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2月3日,四川,川达基地

“刘霄寒约我吃饭。”睡到自然醒的虞白露对杜娟说,“今晚。”

彼时杜娟正打哈欠,眼泪汪汪地抱怨“我好困”,立刻瞪大眼睛:“就你和他?”

见虞白露点点头,她颇有点兴奋,耶了一声:“我就说嘛,刘老大追你,你还不承认。”

随后杜娟滔滔不绝,什么“刘老大从黑水城赶过来”,“人家很够意思呐”最后话题变成“露露你要回黑水城了,我好舍不得你”

哪里跟哪里嘛!

虞白露哭笑不得,耸耸肩膀,“可我对他没感觉。”

杜娟张大嘴巴,挥舞着手臂:“你傻不傻?刘老大人很好,也能罩着你,比以前强一百倍啦!露露,上次我就给你说,现在还是那句话:你跟了刘老大,让项炎羽娶吕莎莎去吧,让项炎羽自己种药去吧,让项炎羽后悔一辈子~”

后不后悔什么的,虞白露根本不感兴趣,默默想着心事。

推开窗户,冷风径直灌进来,窗台上的一小排猪笼草被吹得摇摇摆摆:它们只有一尺高,有的像手指长的口袋,有的像细细的长颈瓶,有的像一串绿风铃,最大的像一盏红灯笼。

庭院积雪被清理干净,莫队在楼下打拳,呼呼带着风声,一看就是练家子。

虞白露喊声“早啊”又奇怪地问:“我们的人呢?”

莫队停下来,抓起一条毛巾擦汗,“首领一早就出去了,老徐跟着,林子还睡呢。”

林助酒量不大,平时还好,自己人聚会就放开了,每次都是第一个躺下的,在黑水城成了一个段子,大家早见怪不怪了。

不一会儿,苏紫薇过来辞行。

家里还有年幼的侄子侄女,店里也得打理,于是她每次只住一天就得回去。虞白露给她带了一大堆月季水果点心,把一人一狗送到花园门口。

下午在健身房做平板支撑,杜娟看见了,难以置信地说:“哎,你怎么还在这里?刘老大追你耶!”

她嘟囔着“就是吃顿饭”

杜鹃才不管,拉着她回卧室一通翻,找出几条颜色鲜艳的长裙、小礼服,虞白露却不想穿“太冷了”;杜鹃找到新款裤装,她又说“太厚了”。

一个小时后,虞白露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再也挑不出瑕疵:纯黑毛衣裙,长及膝盖,一字领,腰间系着缎带,衬得她腰肢细细,脖颈修长,锁骨生的很美。

再戴上苏紫薇送的手镯和项链,杜娟欢呼起来,拍着巴掌。

太隆重了,她想。

傍晚在餐厅见到刘霄寒,她又庆幸,还好没失礼:对方衬衫搭配藏蓝羊绒衫,深色长裤,黑皮鞋,也是大牌,在印象里非常少见。

彼时他系着围裙,正在后厨忙活,额上有汗:“坐,你先坐,一会就好。”

虞白露只好回到客厅。

此处是川达基地最好的餐厅,钱志兴的接风宴也设在这里,不过是楼下包间。

至于刘霄寒请客的地方,足足占据整层楼,被设计成酒店套间的格局,有客厅有酒吧有桌牌室有会议室和两个卧室,一南一北两个小小阳台鲜花盛开,很适合小型聚会。

香味弥漫客厅的时候,虞白露正从书架拿下一对琉璃花瓶,一只种满红玫瑰,一只盛满白芍药,还少点什么,随意去厨房溜达,果然找到两只波浪边的水晶碗。

“首领,你以前是大厨吧?”她用清水冲洗,顺口说。

直径一米的大锅在灶台咕嘟着,平底锅盖着盖子,站在案板前切尖椒的刘霄寒头也不回地说:“你猜?”

看他刀法娴熟,切的菜码均匀,旁边还有刚出锅的面饼,虞白露便评价:“肯定不是了,五星酒店都有小工洗菜切菜,大厨只负责下锅。”

刘霄寒被逗笑了,看她拿起一套小砧板和刀具冲洗,便阻拦:“别沾手,马上完事。”

虞白露坚持,“我切点水果。”

没用多久,车厘子、草莓和西瓜、山竹层层叠叠盛在水晶碗里,另一只碗盛满粉粉白白的波斯菊。

相比之下,正菜就丰盛多了:香气四溢的小山羊腿,红彤彤的烤鱼,还有一叠金黄色的锅盔。

“尝尝。”刘霄寒把围裙搭在椅背,看看桌面,拎起一小坛桂花酿晃了晃,斟满两杯,像是黑水城带来的。

闻着很香,虞白露切下一小块羊腿放到嘴里,立刻睁大眼睛:外皮酥脆,里面的羊肉却又香又嫩,味道浓郁丰厚,有种独特香气,应该是什么老字号的看家菜。

“首领,我收回我的话,你必须是大厨,有祖传秘方那种。”虞白露含糊着说。

她自己也下厨,自然明白,无论火候还是味道,面前这道菜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出来的。

女孩子眼睛发亮,已经是最好的恭维。

刘霄寒微微得意,挑着比较嫩的部位用刀切下一大块,盛到她碟子里。“再尝尝这个。”

烤鱼表面平平无奇,虞白露自己还在家做过,尝了尝大出意料:鱼皮焦脆,鱼肉细嫩,酱汁微微发甜,大概放了蜂蜜,底菜中的蘑菇尤其好吃。

“首领,早知道你这么深藏不漏。”虞白露感叹,夸张地说:“在黑水城,我就不在你面前班门弄斧了。”

她请刘霄寒的时候,除了大厨,自己也做了几道特色菜,对方非常捧场。

刘霄寒哎了一声,摆摆手:“可别,你手艺够地道:我去过南京,没少吃南京菜。”

肯定是2012年前的事情了,虞白露想。“来旅游吗?”

“有旅游,也有出差。”他笑笑,带着回忆神色:“我想想,南京去过七、八次,什么夫子庙秦淮河,中山陵玄武湖,能去的都去了,连带苏州扬州杭州,江苏可是好地方。”

家乡自然好,虞白露很自豪,谦虚地说:“你们西安也不错,陕博确实牛。”

说完她才发现,陕博里的宝贝都在黑水城了。“首领,你以前~做什么行业的?”

答案是系统集成。

“我是学经济的,也对计算机感兴趣,毕业进了一家系统集成和软件开发的公司,开始做助理,后来干起销售。”他一本正经地说,带点追忆神色:“全国各地到处跑。”

和虞白露相像的不太一样:对面男人气势十足,说是官二代权二代出身也行,可不像普普通通的销售经理。

环境改变了一个人吧?5阶强者,整个华夏才有七位,高高在上众星捧月,甚至可以决定别人生死,转变自然是脱胎换骨的。

见她沉默,刘霄寒端起酒杯,郑重其事地说:“几个月连轴转,一天都没闲着,实在是辛苦,来,喝一杯吧。”

桂花酿甜甜的,虞白露喝了,也倒一杯回敬他:“首领,你才是真忙,大冷天的,几个基地到处跑,我也敬你。”

闲聊几句,两人开动。

虞白露想起文碧璇的信,汇报给他:“文总说,开春来川达找我。”

看起来刘霄寒并不意外,“上上个月,我在巴蜀城见过她,到时候,你仔细问问她豆茎和藤蔓的事:木系和我们其他六系不一样,有的事情我不清楚,他们说的植物什么高阶S级,我也体会不到。”

果然还有分类,虞白露郑重应下,“我一定好好向文总请教。”

刘霄寒愣了愣,不由失笑,“不用这么严肃,我和焦连城很熟的,文碧璇也是,还有张孟澜,经常喝喝酒,吵吵架。要不是他们帮忙,黑水城这边,医院早就撑不住了。”

他不止一次提起了,自然和巴蜀城交情很深,虞白露笑:“丁园园也说,文总人很好,我还见到她留下的4阶植物。”

“人好不好的放一边,脾气可不小。”刘霄寒提着筷子哈哈大笑,“文碧璇跟我们岁数差不多,以前也是干销售的,IBM大区主管。你想和她混熟,先得陪她喝几杯才行,哈哈。”

在虞白露心里,文碧璇有点像德高望重的老中医,居然这么刚?惊奇地睁大眼睛。

刘霄寒补充,“牛哄哄的,一般人应付不住。”又看看她,苦笑着摇摇头。“怡琳你见过吗?银川那个。”

赵怡琳,水系4阶异能者,隶属黑水城,目前镇守宁夏银川基地--黑水城麾下的高阶异能者,虞白露早都背下来了,每次见到都想起《笑傲江湖》里的小尼姑。

见她摇头,刘霄寒又说:“怡琳以前是当老师的,说话细声细气,脾气好的很,考试不及格手把手给学生补课,和文碧璇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对了。”

他走到客厅,从沙发上拎起几个旅行包,回到桌边打开一个,花花绿绿什么都有:决明子茶,枸杞,啤酒花虞白露认得出,一块沉甸甸的石砚,居然还有一黑一白两条羊毛披肩。

“贺兰石,宁夏那边的特产,以前值钱,现在不行了。”刘霄寒掂掂石砚,深蓝色,雕着苍松迎客,又指指披肩:“那是滩羊皮,叫什么九道弯。怡琳说,陕西天冷,怕你这南京人顶不住,给你带的。”

羊毛足足三寸长,柔软洁白,捧在手里如一团白云;另一条漆黑如夜色,映着灯光隐隐发蓝。

虞白露忍不住叫:“这,这,首领,我连怡琳都没见过,这?”

“以后就见着了。”刘霄寒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提起第二个背包,“甘肃那边的。”

相形之下,来自兰州的礼物就朴素多了:百合、黄花菜,大红袍辣椒和红枣,居然还有玫瑰花苞,数量都不多,干干净净分别装在小袋里;另有莫高窟、嘉峪关、张掖丹霞、敦煌雅丹魔鬼城和玉门关的微缩模型,每个一尺方圆,颜色艳丽,精雕细琢,俯瞰下去,西北雄伟与风情尽在眼前。

“老齐说,你什么都能种,正好省事了,一样给你装点,自己种去吧。”刘霄寒也觉得有趣,指指几座模型,“老齐家里以前做旅游,都是现成的,直接给我装车上了,喏,摆着玩吧。”

齐宗宁,金系4阶异能者,隶属黑水城,镇守甘肃兰州。

确实别致,可~虞白露擦擦汗,话也说不出。

礼物还在继续:

青稞酒、盐雕、旱獭皮、紫羊羔皮、藏刀、贝母鹿茸雪莲沙果,以及一叠用盒子盛着的唐卡--赤唐、那唐和彩唐都有,画上的佛像眉目慈祥,衣角柔软,艳丽无匹。

“杜国瑞,你见过。”他拔出一柄弯如圆月、刀柄镶着宝石的藏刀,“9月给你接完风就回青海了。年前我过去,特意给你捎来的见面礼。”

杜国瑞,风系4阶异能者,隶属黑水城,和盟友巴蜀城4阶异能者共同镇守青海两大基地。

虞白露眼花缭乱,不得不深深呼吸,对着他双手合十拜了拜。“首领,我~我受之有愧,我我和大家也不太熟,实在是~我不能收,太贵重了,真的,我刚来,没帮上什么忙,不合适....”

刘霄寒唉了一声,有点挫败地拍拍自己脸颊,往椅中一坐,掏出烟盒。“虞白露,你可真有意思。你~”

他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她,先是觉得好笑,见面前女孩子脸都红了,只好提醒:“老齐他们也是好意,大老远带过来的,给点面子。这样吧,下次我过去的时候,你给他们准备点丹药,不就完了?礼尚往来嘛,一回生二回熟,一个战壕里的,以后就认识了。”

虞白露第一反应是恍然大悟,长长出一口气,轻松地可以飞起来:她会种药,还是高级药材,加班种些制成高级丹药当回礼,不就行了?

自己可笨到家了,虞白露腹诽着,连连点头,“那就谢了。首领,你多待几天吧?我写几封信,你再去的时候麻烦你带上。”

“好,好。”刘霄寒满口答应,指指桌面:“再不吃可都凉了。”

继羊腿和烤鱼之后,虞白露发现锅盔也很好吃,有点像馕饼,夹着羊腿肉香极了,吃的津津有味。

刘霄寒笑,煞有其事地说:“知道这个叫什么吗?陕西八大怪,秦始皇那时候派兵打仗,士兵带两个当干粮,脖子前面挂一个,后面挂一个,遇到敌人射箭,就拿起来一挡....”

虞白露听的一愣一愣,见他望着自己发笑,才反应过来,恐怕是忽悠人的。

难怪他能当销售。

刘霄寒说起黑水城过年的热闹情形,又拿出老医生和何红梅的信。

虞白露手上油腻腻,收进背包,决定晚上回去再看。

刘霄寒胃口很好,自己喝酒,又问,“对了,最近怎么样?还适应吗?”

“我很好啊。”她眯起眼睛,露出一个大大笑容:“药场的事有丁园园帮忙,平时有杜娟陪我,陆程干的很好,大米小麦很照顾我,经常去找苏紫薇....”

她把月初遇到楔尾雕的事情说了,讲到惊心动魄之处,刘霄寒收起笑容,听得很认真。

“虞白露,虞白露。”他摇摇头,脸上带着不赞成,想说什么却停住了。“你啊,战斗经验太少,你那些树平时吓唬吓唬人还行,关键时刻派不上用场。那根藤--”

虞白露纠正:“老虎,它叫老虎。”

刘霄寒叹息,“行吧,老虎没杀伤力,只能当绳子用,顶多对付对付雕啊鹤啊,咳,以后可别冒险了。”

对她这么没信心?她已经和不少人练过手了好不好?虞白露有点不快,便硬邦邦岔开话题:“等文总来,我向她请教请教。”

接下来的时间,她埋头吃饭,刘霄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她随声附和。

酒足饭饱,看看窗外,已是夜色朦胧,玻璃结着薄薄冰花。

居然有甜点。

刘霄寒把餐桌清干净,花瓶留下,又从冰柜盛了几个柿子出来,“从黑水城带来的,冻上了。”

是火晶柿子,红似火,甜如蜜,她接过来,高高兴兴道谢,用小勺舀着吃。

刘霄寒收回目光,从衣袋取出一个小小皮袋,顺着桌面推过来,“给你的,新年礼物。”

面前皮袋很眼熟,绣着黑水城标记,用不着解开袋口绳索,虞白露便能感受到其中澎湃浓郁的草木能量,不在豆茎和老虎藤之下。

战斗植物,4阶。

虞白露屏住呼吸,“你~从哪里找到的?”

“青海湖。”刘霄寒朝装满礼物的旅行包扬扬下巴,“杜国瑞发现的。年前我到西宁,跟着他过去,凿开冰,在湖底折腾半天,到处是食人鱼,麻烦的很。”

把口袋小心翼翼倒转过来,虞白露发现一枚天蓝种子,不,更像一棵指尖大的水草,闭上眼睛,隐隐能感觉到波浪涌动。“怎么把它带回来的?”

“怎么带?来硬的呗。”刘霄寒呵呵苦笑,显然那段经历并不美好:“说实话,这玩意长得不好看,怕你不喜欢。”

丑?水底植物,像食人鱼还是水草?

“不能再欠他人情”和对新植物的渴望和敬畏在脑海激烈PK,后者占据上风,随之把她整个人笼罩了。

试着把力气输进去,念着“长大”,虞白露能感觉到小水草生机勃勃,却动也不动,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哎?”

刘霄寒战斗经验比她丰富的多,点起一根烟,“这里不行,八成要到水里:这家伙在湖底活的很,到处钻,逮都逮不着,我冻住一大片水,才把他困住,上岸就老实了,成了这个。”

怪可爱的,虞白露捧在手心,忍不住跃跃欲试:浴缸不太行吧?“首领,这个~”

“送你。”刘霄寒爽快地说,“特地给你弄的,可别让我带回去,留在我这里也没用,也不能炖了吃。”

虞白露忍不住大笑,连忙叮嘱:“首领,那就说好了,你多待几天,我抓紧做点守元丹清热散止血药什么的给你带上,你天天在外面跑,冻伤的也带点。”

幸好她能种药,幸好丹药稀缺。

刘霄寒却摆摆手,满不在意地调侃:“别,一点小意思,不是什么大事,真的,用不着,你歇着吧。”

虞白露摇摇头,把小水草放回布袋,系好一个蝴蝶结。“那怎么行?你已经很照顾我了,豆茎和老虎就是你给我的,不能总欠你人情啊,要不你该吃亏了。”

刘霄寒失笑,掸掸烟灰,“虞白露啊,你年纪轻轻的,干嘛搞得这么复杂?高阶植物只有你们木系有用,不对,我想想,是只有你们八个人有用,剩下的人包括我,只能当野草。”

所谓八个人,是5阶强者鲁青松,和虞白露等七位4阶木系异能者。

虞白露继续摇头,声音不大,却很清晰:“那也不行啊,鲁青松文总不是都能用吗?”

刘霄寒唉声叹气,嘟囔:“算了吧,大冷天的,我可没空给他们送过去。收起来,啊?”

虞白露把皮袋在手指转来转去,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首领,那你扣我晶石吧,别一次扣光,每月扣一点好了,抵这颗水草。”

欢笑慢慢消退,沉默和尴尬像暴风雨前的乌云,盘旋在桌面上空。红玫瑰似乎黯淡几分,芍药和波斯菊也退避三舍。

“虞白露。”不知过了多久,刘霄寒喷云吐雾,带着些许不解,斟酌着开始试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是说,最近不太顺心?还是,你听说什么?”

虞白露茫然,摇摇头:“没啊?”

他看了她一会,忽然问:“东边找过你?”

足足半分钟之久,她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烈焰城。

她不想撒谎,又有种事无不可对人言的坦荡,“烈焰城和燕京给我寄了两份信,没说什么,我也没回信。”

刘霄寒目光冷冽,下巴的线条也显得刚硬。

“虞白露。”他声音低沉,狠狠吸一口烟:“上次就说了,你能留下,我很高兴,也很感激。只要你在黑水城一天,只要你愿意,只要我力所能及,我罩着你,你想做什么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就不去做。还有,”

他一字一句地说:“我把你当朋友。”

朋友么?不不不,不止如此:

对面男人双目流露出倾慕和灼热,以及毫不掩饰的期待,那是男人对心爱女人特有的、不求回报的爱恋,恨不得把心放在对方手中,令虞白露不敢直视。

一阵沉默。

刘霄寒自我解嘲地笑了笑,咳嗽一声,又拿出一根烟。“虞白露,你听我说,好吗?”

虞白露端端正正坐直身体,布袋放在手心。

“其实~我没想,没想怎么着。”他挥挥手掌,有点无可奈何,又带着点光明磊落:“我这次来,就是想看看你,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虞白露呵呵笑。

“上回你说,以前天天种药,闷着头种来种去,跟种萝卜一样。”他把自己逗笑了,紧接着严肃起来:“我就想,别的不敢说,你在黑水城,起码能比以前舒坦,想来川达?那就来吧,总共五百公里,三、五天就赶过来了。你才多大?我像你这个岁数还在读研,还得伸手跟家里要钱呢。”

虞白露眼角发热,心里充满感激。

刘霄寒像个货真价实的硬件销售般感慨:“虞白露,啰嗦这么半天,我就一句话:既然是朋友,就别太见外,别动不动就提晶石--再怎么说,我们是个Team,我是Leader,对不对?团队水准是由最短的一块木板决定的,提高每个队员的实力....”

虞白露忽然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刘霄寒,去年8月31日你给我接风那天,是~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刘霄寒望着天花板想了想,露出少年人才有的温柔神色,微微笑着:“不是。怎么,你不记得了?”

虞白露的心脏慢慢往下沉:他先遇到的是另一个虞白露。

这段时间,他对自己处处维护,关照有加,是为了自己,还是另一个虞白露?

近几个月,她白天忙忙碌碌,夜间拼命回忆《末世雄霸天下》,不得不感叹,书里的刘霄寒为了另一个虞白露,命都不要了。

虽然着墨不多,有个细节,她记得清清楚楚:书里的项炎羽吕莎莎大婚,烈焰城强者云集,不光力量4阶吕鸣沙,风系5阶强者也到场。

书里的虞白露呢?哭着求刘霄寒,求他替自己出气....松开他的脖颈,软绵绵往下滑,像条柔软光滑的水蛇....

刘霄寒什么话也没说,第二天在烈焰城被活活烤成焦炭。张孟澜、宋俊彦什么的,个个死无葬身之地。

他很爱另一个虞白露吧?

热泪夺眶而出,虞白露哭出了声,皮袋滚落在地。

刘霄寒僵住了,想碰触她又不敢,绕过餐桌想走到她身边--

虞白露伸出一只手,泪水如奔流溪水,哽咽着说:“刘霄寒,我~我也把你当朋友,可是,我的意思是,我只把你当朋友。如果你把我当朋友,如果你还把我当朋友,就,就~”

她说不下去了,胡乱挥舞着手臂,满脸泪水地匆匆离开房间。

第二天,刘霄寒没有出现。

听大米说,他去城中拜访钱志兴,足足相聚一天,夜间也没回来。

第三天,刘霄寒没去药场,却在医院露了面,大概为了草药和丹药的事,虞白露想。

第四天清早,刘霄寒带着林助等人离开川达基地,像来时一样无声无息。

从药场回来,虞白露发现自己的客厅堆满东西,除了来自怡琳、齐宗宁和杜国瑞的礼物,自己遗落在餐厅的背包也在,里面赫然盛着小小皮袋,小小的天蓝色水草静静躺在里面。

皮袋里还夹着一张短短的便条: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告知大米,落款是刘霄寒。

他....生气了么?虞白露不敢想。

有些释然,有些轻松,还有些隐隐约约的难过。

给它起个名字吧,她把种子举到面前,哎,连它的模样都不知道呢!

于是虞白露开始思索,川达基地有没有大些的水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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