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战神的美娇妻

作者:慕夏衣

崔氏和杜端娘才走……

元郎的乳母孟方氏就抹着眼泪过来找叶蓁蓁,“少夫人,我、我都过不下去了!求少夫人快给我出个主意吧!”

叶蓁蓁奇道:“怎么了?”

孟方氏哆哆嗦嗦的从袖筒里掏出了一样物事,递给了叶蓁蓁。

叶蓁蓁接过一看,愣住。

“休书?”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手里这张已经盖了官府授令的休妻书。

孟方氏的眼睛肿成了桃子,泣道,“昨儿大妞生日,我领着孩子们回去了,不曾想……”

原来昨天孟方氏领着孩子们去街上逛了一圈,刚回到家,她的丈夫孟鸿钧就带着他弟弟孟三郎、妹婿李四郎扛着行李、背着包袱从广州府找来了。

孟方氏高兴得很、以为他也惦记着大妞的生日,是专程赶来的,自然十分高兴,对他殷勤侍、做小伏低的。

大约孟鸿钧与孟三郎、李四郎都没料到,孟方氏在京都租下的这小院这般好……

再加上因为大妞过生日,孟方氏本来就买了好些肉菜回来,准备做顿大餐,娘儿仨好好享用的……

于是,男人们就没吭声。

——叶蓁蓁开给孟方氏的酬金是每月四两银子,逢年过节的还会领些赏钱。平时她的大妞在武家族学吃住、一个月的开销是五百钱;二妞因为年纪小、就一直跟在孟方氏身边,平时也和武元郎做伴,娘儿俩的吃穿用度都不花钱。

而孟方氏租下的这幢小院,原房主也是武氏族人,看在叶蓁蓁的份上,一月一两银子租给了她。其实孟方氏大可不必租住这院子的,但她也有些清高,虽叶蓁蓁待她不错、可她还是希望平时能有个去处,这才咬牙租下这小院。她虽出自寒门、娘家却也是书香门第,很会审美,将这院子收拾得干净整洁。

当下,孟方氏欢天喜地的去烧饭,又拿了钱、让大妞去外头打酒,再称二斤猪头肉回来了。

一家子吃起了饭……

结果在酒席上,孟三郎和李四郎就开始在言语中打压孟方氏了。

——他们先讥讽孟方氏一个妇道人家出来抛头露面的,说她出入高门大户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给人帮佣,还是去给武家男主人当小妾的!又说就算她清清白白的又怎样,秀才家的娘子竟去给人帮佣,说出去都叫孟家人丢尽了颜面!

孟方氏被气够呛,便和孟三郎、李四郎顶撞了几句,结果事儿就闹大了!

也不知道孟鸿钧是不是喝多了,居然是站在他们那一边儿的?

他甚至还拿出了休书,摔在她脸上,又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

他说孟方氏过门六年也并没有为孟家育下男丁,且还在外头不三不四的、有损妇道,他再容不得这样水性杨花的女子,因此要休弃她。还说是她不守妇道在先、所以她遗留在广州府里的那些嫁妆全部归他所有,已生育的两个女儿因不知出处、他就不要了,若她也不想要孩子、就送到善养堂去罢!

说罢,酒饱饭足的他便与孟三郎、李四郎扬长而去!

孟方氏被气坏了,抱着俩女儿哭了一夜。

今天孟方氏回到府里,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把这事儿和叶蓁蓁说一说。

叶蓁蓁皱眉,“这也欺人太甚了!你在广州府可还有什么嫁妆?”

孟方氏微泣道:“原也有两间小铺子、这些年为了供他去学院……已经卖了,再就是我出嫁时、娘家给添置的一些首饰。只他这样说了、怕是已经当了或卖了……想找回来也是不能!”

说着,她又哭了几声,继续说道:“少夫人,不瞒您说,我觉着我和元郎投缘、也和您投缘。可如今我这身份……他们又已经在外头这样说我了,恐怕我已是不适合再呆在府里了,我、我……今后我和两个妞妞可怎么办呀!”

叶蓁蓁宽言抚慰,“放心,我还不了解你的为人?竟要从别人嘴里知道我身边的人是怎样的?再一个,你也别担心妞妞们……只如今你这身份、再留在府里也确实有些尴尬,等我和郎君商量好了,再给你一个去处。”

——武霸图毕竟是个成年男子,孟方氏乃一介和离妇人,若再呆在武家后院,难免会被些有心人指指点点。

孟方氏悲悲戚戚的应了,退下。

外头还在下雪。

叶蓁蓁缩在炕床上,教寅姐儿去里屋拿了床薄被过来,索性在炕床上歇了个觉。

直到听见外头有人说话……

以及儿子正在兴奋的大叫着“姆姆”?

叶蓁蓁揉了揉眼睛,坐起身……

穿着大氅的武霸图进来了。

元郎被他爹爹用根背带给挂在胸前,此刻正兴高采烈的朝着母亲挥着带着可爱棉布手套的小短手!

叶蓁蓁笑了,朝着儿子伸出手、想抱抱。

武霸图却说道:“蓁蓁先别抱他……”

然后除下了大氅,寅姐儿被叶蓁蓁使唤着、上前捧住了,又挂在一旁的衣帽架上。

武霸图解下了被背带捆着的元郎,先把儿子提溜到叶蓁蓁跟前、由着叶蓁蓁捏了捏儿子冰凉的面颊以后,才把儿子提溜给寅姐儿、让抱着,又交代侍女,“元郎在外头玩出了汗,先抱去让乳母帮着沐浴过、换了衣裳再说。”说罢,就进了内室。

寅姐儿抱着元郎下去了。

叶蓁蓁先是扬声喊了侍女去取了小泥炉和茶具茶叶过来,这才埋怨武霸图,“郎君带元郎去哪儿了,他那脸儿冰凉冰凉的。”

武霸图去内室换了件家里穿的半旧单衣,又除了靴子换上了棉鞋,再去角房里用热水洗了手、擦了把脸才出来。

听了她的话,笑答:“在家呆着也无事可做,出去逮兔子去了!”

叶蓁蓁一呆,“逮兔子?他才多大!”

顿了一顿,突然想起伊娘的话,连忙说道:“今儿弟妇过来找我说话,说让你给三郎派活计呢,免得白天黑夜的守着她……大约被纠缠得不行了。”

武霸图哈哈大笑,“这样看来,他俩应该已经好了?”

叶蓁蓁也笑道:“许是三郎想通了?我看伊娘的模样儿,大约有点儿不大敢相信的样子……依我看,也是三郎讨人嫌,让伊娘好好摩搓他也是对的。”

然后又问,“今儿逮着兔子了吗?”

武霸图笑道:“有东歌在,能逮不到么!”

叶蓁蓁顿时心生向往,“好久没和东歌一块儿了。”

武霸图笑道:“它也惦记着你!不知上哪儿捡了一枝被雪冻过的杮子、让我捎回来……我都拿回来了,结果半路上儿子闹得慌,就给他吃了。”

叶蓁蓁笑眯了眼,又嗔怪他,“你竟给元郎吃雪冻过的杮子!万一伤了肠胃可怎么好!”

武霸图大笑,“我武家的儿郎、哪里这样娇贵了!要真这么娇贵的,也是被你们娘们儿给惯坏了!”

叶蓁蓁白了他一眼,又问:“那你们在外头吃什么了?”

“吃烤兔子啊!”武霸图说道,“放心,也带了些干粮和水去……侍卫们烧了火,煮了开水泡着饼子给元郎吃了,嗯,烤兔子肉他也吃了一块。”

顿了一顿,他又和她商量,“等过完了年,我想带着元郎去南疆。”

叶蓁蓁睁大了眼睛,“你疯啦,要带个奶娃娃去军营!”顿了一顿,又气呼呼地说道,“那你还不如带我去呢!”

武霸图笑了。

他连着薄被子一块儿抱住她、然后把她拖进自己怀里,环住,这才说道:“蓁蓁、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自古以来、就慈母多败儿!元郎是咱们的长子,以后这个家、武氏上上下下万余人口都要靠他……如今你怕他冷着了、渴着了、饿着了,将来怕不怕他把武氏族人冷着了、渴着了、饿着了?”

叶蓁蓁急道:“他一岁不到,你还想要他多能干呢!”

武霸图道:“当年我也是……断了奶就被爹带去军营了,本来他还想带我出使西域呢,那会子我病了、娘和他闹了许久他才没带我去……嗯,旁的不说,先给元郎断奶吧,我看他也已经出了七八颗牙了,能自个儿吃些东西了。”

叶蓁蓁正待争辩——

这时,灵雀儿送了小炉和茶具茶叶进来。

武霸图交代道:“你家娘子不吃茶,让热碗羊乳来。”

叶蓁蓁连忙说道:“今儿家里来了客,我已经陪着吃过一碗羊乳了,再不要了……看看燕窝可炖好了,送那个过来罢!”

灵雀儿应下,退了出去。

武霸图有心转移注意力,便问道:“谁来家了?”

“端娘来了……我娘也来了!”说着,叶蓁蓁叹了口气,从他怀里坐直了身子,开始动手为他烹茶。

武霸图松手、放她自由,然后拉过一只松软的大枕头,摆好了、半倚在上头,问道:“怎么说?”

叶蓁蓁便说起下午女眷们一块儿聊天的事。

武霸图听了,说道:“……这样安排二姨姐就很好,她损失的、不过就是些钱财罢了,并不要紧。罗氏的事儿么……先由她去闹,不急。等我安顿好了再说。”

叶蓁蓁一听,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他果然是在利用罗氏贪污挪用了那一千两黄金的事儿、只不知道他在布什么局。

可是,她心里很不高兴。

——元郎才一岁不到、就要被断奶了;且他宁愿带个奶娃娃去军营、也不带她去!

叶蓁蓁便瞪着一双漂亮的杏眼,不高兴地看着他,说道:“我娘今儿来、就是来特意交代我,教你搬去前院住去呢!”

武霸图有些无奈道:“外母又不住在咱们府里,你嘴上应着不就成了?她怎么知道我有没有搬去前院住!”

“那要是我也这么想呢?”叶蓁蓁慢悠悠地说道。

武霸图呆住。

半晌,他压低了声音、讨好的说道:“蓁蓁肯定不会这样狠心……外院的床又冷又硬,屋里又没炕床,只给放个炭盆……夜里睡觉多冷啊!”

叶蓁蓁认真说道:“郎君一向体热,若不是迁就我和元郎,下雪天穿单衣也够,怎么还怕夜里冷?若是真怕冷,我让人多送一床棉被过去?”

武霸图呆住。

——她来真的啊?

那怎么行!

武霸图重新坐直了身体,靠近她、低下头在她的颈脖后头深嗅了嗅……嗯,蓁蓁的体香浅淡而又熟悉,实在很让人心安哪。

他咬住她后颈处香香嫩嫩的软肉,狠啜了一口,又用下巴上的胡子茬儿去蹭她的耳后。

叶蓁蓁只觉得浑身酥麻!

一颗心儿更是飞到了九宵云外……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

他又冲着她的后颈窝里呼气!

带着属于他的浓烈气息的热气薰得她……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好嘛,本来想故意生他的气,这下子也破了功。

她转过头,横了他一眼。

武霸图央求道:“昨晚上劳动娘子、累娘子吃苦受罪了,今儿换我服侍娘子……求娘子再给次机会,若是今晚服侍得不好,明儿再赶我出去可好?”

看着他俊美、但又可怜巴巴的脸……

叶蓁蓁啐了他一口,“还是个大将军呢!”

他赶紧接了句,“……也一样要拜倒在娘子的石榴裙下!”

叶蓁蓁再也忍不住,俯在炕桌上闷笑了起来。

好罢,生气生不上了,但茶还是烹的。

武霸图吃了妻子烹的茶,万千感慨,“蓁蓁沏的菜……也不知怎么的,就是格外幽香些似的。”

这时,孟方氏抱了已经洗过澡、换了衣的元郎过来。

她低着头,把元郎抱到炕床上,又冲着叶蓁蓁与武霸图行了礼,这才退了出去。

元郎很快活,“姆姆……吧啦吧啦……大大……”呜哩哇啦的说了一大通谁也听不清的话,而且两只小短手还拼命的扬着……

叶蓁蓁怕他把炕桌上的东西给打了,便抱住他、先喊了灵雀儿过来把小泥炉和茶壶什么的撤了下来,然后耐心的和儿子“说话”……

不多时,惠氏身边的蔡嬷嬷过来传话——

“启禀郎君、少夫人,夫人说今儿雪下得太大了……教别去那边用晚饭了,各房都在自己屋里用饭就好,若明儿天气好了再一块儿吃。”

叶蓁蓁谢过了蔡嬷嬷,从炕桌上的小盘子里抓了把干果塞给她。

蔡嬷嬷谢过,回去了。

叶蓁蓁这才对武霸图说道:“我倒是想起一事来……”

遂将元郎的乳母孟方氏被丈夫休弃一事说了。

武霸图一听,不可思议地问道:“她丈夫强占了她的嫁妆,还要休弃她?”

顿了一顿,眉毛拧得紧紧的,又道:“好没道理!他老家是在太平城罢?”

初时叶蓁蓁听孟方氏说起时,只觉得气愤,认为孟鸿钧迂腐清高,自己不事生产、明明万事都要倚仗妻子,结果嫌妻子生不出儿子、还嫌妻子抛头露面的在外头做活计养他……

如今见郎君的反应这么大?

叶蓁蓁细细一想,果然觉察出不妥来!

——太平城是武家的地盘儿,孟鸿钧祖籍太平,怎会不知道武家在太平城的影响力?且他还是个读书人,后来又去了广州府的书院念书。按说,他更了解武家在朝中的影响力才对!

他作为一个读书人,自视甚高、不希望妻子在外边儿抛头露面……这是说得通的。但真是这样吗?可他已经心安理得的接受妻子五六年的供养了啊!直到今天、等到他妻子攀上了武家,他才自尊心受损?

再一个……

按孟方氏所说、孟鸿钧休弃她的理由之一,是她没生儿子、其次就是“她在外头不三不四、水性杨花”???

叶蓁蓁咬住了嘴唇。

这么看来……

倒有点儿像是冲着武家来的?

她看了武霸图一眼。

武霸图已经把儿子递给了她,然后手脚麻利地下了炕床,回了内室去。

不大一会儿,他就穿着靴子披着大氅出来了,“我上前院去,一会儿就回来用饭……你让孟方氏把东西收拾好,和她说一声,教她有个心理准备——明儿她就进宫服侍三皇子去!”

叶蓁蓁被吓了一跳,“她能进宫去?那她两个妞妞怎么办呢?”

“大的还叫上学堂,小的放在咱们身边养着、给元郎做个伴儿……其他的等以后安排好了再说。放心,不会叫她骨肉分离的。”说着,他便大步流星的走了。

叶蓁蓁只好把孟方氏叫了进来,转述了武霸图的话。

果然——

孟方氏很是吃惊,“我、我……我能进宫去服侍三皇子?”

天,这是什么福份!

那她又以什么身份进宫去呢?为奴?不不不,她可不想为奴!

叶蓁蓁也不晓得武霸图的打算,因此不敢胡乱解释与应承,只是劝她,“你连休书也拿到了手、还盖了官府的印,这已是铁打的事实了。在那些爱嚼舌根子的人嘴里,你已没了好名声,妞妞们跟着你,以后的路也只会更艰难……”

“所以我也劝你——为了两个妞妞,你若是入宫去服侍三皇子,这就是妞妞们的福份!且三皇子已经一岁多了,比元郎还大,也不需要你怎么照看……在这风口浪尖之上,你避进宫里去,对我们家好,对你也好。”

孟方氏听了这话,吃了一惊,细细思忖一番,惊呼道:“难道说——”

叶蓁蓁点点头。

孟方氏呆了半晌,突然惨笑,“难怪呢……和武家不对付的,只有魏党了罢?呵呵,想来……也不知他收受了魏家多少银钱,才把我休弃了的!”

“日子往后过,河水淌向前……已经发生了的事儿,不可能再回头,”叶蓁蓁劝说她,“……我们就看以后,看看孟鸿钧将来后不后悔罢!”

说着,又安慰孟方氏,“你跟在我身边久了,前儿不是还和府里的嬷嬷们聊天、说起了原来住在京郊凤凰圩里的那些小娘子们的事儿?你想想看,她们哪一个不比你还艰难些?可如今她们大多数已经嫁了出去,都成了当家的太太、奶奶们……”

“老话也说,‘不如意事、十常八|九’……这日子好过歹过的,不都得往下过?你若能在皇贵妃跟前混个脸熟的,说不定皇贵妃能替你谋个合适的去处呢!且日后两个妞妞也才能跟着有造化啊!”

孟方氏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就赶紧下去吧,随身的细软收拾一下就好,宫里什么都有,不需要带,只你二妞还小,要先交代她就乖乖地呆在这儿,听嬷嬷的话……大妞呢,明儿一早我就使了人去接了她来,你明儿一早再交代她也不迟……”叶蓁蓁说道。

孟方氏眼圈儿红了,努力点头。

叶蓁蓁又道:“那快去吧!”

结果孟方氏才走,萧伊娘就遣了她奶娘过来送酒,“启禀二少夫人,我家娘子让奴送两埕女儿红过来……说咱们带过来的女儿红,都快被郎君霍霍光了,索性今儿也送两埕过来,免得家里人都喝不上……”

叶蓁蓁“卟哧”一声笑了,说道:“回去替我好生谢谢你家娘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