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蓁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一夜。
睡来时见寄姐儿守在床边正打瞌睡呢……
她略一动,寄姐儿便惊醒了。
叶蓁蓁朝她一笑,问道:“什么时辰了?”
寄姐儿喜极而泣:“总算是醒了!这会子是夜里……哎,您可把我们吓得不行,喂水喂饭也晓得张嘴、会咽,服侍沐浴洗头也会除衣、伸手……唯独就是眼睛睁不开!一睡就整整睡了一天一夜……可是真的吓坏了!”
叶蓁蓁只觉得口干知舌燥,又觉得身上糊了不知几层汗,难受得不行,便一迭声的说道:“要、要解手!还要喝水、要沐浴……最最想吃煮得软软烂烂的热汤面!”
寄姐儿又破涕为笑:“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守了你几日,眼泪也被你骗了几大碗去!如今醒了就要吃要喝的……”
话虽如此,到底先跑出去唤醒了值夜的婆子,让准备热水、热汤面,这才又回来服侍叶蓁蓁起了夜,又喂她喝了些温热的枸杞水……
叶蓁蓁这才舒了一口气,抱怨道:“手脚酸痛得厉害,脖子也疼!”顿了一顿,她又小小声问道:“祖翁祖母可知道了?是不是被吓着了?”
寄姐儿一听,眼泪又来了:“怎么不是呢?光天化日之下,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且还是个美貌的小娘子!三少夫人被吓得当场就晕了,还是三娘子醒目,先让人封锁了百味轩、不让人进出,一边派人回府里报信儿、还遣了人去武家……”
“我家三姐姐办事儿就是周全!”叶蓁蓁赞道。
寄姐儿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说道:“伯爷说此次不宜声张,恐有损于五娘子的闺誉,所以咱们也就都瞒着,只派了府里可靠的人出去寻……可哪里找得到哟!后来隔了一日,半夜时分……武二郎就送了您回来,咱们这才松了口气。”
说着,寄姐儿又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少夫人是不知实情的,但也感觉到家里出了事,派人过来问了好几回。奴和寅姐儿连我们的娘也都瞒着,只说您和三娘子、四娘子受邀出去玩了,由三少夫人领着、在外头过夜……”
“武二郎送您回来以后,三少夫人才领着三娘子、四娘子回来的……之所以要瞒着大少夫人,皆因伯夫人也说,怕她知道了又拿女四书出来念叨您,所以我们才……”
叶蓁蓁点头:“苦了你们啦。”
寄姐儿正要说些什么……
外头的婆子过来回话,说沐浴用的热水已送至角房了,且热汤面也已经送了过来,请寄姐儿出来接一接手。
叶蓁蓁连忙吩咐:“拿些钱出来赏给她们,连厨下的婆子也带了赏回去。”
寄姐儿应了,翻了箱子拿出钱来,出去打赏、又把热汤面给端了进来,问道:“五娘子是先沐浴还是先吃汤面?”
“先吃面,”叶蓁蓁答道,“……吃完了汤面又是一身的汗!对了方才你想说什么……”
寄姐儿端了汤面过来、放在叶蓁蓁面前,又把筷子递了给她。
叶蓁蓁一看,清澈的汤水里躺着白胖的面条、还卧了个荷包蛋,面上还酒了炸香的白芝麻粒儿和翠绿的香葱粒儿。
且汤里应该还放了几滴香油,闻起来香喷喷的!
叶蓁蓁食欲大开,拿过筷子就吃了起来。
才吃了两口,她便听到寄姐儿说道:“昨儿白天您睡着了,并不晓得……”说到这儿,寄姐儿突然打住,露出了神秘的表情,“还是您给猜猜吧!”
“猜什么?”叶蓁蓁奇道。
寄姐儿笑道:“家里发生了大事儿!您给猜猜、是好事还是坏事?”
叶蓁蓁看了寄姐儿一眼,失笑,“你都笑得合不拢嘴了,那必定是好事啊!”
寄姐儿愣住。
过了一会儿,她才拿着帕子捂嘴笑了,又问:“那您再猜一猜……是什么样儿的喜事?”
叶蓁蓁心念微动。
——家里一共三房人:二房已经分出去了,与伯府无关。三房的喜事,无非叶叔亭与叶二郎的官职与学业,但近期内怕是不会有很明显的事儿,所以这“喜事”,怕还是落在大房和祖翁祖母这儿。
祖翁年纪大了又自恃身份,且有皇上看重,短期内不会再有太大有起伏。
大房呢……
说得好听、叶伯轩是个“摄政王”,实则朝内已有人暗骂他是叛国贼了;母亲崔氏又是个死要面子死守规矩的!
那……
这“好事”岂不是落到了叶蓁蓁的头上?
“到底是什么?”叶蓁蓁追问。
虽说武霸图已和她通过气……
可她心里却仍有些七上八下的。
毕竟她和他的婚事也……太波折了!
寄姐儿眯眯笑:“是又有黄门官儿来咱们府上宣旨啦!哎呀官话一堆,奴也听不懂,总之就是为您和武家二郎赐婚的!”
叶蓁蓁呆住。
——真的?
挟在筷子尖上的白胖面条“哧溜”一下子就滑回碗里,溅出了油花砸在叶蓁蓁的面上!
“哎哟!”她被吓了一跳。
寄姐儿也慌了,连忙拿着帕子过来替她擦拭:“要不要紧,有没有被烫着?哎,在这个节骨眼上了,可千万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
叶蓁蓁一把夺过了寄姐儿的帕子,胡乱在面上抹了抹,又追问:“什么意思?在什么……节骨眼上?”
寄姐儿叹气:“这段时日以来,出了多少波折!谁家过日子不图个安稳啊!所以呢,一听到黄门官在宣旨时说,婚期定在八月初七……哎哟奴的心都安了!真盼着您能顺顺利利地嫁过去……”
“什么???”叶蓁蓁大吃一惊!
——皇上给赐了婚不说,而且连婚期都已经定下来了?
八月初七???
今儿已是七月初二……不对,今儿已经七月初四了呀!
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了???
一时间,叶蓁蓁惊得目瞪口呆。
寄姐儿小小声说道:“昨儿圣旨一下,府里就炸开了锅!伯夫人已带着三少夫人忙着开库房、替您清点和准备陪嫁的物什了……”
叶蓁蓁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为何这婚期如此着急?”她喃喃的自言自语。
寄姐儿劝道:“五娘子吃面……”
叶蓁蓁便又吃了几口,方才还觉得清淡美味的热汤面、如今味同嚼蜡。
“可还有其他的消息儿?”叶蓁蓁又问。
寄姐儿想了想,又道:“晚饭的时候,伯夫人教奴过去给您领了汤水过来,正好东院一家子过来用饭,奴就在一旁听二郎说了几句,说武家二郎的父亲突然死而复生、回来了!皇上给复了安国候之爵位、又加封殿前都指挥使……”
叶蓁蓁愣住。
安国候?
建朝始,武家先祖就被封为了安国候,只后来武霸图的祖父武成烈被先帝给撤了爵。
如今皇上又复了武家的爵位???
这是不是就代表着……皇上认为当年先帝撤爵是有失偏颇的?
再说了,殿前都指挥使?这可是禁军最高统领,乃从二品的实职,直接保护皇城、并且是受命于皇上的!
叶蓁蓁早已猜想到,武王擎的回归必定是荣耀的。但她万万没有想到,皇上会这样看重武王擎!竟然……不但复了爵、且还直接封了这样高的官位给武王擎!
武家这突然崛起的力量,势必会打破目前三足鼎力的局面……
那么,将来又会发生些什么事呢?
寄姐儿催促道:“五娘子快些用了热汤面、就赶紧沐浴去,到时候就怕那边水冷了。”
叶蓁蓁再也无心细品汤面的滋味,三口两口吃完了,便在寄姐儿的服下去沐浴。
吃得饱足、又洗过热水澡,寄姐儿还坐在床前的脚踏上用羽毛扇子给叶蓁蓁扇着风儿……
叶蓁蓁起初并无睡意,毕竟先前已经睡够了。
但她心里乱得很,一会子想起前世的花嫁之殇、一会子又想起梅谷邂逅……满脑子胡思乱想的,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第二日,她还是睡倒了。
晌午时分才被寅姐儿唤醒:“五娘子?五娘子醒醒!”
叶蓁蓁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五娘子,武夫人来了,伯夫人的意思,请您过去见一见。”寅姐儿小小声说道。
叶蓁蓁一听……
呆了半晌,她突然清醒过来,连忙起身洗漱更衣、梳头施妆……混忙了一通,这才急急忙忙地带着寅姐儿去了小汪氏的屋里。
惠氏带了武五娘和武幸姝过来,正与小汪氏说话。
米氏带着三娘子和四娘子在一旁做陪。
见叶蓁蓁来了,惠氏急忙站了起来,上前拉住了叶蓁蓁的手,心疼万分地说道:“我的儿……可好些了?”
叶蓁蓁有些面红,略微点了点头。
米氏笑话惠氏:“如今她还不是你的儿,好歹也等到八月初八再喊罢!”
崔氏依旧拉着叶蓁蓁的手、不肯放开,却回头反击米氏:“怎么不是了?圣旨都已经下了,五娘子和二郎的婚事已是铁板钉钉!如今我只是把未来的儿媳妇放在你们家里暂时养着,若你们敢亏待了我们家未来的少夫人,看我怎么整治你们呢!”
吓得米氏直摆手:“不敢亏待、可不敢亏待!惹不起啊惹不起!”
众人发出了善意的哄笑声。
叶蓁蓁垂着头……
小汪氏笑眯眯的,朝着叶蓁蓁招了招手。
惠氏这才适时松了手,笑着示意叶蓁蓁过去小汪氏身边。
小汪氏看着小孙女儿,柔声说道:“今儿你武家婶婶是过来拿了你的庚帖去,好合八字、问名的……既然皇上都已经把你和武二的婚期给定了下来,虽说是匆忙了些,可我想着、早点儿办了喜事也好,你说是也不是?”
叶蓁蓁羞得满面通红,声如蚊呐一般:“孙女儿都听祖母的。”
“我不同意!”突然有人怒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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