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莫名其妙的宴会结束以后,叶蓁蓁回了家。
原来武霸图已经在家了？？？
她高兴坏了，连忙问道：“郎君何时回来的？交趾兵入侵的事儿……可还严重？”
“无事，对方的首领已被擒住,散兵游勇亦尽被驱离,我已经回来一会儿了,”武霸图含笑说着，还扬了扬手里的书，“……这书还差最后几页就看完了，蓁蓁先去沐浴更衣罢！我把这最后几页看完。”
叶蓁蓁应了一声,急忙去沐浴过，换了衣裳又出来了。
武霸图果然已经看完了书，这会子正坐在矮榻那儿烹茶。
“大晚上的还喝什么茶！”叶蓁蓁不乐意了,“……夜里还睡不睡了？”
武霸图看了她一眼，“要么你陪我喝酒、要么我陪你吃茶……二选一！”
“两个都不选！”
说着，她扬声喊了寅姐儿进来,“……去外头的院子里、把花盆子里种的茉莉花摘个十七八朵下来,全开的和半开的各半儿！”
寅姐儿去了。
不大一会儿就匆匆回来了，还带着用手绢儿包好的十几二十朵茉莉花。
叶蓁蓁已夺主茶具,见他选的茶叶是白芽,便也没说什么，只用晾了一会儿的沸水洗过茶叶之后,浅浅淡淡的沏了一壶出来，又将剩下的茶水冲洗了一下新摘下来的茉莉花，这才将茉莉花儿浸在先前已经沏好的白芽茶里。
跟着,她又用小巧的银镊子取了两朵濯洗过的茉莉花，放在茶杯里，再将浸泡着茉莉花的清淡白芽茶水彻在杯子里。
“夜里就喝这个罢，助眠的。”叶蓁蓁将盛着茉莉水儿的杯子往武霸图的方向推了推，然后给自己也沏了一杯。
武霸图皱着眉头拿过茶杯，轻啜了一口。
嗯，茶汤清浅鲜亮，既含有白芽茶的清幽、又有着茉莉花的浓香，且还暖暖的……
还挺好喝的。
叶蓁蓁也捧着茶杯浅啜了一口清茶，问道：“郎君，武玉楷什么时候走？”
武霸图却答非所问，笑道：“他还是个痴情种子！正准备上宋家去提亲……想迎了宋巧慧过门做平妻呢！”
叶蓁蓁呆住。
武霸图道：“……宋淮这人、办事很可以，就是立场不定、犹疑不决的。他要是聪明，就该把魏四郎是为了宋巧慧而来的事儿告诉周仕柯！而不是越过周仕柯、直接和魏四接洽！”
“魏四要瞒着周仕柯、是因为周仕柯以前是站在魏大那边儿的！所以说，他也是个蠢的！明知道魏大已经丢了半条命、他就该趁着这会儿他爹想要扶持他的机会，把周仕柯争取过来！结果你看看，魏四居然还撇开了周仕柯！周仕柯得有多心寒啊！”武霸图叹道。
叶蓁蓁含笑，“既然他看不上周太守，不如咱们把周太守争取过来？”
武霸图听了，眼睛一亮，“蓁蓁可有什么好法子？”
叶蓁蓁掩着嘴儿笑，“最近短钱花，就想拉李夫人参份子、一块儿建咱们的养猪场！”
这回轮到武霸图发愣了。
叶蓁蓁继续说道：“……拉着她参了份子，到时候咱家的猪出了栏，用正常市价……嗯，压价卖给军营也好啊！就不必像这次过年买年猪似的，为了让儿郎们吃上一口肉，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还要被宰上一刀！”
“且咱们养出来的猪、也不怕没销路……对吧？”她笑盈盈地说道。
武霸图直点头，“这是个好法子！蓁蓁甚得我心……”
叶蓁蓁又笑道：“过日子无外乎‘衣食住行’，这‘食’字搞好了，我就要开始管衣、住、行啦！军衣军帽等，皆由兵部统一采买、发放，看起来是没什么差错的。可咱们得想着几年以后的北伐呀！儿郎们习惯了南方的温暖，我怕他们禁不住北方的寒冷与干燥！这厚实的棉衣得准备吧？儿郎们是步军、这长途跋涉的赶去北疆……靴子和棉鞋棉袜也得准备吧？”
叶蓁蓁扳着手指一个一个地数着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儿……
武霸图心里感动，却又不习惯表达，只看着她、微微地笑。
倒是叶蓁蓁回过神来，笑道：“看我，倒把要问的事儿给忘了——武玉楷到底什么时候走呢？他一天不走、我就总提心吊胆的！”
“这儿是咱们的地盘，做什么要提心吊胆的？”他不乐意了。
她解释道：“可他毕竟是个外人！虽然说不上睡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可这么个毒瘤总在眼皮子底下晃悠，了还是心里不痛快，又担心着儿郎们看他不顺眼……万一哪个烦躁起来、一刀剁了他的，那可怎么好？虽说皇上偏着咱们、可魏元胡也正等着拿咱们的短处呢！”
武霸图叹气，“你说的有理！但武玉木楷和宋淮这俩……一个横、一个蠢！害我像个老妈子似的，一会儿要替武玉楷担心他的军务防务、一会儿还得替宋淮操心他妹子的终身大事儿！”
叶蓁蓁掩着嘴儿笑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轻声问道：“武玉楷手下的族人……多么？”
闻言，武霸图面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他也不说话，只点点头。
叶蓁蓁顿时长叹了一口气。
——本朝抑武扬文，以至于武将的待遇普遍不好、且升官还慢，想走捷径的人比比皆是！
魏元胡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所以但凡是愿意叛出武家、投靠武玉楷的族人们，魏元胡都会利用优势来给这些人升官分权！
魏家这么做的用意，就是为了分裂、打压武家。
武霸图注意到小娇妻低落的情绪。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在明面上，魏元胡的力量确实比武家大，也更厉害。
但魏家的人心是散的，武氏族人却更有认同感！且蓁蓁还改革了族学……以后武氏家族的人会更有家族认同感！所以武家的未来一片光明！
反倒是魏家，看起来已经像是死气沉沉的将死之人了……
年轻一代有出息的、叫得出名号的，基本也几个！
长远说来，就算武霸图什么也不做，魏家也会逐渐败落下来，就更不用说……他当然不会什么也不做！
只是眼下——
武霸图举杯，将茉莉水儿一饮而尽，笑道：“既然蓁蓁讨厌他，那我明天就让他走！可好？”
叶蓁蓁犹豫了一会儿，点头，“武玉楷走了，我才能安得下心来做别的呀……”
“那一言为定！”武霸图笑吟吟地说道。
叶蓁蓁愣住，“什么一言为定？”
怎么有跳坑的不妙感觉？
武霸图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帮蓁蓁做事、再收点辛苦钱……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叶蓁蓁张大了嘴。
武霸图突然露出了懊恼的表情，“哎，我怎么给忘了——刚才蓁蓁还说、最近短钱花！想必这会子也是付不出银钱的！那就……以身抵债罢！”
叶蓁蓁愣住，半晌才回过神来，面红耳赤地呸了他一声，然后就想逃……
晚了！
她被他抱住……
然后，他大笑着抱着她、朝着大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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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一脸餍足的武霸图神清气爽、生龙活虎的去了军营。
被折腾了一夜的叶蓁蓁趴在床上，又困又倦的，本来想好好歇一歇的，可想着这还在正月里呢，指不定谁家女眷就来上门拜年或串门子了！
也只好勉强起来了。
结果还真有人上门来！
来人是李氏身边的得力婆子。李氏打发她来问，前儿带她去郊外的城东做什么？
叶蓁蓁了然。
这也是因为魏四已经回了京都，李氏静下心来，才觉得着还有这么一桩心事未了，因此才过来追问。
想着武霸图明天轮换，所以请李氏参份子到养猪场的事儿还真别磨叽。再多磨叽的话，连这一次轮换休息的时间怕也要被占用！
于是她便告诉那婆子，“回去传话给你家夫人，就说我请她去紫林轩吃饭，让晌午前赶到……只请她一人来，千万莫要带了旁人来。”
那婆子领命而去。
今儿的精神实在不好，叶蓁蓁喊了寅姐儿进来，让给她灌了个瓷暖壶，又用枕巾包住，塞进被窝里，又喊寅姐儿就坐在她床边做针线守着她，以便半个时辰以后就叫喊她……
叶蓁蓁又除了衣、上床抱住瓷暖壶又睡了个回笼觉。
被寅姐儿唤醒以后……
叶蓁蓁仍觉得有些头疼、没睡够，但比起方才来、已强了万倍。
洗漱过，换好了出门的衣裳，叶蓁蓁坐着马车去了紫林轩，要了个雅间。
没一会儿，李氏也穿着大衣裳到了。一见叶蓁蓁，她便问道：“……我说，前儿喊了我去城东、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叶蓁蓁笑道：“也还要是要卖个关子的！咱们先用饭，用完饭就出门！等到了那地儿，我再告诉夫人！”
“神神秘秘的！”李氏嘀咕道。
叶蓁蓁但笑不语。
二人一边用饭一边聊天……
多以李氏吐槽宋淮钟氏为主，叶蓁蓁这才知道了她宴请魏四的那天晚上、宋家发生的事儿。
——李桃娘是如何在钟兰娘、何茹娘的帮助下，偷梁换柱的把宋巧慧给换掉的！那日宋淮与钟氏回去以后，一向温文尔雅的宋淮竟然狠狠地打了钟氏一顿，钟氏哭得不行，便跑回了娘家。结果当天夜里，钟氏的表妹何茹娘便趁着钟氏不在、爬上了宋淮的床！
第二天、也就是昨天……
宋淮便纳了何茹娘为贵妾，还带着何茹娘去了官府、给她领了个文书回来！
叶蓁蓁听得目瞪口呆。
李氏不屑地说道：“要我说，也是钟氏不作不死！宋淮娶了她回来，竟是一丁点的助力也无！明明出嫁前也是官宦家的小娘子，怎么一丁点的见识也没有、眼力介儿也没有！她娘也不知道是怎么教她的！”
想了想，叶蓁蓁问道：“……那宋淮的妹子呢？那日李桃娘顶替了宋大娘子，为何宋淮夫妻生气成那样？”
李氏道：“我猜，宋淮想把他妹子献给四郎？”
说着又摇头，“……宋巧慧的名声可不大好！听说先前失踪了大半年！哎，一个生于富贵人家的黄花闺女流落在外、还能有什么好下场！按说，宋家人就应该把这事儿给死死捂住，再赶紧把她嫁出去才是正经！就算一等一的好人家说不上，找个死了老婆没孩子的鳏夫总有吧？或者实在不行，充作媵妾陪着本家贵女一块儿嫁出去也好！”
“结果呢……也是李桃娘、钟兰娘她们搞的鬼！硬是把宋巧慧失踪过、手臂上的守宫砂早已不见的事儿给传了出来！唉！我要是广州知府宋大人啊，我都会被这一家子拎不清的给活活气死！”李氏说道。
叶蓁蓁说道：“大约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
李氏表示赞同，“可不就是呢！”
二人用完饭，又教侍女来沏了新茶吃了……
叶蓁蓁这才带着李氏出了城、去了武家在城市的养猪场。
养猪场地方极大、但猪圈还没有完全建好；看起来正在建设中……好多人都在忙着砌猪圈，盖宿舍、建仓库，还有专门用来收拾猪粪的肥料房什么的。
但也有些猪圈已经建好了，且小猪也已经买了来；如今第一批的猪苗已经开始了喂养……
见了这样一副热闹红火的场面，李氏大为诧异，连忙问道：“这是什么时候搞的？”
叶蓁蓁笑道：“年前备的工，才过了年，他们闲不住……索性就让他们开了工！”说着，她又把年前为军营买年猪时所受的委屈说了……
“李夫人您想想，一头年猪，加了五成的价儿给我，我可是采买了一千头年猪呢！您算算我亏了多少！现在想想，将士们虽不是天天能吃上肉的，可隔三岔五的还得买猪买肉的……假设咱们就养六千头猪，一个月卖给军营五百头、就正常市价卖给军营，也是稳赚不赔的……”
李氏迟疑道：“你的意思是……”
叶蓁蓁露出了羞赧的表情，“哎呀李夫人，我、我也是没法子了啊！我在京都那边的陪嫁庄子都卖掉了一个，可还是不够贴补这儿的，这才想着……您看要不要、要不要参个份子？”
李氏顿时怦然心动！
说要不心动？
那是假的！
——明眼人都知道，武霸图就是未来的南疆主帅！
有这么一个靠山，开个养猪场、把猪养大了再卖到军营去……根本就不在话下！
所以这可是一桩实打实的、自动送上门来的好生意！
可是……
要马上答应叶蓁蓁说、可以参份子，而且还是欢天喜地的？
不，不行。
她得先回去算算、看能凑多少钱出；二来呢、也得回去问问夫君的意见！毕竟这养猪场姓武、可她夫君却是魏党！
打定了主意，李夫人委婉地说道：“这事儿可大可小，我还得回去问问我们家周大人的意思。”
叶蓁蓁了然的点点头，“是该如此。那我回去等夫人的消息儿！”她还是比较自信这个桩生意的。
李夫人亦点头，然后又围着这猪圈认真仔细地看了许久，这才说道：“那咱们这就回罢？”
叶蓁蓁早想回去了！
——武霸图明天正儿八经的换休，所以今儿傍晚时分就会回来。
她当然也着急回去，想好好管一管家里的饭菜、治几个他爱吃的菜！昨儿他还说了、想吃羊肉！虽说今早上已交代过厨下了，但不晓得厨娘们准备得怎么样了？对了，再拿一埕他心心念念了许久的女儿红出来罢！他也惦记了好久啦！
不，不能让他喝太多酒！酒多伤身么，所以半埕酒就应该足够了……
这么一想，叶蓁蓁更是归心似箭。
她又与李氏结伴回了城。
只是，在城门处与李氏分开后，叶蓁蓁的马车七转八变的、终于驶进了一条巷子，
突然有人高喝了一声：“少夫人请留步！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