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蓁正和侍女们在一起准备着明天晚上即将举行的宴会。
其实也没什么可准备的。
但谁也不知道明天晚上会发生什么事……
所以说,多准备些总不会错。
所以她们准备的是所有能带走的衣裳、能搜罗到的食物,能想办法弄到的药膏和可以充当武器的东西等等。
突然——
屋子外头响起了喧哗声?
叶蓁蓁和侍女们被吓了一跳!
——平时在这个时候并不会有人来打扰。叶伯轩、樊文昭,包括每天会来帮叶蓁蓁看病的梁任他们都是每天准时来,不会有什么人突然拜访。
那么,来人是谁呢?
叶蓁蓁和侍女们对视了一眼,皆迅速停下了手里的活计,且把已经收拾好的东西飞快的藏了起来。
东西刚刚才收好……
便有人打翻了守在门口的侍卫,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来人却是……樊文昭???
只是,叶蓁蓁只看了他一眼、便愣住了。
樊文昭怎会如此模样?
——他衣冠不整,长发披散在身后,敞露着胸膛,裸|露着的胸膛上有可疑、指甲抓挠的痕迹。他下半|身穿了条亵裤、赤着足,外头松松垮垮地罩了件袍子。
最让人感到诧异的是,他两眼通红,看向叶蓁蓁的眼神透出了满满的愤怒与绝望。
也不知怎么的,叶蓁蓁突然就想起了叶伯轩的企图。
樊文昭变成了这样,是因为受了叶伯轩的陷害吗?樊文昭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蓁娘!蓁娘,蓁娘……”
樊文昭喃喃低语着叶蓁蓁的名字,还朝她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叶蓁蓁被这样的樊文昭给吓住了。
他定定地看着她、一步步靠近;她便惊疑不定的一步步后退……直到背部抵上了墙壁、退无可退为止。
灵鹂儿匆匆跑过来保护叶蓁蓁,并将叶蓁蓁护在自己身后,责问樊文昭,“诶,你想干什么?”
不料,樊文昭眼里根本就没有灵鹂儿,他一把将灵鹂儿狠狠推开!力度之狠、竟令灵鹂儿无法抵挡,“哎哟”了一声就摔倒在地。
叶蓁蓁一惊!
樊文昭已经恶狠狠地上前,两眼通红地抓住了叶蓁蓁的手,“蓁娘,你跟我走……我们现在就走!”
他抓住的、恰巧是叶蓁蓁受了伤的手腕。
叶蓁蓁疼的脸色惨白,拼命挣扎,“快放手,放手!”他干什么了,到底在发什么疯啊!
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很突兀的响了起来。
“叶蓁娘?怎么又是你!”
众人齐齐转头一看。
这下子,可是所有的人全都惊呆了。
——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居然是……清敏县主?!
而且清敏县主的仪容也不比樊文昭好到哪里去。
她披头散发的、也赤着足,身上只罩了件男人的外袍,且一看就是樊文昭的。而在那宽松曳地的男式长袍之下,仿佛里头只穿了件大红色的抹胸?
最最重要的是,清敏面上的那守宫砂造就的红色横痕已经消失不见!
她露出了原本清丽的面容。
叶蓁蓁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在这里……又遇上清敏县主!
而且清敏县主和樊文昭的模样怎么这么让人浮想翩翩呢?她不由得看看樊文昭,又看看清敏县主。连问话也不知从何问起。
叶蓁蓁震惊又好奇的眼神却激怒了樊文昭。
樊文昭突然怒吼了起来,“蓁娘,不是你想的那样,真不是!是叶伯轩!叶伯轩那个王八蛋,他陷害我。”
说到这儿他气愤不已,浑身都在颤抖,“他明明答应过要把你许配给我的,还说昨晚让我们洞房……结果他、他陷害我,他居然让这个女人出现在我的屋里。”说罢,他伸出手、恨恨地指向了清敏县主。
叶蓁蓁瞪大了眼睛。
她好像明白了。
但她又完全不敢相信……
毕竟樊文昭和清敏县主可是叔嫂呀!
他们这么做,岂不就是……乱仑?
樊文昭恨得两眼通红,大声吼道:“蓁娘,我现在就带你走。我、我根本就不应该带你来这儿的!我们走,离开这儿去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我们……这就走!”
说完他拉了她的手、转身就走。
叶蓁蓁被他捉住痛手,不得不跟着他往前走了几步。
这时——
清敏县主张开双臂,朝他冲了上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侍女们则瞅准了时机,上前拍打樊文昭的,抢救叶蓁蓁的……又趁着清敏拦住了樊文昭,才终于把叶蓁蓁解救出来。大伙儿将叶蓁蓁团团围住,开始虎视眈眈的看着樊文昭。
清敏县主因为大大张开了双臂,那披在胸前的宽敞外衣大大敞开,露出了雪白的胸脯。那胸脯上的抓痕、与咬痕历历在目……
樊文昭不由得愣住了。
清敏县主泪眼迷离的看着他,凄怨地说道:“昭郎,你、你好狠的心哪!”
这一声“昭郎”,令樊文昭呆住了。
从昨夜到今朝,他好像一直都迷迷糊糊的,有知觉、但不甚清醒。他看不清与他媾|和的女子的脸,只知道她极其温驯卑微、像女奴一样侍候着他。
他无法否认、他极其享受那极致愉悦的感觉。
但他也在怀疑……
蓁娘真会这么主动的对他?
直至混沌迷糊的脑子突然闪过叶伯轩那挂着奸滑笑容的脸,且头疼欲裂、又仿佛见到了他的嫂子清敏县主……
樊文昭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待要推开女人时,奈何他又到了紧要关头……
等到他精疲力竭地推开她、想要看清她的脸时,却又被她那一声又一声温柔妩媚的“昭郎”给唤得七荤八素!
就这样,漫漫一夜,二人不知战了几回。
直到天将大白,樊文昭彻底清醒了,看到了屋子里喜庆的摆设、看清了身边的女人以后……
他才像见了鬼似的,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大喊了一声。
被他吓醒的清敏揉了揉眼睛,抱住他的手臂、迷迷糊糊地喊了声“昭郎”。
樊文昭却在惊吓之余、一脚将她踹下了床!
静默片刻,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背上沁了出一层冷汗……
偏生清敏又哭着从地上爬了上来,哀哀欲绝地喊着“昭郎”,不顾一切地扑进他怀里?
樊文昭呆了半晌,恶狠狠将清敏推开,胡乱套了衣裳就冲出了房间。
站在门口,他却顿住。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先去找叶伯轩的麻烦?
还是……
最终,他选择冲上楼,先看一眼蓁娘。
直到这会子看到了蓁娘震惊的眼神……
樊文昭的心肝儿顿时裂成了一万片!似乎连呼吸也难。
这时,栖霞侍卫已去找了叶伯轩过来。
叶伯轩笑吟吟地进屋,先是朝着清敏行了个拱手礼、然后又朝樊文昭行礼,满面春风地说道:“恭喜县主心想事成!恭喜丞相新婚大喜!”
清敏被那句“心想事成”给臊得满面通红,忍不住悄悄看向了叶蓁蓁的方向。
果然——
清敏再一次发现了叶蓁蓁眼里的震惊,不由得窘到了极点、又有些恼羞成怒。
事实也正如此。
叶蓁蓁确实被叶伯轩的话给误导了。而且被误导的,还有这满满一屋子的人……也包括樊文昭在内。
大家都以为是清敏想爬床,叶伯轩只是助她一臂之力?
“不、不是那样儿的……”清敏哭着说道。
樊文昭厌恶地看了清敏一眼。
清敏呆住。
像有一盆冰水泼在她的头顶,让她觉得透心凉,心如死灰。
不过,樊文昭并没有理会清敏。
他盯着叶伯轩,眼神阴冷,一字一句地说道:“老匹夫,我敬你是长辈,你却如此……糊弄我?你若是不同意我和蓁蓁的婚事,直说就好,又何必出此损招?”
叶伯轩哈哈笑,却看向了叶蓁蓁,“蓁娘,昭郎与咱们可是同宗共祖的一支,按规矩、你可得喊他一声族兄。怎么,你哥哥成亲,你不恭喜他么?”
到了这地步,叶蓁蓁还看不出来……这一切都是叶伯轩的计策么?只不知这人失心疯了还是怎么的,为何要使这样阴狠的损招。
这会子她只觉得这屋里所有的人全都不干净,便“呸”了一声,领着侍女们朝门口走去。
叶伯轩倒不以为意,反正这是他的地盘儿,女儿就是出去了,也会被侍卫看守住的。
唯今之计,就是要把樊文昭赶紧赶走。
只有他走了,明天晚上的美人宴才能自在不是?
于是叶伯轩又笑吟吟地对樊文昭说道:“丞相,恐怕您还不知道吧?因您率兵二十万、皆败于南梁之手,寮王大怒,再率十万大军御驾亲征哪!听说大军都已经赶到了燕州了,您……要不要去迎一迎?”
刚刚才走到门口的叶蓁蓁听了这话,大惊!
——什么?寮王御驾亲征?且还又带了十万大军前来???
天哪!
那、那可耽误不得,得让郎君赶紧回去才行!
不料她刚这么一想……
突然听到清敏惊恐地尖叫了一声——
“啊啊啊啊啊!!!”
那声音之大,语气之惨烈,令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亦将走到门口的叶蓁蓁、簇拥着叶蓁蓁的侍女们、以及栖霞国的侍卫们齐齐吓了一跳。
灵雀儿飞快地跑回屋里去查看……
这时,叶蓁蓁还清楚地听到叶伯轩怒骂了一声,“你这畜生——”
说到这儿,叶伯轩的声音便戛然而止了。
很快,灵雀儿就白着一张脸儿出来了,“娘子娘子!樊、樊昭郎他……他、他杀了摄政王!他、他从清敏县主的头上拔下了一根簪子,直接戳穿了摄政王的脖子!摄、摄政王的喉咙都被捅穿了、正哗哗的往外头喷血呢!”
叶蓁蓁一听,顿时呆住。
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让所有的人全都惊呆!
一时间,众人全乱了套。
栖霞侍卫也顾不上要拦着叶蓁蓁、直接抽刀脱鞘冲进了屋里——
然而浑身是血的樊文昭却从屋里大步流星的走了出来,冲着那侍卫就是一脚踹过去,迅速夺下了那侍卫手里的钢刀,然后气势汹汹地直奔叶蓁蓁而来。
叶蓁蓁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转身就逃。
灵雀儿与灵鹂儿立即上前、挡住了樊文昭!
然而樊文昭已经红了眼,手里拿着钢刀、直接就朝着二婢劈了过来——
与此同时,他还含住了挂在颈脖之上的竹哨,吹响了!
尖锐的竹哨声响起……
几个身强力壮的北寮侍卫从楼下冲了上来!
此时叶蓁蓁已经从四楼跑到了三楼……正准备下二楼、突然听到楼下有动静?侧头一看、穿着北寮战服的侍卫正从楼下往上冲?
她急忙往回跑,又跑向三楼去……期待能逃到三楼的另外一侧、然后再冲下楼去!
只她刚刚才跑到了楼梯那儿,又飞奔着下了一层楼,身后便有劲风袭来——
一只强壮有力的大手由后向前、牢牢地揽住了她的腰,并将她高高抱起、迫使她的两只脚儿都离开了地面!
“蓁娘!你只能是我的!”
樊文昭悲怆的声音响了起来。
“放手!放手!快点放开我!”叶蓁蓁急了,不管不顾地踢腿、挣扎,还用指甲掐他的手……
可樊文昭再也不愿意松手。
他索性将她扛在肩上,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叶蓁蓁快被气死了,大骂,“樊文昭,你个大坏人!快放了我、放开我!”
住在二楼的各邦女眷们奇怪地看着这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见他手里提着钢刀、肩上还扛着个拳打脚踢的女人……众人不由得窃窃私语,又被男人面上的煞气给吓住,纷纷避到了一旁。
这时,二楼的一个房间,房门被人悄然从里头打开。
只是这房间的门是从外头、用一截铁链给锁上的。所以房门能裂开一条缝儿、但开不大。
屋里被锁着的,正是宋巧慧。
从昨天起,清敏就被莲妲给领走了,只剩下宋巧慧一个人在屋里。宋巧慧心慌慌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她大约可以猜到莲妲的身份——莲妲虽然自称是北寮的公主,但宋巧慧呆在武玉楷身边久了,大约也知道一点儿北寮这边儿的习俗:只要是跟北寮王室沾上一点儿边的,男的都是王子、女的都是公主。
而根据宋巧慧的观察,这个莲妲,应该就是个皮肉贩子!
所以昨天清敏被莲妲领走了、一直没回来……宋巧慧急得不行。但她也没别的法子,只能苦等。最后,她在门缝那儿站了一整个下午,听同楼层的女眷们嘀嘀咕咕的、还有往来的栖霞侍女们零碎说了几句,好像说……明天晚上会举行一个宴会?
宋巧慧被吓傻了。
她现在已经有了三个线索:一,莲妲是个做皮肉|生意的。二,明天要举办宴会。三,清敏被带走了!
宋巧慧被吓坏了!她知道,已经到了……她必须要离开的时候。要不然,万一莲妲把她送到宴会上?北地的男人多可怕呀……
不成不成,太可怕了!
被吓得变成了惊弓之鸟的宋巧慧正坐在屋里六神无主的,突然——
她怎么好像……听到了武家少夫人骂人的声音?
真见鬼了!少夫人不应该是好好呆在南地吗?怎么也流落到了这北地来?天,这里的人可都是野蛮人哪!
宋巧慧立刻跑到了门边,微微推开了那扇门,瞪大了眼睛从门缝儿里看向了外头。
她看到了不敢置信的一幕!
——有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手里提着一柄钢刀、肩上还扛着个拳打脚踢正在怒骂的女人???
再仔细一看,那女人赫然就是武家的少夫人叶蓁娘!可那个男人……却并不是武家的少主啊!
宋巧慧咬住了唇儿,心儿怦怦狂跳了起来。
理智告诉她,这里是栖霞城,城里的摄政王是叶蓁娘的生父,虽然不知道叶蓁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但还以这样的一种方式……被一个浑身是血的陌生男人给扛在肩上?
肯定出了什么大事儿!
所以,现在就是她趁乱逃离的时候!
宋巧慧深呼吸。
她毫不犹豫地冲到了柜子那儿,把她在这几天里收拾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先是换上一身栖霞本地女人穿的短袖露脐的衣裳,然后又把自己的衣裳给收拾收好了,连着几个烧饼一块儿打成了包袱,背在了身上。
接下来,她又将几张床单被套接好,一头绑在椅子上,一头垂下窗外……
她还怕那椅子受不了她的椅子,又使尽了吃奶的力气才又搬了个椅子过来、架在这把椅子上。接下来,宋巧慧爬上了窗子,抓住了被单,从窗户里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