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1月18日,北京郊区,燕京基地
九个小时之后,燕京二环中科院,他也是这么说的。
“本来计划好好的,两只树人把七绝兽引出来。”刘霄寒站在圆桌边,身形挺拔,下巴昂的很高,目光依次从其余九人脸上掠过,“昨晚才发现,出了点状况,怕是去不了了。博士,听说订在下月2日动手?还来得及,想个替代方案吧,需要什么,我和鲁青松全力以赴。”
偌大会议室中,七位首领面面相觑,都非常震惊。
有人皱着眉头,有人满眼怀疑,有的交头接耳,中间的梁博士直接站了起来,说话都有点口吃:“刘首领,昨,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出了什么事?”
刘霄寒把事情大概说了,干巴巴地补充:“各位,说派树人去当诱饵,大局为重,我们不愿意,也忍了;现在树人太小,其他植物不跟它,孤零零过去就是送死,就不用堵枪眼了吧?”
梁博士抖着双手,半天才反应过来,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看坐在后面的虞白露。
“博士。”在座都是割据一方的高阶异能者,威势十足,气场强大,虞白露站起来的时候深深呼吸,“不好意思了。”
梁博士想了想,试探着:“小虞,你辛苦下,带着你的植物和小树人一起去,加上大树人,问题就解决了吧?”
不等虞白露说话,刘霄寒已经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博士,人是人,树是树,风险太大,又不是自古华山一条路,不造反就得砍脑袋,算了吧。”
梁博士失望极了,不由自主瘫在椅子上,左手捂着胸口,脸色都变了。
距离最近的吕鸣沙反应很快,从他衣袋掏出硝酸甘油,倒出一片塞在博士嘴里,又喊护卫,顿时兵荒马乱。好在异能者体质比普通人强得多,梁博士趴在桌上,不停摇手,无论如何不肯走。
“兄弟们,老板们,老大们。”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站了起来,额头五瓣莲台,风系5阶异能者孟长风,领地在长江南岸,对虞白露来说是个陌生人。“从八月份到现在,整整三个月,屁也没谈出来。昨天晚上通知我,事情解决了,可以开干了,扭头又变卦了,耍我们呢?”
龙新野依旧把玩着匕首,慢条斯理地说:“梁博士说,七七四十九个月也就是明年2月份之前,再弄不死七绝兽,在座有一个算一个,都得玩完。”
金系5阶异能者陈铁金是位好脾气的中年人,头顶斑秃,啤酒肚,见谁都笑,像位办公室主任远远多于5阶强者。他搓着手,为难地看看面无表情的鲁青松,又看看沉着脸的刘霄寒,“两位,早说就好了,拖到这时候,什么备选方案也来不及了。”
刘霄寒笑了笑,语气温和,很像谈判桌上的电脑销售:“陈老板,你说吧,什么意思?”
陈铁金非常民主,“这样吧,等博士缓过来,我们投个票,速战速决,这么拖着不是事。”
吕鸣沙沉吟着点点头,“少数服从多数,非常时期非常手段,集体利益是第一位的。”
雷系5阶异能者莫雷霆向来和孟长风不对付,哼了两声,“那也得树人愿意吧?”
鲁青松啪地一拍桌子:“谁愿意去谁去,我家桑桑和小树是不去的,你们TM自己怎么不去?一个个纸上谈兵,慷他人之慨,站着说话不腰疼!”
“怎么着,就你的树人是心肝宝贝,我们都不是爹生娘养的?”龙新野两只脚丫敲在桌面,阴阳怪气地说:“早就瞧你不顺眼了:天天为了一棵树闹死闹活,换到军营,早被拉出去毙了。告诉你,不光你那只树人,老子和吕鸣沙也有任务,也得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七绝兽玩命,你踏踏实实站在朝阳门,还不知足?”
鲁青松扯着东北腔刚骂一句“你瞅瞅你那个SB样”,就被吕鸣沙打断了。
他笑眯眯的:“青松,话糙理不糙,对付七绝兽不是一、两个人的事情,如果树人是我的,第一时间就派出去当尖刀连、爆破组,皱一皱眉头,我吕鸣沙三个字倒着写。还是上次的话,树人对你的重要性我们是知道的,问题目前阶段,对付七绝兽无可替代。这样,无论晶石、武器、黄金还是别的,你提出来,我们双倍满足。”
“还有,各位,谈了这么久,连最基本的行动计划都定不下来,我们这些当首领的,说出去也太丢脸了,底下人怎么看?能不能行了?”
陈铁金第一个赞成:“八月底我们就商定,遇到分歧投票解决,少数服从多数--投票,现在就投!”
“我投树人去当诱饵,一只两只随便。”孟长风座椅斜靠,轻松地活动着胳膊:“鲁青松,老刘,你们太紧张了吧?树人跑快点,加上那么多S阶植物,七绝兽一进紫禁城,它就跳出来,不就完了?”
始终沉默着的焦连城开口了。“没那么简单。”他看看自己右肩,语气平静:“来燕京的路上,我和姚玮、钱志兴、张孟澜、杜国瑞四个人才拖住其中一只,临近燕京,龙新野也来接应,它才退走。树人打不过,也跑不过,只能被吃。”
虞白露打个寒颤,想起书里描述的情景,手心都是冷汗。
房间静默下来,不知过了多久,第一个开口的是梁博士。
“投票吧。”他颤巍巍撑起身体,不再看虞白露那边,对吕鸣沙点点头:“不能再拖了。按原定计划,新野鸣沙对付一只,树人对付第二只,具体几只树人参与,青木城黑水城自己商量,同意的举手。”
一只只手臂举起来,吕鸣沙、梁博士、陈铁金、龙新野、孟长风....
书里那次行动,大树人就是这么被牺牲的,虞白露难过地想。
出乎意料,雷霆崖的莫雷霆看看票数够了,居然没参与,自己人焦连城更是抱着胳膊,冷冷看着众人。
十位首领,五比五,平局。
“喜欢投票?”刘霄寒站起身,掸掸衣袖,“我就一句话,要不然你们另外想个方案,坐下来慢慢商量,我们全力配合;要不然,我们就撤了,山不转水转,来日方长,后会有期。各位,有机会去陕西找我吧,保证吃好喝好招待好,还能拜拜佛,烧烧香。”
这个家伙,虞白露想笑,不知不觉轻松多了。
鲁青松也看看窗外,打个哈哈:“长白山离燕京远得很,山西可没长脚。到时候七绝兽进化出十七八种异能,挨个吃过去,龙大队长,看看是你先被吃,还是我们青木城倒霉,哈哈,哈哈!”
吕、龙、陈三人合力掌控京津翼鲁晋,山西是龙新野掌控的地盘,离燕京近的很。
双方怒目而视,剑拔弩张。
梁博士抬起双手,颤巍巍地说:“行了行了,听我老头子一言。”
他把满是皱纹的脸探向虞白露,“小虞,我听说,蒙古碧螺湾那边,雷震天加上手下十多个人,有4阶有3阶有2阶,被你一个人杀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房间角落的虞白露身上,有诧异,有自豪,也有出乎意料,令她很不习惯。
她小声说:“那天下雨,我运气好。”
梁博士欣慰地点点头:“你能种出小树人,木系这边,除了鲁青松就数你第一。我还听说,你手里有6棵S阶植物,带来一颗5阶木晶石,是不是?”
虞白露想了想,应了。
刘霄寒哼了一声,横跨两步,把她罩在身后,“梁博士,您说破大天也没用。七绝兽变异之前,还可以考虑考虑,现在动辄几种异能混着来,别说她才4阶,换了我们任何一个都挡不住。何况,她根本没见过七绝兽,去了就是送死,免了吧。”
梁博士还想说话,室内唯一仿佛局外人、始终沉默着的青年男人开口了,话语满是疲倦。
“我反对。”项炎羽闷声说,盯着面前桌角:“用B计划吧,还十多天,抓紧时间挑人吧。”
不知为什么,虞白露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那天的会议就此中断,梁博士和吕鸣沙下去商议,还不知要多久。虞白露只是4阶,和刘霄寒打个招呼,就先回黑水城据地了,小树人恋恋不舍地和大树人告别。
阔别半月,小狐狸长个子了,耳朵更大了,很讨人喜欢。它有点认生,扎进紫薇怀里不出来,虞白露吃醋了,双手捧上一堆鸡腿香肠沙棘果,它吃得肚皮溜圆,慢慢亲热起来,肯趴在她膝盖了。
没良心的小坏蛋!虞白露开心的很。
苏紫薇瘦了不少,精神却很好,做了一大锅冰粉,一半放红糖、桂花酱、葡萄干、蜜豆,另一半放玫瑰花瓣、蔓越莓和草莓、山楂,分了不少给大米等人,盛两碗和虞白露慢慢吃。
很久没吃到好东西了,虞白露吃得津津有味,把这几天的事情告诉她。
苏紫薇沉默很久,低声说:“以前很羡慕你们,在外面威风的很,谁都捧着,现在看起来,也并不都是好事。”
如果另一个虞白露是个普通人,在书中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虞白露不愿再想,懒洋洋地在沙发上摊成大字型,望着天花板,“紫薇紫薇,我这辈子从没想过能住在紫禁城里,你知道吗,我们白天熟悉地形,带着桑桑小树对练,夜里每个宫殿轮流住。”
苏紫薇眼睛都亮了,“每个宫殿?”
“第一天住文华殿,文华殿大学士陪太子读书,内阁宰相哦。第二天住慈宁宫,孝庄住过哦。”虞白露很有些得意,“第三天去乾清宫,康熙雍正乾隆都住过。”
苏紫薇大笑,“夜里不怕吗?”
“怕啊,我们又不敢分开,每天睡觉跟打仗一样。”虞白露唉声叹气,又觉得有趣:“我和文碧璇一间房,鲁青松和老刘一间房,老虎杰克小青海大仙它们不用睡觉,加上桑桑小树摆了一个阵,苍蝇都飞不过来。”
傍晚十点,刘霄寒才满脸疲惫地回到据地,过来打个招呼,说明早还得开会,就回房间去了。
过去敲敲门,并没人答,门却没锁,于是她便端着一碗冰粉进去。
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地板扔着脱下来的衣服,虞白露顺手拎到屋角,到阳台种出草莓和西瓜,切开放在茶几。
水声停了,刘霄寒腰间围着浴巾,用一条大毛巾搭在头顶,满身水气地走过来,张开胳膊。
身材还不错,虞白露轻轻拥抱他,能闻到沐浴露清香,把干净衣裳送过去,“累不累?”
刘霄寒点点头,把头搭在她肩膀,简单地答:“饿了。”
几分钟后,晚餐就送上来了,羊肉泡馍、牛肉豆芽炒粉条,排骨白菜炖豆腐,拌萝卜皮、老醋花生,松花蛋,老虎菜,还有一大碗番茄疙瘩汤。
只要不是宴席,他吃的很家常,也不常喝酒。虞白露托着下巴,等刘霄寒第一碗泡馍下肚,才说:“喂,B计划是什么?”
“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没后手?”刘霄寒避而不答,给她也盛了一碗汤,“听说从军中挑了500个敢死队员,带着最先进的武器进去,拖也能把七绝兽拖到紫禁城。这是厨房做的?”
他说的是冰粉,虞白露答,“紫薇的手艺”盛了一勺汤放进嘴里。
500个敢死队员?大概会有去无回吧?管他呢,大树人和小树安全了,等七绝兽被封印,燕京一切就和她无关了,虞白露安慰自己。
有人敲门,是林助,目光略带紧张:“刘总,梁博士来了,指名要见虞小姐。”
“她不见,已经睡了。”刘霄寒想也不想,骂了句脏话把筷子一扔,站起身:“没完没了了。”
虞白露迷惑地放下汤勺,“我去看看。”
刘霄寒一把抓住她胳膊,手劲有点大:“去什么去,没好事--和你没关系。”
她摇摇头,坚持站起身,“他都来了,我又不能躲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