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叶蓁蓁回到候府的时候,武霸图已传了密信回来。
她展开密信,对照着暗码册子细细核看,又仔细琢磨了半晌,终于有了成算。
如今武霸图已坐阵东南郡。有了他的指挥,暗卫们不再只是观望、而是开始快速的厘清、做事。于是整个花楼的活动轨迹全都被刨挖了出来……
真正的梅雪娘已完全失去了记忆,沦为被豢养的家妓,如今已被人买下、正被送往京中某位权贵府中的路上!
武霸图已经让人紧紧地盯住了梅雪娘的下落……
他还在密信中告诉叶蓁蓁,如今他正在锁定、落实铁证。但由于花楼隐藏得很深,很多都是暗线铺就,他需要叶蓁蓁在京里掀起波澜,吓一吓魏家、吓一吓花楼。
在双方胶着的情况下,敌不动、我动嘛!
只有这样,才能在花楼应激时的动静中找出破绽……
如果可以的话,武霸图希望花楼事件能在一个月之内搞定。
——换句话说,魏元胡要在一个月之内下台。
看完了密信,叶蓁蓁将笺纸烧掉了。
她于密室之中独坐半晌。
要在一个月的时间内、把魏元胡拉下马?
会不会太赶了……
不过,兵贵神速嘛!
——武家在一个月内,想把事情办好;恐怕就算办好了,也很勉强。
但对魏元胡来说,这就是当头棒喝!仗着他是皇上的亲娘舅……将来事发之后,死罪未必有、但魏党肯定会伤筋动骨的。若日后再寻出几处错处,皇上迟早会厌弃他!
叶蓁蓁咬住了唇儿。
这事儿,还就得依着郎君所说,早办早好。
免得将来北伐的时候、魏家也闹着要上战场……万一兵权被瓜分,对武家来说、可不是好事儿。魏家手里一旦有了兵、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到时候反戈相向的话,可能会影响北伐的局面。
认可了武霸图的决定之后,叶蓁蓁又开始细细推想,要如何才能“在京中掀起波澜”?
她突然抿嘴一笑。
今儿在宁乡伯府的时候,大伙儿不都已经约好了,过几天就去静安寺么!
那岂不就是上好的机会!
不过,叶蓁蓁还想到了一点——
——为防止魏党反扑,对武家党严于律己是必须的。同时还应该把淳王、萧党、以及早已式微的朱家给拖下水。到时候魏党因为要报复武家而如疯犬乱吠,最后才发现他们根本伤不了武家分毫、相反却把盟友们给拖下了水……
叶蓁蓁当即提起了笔,给武霸图写了一封密信。
跟着,她还给远在西疆的婆母也写了封信……
把信儿递出去以后,叶蓁蓁又让侍卫梁远去传话——明儿晚上她要见家主武王擎!
这些事儿,直接向家主汇报,可让武霸图的行事得到最大程度的便宜。
忙完这一切,叶蓁蓁才觉得累极、倦极。
回到屋里,慢吞吞地洗漱过、歇下……
躺在床上看着帐子顶,她却有些想念某人温暖而又结实的怀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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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众人相邀着要去静安寺进香、游玩。
叶蓁蓁一早就坐了马车先到了宁乡伯府。
——小汪氏已带着米氏与叶四娘整装待发了。
崔氏虽然已经出了月子,但五郎还是奶娃娃呢,离不得亲娘;且产婆也不允许崔氏出远门,说大月子要坐足一百天呢!三娘子已在备嫁、成亲前都不好再出门,便索性去了崔氏那儿与她作伴……
叶蓁蓁进府里去和母亲打了个招呼,这才又出了府,与四娘子共乘一车,小汪氏则与米氏坐了一车,两部马车在侍卫们的护卫下离开了宁乡伯府,朝着城外的静安寺驶去。
当然了,出于小汪氏与叶伯爷心照不宣的约定,叶仲台也被催着、穿了新衣骑着马儿也跟着来了。
嗯,叶二郎也跟着一块儿。
到了城门外……
丹萱郡主的车架已经在凉亭那儿等着了。
叶家女眷们连忙下了车,与丹萱郡主好一顿聊天。
等了好一会儿,叶二郎未来的丈母娘崔少夫人带着女儿崔瑾娘、儿子崔贤郎也“假装”前往静安寺进香、“正好”路经此处,米氏自然是喜出望外的,连忙上前热情的打招呼。双方一番寒暄过后,满面通红的叶二郎与羞涩万分的崔瑾娘见了面,这对未婚夫妻又被众人好一番善意的打趣……
丹萱郡主打量着叶二郎与崔瑾娘这一对儿,见男的俊、女的俏,最妙的是、一看这对璧人儿的模样儿与气质、便知都是脾性温驯知礼的……
果然是善良的人都喜欢扎堆么?
丹萱郡主的心中好生欢喜。
她忍不住偷偷地看了看叶仲台?
这了避嫌,叶仲台拿着马鞭、远远立于一旁……
丹萱郡主只看到他的侧脸。
但见他魁梧奇伟,既有着武者的雄壮身材、但气质又是文质彬彬的,只一头雪白的头发被银冠束起、又穿着月白色暗锦纹的华服,倒也显得格外风流倜傥。
莫名其妙的、丹萱郡主的脸儿就有些红红的。
又等了一会儿,义庆公主总算到了!
她好一阵告罪,直说自个儿被家务事儿给绊住了脚……
义庆公主虽然身体硬朗、快七十岁的人了看着还像五十多,可谁也不会真心让一位快七十的老人给大伙儿赔不是。当下众人就嘻嘻哈哈的说了几句笑话,才各自上了马车,结队朝着静安寺驶去。
静安寺距离京都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但如果一天来回的话,那也太累了。所以小汪氏提前几日就命人前去静安寺打点,且今儿一早也派了婆子们先行一步去静安寺收拾客院。
车队大约在路上走了一个多时辰……
终于到了。
由于最近并没有什么佛节,静安寺比较安静、往来的香客也少。主持出来迎接了众人,又命小沙弥将诸位贵客迎到了提前准备好的客院之中。
客院足够大,所以义庆公主与小汪氏住正屋;崔少夫人与米氏、丹萱郡主住东屋;叶蓁蓁与四娘子、崔瑾娘则住在西屋。
叶仲台带着侄儿叶二郎、崔贤郎则住在另外一间小客院里。
安定下来以后,众女眷们便相邀着去大殿进香、祷祝……
叶蓁蓁去找了师父、捐了不少香油钱为阿弟上了个记名符,又求了好几个平安符。
等她忙完以后,小汪氏去听法师讲经去了。米氏与崔少夫人有说有笑的、正在讨论叶二郎与崔瑾娘的婚事……
那么,义庆公主呢?
叶蓁蓁借着游览的名头,在静安寺里四处寻找了一番,却并没有见到义庆公主?
——难道说,义庆公主已经按捺不住、去了白衣庵?
叶蓁蓁正想召来灵雀来问一问……
可四娘子与崔瑾娘却在寺院中觉得好生无聊,双双来寻叶蓁蓁,还把她给拉到了一旁。
“五妹妹,静安寺怪无聊的,咱们上白衣庵去玩罢!那一年咱们来这儿赏梅,听说姑子们种了满山遍野的葡萄,只是那一回咱们来的不是时候,压根儿没见着呢!这回咱们去找找呗,说不定还能吃上新鲜的、刚刚从藤上摘下来的葡萄!”四娘子说道。
去白衣庵啊?
对叶蓁蓁来说,这正中下怀呀!
但还是要拿乔的……
“这会子哪有葡萄吃!要到八月中秋时分、才会有葡萄上市呢!”叶蓁蓁说道。
崔瑾娘也想去玩儿,便说道:“我们清河府那边已经有葡萄卖了呢……兴许也还是有些早熟的……”
叶蓁蓁心中暗喜,面上却“只好”妥协,说道:“好好好,那咱们就走罢!”
于是姐妹几个就结伴出了静安寺。
守在寺门处的灵雀儿、灵鹂儿立刻跟了过来。
静安寺与白衣庵相隔不远,步行一柱香的时间就能到……再加上崔瑾娘有心想从未来小姑叶四娘的口中多知道一点儿叶二郎的事儿,姐妹几个就说说笑笑的、边走边说,不一会儿就走到了白衣庵门口。
岂料,众人却看到了正掩面痛哭的义庆公主?
丹萱郡主也在,正柔声安慰着义庆公主呢。
姐妹们面面相觑。
这时,义庆公主与丹萱郡主也看到了小姐妹们……
义庆公主连忙背过脸去,似乎正努力地擦拭着眼泪。
丹萱郡主则朝着小姐妹们招了招手。
叶蓁蓁领着四娘子与崔瑾娘过去……
丹萱郡主小小声说道:“梅三娘还是不愿意见公主,你们……”
叶蓁蓁还没等她说完,便点头,“我们姐妹正要进去游玩,如方便见到梅三娘子的,定当劝说一二。”
义庆公主一顿,立即转过身,看向了叶蓁蓁姐妹,两眼含泪、又满怀希冀地说道:“若是实在不愿出来见我一面,好歹看看她瘦了没有,精神可还好……替我传个话罢,就说、就说祖母想你得紧,好歹好生顾着自己的身子……呜呜。”
说着,义庆公主呜呜地哭了起来。
叶蓁蓁颌首,进了白衣庵。
守门的姑子是认得叶蓁蓁的,因此并不阻拦。
小姐妹们带着侍女们刚一进入白衣庵,就看到一个灰衣婆子鬼鬼祟祟地沿着长廊向远处跑去……
叶蓁蓁眯着眼睛看那婆子的背影、问道,“那是谁?”
上一回接待过叶蓁蓁的比丘尼妙惠答道:“她是法茜居士的佣人。”
叶蓁蓁问道:“法茜居士?这法茜……是否就是梅雪娘?”
妙惠道:“法茜就是法茜。入了佛门、从前的俗家名字就要放下了。”
叶四娘奇道:“可梅雪娘并没有出家呀,她只是在这儿带发修行……妙惠师父不也说了么,她是居士!”
妙惠本就话少。
被叶四娘说了这么一通,大约妙惠觉得跟她们也说不清、就索性不说了。
叶蓁蓁说道:“妙惠师父,我们想去见一见法茜居士。”
“不要去。”妙惠脱口而出。
姐妹几个愣住。
叶蓁蓁也有些诧异。
——白衣庵是武家的家庙,且她已经派人过来打点过了。按说,妙惠也应该是知情的,但这会子怎么妙惠不按常理出牌呢?
“为何不能去呀?”崔瑾娘好奇地问道。
妙惠犹豫了一会儿,简洁地答道:“她装病。”
众人齐齐呆住。
叶蓁蓁倒是可以猜出端倪来——根据武霸图的情报显示、如今替代梅雪娘呆在白衣庵里的、应该是梅二娘。为了不露出马脚,梅二娘当然要找借口不见任何人。装病、当然是最好的借口。
所以叶蓁蓁很好奇,
梅二娘呆在白衣庵里、是为了什么呢?难道她真要替代梅雪娘、在白衣庵里呆上整整一年?那一年期满之后、她又当如何?难道她以为她替代了梅雪娘、在白衣庵里修行了一整年以后,义庆公主就能视她为亲外孙女儿?甚至对梅雪娘的失踪不闻不问?
这种猜测有些可笑。
义庆公主一手将梅雪娘抚养着长大,又视作了命根子,怎么可能不闻不问?
所以……
梅二娘她们肯定还有其他的阴谋在!
叶蓁蓁微微一笑,“还是烦请妙惠师父指条路罢!我们只是受人之托、想带句话儿给法茜居士罢了,至于她见不见我们,倒也不打紧……”
妙惠只好把她们带到了法茜住的小木屋前。
众人刚走到门口,正好看着先前那个鬼鬼祟祟的灰衣婆子从屋里开了门、像是正要出来似的——
突然猛看到众人齐齐站在门口,灰衣婆子先是“啊”的惊呼了一声,然后又“砰”的一声、将木门给重重关上!
叶蓁蓁与众人面面相觑。
有人在屋里问了句,“你作甚?”
婆子的声哆哆嗦嗦地响了起来,“外、外头有人……”
“这里哪一天没人?”那人又问道。
顿了一顿,那人又问,“是他(她)来了?”
然后就再也无声息了。
叶蓁蓁抿嘴一笑,扬声喊道:“梅三娘子,义庆公主托我们给三娘子捎句话——”
过了好一会儿,那婆子颤着嗓子说道:“先前已说过了、三娘子不见公主。还请快些回去罢!莫扰了三娘子清修、平白折了公主与三娘子的福份。”
叶蓁蓁朝着门口一步一步走去,笑道:“放心,公主不进来就是……但还请三娘子开开门,我们为义庆公主传句话就成……”
又过了好一会儿,那婆子高喊,“有什么话,你们隔着门儿说、就行了!三娘子正诵经呢,你们、你们莫扰了三娘子清修。”
这时,叶蓁蓁已经率众行至门口。
她朝灵雀儿示意。
灵雀儿点点头,先是伸手、在门棂上敲了几下。
屋里的那婆子似被吓了一跳,大喊:“你们不要进来!这、这里可是白衣庵,你、你们敢在白衣庵的地盘上放肆?”
叶蓁蓁笑道:“请三娘子开开门。”
她一边说、灵雀儿就一边拍门……
屋里的婆子被急得团团转,“你们!你们不要乱来啊!这里、这里可是白衣庵,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怎么胆敢在这里惹事儿?主持!主持何在?”
叶蓁蓁又朝着灵雀儿使了个眼色。
灵雀儿往后退了两步,拎起了裙摆……然后再往前一步,一脚踹开了木门。
“砰!!!”
门被踹开——
伴之而来的,却是两个女子的尖叫!
毫无疑问,其中一个就是那婆子,另外一个、应该就是……梅二娘了?
灵鹂儿已经抢先进了屋,先是环顾四周,这才朝着灵雀儿点点头。灵雀儿这才跨过了门坎、朝里头打量了几眼,才朝着叶蓁蓁行了个福礼。
叶蓁蓁进了屋……
等她看清屋子里的景况以后,不由得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箱的时间设错了,昨天这章没有发出来,嘤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