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7月21日,陕西,法门寺

刘霄寒第七次申请去洗手间的时候,终于重获自由。

彼时临近午夜,早该睡美容觉了,有他这位不速之客在,虞白露只好给自己找事情做:巡视三座彼此相接的庭院,和每株植物说说话,准备明天的早餐。

每次路过客厅,刘霄寒的声音总会从敞开的窗子里传出来,什么“虞白露,俘虏也有人权吧?”或者“虞小姐,不能这么不人道吧?”

其他时间,刘霄寒保持沉默,偶尔吹声口哨,很有点处变不惊的风采。

检查水池通往外界的通道后,虞白露回来洗手,听到他对胸前层层叠叠的老虎藤说:“一个一个的都记仇,要不是我,你还在青海山洞里猫着呢,太阳都见不着,也不谢谢我。”

她忍不住笑出声。

在他再一次要求“不行,坚持不住了”,她想了想,朝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老虎藤打个响指。

下一秒钟,红褐藤蔓在空中飞舞,刘霄寒身上的棉被变成毛毯、薄布,随后消失不见。

恢复自由的男人离开客厅,匆匆走进庭院角落的厕所,好一会儿才露面。他看起来从容多了,路过水池的时候还伸长胳膊,被水草怪愤怒地避开了。

随后刘霄寒看着冷冰冰的餐桌叹气,端起碗碟离开。

几分钟后,他把第三次加热的蘑菇汤喝得一滴不剩,开始吃带来的牛肉、面饼,咸鸭蛋一咬就流油。

看起来他对甜食不感兴趣,吃几口蛋糕意思意思,就学着虞白露埋在老虎藤和豆茎根部两块,剩下的撒给其他植物。

水草怪眼巴巴等着自己那份,半天没等来,才发现刘霄寒故意把它空过去了,愤怒地不停摇右手。

汤足饭饱,刘霄寒把木椅拉到屋檐下,坐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虞白露,弄点甜的。”

月季生的好极了,把整整两面墙妆点成花海。被外面看到就糟了,于是虞白露每天摘一大把,插瓶的插瓶,做面膜的做面膜,熏香袋的熏香袋。

粉龙沙宝石和真宙开得最好,一粉红一杏黄,花苞沉甸甸像小包子,配着水晶瓶犹如一场美梦。

她举起来端详,“川达基地他们呢?”

“他们”指得是谁,刘霄寒是知道的,指指地面:“给我弄个西瓜,我渴了。”

虞白露整理花枝,假装没听见。

刘霄寒只好自力更生,从下午新载出来的草莓藤和葡萄藤摘下一大盆,往大腿一放。“苏紫薇被我赶出川达,连带什么援朝队,还有个狒狒。”

狒狒是费文清的绰号。

虞白露蹭地起身,见他吭哧吭哧啃草莓,哼了一声,赌气坐回原处。

“还有个尸语者。”他满嘴红汁,掌心凝聚出一小团清水冲洗,“姓林,住在森林,还垒了个蜂巢,我说了,就此离开四川、重庆,不许回来。”

虞白露嗤之以鼻:“切,重庆又不是你的地盘。”

刘霄寒笑,“这点面子焦连城还是给的。”

一丘之貉!虞白露闭紧嘴巴,不出声了。

刘霄寒想了想,又说:“虞白露,上次我问你,以后什么打算。你说,世界那么大,你想去看看,吃好吃的东西,做高兴的事;你想爬山,你想看看沙漠,还要种花种草。”

去年黑水城,他盛情邀请,虞白露确实是这么说的,一时恍如隔世--到达这个世界整整一年了。

他继续说:“今天我还是想问,以后什么打算?”

去南京,看看另一个虞白露的家,之后等待2018年7月21日,明年的今天,进入这个世界的日子--她会离开这里吗?回到那个和平世界?原来的虞白露会回来吗?

她默默想着,依旧不肯说话。

刘霄寒没得到回复,也不生气,忽然说:“对了,前天墨老还问起你,什么时候回城,青海西藏那边订单一茬茬的,医院压力大得很。”

凛冬虽然过去,海拔高的地方依然很冷,很多幸存者长了冻疮。尸语者也病倒不少,不得不投奔各大基地,于是医药缺口更大了。

墨老是黑水城资历最老的医生之一,治好虞白露被野猪撞歪的脖子,后者非常感激,经常探望他。

听说她要去川达,墨医生很是不快,叮嘱她“早些回来”。

可惜,不等回到黑水城,虞白露已经出走了。

没能遵守诺言,她有点歉疚,低声说:“临走之前,我特意种了很多药的。”

刘霄寒俨然通情达理的团队BOSS,借口都找好了:“我跟墨老说,你在外面发现新鲜植物,一时脱不开身,度完假就回去,何红梅也问候你。”

虞白露郁闷,想起他这个罪魁祸首,狠狠瞪了一眼。

刘霄寒若无其事,又说:“还有,老李也在找你。”

老李?3阶风系李胖子?虞白露迷惑,听他说“说小崽生出来了,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她恍然大悟:是黑水城负责战斗宠物的老李嘛!

“对对,我找他订了一只狞猫。”她来了精神,兴致勃勃地说:“什么时候生的?多大了?漂亮吗?”

女孩子眼睛亮的像星星,令刘霄寒不愿移开目光,指指地面:“我要吃西瓜。”

偏不给。

找机会回黑水城一趟好了,她自顾自摆弄花朵,却被刘霄寒嘲笑了。

“还挺倔。”他开始啃绿葡萄,比乒乓球还大,一咬一口汁。“老李说,挑了最好的变异狸花猫和狞猫配对,往年只成功过一次,今年一窝生了仨,有公有母,品相一流,让你去挑,去晚了就只能拿别人剩下的了。”

她头也不抬:“什么时候?”

“五月初生的。”刘霄寒像是对这一套很熟悉,叮嘱她:“幼崽三个月之内就得建立感情,否则养不亲;还得在老李那里培训大半年,通过考试才能带走,麻烦着呢。”

时间很紧了,她有点郁闷,什么时候回去呢?

虞白露想起四黄,还有费文清那只混血拉布拉多,能和自己的狞猫玩在一起么?又想起文碧璇那只威风凛凛的黑豹,随口问:“你什么都知道,怎么自己不养?”

刘霄寒也很无奈:“我天天上山下江,荒郊野外到处走,哪有空?”

提起下江,她忍不住瞥一眼生日礼物,长江底部采的?

刘霄寒摆摆手指,一缕拇指粗的透明水流从庭院池塘升起,水龙般绕着两人盘旋一周便穿进敞开的窗子,卷起桌上的皮袋落在虞白露膝盖。

被骚扰的水草怪拼命挥右手,像是说,你走开!

可真漂亮,虞白露拿起一枚,石头表面光滑细腻,玫瑰花似的纹理像是天生的,自己家乡的雨花石和它一比就被比没了。

“喜欢吗?”刘霄寒略带自豪地介绍:“长江入海口找到的,去年才被我发现,没在其他地方见到过。”

长江江面如万马奔腾,又如风起云涌,底部是什么样子?

比如巫山神女峰,江面平缓,水下能见度很低,潜流丛生,普通人下去就上不来了。

“你~不需要呼吸吗?”她忆起4月底对方巡江情形,只穿皮衣就下了水,没看到氧气瓶之类,好奇地问。

刘霄寒神秘的笑,指指自己额头莲台印记,“我是干什么的?真想知道,给我弄个西瓜。”

虞白露拒绝了,摆动一根手指:“我又不下水。就算我下水,也有小青海和老虎陪着,用不着向你讨教。”

刘霄寒嘿地一声,喃喃说:“这世道,过河拆桥,吃饱了饭打厨子。”

不知为什么,她有点想笑,咬住嘴唇。“你刚吃了我做的饭,我对你已经很客气了,知道不知道?”

他侧头打量她,目光带着赞赏:“今天汤不错,不过不如上次那个,什么将军过桥?”

去年回请这位黑水城首领,虞白露在餐厅做了几道江浙菜,将军过桥其实是黑鱼汤,味道很鲜,想不到他还记得。

她有点得意,忽然一想,为什么和他说话?便闭紧嘴巴,一枚一枚把玩石头,叫什么好呢?江底石,不不,江花石好了。

再次被冷落的刘霄寒也不生气,对着池塘弹弹手指,一道透明水流突兀地立在水面,像座弯弯的拱桥,映着月光有点不真实。

水草怪惊呆了,小心翼翼凑过去,被水流浇在头顶,开心地蹦蹦跳跳,像个傻乎乎的小孩纸。

“虞白露,想不想去燕京?”隔了好一会儿,他的语气忽然郑重起来,令她有点不适应。“燕京正式发来英雄帖,邀请我们五个过去。”

她早知道了,书里就是这么写的。

虞白露默默计数,侧脸望着他:“五个?”

刘霄寒点点头,“我一个,焦连城一个,北面鲁青松,南边莫雷霆和孟长风;加上燕京的陈铁金、吕鸣沙、龙新野,再解决不了七绝兽,也没什么办法了。”

陈铁金,金系5阶强者,镇守燕京

龙新野,速度4阶异能者,斧头帮帮主,协守燕京。

“肯定能解决。”她信心十足地说,歪着脑袋,像只狡黠的小狐狸:“要不要打个赌?我有预感,今年之内一定把七绝兽搞定。”

刘霄寒满脸惊讶,身体前倾,试探着说:“虞白露,燕京都不敢打包票,我和焦连城也在观望,你怎么,这么有把握?”

她噎了一下,只好借用《末世雄霸天下》的理论:“你们七个像踢皮球一样,把七绝兽引来引去,不是长久之计,稍一疏忽就挂了。何况,2012年赤炎爆发,今年2017年,已经五年了。”

她扬扬下巴,盯着他额头五瓣纯黑印记:“七系、七瓣莲台、七绝兽--鬼知道七年之后,也就是2019会发生什么。”

足足几分钟之后,刘霄寒才再次开口,目光说不出的谨慎。“说老实话,开始我没打算答应:吕鸣沙和项炎羽不是省油的灯,万一设个埋伏,就麻烦了。”

“过完年,燕京送来封信,里面有一副图,是《推背图》上的,和七绝兽有关,也和我们九个有关。”他捏捏手指,话语低沉:“说实在的,真是没想到,不去一趟怕是不行了。”

《推背图》?传说中唐太宗推算国运,令李淳风和袁天罡运算阴阳术数,推算过去未来的奇书?名声实在太大,连虞白露也听说过。

她险些叫出声:书里可没提过!

不不,也许作者一笔带过,她没注意而已,毕竟她关注的都是狗血八卦啊!

“什么样的图?”她想也不想便伸出手,略带紧张地说:“给我看看。”

刘霄寒看了她一会,忽然笑了,“先给我弄个西瓜。”

西瓜,就知道西瓜!

她蹭地站起身,扔下一句“你走吧,不送”就想走人,却被他叫住了。

“你也不怕,明天早上一看,我把你的老虎水草弄走了。”刘霄寒慢悠悠地说,指指她的椅子:“难得来一趟,坐吧,聊会天。”

其实虞白露有点困,可她一个年轻女生去睡,把一个壮年男人扔在楼下,怎么想怎么不妥,踌躇着没动地方。

“过两天,我打算去趟巴蜀城,和焦连城见个面,把燕京的事定下来。”刘霄寒望着璀璨星空,声音却毫不浪漫:“去也好不去也好,得给个准信,谁先去谁后去也商量商量来,不能让人钻空子。”

“我记得你说,你和你外婆四处拜佛,峨眉山乐山都去过。”他做出邀请的架势,“正好顺路,想不想故地重游?”

金光璀璨的四面十方普贤像和雄伟壮观的乐山大佛同时涌入脑海,虞白露第一反应便是答应,见到他期待的脸庞又迟疑了。

“我自己也能去。”她简单地谢绝了,又说:“再说,这里很好,我没想离开。刘霄寒,你~别说我的事了,行不行?”

刘霄寒爽快地答应了,“你想听什么?说吧。”

虞白露想了又想,侧头打量:很MAN很阳刚的男人,举手投足都是气魄,很有点军人风采,和什么“电脑销售”半点不沾边。

“你说你是卖电脑的,搞不好是骗人的,我可看不出。”她不满意地嘟囔,又说:“给我讲讲你的事,怎么当上老大,怎么建起黑水城,怎么和焦连城说上话的。”

“那话可就长了。”尽管这么说着,刘霄寒并没拒绝,看看果盘发牢骚,“说了半天喝茶,到现在连口水也没喝上。”

热茶很快来了,绿油油一片一片,南京雨花茶。

刘霄寒的故事并不曲折,一帆风顺得令人羡慕嫉妒恨。

尽管很谦虚,她依然听得出来,刘霄寒家境富裕,父母顺利完成资本积累,把他看得很重。

刘霄寒大学和硕士是在国外读得,之后归国进入跨国贸易公司,从助理开始,逐步晋升销售经理、主管,也是这个时候结识了文碧璇。

2008年,他辞去很有前途的职位,进入自家公司,很快成了父亲的左膀右臂。如果不是2012年突然出现的赤炎,若干年后,刘霄寒应该位列华夏顶尖富商行列,品着红酒怀拥美人在海岛吹风,从不为金钱发愁。

静静聆听一会儿,虞白露目光满是迷惑,“我不信,富二代不是你这样的,你~你像富二代的保镖或者助理。”

刘霄寒被这句话逗得哈哈大笑,半天才说:“我家确实有保镖,很过硬的退伍好手,我也练过,没事就和他们过几招。没办法,国内还好,国外鱼龙混杂,靠别人不行,还得靠自己。”

没过多久,他讲起2012年之后的事情:

当时正值年底,他和父母在陕西老家,赤炎出现之后,他自己获得宝贵的水系异能,父母却没能逃出西安。

虞白露心中一紧,有点歉疚,低声说“抱歉。”

事情无法挽回,只能随着时光慢慢黯淡,当事人相当平静,对她点点头就继续了。

刘霄寒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伙伴是张孟澜,随后是李桂林和宋俊彦;幸存者们站稳脚跟,依附在5阶强者麾下,一座又一座主城屹立起来,七大势力逐渐成型,割据一方。

他声音低沉,中气十足,带着成年男人特有的磁性,听起来很舒服,虞白露不由自主闭上眼睛,靠在躺椅把手:

这把复古木椅是她在另一条街发现的,外表破烂,没进入尸语者的眼睛,被她捡回来擦洗一番,换个花布靠垫,看起来像模像样。

得赶走他,或者赶紧走--这是虞白露最后一个念头,随后睡着了。

面前女孩子伏在自己的胳膊上,睫毛紧阖,鼻息沉沉,脸颊光洁白皙,黑发长长垂下去,映着月光像个美丽的布偶。

不知何时沉默下来的刘霄寒注视她好一会,才轻轻起身,蹲在她对面:虞白露属于直觉敏锐的女孩子,4月底江边求援,被他直白火辣的心思吓到,干净利索的跑路;今天把事情说开,他又放低姿态,婉转道歉,对方应该能感到他并无恶意,放松下来,居然睡着了。

刘霄寒不知应该庆幸,还是担忧,苦笑着伸出右手,想碰触她在月光下泛着光泽的长发,突然被一根红褐藤蔓冲到中间,前端比划着“拳头”;与此同时,庭院另一侧的水草怪也顾不上水桥了,站到池塘边缘,拼命挥右手,像是在说,你要干什么?

差点忘了,还有这俩小家伙呢!

怪不得虞白露放松,刘霄寒倒放下心来,用手指点点老虎藤,又挥挥手,池塘泛起波浪。

虞白露是在晨曦间醒来的。

在椅中一个姿势久了,睡得很不舒服,浑身酸疼,她打个哈欠,随后愣住了:这里不是自己的卧室。

她居然在屋檐下睡着了?

虞白露定定神,茫然地打量四周:庭院没什么变化,植物们都在原处,花朵依然绽放,池塘却波涛荡漾,犹如海面,水草怪像条海豚似的跳起很高。

是刘霄寒的杰作--他人呢?

身畔木椅空荡荡,视野中也没有他的人影,仔细一瞧,客厅堆着陌生睡袋和登山包、旅行袋,还有~好香啊。

厨房煮着粥,火很小--锅是自己的,哪里来的白米?

“老虎,昨天那个人呢?”她戳戳亦步亦趋跟着自己的老虎藤。

红褐藤蔓前端组成一个箭头,指着外面,大概是出去了。

虞白露摸摸它,大步走到窗台下的豆茎旁边,双手按住它树干:杰克,杰克,还有多远?

昨晚刘霄寒不请自来,她悄悄下了命令,豆茎朝地底不停延伸的根茎停住了,开始朝回收缩,速度却快不起来:直接变回种子倒方便,被它包裹着的5阶木晶石却要陷在地底了。

派老虎藤取回来?它干活是把好手,钻地并不擅长,何况豆茎根茎密如蛛网,变回种子之后地缝合拢,晶石位置很难确定。

模模糊糊的,虞白露能感到豆茎的进度,还得六、七天?她头疼得很,沮丧地把额头贴在树干。

“这么早?”身后传来动静,刘霄寒换了身衣裳,精神抖擞地站在大门,手里提着一只鸵鸟大的野山鸡,尾巴很长。“再歇会吧,吃饭我叫你。”

虞白露把目光从野山鸡移开,莫名有点忐忑,“刘霄寒,你~你什么意思?”

刘霄寒反而有些惊讶:“不是说了?我希望你跟我回去,黑水城也好川达也罢,随便哪里都行,你不回去,我也不能走。还有,上次我说,让你陪我一夜--”

虞白露脸颊火辣辣,又想叫老虎,刘霄寒已经指指太阳,脸上带着笑意:“昨晚已经成交了,银货两讫,我很满意,你不用再有负担。”

虞白露哼了一声,扬着下巴:“那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同意,我不会走的。”

刘霄寒耸耸肩,提着手里的野山鸡进厨房去了。

晚餐是香喷喷的烤鸡。

开始刘霄寒想做叫花鸡,作料却不全,只好用最传统的方式切开,抹上盐和辣椒架在火上烤,香味传出很远。

很久没吃肉的虞白露吃得津津有味,所有植物都有一份,就连水草怪也对他友好不少。

当晚话题是黑水城的建立,从选址、定图纸直到拍板、破土动工,足足三年,土系张孟澜居功甚伟。

十点整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默默聆听的虞白露上楼休息,刘霄寒则选择隔壁庭院做为卧室,随身用品也从开来的车子上搬了进来。

第三天一早,走进厨房的虞白露发现他不知从哪里拾了蘑菇回来,把炉灶让出来,要求喝第一天的蘑菇汤。

莫名其妙的同居生涯就这么开始了。

这不是虞白露期待的,反而令她困惑,近乎手足无措;可对方通情达理,把姿态放得很低,令她无法接受的事情也说开了,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翻脸动手,把他赶走么?

她和所有植物加起来,恐怕也不是5阶强者的对手。

坚持几天,等豆茎根系收回来,拿回5阶木晶石就走,虞白露想。

下定决心之后,她坦然地面对不请自来的男人,感兴趣的话题聊两句,不感兴趣就当他是空气,每天忙碌自己的事情,好在刘霄寒从不打扰。

时间长了,虞白露发现多一位伙伴没什么不好。

以往外出,她总是匆匆奔波在清心居和目的地之间,减少在外面逗留;如今身边多了位健壮有力的成年男人,胆气无形壮了许多:

路过旅行社旁边的广场,她带着刘霄寒过去,指挥老虎藤,把那辆破旧巴士驾驶座上的古怪布偶远远丢掉。

以前去法门寺,寺庙幽静无人,沿途一座座斑驳破旧的佛像菩萨,阳光充足还好,天稍微阴些,虞白露就觉得哪里怪怪的,佛像眼睛似乎在转动,有一次还被地上不停蠕动的乌云阴影吓得够呛,事后才反应过来,是老虎藤高高举起的水草怪和捕蝇草的影子。

如今有了刘霄寒,她哼着歌儿,步履轻快地穿过长长大路,还能和他开着玩笑,在二层卢舍那佛(报身佛)前拜倒的时候也从容多了。

同居生涯第七天,豆茎即将大功告成之际,平静时光再次被打破了。

门外传来刹车声,随后是咚咚敲门声,正逗水草怪玩的刘霄寒在池中洗洗手,过去开门。

是林助,神色紧张,朝两人打了招呼就急匆匆地说:“老大,东边的项炎羽来了,找虞小姐,说是接她回去。”

挎着一只竹篮,站在椅子上修剪月季花的虞白露愣住了:书里....从没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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