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蓁与武霸图也正互博呢……
突然听到外头有人慌慌张张的喊救命。
夫妻俩被吓坏了,飞快的穿衣、各自起来,然后武霸图大步流星地去了院子里、叶蓁蓁则径自奔向儿子元郎的屋里。
歇在矮榻上的孟方氏也被吓醒,正披了衣裳要起来,见叶蓁蓁冲了进来,连忙问道:“娘子,外头怎么了?”
“还不晓得呢,郎君出去看去了。”
叶蓁蓁随口应答了一声,奔到床边看了看儿子。
——可千万别被惊着了!
还好……
小家伙正呈大字状,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叶蓁蓁松了口气,笑了。
她替儿子拉了拉被子,又对孟方氏说道:“无事,你也歇着,我去外头看看。”
孟方氏点头。
叶蓁蓁才走到了院子里,庞嬷嬷就来报,“娘子,郎君让您立刻去一趟西院……郎君已经先行一步过去了。”
是西院出了事儿???
叶蓁蓁心里顿时打起了小鼓。
不会是三郎这小子……
她连忙吩咐灵雀儿,“快去拿了我披风来!”
庞嬷嬷补了一句,“拿那件白狐狸毛的!那个厚实。”
灵雀儿飞快地跑去取了披风过来,众仆替叶蓁蓁披戴好了,这才簇拥着她急急赶去西院。
结果刚一进院子——
她就看到武霸图一脚踹在三郎的腿弯那儿……
三郎垂头丧气的“卟嗵”一声跪在地上,丝毫不反抗、不还手。
叶蓁蓁被吓一跳!见武霸图还要动手……她急忙上前拦住,劝道:“三郎做错了什么,郎君再教导他就是,何必动手?”
武霸图怒道:“还要怎么教导?平日说给他的话,永远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哪一句是他真正听进去的!于家事上是靠不住的,将来到了战场上、谁还能靠得住他?”
叶蓁蓁从未过如此暴怒的郎君,一时之间也不知怎么办才好,最后只好对三郎说道:“……三郎去厢房里呆着去,没我的吩咐别出来。”
武三郎垂着头、站起身,慢吞吞朝厢房走去。
武霸图被气够呛,指住叶蓁蓁,怒道:“你就护着他罢!护一辈子!到他七老八十了、你还跟在他屁股后头给他收拾烂摊子!”
叶蓁蓁不知前因后果,被骂得没敢吱声。
惠氏在里头喊道:“蓁娘快进来!”
叶蓁蓁飞快地朝武霸图行了个福礼,匆匆进了屋。
屋里已聚集了六七个人。
有惠氏、惠氏身边的两三个婆子;并萧伊娘身边的两个婆子……
而萧伊娘的两个婆子正守在床前嘤嘤的哭。
“娘,这是怎么了?”叶蓁蓁问道。
其实她已有些猜到了,只是有些不相信。
——她就是怕三郎太莽撞,还特意催着郎君过来提点三郎。
想着方才郎君暴跳如雷的模样儿……
难道说?
惠氏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那个逆子!真是想把我给气死!千辛万苦的给他讨了一房媳妇回来,竟这样不知珍惜……”
听婆母这样说,叶蓁蓁忍不住了,急忙奔到床前……只看了一眼,脸儿顿时煞白!
“快,赶紧替伊娘收拾收拾,热水准备了吗?庞嬷嬷、快去厨房要些清粥过来,若是没有,就即刻做一碗浓浓的米汤过来!娘,您那儿有无安道长配的消玉膏么?我的正好用完了,新的还没配回来呢!奶娘,烦你替你主子找身干净的衣裳过来……不,不不不,蔡嬷嬷别动她,把热水捧到这儿来,就在床上替伊娘擦擦身子……”
叶蓁蓁一连串的发出了各种施令。
众人这才不似方才那样束手无策了。
大伙儿各司其职……
连惠氏与叶蓁蓁也一块儿上前服侍伊娘,总算是替伊娘洁净了身体、又让奶娘帮着萧伊娘在那处涂抹上消玉膏,还给她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这时,萧伊娘也悠悠醒转。
奶娘哭道:“我的娘子、受了这样的苦楚……怎么也不喊一声,是不是他打晕了您、还是捂着您的嘴儿不让您喊救命……”
“别胡说,”萧伊娘靠在靠枕上,白着脸儿说道,“我、我没事儿,大惊小怪的做什么!”顿了一顿,又强笑道,“是我不好,平日时不爱锻炼,身子弱了些……想不到,竟然惊动了娘和嫂子。”
奶娘忿忿不平地哭道:“明明就是他不好!您身上还留着被他掐、被他咬的印记呢……”
萧伊娘涨红了脸,“闭嘴!”
奶娘趴在床前,呜呜地哭了起来。
萧伊娘只好吩咐另一个婆子,“左嬷嬷,你把奶娘带出去……”
“奴要陪着娘子!万一他……”奶娘抗议。
萧伊娘嗔怪道:“你吵得我头疼,去歇着罢,明儿再过来当差!”
奶娘被嬷嬷给架了出去。
惠氏与叶蓁蓁交换了一个眼神。
婆媳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心虚与愧疚。
正好这时,庞嬷嬷端了刚煮好的米汤过来了。
惠氏心里难受,端过了米汤、就想上前喂萧伊娘吃。
萧伊娘哪里肯受,急忙挣扎着要起身向婆母行礼——
可她略一动、就触到了伤口,当即又被痛得不行,眼泪狂飙……
惠氏只好劝道:“我的儿,你快歇下……”
叶蓁蓁上前扶住萧伊娘,帮着她半躺下,然后接过婆母手里的米汤,柔声对萧伊娘说道:“……知道你懂事,不敢劳动长辈,我和你是平辈儿,我服侍你吃些热汤水,可好?”
萧伊娘猛喘了半天的气,才觉得伤处没那么痛了,眼泪汪汪的点点头,“有劳……嫂子了。”
惠氏立在一旁,拿出帕子摁了摁眼角,将屋里其他的婆子仆妇们都遣散出去。
叶蓁蓁捧着米汤,仔细吹凉些、一匙一匙的喂萧伊娘吃。
其实萧伊娘根本没胃口。
但温润甘甜的浓稠米汤被咽下肚……
这种舒服的感觉、似乎能盖住自伤处传来的尖锐痛楚。
于是她就着叶蓁蓁的服侍,将一整碗甘润微烫的米汤全饮尽了,这才觉得身上暖暖的,似乎也有了些力气。
“多谢嫂子,多谢婆母垂怜。”萧伊娘笑道,“只时候不早了,还请婆母、嫂子快回去歇着罢!”
惠氏抹眼,“不单只你奶娘想守着你过夜,今儿我也想守着你过夜,免得你又被那狼崽子吞吃入腹!伊娘你这傻孩子,这处子初|夜承欢,岂能任他胡来的?你就该狠狠推开他,若他不肯停的,你就要大声喊!教外头的嬷嬷们听到了,才能来救你呀……”
这会子屋里也没外人在。
且萧伊娘是立志要把婆母和嫂子当成除去阿姊和祖母之外最最最亲近的人……
于是她便老实说道:“我是怕过了今晚上,以后他就再也不碰我了,所以才忍了的……娘、嫂子,你们别笑话我,我、我……我还是想养个娃娃的。”
叶蓁蓁与惠氏齐齐呆住。
惠氏掩面痛哭,“天哪,我养了个什么冤孽啊!”
叶蓁蓁握住了萧伊娘的手,“伊娘,你别多想……那是好些年前的事儿了!三郎那会子还不懂事……”
萧伊娘含笑说道:“她叫阿俏,对不对?”其实她很想让自己看起来云淡风轻,也努力摆出了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模样儿。
可眼泪出卖了她。
一瞬间,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淌。
听了这话,叶蓁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气得咬紧了牙关。
——那混小子居然在和伊娘行房的时候、喊了百里姑娘的闺名儿?
叶蓁蓁被气够呛,心想刚才郎君果然没揍错那混账小子!可恨她当时为什么要拦着呢?就该打!不但要打、而且还要狠狠的打!
真是太混账、太气人了!
倒是萧伊娘率先恢复了平静。
心里难受归难受,但她一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倒不像惠氏和叶蓁蓁那么生气。
萧伊娘说道:“娘、嫂子,这是我和三郎屋里的事儿,今儿您二位在这儿、又是心疼我的,我才说了实情。日后出了这屋子……我都绝不会再说我家郎君半个不字。”
听了这话,惠氏大哭,“好姑娘!委屈你了……是他配不上你!”
萧伊娘笑道:“娘,可别这么说,我没指望他,却指望您和嫂子了……从今儿起,我不去管他的心、究竟安放在何处,我只说我是这家里的人了,日后还请娘和嫂子怜惜着我也是小儿媳妇,多疼一疼我罢!”
说罢,她忍不住又开始淌泪。
叶蓁蓁握住了她的手,“伊娘,你不能这么想……三郎被他兄长给惯坏了,确实混账!可你也不能把他往外头推。你要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终有一日,他会回到你身边儿来的。”
萧伊娘微微一笑,点点头,说道——
“我就在这儿啦、哪儿也不去,他若肯回头,于我而言……自然是一桩幸事。可我也不想奢望他的心能回到我这儿,毕竟一旦这么想了、就日夜惦记着,恐怕也没心思好好过日子了。”
说着,她满含希冀之色,“我就盼着过了今晚……能养个娃娃,那就……感谢老天保佑啦!”
叶蓁蓁叹气。
不得不说,萧伊娘说的是对的。
如今的婚姻嫁娶,大多是两个陌生男女凑作堆儿、关上门来过日子。无论这日子好过还是歹过,反正都得往下过。而夫妻间的情爱、犹如镜花水月一般,若是真相爱的,那便是蜜里调油;若是两相生厌的、也是寻常事.
也亏萧伊娘遭遇了这许多,才终于能明白这个道理。若是三年前的她、恐怕还是那个眼高于顶的公府贵女。
叶蓁蓁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