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7月25日,陕西境内,黑水城
夜色降临之后,森林幽深静谧,能听到昆虫低低鸣叫;再过一阵,夜行动物便会离开潜伏之地,嗅嗅风,开始捕猎。
十几辆越野车正沿着道路疾驰。
这对于荒郊野外的幸存者来说,天黑之前到树顶或者洞穴潜伏成了铁律,违反者很可能消逝在夜色里。当然,有异能者带队,就是另一番景象了:黑水城来的李桂林从车窗探出半身,右手冒着电光,把前方照得灯火通明。
十余辆车紧随其后,每辆车顶都挂起应急灯,头尾相连,颇具威势,令胆怯的野兽不敢靠近。
当然,也有被吸引过来的。。
一只巨大的猫科动物从左侧丛林冲出,速度之快,令紧张地扒在车窗边的虞白露只看到一个黑影。
它窜上最后一辆车顶,铁爪牢牢扒住铁板,发出刺耳的抓挠声。车里小非喊一声,道路两侧飞起大团泥土黏住它四条腿,可惜车辆疾驰,野兽自重太大,被它反方向挣脱,远远落到车后。
那是,豹子?
眼花缭乱的虞白露只分辨出它皮毛长满斑点。
前方车辆突然减速,司机不得不刹住车,避免撞上去--前方又多了一只野兽。
果然是花豹,足有六、七米长,两米多高,头颅、躯干直至尾尖呈流线型,四肢矫健有力,眼睛绿幽幽,牙齿和利爪映着灯光闪闪发亮。
它贪婪地盯着车里活人,舔舔舌头,食肉兽特有的威压扑面而来。
众人还好,马匹受了惊,淅嚟嚟一声前蹄高高立起。
好在骑手经验丰富,牢牢夹住马身,居然没掉下来。他吹声口哨,两只呜呜咆哮的黑背伏低身体,毫不畏惧地扑了上去。
糟糕,打不过吧?虞白露屏住呼吸。
结果却出乎意料:黑背训练有素,一前一后发起猛攻,花豹应付第一只无法应付第二只;而且黑背项圈镶满倒刺,皮甲镶着铁片,有点像《水浒传》里的连环马,令花豹的利齿铁爪派不上用场。
只听咆哮惨叫,三只猛兽剧烈冲撞,挟裹在一起滚到路边不见了。
刚松口气,又一头花豹从后面接连越过十多辆车,堵在左前方,四爪裹满泥浆,满眼怒火,显然是刚才被甩下去那头。
“妈的,不长眼。”李桂林骂道,右手扬起,一道闪电凌空劈过去;花豹敏捷避开,路面突兀地多了一条漆黑痕迹。
他接连挥手,数道闪电穷追不舍,在夜空中划出长长痕迹。花豹左跳右冲,反应稍慢了些,尾巴沾到些许,惨叫一声,空气中满是烧焦味道。
它尝到厉害,不甘心地盯紧李桂林数秒,扭头钻入灌木丛不见了。
雷系异能者这么厉害?
虞白露睁大眼睛,竭力回忆书中内容:火、雷、风三系攻击力较高,水、土、金应用更广,木系担任后勤多些。
书里的虞白露就负责烈焰城的药草培育,愤然离开之后,项炎羽不得不招揽数名木系3阶异能者顶替缺口,远远不如她在的时候。
书里的虞白露就此洋洋得意地问过他,后悔没?项炎羽怎么答的?
车子再次发动,驶入茫茫夜色。
气氛不知不觉紧张起来。
杜娟连歌儿也顾不上唱,紧紧抓住扶手,生怕车子再被撞飞,徐医生还算镇定,喃喃抱怨“大半夜的....”
十多分钟后,车队被一群狐狸包围了:赤红毛皮,黑眼睛,尖嘴修身,尾巴蓬松松软,有点像抱枕--三米长的抱枕可不太好找。
前方的李桂林和阿伍同时出手,只见闪电火弹在半空闪动,像一面璀璨大网,把车队护在底下。
狐狸不如花豹好斗,见讨不着便宜,冲着马儿流了会儿口水就四散走远。
徐医生呸一口:“畜生都学精了!见到异能者就走,普通人一口一个。”
下一批敌人是漫山遍野的飞鸟。
它们栖息在树顶,被灯光惊动,以为遇到天敌,匆匆忙忙飞到空中;被闪电火光泥土攻击更加慌张,没头苍蝇般疾冲乱撞。
不止一只鸟儿直挺挺扎进铁栏杆之间,尖利嘴巴像标枪。
搞不好会戳死人!杜娟尖叫着用背包堵住车窗,虞白露不得不缩到后排中央,动作过大,不小心扭到脖子,疼得眼冒金星。
车身噼里啪啦乱响,如雨打芭蕉。
有人喊“别动,别动!”是小非,正从路边扬起大片泥沙,糊在每辆车车外形成保护罩。
司机惊喜地喊:“来了,来了!”
谁?虞白露眼泪汪汪地想,黑水城的人?
一团明亮火光从视野尽头出现,在黑夜中形成一条笔直火线,停在车队前方。
随着来人挥动胳膊,那团直径一米的火球绕着十余辆车盘旋飞舞,把黑黝黝的森林都照亮了,鸟儿们惊慌失措的四散奔逃。
“我艹,哪儿来这么多老鸹?”那人骂道,从车里探出身,发出一团小些的火球撵开攻击马匹的鸟儿,又喊:“李桂林?刚老兄多包涵,我来迟了。”
如果把3阶异能者阿伍发出的火弹比作照明弹,这人指挥的火球犹如矗立在海岸的灯塔,照亮寂寂长夜。
这是虞白露第一次见到4阶异能者的威力。
与此同时,十几公里外的黑水城中央办公楼,会议室灯火通明。
“老宋到了吧?”为首男人端起水杯,看一眼手表。
答话的是张孟澜,土系4阶异能者;圆脸小眼睛,白白胖胖,才三十出头就挺个肚子,看着脾气不错。在场没有外人,他便把两只脚丫搭在会议桌上抖啊抖,“那还能不到?又不是腿儿着去的。”
为首男人嘿了一声,把目光移回对面:墙壁被整张华夏地图占据,花花绿绿,清晰明确,基地分布、人手势力一目了然,比虞白露手里那张高端多了。
比如陕西省,以西安/黑水城为中心的五大基地各用别针固定一张卡片,写满基地管理者的资料,细细望去,都是3阶异能者;甘肃和宁夏共由七位3阶异能、四位4阶异能者镇守。
以上三省标成黑色,贴着一张更大的资料卡,上面照片赫然便是为首男人。
其余六块地域也贴满密密麻麻的卡片。
地图上最醒目的却是两张骷髅卡:一张贴在青海和西藏交接的地方,另一张贴在黄海。
张梦澜一拍脑门,起身从地图上的江苏境内、被标成红色的烈焰城摘下一张卡片,贴到自己所在的黑水城上,美滋滋说:“行啦,木也来了,就差雷了,以后找机会弄一个来,咱们这边齐活。”
就像斧头帮出行,凑齐各系异能者一样,生逢乱世,各大基地都在招兵买马,收揽人才,壮大实力。
众所周知,偌大华夏,5阶异能者只有七位,七系分别一位;4阶异能者多些,七系各有七位,总共四十九位。
到达4阶以上,想跳槽或者自立门户?任何一方势力都不会放过,千金买骨、雪中送炭屡屡发生。
谁不知道,木系4阶异能者虞白露和烈焰城项炎羽闹僵,待不下去,另寻落脚之地?
坐在对面的风系4阶异能者杜国瑞从鼻孔哼一声,嗤笑道:“虞白露又没答应留下,只说过来看看,到你这儿就死牌落地了?”
张孟澜最爱和他唱对台,“呸!老刘,宋俊彦怎么说的,告诉他。”
为首男人头也不回地说:“老宋能说什么?顶多说,咱们这地界缺块木,请她这尊大佛移步过来考察考察;合则留,不合则散。”
杜国瑞哼哼两声,“听见没有?一个虞白露,六块地方抢,先抢赢了再说吧。”
为首男人用手指轻敲桌面,“价高者得,近水楼台先得月。”
话虽如此,在场之人都明白,虞白露之所以肯来,并不是路远路近的问题,而是其他区域都有木系4阶异能者坐镇,唯独黑水城没有。
一句话,黑水城出的价钱最高,待遇最好。
张梦澜冷笑,瞪起眼睛:“来都来了,还想走?想得美!老老实实给老子种灵芝!种不出来没饭吃!”
为首男人呵呵大笑,杜国瑞也苦笑几声。
另一位年轻男人捂着脸,“众位哥哥,非得这么暴力么?曲线救国行不行?虞白露一女的,谁使个美男计,拿下不就完了?”
张梦澜拍案叫好:“行啊,真有你的,阿苏,就你吧,年轻力壮,长得又不丑,你上吧。”
“才不丑啊?”阿苏嘟囔,“就凭我这张脸,起码算英俊吧?”
为首男人笑够了,也拍起巴掌:“就这么说定了,在座的连带老齐老李谁有本事谁上,只要把虞白露留下,待遇加一半,啊?”
阿苏立马来了精神,冲到地图之前,端详刚刚被转移到黑水城的资料卡,大声念道:“虞白露,木系4阶,汉族,23岁,北大毕业,哎呀,北大的呢。16岁父母意外去世,咂咂,怪可怜的,哦,那会儿就跟项炎羽了,负责烈焰城药草,未有实战记录,没了。”
“2016年5月,项炎羽吕莎莎订婚,虞白露大闹一场,被老宋说动,雇了斧头帮刚家瑞离开烈焰城,投奔我们。”为首男人替他补充,叹了口气,略带无奈地说:“我是盼着她能留下,就算跟项炎羽干起来也值了。咱们药草这块儿,实在是跟不上,回回都得跟焦连城买。钱不钱的放一边,太耽误事。”
地图标得清楚,土系5阶异能者焦连城,镇守的四川、重庆刚好和黑水城接壤,关系向来不错。
提起己方短板,几人唉声叹气,提不起精神,只有阿苏端详照片,惊叹:“美女啊!跟电影明星似的。行了,各位哥把心放肚子里,我努把力,把虞白露追到手。”
张孟澜摩拳擦掌:“还是我辛苦点吧,解兄弟们燃眉之急。虽然虞白露跟过项炎羽那小子,我也不嫌弃--哎,按说七年之痒,分手跟离婚似的,得脱一层皮,这妞儿怪可怜的。”
又说笑几句,聊起正事,话题围绕两张骷髅卡打转。
杜国瑞指指地图,“项炎羽已经和咱们干起来了,伤了不少人。若是虞白露留下,肯定出大事。”
刘霄寒哼了一声,咔咔捏着手指。
过了半个小时,门外传来响动,一人推门进来,端起茶杯边喝,正是出去接应的火系4阶异能者宋俊彦。
为首男人起身,“这点儿才到?安顿下来了吧?”又对门外守卫说:“通知厨房,过半个小时开席....”
“别别别。”宋俊彦挥着胳膊,阻拦道:“老刘,今天没戏了:虞白露脖子歪了,啥都干不了。”
突发事件令会议室里的几个男人都愣住了
为首男人,陕甘宁领袖,水系5阶异能者刘霄寒盯着他,“脖子歪了?歪成什么样?”
宋俊彦歪脑袋僵脖子,模仿刚刚被送到医院的虞白露:“歪脖树似的,后脑勺鼓一个包。刚家瑞说,21号那天,虞白露坐的车被野猪撞飞十几米,脑袋撞在后车窗铁栏上,当场就歪了。我看了看,够悬的,没死算她命大。”
刘霄寒皱着眉头,“这么严重?我过去看看。”
宋俊彦连连摇头,“算了吧,你去了也没用,一帮医生围着,照片子正骨针灸排着队,弄完都半夜了。人家一女的,疼得眼泪汪汪,话都说不出,我也不好意思待着,让李桂林守着,其他人安排在酒店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刘霄寒苦笑,又问:“什么时候能好?”
“伤筋动骨一百天。”话是这么说,异能者体质超过常人,宋俊彦也问过医生了。“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且得回复一阵。”
张孟澜往椅子一坐,“哎,红颜薄命!”又朝他挤挤眼睛,“长得漂亮么?”
宋俊彦挑起大拇指:“一等一!”
刘霄寒想了想,看看众位兄弟:“这样吧,明天一早我露个面,把礼物送过去,表表心意,其他就先算了,该干嘛干嘛。等虞白露好差不多,再摆桌酒,给她接风洗尘。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