马车里的唐少夫人掀起了车帘子,催促这对小姐妹:“好啦,快点上车咱们得走了,要不呆会子人一多,马车可就走不了啦!”
樊宜玉拉着叶蓁蓁上了马车。
当马车驶出后巷的时候,叶蓁蓁忍不住撩起了车窗旁的布帘子。
熟悉的街道、就连走在街道上的匆匆行人……看起来也有面熟。不大一会儿,叶蓁蓁就看到了路边挂着“焦记饼铺”招牌的铺子,只铺子已关了门,门口还站着俩年轻伙计。
叶蓁蓁扁了扁嘴,垂头丧气地放下了帘子。
樊宜玉却兴冲冲的问:“蓁娘你想不想看烟花?”
啊?
叶蓁蓁呆住。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唐少夫人便嗔怪道:“哪有人在上元节放烟花的!这满街的灯、满街的烛火……出点儿什么事可怎么好!”
叶蓁蓁也摇了摇头。
这回换樊宜玉扁嘴了:“明明烟花也很好看的……”
叶蓁蓁也没顾得上她、只低头坐在一旁,心里盘算着——既来之、则安之罢!呆会子她绝不离开干娘一步、也绝不上街一步就是了。只要熬到了灯会结束,熬到干娘带着她离开、回到府里,就一切平安。
叶蓁蓁所不知道的是——
方才寅姐儿跑去买凤凰酥的时候,其实已经惊动了武霸图的暗卫。已经有人飞奔着去报信儿了,另外几人则留在原地等着。
直到这会儿——
那几个暗卫看到了忠毅伯府的马车、还看到坐在车上的叶五娘子悄悄地撩起了车窗帘子,露出了像哭一样的表情……
那几个暗卫大惊!
虽然面不改色,却相互议论了起来:
“说好了不去、又出去了,怕是有变故。”
“五娘子分明是要求救……”
“她刚才是不是在哭啊?”
“小二速报与郎君知,我跟着五娘子去,小四在这儿守着!”
“是!”
“是……”
几名暗卫立刻分头行事。
夜幕降临。
虽夜市还没正式开始,但街上的人流已经越来越多。
唐少夫人的马车在拥挤的街道上艰难前行……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抵达了她们定下的酒楼。樊家的大爷、并樊文曜与樊文昭兄弟护着女眷们上了楼,进入了雅间。
樊宜玉拉着叶蓁蓁的手,带着她奔到了窗子边。
一推开窗子……
叶蓁蓁看到了街市外头熙熙攘攘的人群、且又有好些人手里都拎着各式精致宫灯,店铺门口也挂着明亮又大气的灯笼……真真儿一幅车水马龙、繁华盛世的画卷!
樊宜玉低声说道:“咱们先陪爹爹娘亲吃点子东西,然后就去外头逛……蓁娘我告诉你、今儿可有惊喜!”
叶蓁蓁直皱眉。
出去逛?
不要不要!
“我……腿儿疼!不想出去逛了,我就在这儿呆着,你去罢?”叶蓁蓁说道。
樊宜玉:“那怎么行!你不去……那还有什么好惊喜的!”
“什么惊喜?”叶蓁蓁疑惑地问道。
樊宜玉露出了神秘的微笑:“呆会子你就知道了!”
“你俩在说啥呢?快过来,想吃什么……先点几样再说!”唐少夫人吩咐道。
叶蓁蓁朝着唐少夫人跑了过去:“干娘,我不想出去逛街,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唐少夫人揉了揉她的脸:“好好好,那你就跟着干娘好不好?咱们也不走远……呆会子就在这路边逛一逛!你不是想吃凤凰酥?”
嗯,谁说嫁了人、生了孩子就不能逛夜市的,她年过三旬、儿女双全了,可今儿也是要去逛夜市的!而且是郎君陪着她一块儿逛!
啊?还是要出去逛啊……
叶蓁蓁傻了眼。
她只好闷闷的坐着。
樊宜玉帮她点了份红糖菱角糕、一碗杏仁糊,她的也和叶蓁蓁一样!
不过草草吃了两口……
樊宜玉突然冲着唐少夫人说道:“娘亲,我和蓁娘下去玩啦!”
叶蓁蓁:“我不——”
唐少夫人道:“去是去,把斗篷和帷帽带上!记着、无论什么时候,你俩也别分开……知道吗?”
叶蓁蓁急道:“干娘,我——”
“知道了知道了!”樊宜玉应了一声,拉着叶蓁蓁就往外头跑。
身单力薄的叶蓁蓁被她拽得……
都不带停顿的!
唐少夫人高声叫道:“等等!银钱可带够了?”
“带够了带够了!”樊宜玉匆匆应了一声,拉着叶蓁蓁继续往外头跑。
急得寅姐儿拼命的在后头追:“玉娘子,您慢些!我家五娘子的斗篷和帷帽……哎!”
叶蓁蓁被樊宜玉拉着跑、两人一口气跑到了楼下。
此时,酒楼门口已经挤满了人。
外头就是人潮汹涌街市,更有无数人想挤进酒楼来;而酒楼里也有好些人想出去……
于是大伙儿都被僵持住了。
叶蓁蓁方才被樊宜玉拖着跑,这会儿上气不接下气的,埋怨她道,“你干什么呀,慌慌张张的!你看看……这还是在酒楼里呢,人就那么多!外头就肯定……哎,既要出门,总得让我穿上斗篷、戴上帷帽吧?”
樊宜玉也跑得喘不过气儿,“你不知道!咱们得快、快……”她一边说、还一边东张西望,焦急地念叨道,“人呢?哪儿去了?说好了在这儿等的,怎么不见人?”
这时,落在后头的寅姐儿急得都快哭了,大声叫喊:“五娘子!五娘子等等我!”
樊宜玉对叶蓁蓁说道:“蓁娘你在这儿等等我,我去去就来……嗯,你赶紧把斗篷和帷帽带上吧!”
说着,她转身就走!
“哎——”叶蓁蓁一把拉住了樊宜玉,“你上哪儿去?”
樊宜玉:“我就去那边看看……你可别走开啊!”
她挤开人群走了。
叶蓁蓁转过头,却找不到寅姐儿。
不过,寅姐儿的声音倒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五娘子!五娘子……你在哪儿?”
小丫鬟急得快要哭了!她个子矮,被挤在人群中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五娘子到底在哪儿?大少夫人交代过,无论何时何地,绝不能与五娘子分开!
幸好听到了她家五娘子好听的声音,“寅姐儿莫慌,我在这里,在这里……”
事实上,叶蓁蓁只说出了这半句……
一双大手悄无声息地从她身后探出,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抱住她的腰……
叶蓁蓁一呆。
跟着,她的身子腾了空!
“唔——”叶蓁蓁陡然睁大了眼睛,开始死命的挣扎。
但她已经被人牢牢抱住、并且紧紧地护着,随着人潮向外迅速离开。
远处传来了寅姐儿惊天动地的哭声:“五娘子!五娘子……天哪!天哪!五娘子你在哪儿……求求你,你有没有见到我家五娘子……”
在这一瞬间,叶蓁蓁的大脑一片空白!
是什么人?居然敢在这光天华日、人来人往的地方挟持她???
可无论她怎么挣扎……
那人始终不愿松手、且行走的步伐急促而又仓皇。
她一急,呜呜的哭了。
那人一顿,低声说道,“……蓁娘莫怕,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