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战神的美娇妻

作者:慕夏衣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陶夭夭开始休养生息。

用她自己的话说,原来在外头的时候,哪怕是自己的身体坏到了极点、但也是咬牙强撑着,没有一天敢真正闭眼……

——整个使团、商队共有六艘船,共计三百余人呢!吃喝拉撒的,样样事都要依仗她的管理与处置。

如今回来了,总算可以万事不管。

在刚开始的几天里,陶夭夭一天要睡足九、十个时辰。魏太后、庄皇后、皇贵妃送了不知多少滋补之物过来,萧仙娘就想法子弄来了炉子,教金莺儿领着宫人日夜守着炉子给陶夭夭做各种各样补身的药膳……

与此同时,叶蓁蓁又让武霸图转告安亲王,让每天都要在吃晚饭的时候过来、陪一陪陶夭夭和孩子们……

一个月过去了,天气渐冷。

虽然陶夭夭还是体弱、还是起不来就,但比起之前来、又强了许多。

——她长了点儿肉,面颊不再深陷下去,眼睛也渐渐清澈了。说话的时候再不是说是两句就一定要停下来歇一歇、再继续那样,只说话的声音还是小。另外就是、能慢慢地下地儿,自个儿走去净房解手了。

而每天下朝以后,武霸图和阿嘉会陪着云霸先一块儿过来凤仪宫。

也是庄皇后的恩典,见叶蓁蓁和萧仙娘服侍陶夭夭得力,且叶蓁蓁的俩儿子都在宫里,就给了她俩一人一间厢房,只没有炕床、要烧炭盆子。

每日里男人们下朝回来以后,云霸先就进了陶夭夭那屋、武霸图进了叶蓁蓁那屋、阿嘉进了萧仙娘那屋,几对小夫妻就在各屋吃自个儿的。

当然了,这个时候,魏太后也总是善解人意的会派人把孩子们都送过来……

在宫里呢,当然不如在自个儿家里舒服。

连说句私密点儿的话也不敢、就怕隔墙有耳。所以叶蓁蓁就只好和武霸图说些家常话,或是看着他管教元郎。

说是说,一家四口都进宫里来了。虽是来照顾安亲王妃陶夭夭的,却也是无上荣光。可实际上呢,当然不如呆在自己府里舒服,凡事都有人服侍。

来了这儿啊,几乎什么都得自个儿做!

但也不全是坏事儿。

一家子在一块儿,事事都亲力亲为的,好像日子也过得不错。

尤其是——

叶蓁蓁觉得元郎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才这么小的人儿,就已经能分析局势了。他打小儿起就被父亲武霸图带在身边、言传身教,又被口提面授的已开始启蒙识字了。

几个娃娃呆在魏太后跟前……

魏太后是很喜欢娃娃的,也能和娃娃们玩到一块儿,有时候玩些小游戏,比如说大伙儿轮流掷骰子来背九九算经、取最后一位数叠算,然后用接龙的方式一一传下去,谁能先说到九,谁就赢了!

其他的娃娃都会,可慎郎却不会。

慎郎只比元郎大四个月……

第一回元郎没能藏住,才晓得慎郎不会背九九算经;后头无论再玩什么小游戏,元郎都要最后一个玩、最后一个开口……他总要先看看慎郎会不会。要是慎郎会,那元郎也会;是慎郎不会的,那元郎就“不会”。

但元郎毕竟还是个小孩子。

他的那点儿小心思啊,被魏太后给看得穿穿的,后来就说给叶蓁蓁听了。

“这才多大的娃娃呢,就晓得要让阿慎了!平时也属他心最细……上一回我让人做了炸菓子给他们吃,见他们吃得香,我也吃一个……结果就喉咙疼、咳了声,教人泡了菊花水儿给我喝。他就见了一回,三郎说还想吃炸菓子的时候,元郎就直接让蔡嬷嬷去泡菊花水儿了!”

魏太后还笑着问叶蓁蓁,“说说,你是怎么养孩子的?”

叶蓁蓁都答不上来……

她也想起了那一回她怀着晟郎在、身子笨重,元郎才一岁多点,就看了一次侍女用小指刀给她剪指甲,就学会了,后来还帮她剪了好几次。只后来被郎君阻止了,元郎才没有继续剪下去的。

养个儿子这么省心,叶蓁蓁当然庆幸。

但她又无比心疼儿子,总觉得他还小、其实就应该呆在父母的羽翼之下、咨意妄为才对。

于是,她带着这种极端的愧疚与心疼,对元郎十分宠溺,甚至越过了晟郎……

又过了一个多月,京都下起了鹅毛大雪。

陶夭夭已经恢复了五分,虽然还是瘦,但精气神回来了,想出门去院子里看看风景的时候,也不需要再等到云霸先下了朝回来、再抱着她去院子里走一走了……

她能自个儿下地,柱着拐杖慢慢走到门口去,让宫人抬了软椅、在附近走一走。

只是,因为下雪的缘故,庄皇后不让她出门子,唯恐雪地湿滑。

终于捱到了年节。

庄皇后打发叶蓁蓁带着孩子出宫过年去,让过了初八就偶尔回宫来看看,过完上元节就再进宫看顾陶夭夭——陶夭夭的预产期是在二月中,但就怕娃娃会提早来。且妇人怀孩子、越到后头就越凶险,尤其是像陶夭夭这样身体不好的……

庄皇后又交代叶蓁蓁:“知道你家里事情多,两边又都有老的在……回去以后、去哪儿串串门子散散心什么的都无事,只别离开京都。如今夭夭离不得你、我也是……”

叶蓁蓁认真应该下。

本来庄皇后也打发萧仙娘和阿嘉出去的,小两口都不肯。庄皇后一想,毕竟他二人不像叶蓁蓁那样得管着个庞大的家族……便乐得让他俩住在她这儿,人多热闹嘛!

于是在除夕的前一日,叶蓁蓁领着元郎和晟郎先去拜见了魏太后、然后又去拜见皇贵妃,娘儿仨这才回去了。

回到自己家,叶蓁蓁这才舒了一口气。

萧伊娘颠颠儿的跑过来、说要服侍她,还要给她推拿……但叶蓁蓁也是年轻媳妇,平时身体也算保养得好,并没有哪儿酸哪儿疼的,被萧伊娘搓揉捶打了一番、反而还被吱咯得不行,哈哈大笑着四处躲!

萧伊娘跪坐在炕床上,一脸的委屈地看着她:“……我给咱娘推拿,咱都说舒服。这不想着嫂进宫都快满三个月了,肯定累坏了!想让嫂子松快松快呢,怎么就这样了!”

叶蓁蓁笑道:“打住!你有空练这个啊,我倒要问问你、你可曾练好了身手?”

萧伊娘顿时愁眉苦脸的,道:“那可不是天天练!哎,可把我给累坏了,真真儿没有一天能停歇的!”然后又问,“嫂子,你在宫里也练么?”

武家的女眷已被告诫着、一定要开始强身健体,甚至连已四十余岁的惠氏也身体力行地带动着萧伊娘……

萧伊良当然也开始了锻炼,从生下佑郎、坐完月子开始,就在嬷嬷们的指导下开始练身,如今觉得自个儿棒棒的。

“练!不过,在宫里又练不了那个滚马,只好跑跑步什么的……”说着,叶蓁蓁又笑道,“……来,咱们掰个手腕子试一试!”

萧伊娘也来了兴致,“来试个!谁输了谁举砂袋子一百下!”

“成!”

叶蓁蓁笑眯眯地应下,妯娌俩就坐在炕床上掰起了手腕子。

呃……

两人同时遇到了劲敌???

结果正在这紧要关头——

突然有人掀了帘子进来,朝这边屋里看了一眼,又即刻退了出去,站在外头喊了一声“蓁蓁”……

这是武霸图的声音。

叶蓁蓁“哎”的应了一声,气儿一泄,萧伊娘便赢了她。

“我赢了嫂子,一百下!”萧伊娘得意地小小声说道,然后飞快地将双腿并拢、跪坐好了,腿上还搭了块小薄被,这才点点头。

叶蓁蓁这才扬声说道:“郎君,可进来了。”

“蓁蓁快去换了出门的衣裳,我去二门处等着,要快一些!”武霸图站在外头说道。

叶蓁蓁与萧伊娘面面相觑。

“是要上哪儿去啊?”叶蓁蓁问道。

武霸图道:“定州许家。”

叶蓁蓁猛的想起,她表姊崔瑶娘便是嫁到了定州许家的。她前头已生了两个女儿,如今肚里又怀着一个……但想一想,好像崔瑶娘的预产期也是二月初?

叶蓁蓁心里突然浮起了不妙的感觉。

她匆忙下了地儿,喊了寅姐儿进来给她找衣裳。

萧伊娘急道:“嫂子,明儿就过年了,你们这会子去定州?可明儿过年呢,你、你们能赶回来么……”

——定州虽然毗邻京都,但地方也大,若是去到定州与通州交界的地方……这一来一回的,少说也得花上两天的时间!

叶蓁蓁在寅姐儿的服侍下、加了件棉衣、一件皮子,遮面的棉帽子,观音兜、斗篷和靴子等等,又交代萧伊娘,“今儿肯定赶不回来了,明儿还是会赶回来吃年饭的……回头娘带着娃娃们回来了,你帮我看着元郎和晟郎啊……”

说着,她便急匆匆地走了。

——先前元郎兄弟一直呆在宫里、惠氏也很少见上孙子们的面;所以孩子们今儿一回来,惠氏就迫不及待领着三个孙子去老亲家里串门子去了。

萧伊娘也跟着叶蓁蓁跑到了门口那儿,看着叶蓁蓁急急地走远了,不由得S叹气、又摇头,“才从宫里出来、又跑定州……就不能歇会儿么!”

遂又交代庞嬷嬷,“嬷嬷先去把元郎和晟郎的东西收拾好,直接送到我院子里去。”

庞嬷嬷应下了。

而叶蓁蓁匆匆赶到了二门处时……

她看到武霸图已经穿上了出门的衣裳,且面露焦急的神色,手里还拿着马鞭,正不停地走来走去。

见她来了,他急忙迎了过来,带着她走到了一旁。

叶蓁蓁目瞪口呆!

她这才发现——原来他为她准备的,居然是马匹、而不是马车?

叶蓁蓁突然就着急了!

“郎君,可是我表姊出了什么事?”叶蓁蓁急忙问道。

要不怎么就说走就走、而且还是要骑了快马去呢?

听了叶蓁蓁的话,武霸图紧拧着眉毛、点头。

叶蓁蓁倒抽了一口凉气,追问:“我表姊怎么了?是、是……她生了孩子吗?如是我表姊递来的信儿,为何不是她派人直接送到我跟前、反倒是郎君先得了消息儿?”

武霸图一点儿也不惊讶妻子的聪慧,却只是垂眸看着她,低声说道:“我也是偶尔得的消息儿,或许做不得准……总之,咱们去看一看不就得了?”

——其实他已经得到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儿!

想着蓁蓁平日里与这位表姨姐的往来还是频繁的,所以这事儿他既然知道了、就不能装作不知道……

果然,此刻看到她蹙紧了淡眉、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儿,武霸图低声说道:“蓁蓁骑我的乌鬃马去,更快、也更稳当。”说着,他引着她走到了他的乌鬃马那儿去。

叶蓁蓁被他带到了乌鬃马那儿……

看着站立在自个儿面前,比她高出一大截的、皮毛油光发亮的乌鬃马,叶蓁蓁有点儿怵。

但是……

她又十心担忧表姊。

最后一咬牙,在武霸图的扶持下,上了马。

武家人全都身形高大,所选的马儿都是大宛良驹乌鬃马,共通点就是马儿也特别巨大,腿儿修长,跑起来像风一样。

叶蓁蓁还没有骑过乌鬃马,而且这一次还要在雪地里疾行?且京都距离定州有近一百二十余里地儿,骑马至少也需要三个时辰!

叶蓁蓁抑制住不心里的紧张,又忧心表姐的景况,一张脸儿惨白惨白的。

武霸图笑着安慰她,“无事,蓁蓁莫怕,且我就在蓁蓁旁边。”

叶蓁蓁咬着唇儿点点头。

他亦翻身上马,策马徐行。

叶蓁蓁也策着马儿跟了上去。

一众同行的伴当们也簇拥在她身边……

叶蓁蓁稍觉心安。

出城以后,武霸图才加快了纵马的速度;而叶蓁蓁骑着的这匹乌鬃马极通人性、并不需要叶蓁蓁的怎么催动,就自觉地跟上了头马的速度……

只苦了叶蓁蓁。

坐在马背上、颠簸不说,老妈子夹杂着雪砂子的寒风透过了面纱、将她的脸儿冻得就像冰棱子一样!且身上穿再多也是无用,反正她全身都是冷冰冰的,只有腿儿接触到马腹的那一截、能勉强感受到一丝温度。

最最最难的,是她骑在马背上,那迎面而来看呼呼的风、吹得她无数次朝后倒去,最后只能调整为略微向前俯身,才能避开风的吹刮。

但这么一来,腰儿又折得难受。

虽然辛苦得不得了……

可转念一想,郎君他们无论寒暑、都是这样在外头奔波,她怎么就不能了?

且定州许家还是她娘家表姐的事儿,他这是在陪她去呢!

这么一想,叶蓁蓁便咬牙受着。

在半路上的时候,武霸图领着众人在驿站歇了一刻钟、喝了些热水、又换了一次马,然后依旧朝着定州的方向疾驰而去。

紧赶慢赶的……

终于,一众人在天快擦黑的时候,总算赶到了定州城内的许家。

许家不甚显贵,所以府第座落在定州城内较偏远的一处胡同里。许家一共有三房人:许老爷,和许老爷的两个儿子。

崔瑶娘嫁的是许大郎。

叶蓁蓁曾经听崔瑶娘说过许家的事儿:

许老爷平庸、但老实,许家真正掌握话语权的是许夫人。许夫人为人强势,对崔瑶娘一连生了两个女儿而颇有微词;对许家的二少夫人就更不客气了,连指桑骂槐都不用,一般都直接骂的——骂二少夫人是只不下蛋的鸡!

是的,二少夫人嫁到许家也已经四年了,一直没有消息儿。

叶蓁蓁曾听到表姐说过二少夫人多次,大意就是这位妯娌的为人还是挺不错的,就是命太苦,一直怀不上孩子。

因为已经到了胡同里了,众人便全都已经下了马,纷纷候在胡同口——胡同太窄,人要是都骑着马儿进去了,这胡同也就被堵住了。

于是,武霸图亦下了马,然后牵住了叶蓁蓁的马儿,带着她走到了胡同深处的一户人家门口。

叶蓁蓁是头一回来到这儿,不由得四处张望。

她突然睁大了眼睛!

——只见一座院落的横匾上写大大的“许府”二字,再看看这胡同、以及这座府第门口的石狮子……

是了,应该就是这儿。

可是!!!

——在这年节下的,为何许家大门口挂着挽联、黑纱与白布灯笼???

这、这……

叶蓁蓁张大了嘴,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看向武霸图,根本说不出话来。

武霸图张开双臂将她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叶蓁蓁本来就已经全身冷到发僵,这会子又惊惧又紧张的,压根儿就不会动了!依靠在他身边……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觉得两条腿儿又重新属于她了,这才慢慢地挪了几步。

已经有伴当们去敲开了门、并且报上了主人名号。

许府中人连忙去报信儿……

没一会儿,许老爷和许夫人匆匆赶了来。

——许家并不十分显赫。开朝时虽也有从龙之功,却并未被封爵。崔瑶娘的丈夫,便是许家的长子许大郎,三年前靠着岳家走了荫恩的路子,在北边儿当了个军官。和武霸图一样,他平时驻守边关,只能在年底回京述职的时候、才能与家人团聚。

许氏夫妇先向叶蓁蓁夫妇行礼,“见过安国侯世子、世子夫人……”

叶蓁蓁并没有见过许老爷,但当年许家求娶崔瑶娘的时候,叶蓁蓁却是跟着崔家的舅母们见过这位许夫人的。

印像中,许夫人就是个身材微丰的白胖妇人。如今看着,许夫人倒更显富态了。

但叶蓁蓁也没心思想太多,只是着急地问道:“亲家夫人,请问我表姊何在?”

许夫人眼红红的,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叶蓁蓁,哽咽道:“……她表姨母!好些年没见、您大变样儿啦!对了,您是怎么知道我们瑶娘出了事儿的?”

叶蓁蓁愣住。

“我表姊出了事?”她喃喃地说道,“我表姊出了什么事?啊,到底怎么了?”

许夫人哭了,“哎呀她表姨母,我们瑶娘她、她是个没福气的呀!”

听了这话,叶蓁蓁陡然瞪大了眼睛!

——难道说、难道说……

叶蓁蓁一摔马鞭,急急地奔进了许家,用尽全身力气大喊,“表姊!表姊——”

正好的个侍女走过,表姊捉住也,厉声喝问:“我表姊何在?便是你家大少夫人崔瑶娘……她究竟何在?”

那侍女被吓得不轻,缩了缩脖子,朝着后头指了指。

叶蓁蓁放开侍女,跌跌撞撞地朝后头跑去。

才跑了几步,叶蓁蓁便止住了脚步。

灵、灵堂???

叶蓁蓁瞠目结舌。

只见一块空地上搭着个不大的棚子,围了黑纱,两边的挽联上写着“天妒红颜、慈容尤在”横联写着“兰催玉折”……

这是——灵棚?

两个披麻戴孝的小小女郎突然从灵棚里跑了过来,冲着叶蓁蓁大哭道:

“孃孃!孃孃,我娘亲没了……”

“孃孃,娘亲、娘亲……”

叶蓁蓁当然认得,看着这两个小女郎,一个四岁、一个两岁多点……正是表姊崔瑶娘的女儿许明韵与许明素!

叶蓁蓁心下大恸!

她蹲下,将两个小女郎紧紧抱在怀里。

小女郎们扑进她怀里,呜呜的哭着、伤痛欲绝,小小的身子也是冷冰冰的……

叶蓁蓁深呼吸——

“大娘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大娘子许明韵今年才四岁,但已经稍微懂事一点儿了,便抽抽噎噎地说道:“孃孃,娘亲又生了个妹妹……昨儿晌午生的,到了夜里,娘亲就没了……”

这时,许夫人已经跟在后头赶了过来,一边用帕子拭了拭泪痕,一边打断了孙女的话,说道:“她表姨母啊,昨儿瑶娘生娃娃的时候、就有些不好了,生下来、大血崩,什么法子都想尽了,真是什么法子都用尽了啊……还是没能留得住!”

说着,许夫人大哭,“她表姨母呀,不瞒您说,我们家……可是上上下下都靠着瑶娘啊!若不是她,就算大郎有那本事、也当不成官儿!大郎在外头建功立业的,我们这家里啊,上上下下的也全靠瑶娘!如今她这么一去……我的天哪!倒不如把我带去、让她留下!”

然后又抱住了韵娘姐妹,“我的宝儿哟,以后你们可怎么办呀!哎呀——可疼死我了!老天你开开眼吧……”

叶蓁蓁将更小一点的素娘抱了起来,低声问道:“素娘,告诉孃孃,你娘亲新生的小妹妹在哪儿呢?”

小素娘呜咽着,小手儿指向那间寒酸、又窄小的灵堂里。

叶蓁蓁咬着抱着素娘,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步步皆有千斤重!

过去一看,果见灵堂中央摆放着一具棺木,崔瑶娘正静静躺在棺木中、两眼闭阖,仿佛只是睡着了似的。而棺木旁还摆着个小小的摇篮,一个幼小、娇弱的小女婴正安安静静地睡在襁褓之中?

叶蓁蓁抱着素娘,倚在棺木旁,看着温柔可亲的表姊,心如刀绞。

童年与表姊相处的一幕幕温馨快乐的时光,犹如走马灯一般出现在她面前。

幼时,叶蓁蓁与冯曼娘、崔瑶娘都爱吃糖块儿,冯曼娘正换牙呢、咬糖块儿的时候把一颗松动了的乳牙给咬崩了,虽然不疼、但淌了满口的血,把大人们都吓坏了!崔太夫人震怒,把糖块儿都收了起来……馋得不行的小姐妹们就一块儿去偷,最后又被太夫人捉住!罚她们抄三字经。叶蓁蓁年纪最小,连字儿还没认全、哪里会抄!是崔瑶娘赶了夜工、一夜没睡,帮着叶蓁蓁抄的……

少女时期,也是过年的时候,姐妹几个偷偷溜出小崔庄去玩儿,叶蓁蓁掉下了深坑,也是崔瑶娘去拉了她起来,见她衣裳被雪水打湿了、便把自个儿的披风给她换了。结果回去以后,叶蓁蓁好好的,崔瑶娘却发起了高烧,那一整个年节都在惜福清养……

叶蓁蓁犹记得崔瑶娘在嫁给许大郎之前,是多么的羞涩娇怯!

可如今——

看着静静躺在棺木中的表姊依旧年轻漂亮、甚至可能还因为怀了小三娘而有些微微发福,显得脸庞更圆、更温柔可亲了!

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表姊也才二十三岁,怎么就……

突然间,叶蓁蓁呼吸艰难,怀里的小素娘也变得很是沉重。

就快要抱不住了呢……

她呆呆愣愣地抱着小素娘,缓缓滑倒、跌坐于地,含泪唤道:“瑶娘!表姊,表姊……”

还这样年轻的表姊,年前还让人送了年礼去京都给叶蓁蓁,并且还捎了信儿去、细心地提醒叶蓁蓁——说崔太夫人患有严重的骨疾,需要用到十年的虎骨,但她想尽了法子也弄不到,所以请叶蓁蓁帮忙留意。

叶蓁蓁泪眼迷蒙。

她的表姊、活生生的崔瑶娘,居然、居然……

“表姊!”

似乎除了呼唤表姊,她再也不知要怎么办才好。

武霸图过来,先从叶蓁蓁怀里接过了小素娘、单手抱住,又用另一只手扶起了叶蓁蓁;然后看了一眼静卧在棺木之中的崔瑶娘的尸身,惋惜叹气,对叶蓁蓁说道:“蓁蓁莫要太伤心了,既然表姨姐已经去了,那咱们总要替她的孩子们考虑一二。”

“啊呜——”

突然有微弱的小小婴孩哭泣的声音响了起来。

叶蓁蓁转头,然后踉踉跄跄的走到摇篮边,抱起了那个才出世一天的小女婴。

小女婴像是饿极了,眼睛都没睁开,一被抱起、小嘴儿就四处探……

叶蓁蓁心里很不高兴。

——这样冷的天,大娘子和二娘子穿着这样少、守在灵堂里?还有这个奶娃娃,才这么一点子大,就让她呆在屋子外头?

叶蓁蓁抬头问向许夫人,“奶娘呢?”

许夫人“啊”了一声,如梦初醒,连忙吩咐身边人,“快!快去煮了米汤来!”

顿了一顿,许夫人又愧疚对叶蓁蓁说道:“她表孃孃呀,是我不够周到!以往我们家大娘子、二娘子……都是瑶娘自个儿哺育的,到三娘子的时候、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谁知道……”

然后看到叶蓁蓁的脸色寒冷如冰,许夫人又急忙说道:“我、我我我……已、已经让人去外头请奶娘了!一、一时半会儿的找不着而已,就、就先用米汤将就着喂一喂三娘子!”

叶蓁蓁瞪视了她一眼,抱着小女婴、对许明韵说道:“韵娘,带我去你娘的屋里去。”

许夫人紧紧地攥着许明韵的手,不自在地笑了笑,“别、别去了……那屋里刚死了人,不、不吉利。”

听了这话,叶蓁蓁心里像是被刀割了一下似的,痛彻心菲!

她恨恨地瞪了许夫人一眼。

这时,许明韵用力挣扎了祖母的钳制,跑到了叶蓁蓁身边,“孃孃跟我来……”

便在前边儿带了路。

武霸图也抱着许明素,跟在叶蓁蓁后头。

许明韵将叶蓁蓁引到了她娘住的屋子里——

只是,这屋子看起来一点儿装饰也无,窗纱也是旧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叶蓁蓁的错觉,总觉得这儿冷冷清清、黑灯瞎火的?

才只四岁大的许明韵动作麻利地摸黑进了屋,找出了火石、点亮了油灯,又小心翼翼地捧着油灯,走到门口迎接叶蓁蓁。

叶蓁蓁对武霸图说道:“郎君在门口等一等我,我进去……喂三娘子吃些乳水。”

——晟郎五个月大,宫里的魏太后是有为晟郎备下乳母的;叶蓁蓁喂养儿子的机会并不多,但她要是想退乳的话,就得花时间服药、且还需要嬷嬷们的调理等等。可她又需要照顾陶夭夭、实在也脱不开身,索性就一直拖着,每日喂养晟郎一顿。

武霸图点头,又把抱在怀里的二娘子放下,轻轻地将二娘子朝叶蓁蓁的方向推了推,说道:“给孩子们穿得厚实些,外头还下雪呢。”

叶蓁蓁点头。

她抱着小女婴、招呼着二娘子进了屋,坐在炕床上。

炕床没烧、冷冰冰的。

——许家的家境不算太好,不太可能做到另外收拾一间屋子出来当做产房。所以崔瑶娘应该就是在这儿待产的。可就算崔瑶娘昨儿晚上才去……这烧过柴火的炕床不可能冷得像冰!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这炕床根本就没烧过!

叶蓁蓁心里更觉得堵……

只她怀里抱着的小小女婴大约是因为饿狠了,一直在哭,已经浑身发抖了。

她连忙使唤许明韵,“大娘子,烦你去找块干净的湿帕子来。”说着便将小女婴入在炕床上,然后开始解衣。

许明韵连忙去找了块湿帕子,递给叶蓁蓁。

叶蓁蓁接过——

是冷的。

像冰一样?

她叹气,用那块冷冰冰的帕子擦了擦身子,又重新抱起小女婴。

小女婴本能地吸吮了起来,急促而又惶恐……

叶蓁蓁心里万分爱怜。

然后转头看向平时崔瑶娘居住的这间屋子——屋里的家具虽然都是好料子的,可屋里却一件像样儿点的摆件都无?只有几盆兰草、盆景之类的装饰。

这时,许明韵却朝着叶蓁蓁扑了过来,带着哭音喊了声,“孃孃!”

许明素也跟着姐姐、朝叶蓁蓁喊了声孃孃,两个小女郎便抱住了叶蓁蓁,悲伤而又细细碎碎地哭了起来。

叶蓁蓁也泪如雨下。

但是——

过了一会儿,她先是吩咐许明韵,“大娘子……你把屋里的灯都点上,然后多找几件你们姐妹的衣裳出来,拿最厚实的先穿上。”

许明韵犹豫了一会儿,应了一声“好”,然后顺从地起身、摸着黑去内室了。

“大娘子,你点多一盏油灯去。”叶蓁蓁吩咐道。

许明素小小声说道:“孃孃,我们屋里只有这一盏油灯。”

叶蓁蓁愣住。

大娘子在屋里说道:“孃孃、不妨事的,我不要油灯也能找到。”

没一会儿,她果然抱着几件衣裳出来了,又帮着大妹妹先除下孝服、加了件厚实的棉衣,然后又重新套上棉衣。

叶蓁蓁亲眼得见大娘子给二娘子穿衣,二娘子身上的衣裳皆是旧的,不由得皱眉道:“大娘子,这年节下的,你娘亲没给你们置新衣裳么?”

大娘子犹豫了一会儿,委委屈屈地说道:“孃孃,我们……不爱穿新衣。”

叶蓁蓁深呼吸——

“你娘亲给你们姐妹置办的新衣呢?”叶蓁蓁又问了一遍。

——表姊是个妥当人,生前又是许家的掌家少夫人。许家虽不是大富大贵的、却也不穷。这年节下的,她不可能没给孩子们置办新衣。

大娘子哭了,“嫫嫫说,我们要给娘亲守孝、不能穿那些颜色鲜亮的新衣裳,就把我和二妹妹的新衣裙、连着首饰和鞋子都拿走了……”

叶蓁蓁追问,“她拿去了何处?”

大娘子抽抽噎噎地答道:“……拿去给吕家表妹了。”

——许夫人的娘家就姓吕。

叶蓁蓁冷笑。

“好孩子,那你先去拿几件你娘的衣裳过来,先将就着穿一穿……放心,孃孃必定为你们做主。”叶蓁蓁说道。

大娘子含泪点头,果然又回了内室,拿了件崔瑶娘穿过的半旧棉衣,自个儿换上了。

叶蓁蓁问,“你们屋里为何不烧炕?为何只有一盏油灯?你娘的陪房哪里去了?为何不在府中?且你娘生妹妹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发作的,为何突然提前了?”

她问得仔细、但大娘子毕竟只有四岁;叶蓁蓁提出的问题,有的她能答、有的答不出。

“孃孃,嫫嫫说柴火贵,我和二妹妹都不是带把儿的、还烧什么炕,所以家里就只有嫫嫫和婶子屋里烧了炕,我们房里没有……”

“我娘的陪房牛嬷嬷一家,被打发到庄子上去了。嫫嫫说,连她身边也只得一个婆子、做些粗活;我娘身边却跟着牛嬷嬷和两个侍女……嫫嫫骂我娘不懂规矩、还说是从书香门第里出来的呢,闹了许久,后来娘亲就打发牛嬷嬷她们去了外头的庄子上……”

“我娘生三妹妹的时候……就是昨儿上午,嫫嫫让我们出去、然后和娘说了什么,没多久娘就说肚子疼,让我赶紧让人捎信儿去给牛嬷嬷,可牛嬷嬷一直没来……娘亲就让我去烧水,晌午时分,小妹妹出来了。娘给妹妹剪了脐带,包扎好……然后嫫嫫过来送鸡汤给娘,到了夜里,娘就……”

叶蓁蓁闭了闭眼,又问:“你娘去的时候……可有留下什么话?”

大娘子犹豫了一会儿,没吭声。

“大娘子!你要是不说,让孃孃怎么给你做主呢?”叶蓁蓁急道。

大娘子哭了,“娘亲留话,说她的尸骨不埋进许家的祖坟里,让火葬了、将骨灰收进庵堂里去供着就好。她还说、要让我们姐妹仨回外家去、求舅爷收留、改姓也可。且娘的嫁妆也一并归于我们姐妹、让带回崔家去。”

说到这儿,大娘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是嫫嫫说,我们是许家的种、不允许我们去崔家;又说我们姐妹已经没了娘,难道连爹也不要了?放着许家的千金小姐不当、为何要去别人家里当野种……”

叶蓁蓁大怒!

——依着表姊的临终遗言,她根本就是要与许家断绝关系的意思!

难不成,表姊之死……还有什么隐秘不成?

“啊呜啊呜——”

被她抱在怀里的小小女婴突然闭着眼睛哭了起来?

叶蓁蓁一愣,低头看看、又自个儿捏捏……

呀,或许是因为她喂养晟郎的次数越来越少,所以乳|汁不;而这小小女婴又因为饿得久了,肚量有些大,竟被吮空了?

叶蓁蓁急忙又换了一边儿。

如愿再次吃上了的柔弱女婴终于安静下来,继续吸吮。

叶蓁蓁这才又问大娘子,“你二婶子也不管你们吗?外家那边的舅母们可有派人过来?”

大娘子又哭了,“嫫嫫见天的骂我娘和二婶子,骂我娘只生闺女、生不出儿子,又骂二婶子连女儿都生不出、是只不会下蛋的鸡……往日二婶子在家里的时候、也常常避着嫫嫫给我们一点儿吃的用的,可前些天她被嫫嫫骂到哭,实在过不下去了,就借口说要去庵堂里祈福、求佛祖赐她一个儿子……如今已经搬出去四五天了。”

叶蓁蓁正待要问——

外头突然传来了喧哗声?

再仔细一听,还是许夫人哭闹的声音!

叶蓁蓁咬住了唇儿。

此刻守在门外的是武霸图。

他天生自带一股威仪,若是发怒、寻常人见了他已被吓得屁滚尿流……许夫人居然不怕他?

叶蓁蓁眯起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再推荐一次我的预收文《美人们都等着我被王爷虐死》请去作者专栏收藏,谢谢啦!

(是的我换了个文案,请大家收藏一下吧!)

没落贵女许明媚为了不被封为和亲公主,战战兢兢地爬上了凛王的床。

全京都的美人儿都在兴灾乐祸。

——呵呵,许明媚死定了!凛王一向不近女色,且以暴戾狠厉而闻名;惹了他,下场只有一死。

后来……

美人表妹:王爷怎么还没虐死她?

美人继妹:王爷怎么还没虐死她??

美人邻家小妹:王爷怎么还没虐死她???

许明媚都气哭了:呜呜你们欺负人,我真是被冤枉的,其实是他爬了我的床呜呜……

凛王:汪!真香。

本文男主重生,女主土著。

暴戾狠厉郎VS聪慧俏萌娘

(男主是《边将家的小媳妇》里的三皇子^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