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了百里俏,叶蓁蓁召来了老妈妈、让老妈妈去问问三郎身边不当值的伴当、问问伴当们对百里俏的看法;然后又叫寄姐儿去打听打听……西宗族人对百里俏的评价。
她则出了客院,把西宗的理事媳妇子红婶叫了过来,问起了百里俏的事儿。
红婶儿一听,顿时恨得咬牙切齿!
“……那根本就不是个好的!咱们好好的郎君、就叫她给勾引坏了!都已嫁了三回了、还想攀上咱家郎君,真不要脸!”
叶蓁蓁皱眉道:“我听了百里姑娘说的,也是她自愿跟着咱家三郎的,那‘强占民女’一说,究竟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红婶儿没好声气地说道:“太守府!”
“董太守和饮马监的何大人不对付!何大人亲近咱们、又不听董太守的……所以他俩不对付。东胡族的人过来抓那个小娼妇,董太守本已拿了她、可她却又逃了!虽然大伙儿都知道,这小娼……”
说到这儿,红婶儿看到叶蓁蓁的脸色不大好看,便换了个说法——
“……虽大伙儿都知道,这百里姑娘和咱们郎君混在一处、可家丑不可外扬不是?就人人也不说!东胡使者又回来找董太守要百里姑娘,董太守虽然也猜到百里姑娘被三郎藏在军营里,却也不敢硬闯军营,后来呢,就流出了这些谣言!”
红婶儿如是说道。
叶蓁蓁问道:“依婶子看,百里姑娘此人……如何?”
她声音温柔、态度和气,令红婶儿的火气也莫名消除。
想了想,红婶才说道:“若她不来勾引我们郎君……说实话,她这人也很不错的。原来在马场做活的时候,她力气大、干活也爽利,看到有什么活计都主动去做,简直比咱家的妇女还厉害,人人都觉得她挺不错的……”
“只后来,她居存着心思要勾引三郎!呸!我们郎君是她那个三嫁女能肖想的?也不看看自个儿什么身份……最可气的是,三郎他也……”说到这儿,红婶想起来,不能非议主家,只得恨恨地住了嘴。
听到这儿,叶蓁蓁大约了解西宗族人对百里俏的看法。
——如果百里俏没跟三郎怎么样的话,族人对她的看法还算不错。踏实肯干,做活爽利。
只是对百里俏亲近武霸恩、嫌她身份低下而颇有微词罢了。
叶蓁蓁对红婶儿说道:“劳烦婶子把荆叔、希叔和应叔请来。”
红婶儿领命而去。
不大一会儿,西宗的三位宗老联袂而至。
叶蓁蓁吩咐侍女奉茶,又开门见山地说道:“想来各位宗老亦知道、今儿我请各位来,是为了什么……”
三位宗老齐齐点头。
叶蓁蓁问道:“我想问……为何关外的东胡族执意要寻回百里姑娘?难道她竟美到了那样的地步,叫新任的金帐大汗如此念念不忘?”
三位宗老面面相觑。
——这正是叶蓁蓁感到最最奇怪的。
百里俏是挺好看的。她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生得眉清目秀、身材苗条。与自幼受儒家文化影响、显得内敛含蓄的汉女相比,她既有着汉女的美貌、又有着陇西女子的洒脱……以此吸引住三郎的关注、使其生了出爱慕之心,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在陇西女子里,百里俏真的美到了让人念念不忘的地步?
还是说……
陇西的东胡族执意要寻回百里俏……
其实另有缘由?
跟北宗一样,西宗的几位宗老、亦是退役的边关老将,对于陇西各族的情景了若指掌!
叶蓁蓁提出的疑问,令三位宗老终于觉察出了一丝不妥来!
——只是,先前因这事儿涉及到少年郎君的情|事,才教宗老们觉得无解。
荆叔道:“陇西缺水,日晒又严重,那边儿的女的都黑,咱们的汉女与陇西女子相比,确实好看些、性子也没那么烈。但要说百里姑娘的美貌是不是陇西第一……这个,我看也未必。现任金帐大汗仇英的阏氏阿鲁巴音就是个地道的陇西美人!且他还有几个胡姬美妾……我看,不比百里姑娘差!”
希叔也摸了摸胡子,说道:“是东胡使者前来捉拿百里姑娘的,又不是仇英的使者……没准儿此事根本跟仇英无关,是东胡族长西朗吉打着仇英的幌子来捉拿百里姑娘的?”
叶蓁蓁追问:“假设仇英要捉拿百里姑娘的话,可能会是什么原因?又或者东胡族长西朗吉要捉拿百里姑娘的话,又是为了什么?”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
叶蓁蓁道:“咱们做些假设罢,最好就把所有能猜到的、全都摆到台面上来猜一猜!”
荆叔道:“那我来猜个仇英的吧!我对仇英比较了解——”
“百里姑娘当过仇英的父妾,仇英是怎么上位的?弑父啊!说不定、百里姑娘亲见仇英弑父的场面,所以仇英想要……杀人灭口?”
一直没吭声的应叔说道:“蛮子杀子弑父、霸母为妻的事儿还少了?居然还知道怕丑了!”
希叔思忖片刻,道:“她拿了仇英的什么紧要的东西罢?”
此言一出,众人都沉默了。
叶蓁蓁又问道:“刚才咱们是在假设,金帐大汗仇英要捉拿百里姑娘的意图。那……如是东胡首领西朗吉想要捉拿百里姑娘的话,会是什么原由?”
应叔道:“也有可能是……西朗吉拿了仇英的东西,却栽赃到百里姑娘的身上,于是打着金帐大汗仇英的幌子来咱们南梁要人!”
荆叔道:“还有一种可能性——你们别忘记的百里姑娘的第一任夫主、肃慎酋长!或许百里姑娘拿走了肃慎族里的什么东西、正好是仇英想要的,于是向东胡族施压……当然,也有可能是肃慎族里的内讧,最后推到百里姑娘身上罢了!”
希叔又道:“又或者是,百里俏根本就是个探子!她是蛮子派来、查探咱家的马场的呢?”
众人再一次面面相觑。
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叶蓁蓁咬唇,说道:“此事真相如何,还得由郎君命人去侦办了……但依我看来,无论百里姑娘是真无辜呢,还真探子……咱们都不能轻易放了她走,各位宗老意下如何?”
众人缓缓点头。
——是啊,先撇去百里俏与三郎之间的那些男女情|爱,就冲着百里俏身上背负着的谜团……也不能这样轻易的就让她离开!
叶蓁蓁又道:“既然咱们达成共识,要留下百里姑娘的,那咱们得用什么手段?”
荆叔忍不住说道:“娘子,难道如今最着急的,不是为咱家三郎正名?”
“是啊娘子!强占民女……这罪名多难听啊!咱们武家军可是出了名的军纪严明!这种流言蜚语要流传到了外头去,真是丢人丢尽了!”应叔恼火地说道。
希叔也咕哝了一句道:“也不知三郎是怎么想的!像这种来历不明的异族女子,难道不该远着些?结果他还……”
叶蓁蓁心下微叹。
她安抚众人:“我晓得宗老们爱惜羽毛,不忍三郎声名受损。要知道,咱家的对头也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咱们,但凡咱们有一丁点错的,必被他们放大十倍、百倍、万倍来说……”
“所以此事还需诸位鼎力协助,看看想个什么法子、把百里姑娘留住才好。至于三郎的名声,如今在这风口浪尖上,反而做多错多、说多错多……不若先冷上一阵子,日后清者自清。”
各位宗老连连点头。
荆叔站起身,对叶蓁蓁说道:“那我等先下去推演几套方案出来,再呈给娘子过目,看看怎么安置那位百里姑娘吧!”
“有劳各位了。”叶蓁蓁说道。
与宗老们议完了此事,叶蓁蓁又回到了客院……
寄姐儿急急来报:“娘子,三郎求见!”
叶蓁蓁皱起了眉头。
——这个时候,三郎应该还在军营操练才对。
怎么……
“先支个屏风,然后再让他进来!”叶蓁蓁吩咐道。
寄姐儿急忙去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