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蓁和武霸图说了下,四娘子想出游的事儿。
武霸图一口应下。
这又不是什么难事儿。
也正好，武氏家族有两人是去年考上的科举，年前拿到了委任状,已经去华俨府上任了；这两家的家眷也准备出了正月就出发、一块儿去任上的。
正好可以和四娘子做伴。
叶蓁蓁将这消息儿递回宁乡伯府去,四娘子很是欢喜,米氏也稍稍放下了心。
过了两日，嫮娘回门。
叶蓁蓁赶回了娘家。
——其实她坐胎也还没满三个月，按说是不能随便出门的。
但武霸图心存愧疚，就一直惯着她。她要回娘家,那他就陪着她去。
叶蓁蓁赶到的时候，嫮娘和裴镇亭还没到哪！她怀着孕在，爱热闹、但又怕辛苦,就让人进后院去、让告诉小汪氏和崔氏一声她已经到了，这会子在门口歇一歇、和二婶说说话，等六妹到了再一块儿进来。
丹萱郡主笑道：“要不你还是先过去？他们小年轻新婚燕尔的,肯定没那么早起来……呃,我的意思是，肯定没那么快过来的。”
叶蓁蓁也笑了,又问丹萱郡主,“婶子，三哥四哥的亲事可议定了？”
丹萱答道：“你四哥的亲事已经定下,如今只等着过六礼了。倒是你三哥……真够呛啦！给他说了两家了，都嫌他年纪大了点儿。这第三个是苏家的小娘子，看着倒是白白净净的、挺标致,言谈举止也还算好，他二人倒是相看过，三郎觉得小娘子还不错，我才试着继续谈，可说到了聘礼呢，没谈拢……”
叶蓁蓁奇道：“聘礼没说拢？”
家里应该不缺给儿郎们娶媳妇儿的钱吧？
丹萱叹道：“你是不知道！原来聘礼都已经说好了的，后来女方变卦，说要再加两成礼。我和你二叔商量了一下，觉着也难道三郎对那小娘子也还挺满意的，就同意了。好嘛！结果我们刚同意了，还没几天……对方就说又要再加两成！”
叶蓁蓁皱起了眉头。
丹萱郡主又道：“后来我就让四郎去打听了，这才知道——原来苏家小娘子有个胞弟，竟被惯得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这倒也罢了……但凡有些家产的人家、惯爱孩子也是有的。只那苏家小郎竟还染上了赌瘾！苏家头一回加聘礼，是因为要筹钱替小郎还赌债。”
“第二回加聘礼，是因苏家也在替那苏小郎说亲，那边女方要的聘礼……苏家一转身、就全加到我们这边儿来！虽我们家也不短那几个钱……可你二叔却是忍不得的，他说啊——这岂不就是另一个罗氏！”
说着，丹萱郡主又说道：“大约苏家也觉察到我们家不乐意了，所以苏家娘子私下见了我们三郎一面，三郎回来就和我说、他还是中意苏家娘子。我是个当后娘的，有些话、我不好说，就让你二叔去和他说了……”
“其实我倒是不太担心，二娘子、三郎四郎都吃过那么大的亏，也该知道说了亲、日后想过上好日子的话，是要看对方的人品、家世、还要看对方家人是怎样的。只三郎毕竟还年轻、大约有小娘子上门求他了、一时间抹不脸面是有的，把道理说清楚了就好了，日后再给他说个更好的就是。”
叶蓁蓁点头。
丹萱郡主又说道：“对了，说起罗氏啊……前儿我打发人送吃食去给二娘子，一问，才知道罗氏已经回朱家去了！”
“端娘的绣庄被她搬空了？”叶蓁蓁问道。
丹萱郡主点头，“遇上这么个人、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好在二娘子也看得开，另外一个绣庄已经开张了，生意还不错。就是可惜了前头的那个绣庄，被罗氏那么一搬空……大约亏空了近三百两银子！我想着，再过几个月她就要生娃娃了，就趁着给她做探月礼的时候、好歹填补些……”
叶蓁蓁笑道：“这可是比亲娘还亲的后娘了。”
丹萱笑道：“哎呦我现在啊，就是愁三郎的婚事……把他的亲事定下来，小六郎也大些了，我才能过上几天安生日子！”
然后又偷偷地笑，“如今说来，事儿挺多的、又有好有坏……但总的来说还是好事儿多，孩子们性格各异，也都算挺乖巧的，比起过去让我一个人从早到晚的自个儿呆着，真是强万倍！哎呀，新人总算来了！”
叶蓁蓁扭头一看——
果然，意气风发的裴镇亭骑着马儿、护着一辆马车过来了。
马车行至二门处，裴镇亭翻身下马，先朝丹萱和叶蓁蓁打招呼，“小婿见过外母！见过五姨姐！今儿来迟了，还请原谅则个！”
丹萱见了气宇轩昂的女婿，笑得合不拢嘴，“没事儿没事儿！六娘可还好哇？”
裴镇亭掀开了马车车门处的帘子，扶出了嫮娘。
“娘，我挺好的。”嫮娘说道。
只见嫮娘面若桃花、目含盈露，眼眉间含羞带怯的，更添几分姿色……偶尔不小心与裴镇亭对视一眼，两人都会笑、然后飞快地把视线各自挪开。
叶蓁蓁与丹萱郡主对视了一眼，两人也忍不住笑了。
嫮娘还把裴镇亭的两个娃娃也带了来，解释道：“我们都出来了，单留着娃娃们在家里也是不放心，索性带过来认一认人。”说着，又叫两个娃娃过来认人。
叶蓁蓁连忙拒绝，“先进园子里去，还不曾拜见长辈呢，哪儿能先认我和婶子……”
“就是！”丹萱郡主也嗔怪了一声，又问嫮娘，“……可还好？”
嫮娘羞红了脸，只点了点头。
叶蓁蓁则看着裴镇亭的一双儿女：据说小女郎已有四五岁大，但头发稀疏枯黄、个子又矮小，长得倒是挺精致漂亮的。小儿郎只两岁大，也是瘦弱得很，被乳母抱在怀里，一副怯生生就十分害怕的模样儿。
叶蓁蓁就带着孩子们走在前头，问那小女郎的名字，说叫梨娘……
叶蓁蓁没吭声，心想谁给孩子起的这名儿？梨、音同离，离娘？且教坊司里的乐伎、也被人称之为梨娘！
这……
她又和梨娘说了一会儿的话，发现这孩子畏畏缩缩的，问三句、只答一句的，而且眼神还一直飘？
看起是需要好好学一学规矩礼仪的。
裴镇亭去了前院。
女眷们就带着孩子去了小汪氏的院子里。
嫮娘面上的羞涩、以及与被宠爱的幸福模样儿，是瞒不过长辈们的火眼金睛的。当然了，小汪氏也觉着梨娘的名字不好听，当下就教人递了个话儿去外院、让和裴镇亭说一声，给梨娘改个名儿，又请伯爷现拟几个新名字来。
裴家姐弟本来还有些拘束，但有元郎、小五郎和小六郎作伴儿……
不大一会儿就玩到了一块儿，梨娘面上的笑容变得鲜活，不再呆板木讷。
看得出来，梨娘还是很会照顾弟弟们的，时刻注意着不能让弟弟们跌跤，且弟弟们打闹的时候她还会上前劝一劝。像元郎这样性子比较烈、不怎么听劝的，梨娘劝不住他、索性就费力的把他抱起来，提溜到一旁去……
很快，嬷嬷就回来了，说伯爷当场就说了几个名字。
女眷们一一听了，又细细想了想，选了“灵芸”二字，梨娘当场更名改裴灵芸，小字芸娘。
众人说说笑笑的，突然间有仆妇欢欢喜喜的来报，说司马夫人派了身边的嬷嬷过来报喜。
那嬷嬷喜气洋洋的进门，对众人行礼问安，这才说道：“启禀伯夫人、各位少夫人、小娘子们……我们家二少夫人生啦！娃娃刚刚才出生……是个小女郎，五斤八两重……大小都平安，哎哟小女郎那叫一个漂亮啊！”
——叶三娘生了个小女郎？！
这下子，伯府女眷们可是又惊又喜！
因近两年来、各老亲世家里出生的多是小儿郎，生小女郎的人家真是扳着手指就能数完了……于是这消息儿一出，宁乡伯府真是高兴坏了！司马府也很高兴，三娘子生的小女郎还是她那一辈儿的头一个嫡女！
米氏高兴得哭了……
四娘子也喜不自禁，与母亲相拥而泣！
小汪氏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儿。
倒还是崔氏很快冷静下来，一连串儿的吩咐人打赏，又留了那嬷嬷下去吃茶吃点心，迅速地列出了礼单子、让小汪氏过目，然后把单子誊抄了、将原单让司马家的嬷嬷带回去，另一份则让家里的婆子们照单整理、后面再送去司马家。
这下子，女眷们才高高兴兴地聊起了天。
又因四娘子即将远足，两家就把探月礼的日子安排在四娘子出发前的那天。
等到吃完了酒，众人这才散了。
叶蓁蓁与武霸图带着元郎回了安国候府。
在回后院的时候，叶蓁蓁艳羡地说道：“我表姐头一胎就生了个小女郎，今儿三姐也生了一个小女郎……”说罢，她又抚了无自己的肚子，叹道，“若是这一个也是个小女郎的话……该有多好！”
武霸图道：“若这是个小女郎，我就……”仔细想了想，才说道：“送她一匹纯种的汗血马！”
叶蓁蓁一呆，啼笑皆非。
“好好的小娘子，送什么汗血马！倒是可以给她安置一间又漂亮又大的屋子，搭个千秋，多种些花草……”
武霸图，“汗血马可比寻常的宅子还贵些……”
一语未了，突然看到武三郎气冲冲的从里头走出来。
他见了兄嫂，停下脚步，紧抿着嘴儿朝兄嫂行过礼就走了，竟是一句多余的话儿也无？
叶蓁蓁与武霸图对视了一眼。
武霸图想了想，对妻子说道：“你先回去，我出去看看。”遂将元郎从脖子上扯了下来、递给乳母抱着。
叶蓁蓁颌首，继续往后院走去。
只是——
刚走到分岔路口，就听到西院那边传来了喧哗声音？
且听起来还挺热闹的！
再想想三郎方才被气成了那样儿……
叶蓁蓁抬腿去了西院。
元郎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惠氏，当即在乳母怀里踢腿儿，要求下地。
乳母没法子，只好弯下腰，将小人儿放在地上。
元郎大喊着“嫫嫫”，竟然跌跌撞撞地朝着惠氏奔了过去！
惠氏转身，大笑着张开双臂、又半蹲了下来，把大孙子一把抱住。
等到叶蓁蓁走了过去……
只听到惠氏笑道：“蓁娘！告诉你一桩天大的喜事儿！”
叶蓁蓁眨眨眼，“伊娘有喜了？”
惠氏哈哈大笑，“可不就是！哎哟我这心哪……真是太快活了！祖宗保佑啊，咱们这日子怎么就过得这样好！”
叶蓁蓁也高兴。
可是——
“那三郎……”
惠氏一听到“三郎”二字，脸儿顿时拉长了，“他啊，真是要把我给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