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2月3日,四川,川达基地

焦连城怎么还不来?

到达川达基地的第五天,虞白露奇怪极了:按照焦连城的速度,早该到达巴蜀城、带着青竹回来接她了,什么事情耽搁了?

难道出了事?

看得出来,坐镇川达基地的钱志兴也很担忧,却对自己老大信心十足:“焦哥早就恢复了,还有庞智科跟着;除非项炎羽孟长风出手,没什么威胁。”

没错,她离开燕京,项炎羽都没强留,好端端为什么攻击焦连城?至于孟长风,忌惮同处大江南岸的莫雷霆都来不及,干嘛和土系强者过不去?

低一阶的吕鸣沙和龙新野,焦连城才不会畏惧。

虞白露也这么想,“可能带的东西太多,再等等吧。”

反正她有紫薇和杜娟陪着,天天在药场干活,不但不无聊,忙都忙不过来。

药场空荡荡,丁园园众多木系异能者都留在黑水城,过完年才回来;她和小树人种的药太多太快,负责采摘的后勤摘都摘不过来。

又等了两天,焦连城依然杳无音信,放去巴蜀城送信的鸽子也没有回音。

虞白露有点想男朋友了,提议:“我们去迎迎他,有事也能接应。”

川达基地距离巴蜀城才200多公里,道路虽然曲折,两天怎么也到了。

大米四人是商量过的,立刻反对:“安全第一,还是等焦首领回来的好。”

七绝兽都被封印了,还这么小心谨慎?

吐槽归吐槽,虞白露心里明白:七绝兽是个现成的靶子,把7+2位强者紧紧捆绑起来,拧成一股绳;如今被封印,七大主城失去了联盟的必要,立刻分裂成两大阵营,隐隐形成对立之势。

目睹文碧璇惨死的钱志兴更是惊弓之鸟,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算了算了,来时就说了,绝对不能分散,更不能轻举妄动,出了事我没法向刘首领交代。”

以前巴蜀城+黑水城两大势力只有一位4阶木系异能者,药草紧缺;如今多了个虞白露,文碧璇却没了,日子照样紧巴巴。

只好如此,虞白露又在川达消磨一天,依然没等到焦连城的消息。她有点百无聊赖,去找紫薇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尸语者林鹏飞也在。

老熟人了。

“你不是回蜂巢了吗?”虞白露奇怪的很,看到难得穿了一身蓝色连衣裙、束起长发、略微局促的紫薇,脑子一转弯,立刻明白过来:有八卦。

林鹏飞倒是亲切友好,像普通朋友一样指着带来的大箱小包,完全看不出把活丧尸悬在基地的风采:“新摘了蜂蜜,林子里的油菜花和枇杷熟了,味道还行,带些来给伯父伯母尝尝。”

油菜花和枇杷?虞白露喝惯了枣花蜜槐花蜜,这两种可不常见:基地寸土寸金,能种植的地方只有药场,蜜蜂也不是必需品。

果然,喝起来不太甜,花香却很浓,非常罕见。

于是紫薇分出一小箱蜂蜜给她,还有山里的蘑菇和泉水、野兔山鸡,居然还有个比人头还大的蜂窝;据说黑熊最喜欢这个,经常冲进尸语者基地抢夺。

收了礼物,虞白露对老朋友印象更好了。

丰盛晚餐之后,林鹏飞辞行,她跟着紫薇去广场溜四黄,眼睛都亮了:“喂,以后你会嫁到蜂巢去吗?”

蜂巢就是林鹏飞的基地,形状像蜂巢,在四川一带的尸语者基地是数一数二的。

紫薇个子高,腿又长,裙摆随风轻摆,脸颊被逐渐坠到西方的夕阳映得红红的,“什么呀,就是拜个年。”

虞白露托着下巴,学着她说话:“就是拜个年--离过年还十天呢!再说,谁拜年带那么多蜂蜜?那么多蘑菇?那么大个马蜂窝?”

紫薇也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不知怎么低下头抚摸小狐狸,话语有些伤感:“说正经的,我以后一个人~就算~就算再找男人,也不找异能者了。”

半年以来,两个女孩子天天黏在一起,又共过患难,在虞白露心里,身畔女生已经超过杜娟了,说话也肆无忌惮:“我倒觉得林鹏飞靠谱,比以前那个~那个谁强多了。再说,干嘛放弃,就得找个更好的,让你前任后悔去吧,天天唱征服。”

紫薇被逗笑了,不满地白她一眼,“哼,昨天还让我拖家带口投奔黑水城,今天就想把我嫁到城外,好狠的心。”

“谁让你不跟我走。”虞白露悻悻地,想爬到四黄背上去:“得不到有什么用?哼,那就给别人吧。”

突然之间,摇摇摆摆跟在后面的小树人树根钉在原地,像是被什么惊到了,成了一尊雕像;下一秒钟,它像一根利箭似的朝斜后方冲出去,奔出几十米发觉不对,一个急刹车,转身奔回虞白露身边,原地蹦蹦跳跳。

小树怎么了?虞白露困惑地侧头,紧接着也大叫起来:一棵树在越来越浓的夜幕中飞奔而至,正是大树人桑桑。

鲁青松的声音从树顶传过来:“紫薇也在,妹啊,跟我去巴蜀城,再不走,老刘就要杀过来了。”

片刻之后,两棵十米来高的树人一前一后奔出川达基地,挂在树顶的应急灯映出很远。

朝城门上的钱志兴挥挥手,虞白露这才来得及细问:“你怎么来了?焦连城那边出什么事了?”

身畔鲁青松眼圈发黑,一看就没睡好,嘟囔着:“老刘接到钱志兴发过去的信鸽,不放心,要过来接你。他是地主,走了,三个基地的人还不乱成一锅粥?还是我来吧,正好桑桑也想小树。”

“巴蜀城那边就不知道了。”随后鲁青松打个大大的哈欠,抱怨着:“昨晚赶路,觉都没睡,困死我了。”

原来如此,虞白露奇怪地说:“信鸽送信很快啊?”

“十封收到一封就算多的,万一路上被截住,啥事都被别人知道了。”鲁青松并不看好这种武侠小说里的联系方式,掏出个对讲机摆弄:“燕京小气得很,每人才给一个,八成有好的不拿出来。”

虞白露嗯两声,又问:“老刘呢,准备过年的事?”

鲁青松长吁短叹:“老刘长老刘短,哼,关键时刻还是哥哥靠得住,过完年跟我回东北吧,啊?”

“才不要。”她啃着冰镇草莓,含糊着说:“再说,你不是要相亲吗?”

说到这里,密林间的道路拐了个弯,走在前面的大树人停了停,等小树人靠得近些握握它的手,才转身迈开树根,十足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人。

简直太罗曼蒂克了。

虞白露唏嘘:“喂,你说,陕西和沈阳离得那么远,对它们来说太残忍了吧?”

出乎意料,鲁青松并没太伤感,难道地有些严肃:“妹啊,我问你,是你我活得久,还是桑桑小树活得久?”

虞白露想也不想,“你比我体质好,就按一百岁算,桑桑起码几百年。”

“不止。”鲁青松笑得格外信心十足,拍拍小树人树干:“燕京那边检测过,普通猫狗活10年20年,被赤炎照过能活30-40年,紫薇那只四黄和文碧璇的旋风是混血的,兼顾野兽和家养动物优点,寿命更久。”

“植物寿命本来就长,1阶2阶不用说,3阶以上动辄几十年,4阶几百年也不稀罕。”他走到平台边缘,拍拍红褐藤蔓又摸摸仙人掌,最后走到豆茎面前:“每个植物种群千千万万自我竞争,才出现一棵S阶植物,如果活个千八百年,我一点都不奇怪。”

“至于桑桑和小树,山海经中的神木,与天地同寿,日月为伴,不活个几千几万年才怪。”他眼角眉梢都是幸福,如同儿子考上大学的老父亲,“种出桑桑之后,我发觉它和所有S阶植物都不一样,脑子好使,有感情能共情还有同情心,就是个桑树型的我。一句话,它拥有人类灵魂,亲近人类远远多于植物。”

道路两侧的树木不停后退,脚下树人一往无前,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虞白露想了想,“所以,我种出小树,把你美坏了。”

鲁青松不笑了,改而略微伤感:“露露,百年之后,你我挂了,入土了,桑桑怎么办?它会寂寞会伤感,会回忆和我在一起的时光,留恋在城市中生活的日子,千千万万年忘不掉。”

“在你之前,我组织青木会,希望把小树那颗种子也种出来,可惜,文碧璇、冯景洪老邓,没有一个....”

黑漆漆的道路尽头出现两点星火,在视野中逐渐明亮,如同神话中蟒蛇眼睛。

“巴蜀城的车!”守在平台前方的小麦大喊。

大树人警惕地停下脚步,迅速奔回,把鲁青松接到它的树顶。

虞白露也举起望远镜,可惜夜色弥漫,对方车灯明亮,什么也看不清。

没几分钟,三辆越野车就穿破浓雾停在道路中央,有人大声打着招呼。“鲁首领?虞小姐!”

果然是自己人。

一位黑衣男人面色冷峻地走下车子,反手关上车门,在夜色中传出很远。随后他一言不发地朝着大树人走去,踏着后者手掌登上树顶。

鲁青松的声音很快响了起来,“走吧,先回川达,明天直接动身。”

奇怪,看起来焦连城颓废消沉,像是被什么重重打击,虞白露回忆着5阶土系强者的身影,很是迷惑。

第二天告别紫薇和杜娟上路,钱志兴等人乘车,鲁青松一直待在大树人那边,傍晚休息才过来。

彼时虞白露正和大米几人在树顶玩扑克,输了的真心话大冒险。她运气好,连赢几把,大米三石把什么时候入伍/初恋/做过最坏的事情都交代出来,阿乔却不肯说,汗流浃背地在平台过道做俯卧撑。

“怎么了?”虞白露觉得奇怪,把打算玩两把的鲁青松拉到一边:“竹子呢?”

鲁青松洗着牌,同样摸不着头脑:“没跟来,说是闹别扭了,八成有事--我也不好细问。”

哎~虞白露惊讶地睁大眼睛:虽然只相处半天,她对穆青竹的印象很好,特意从燕京带了礼物。

吵架了?她猜不出,只好放在一边。

原计划一周之内往返,实际回到黑水城花费整整十四天,过了小年。

在城池南门见到久违了的男朋友,虞白露开心地把双手拢到嘴边,小树人也挥舞着好大一束红玫瑰。

刘霄寒怀抱一如既往的温暖坚实,带着熟悉的烟草和皂角清香,虞白露靠在他肩头,开始有一种“回家”的兴奋和疲倦。

“累了?我给你弄了吃的;怎么这么晚?竹子呢?”三句话分别问向三人,刘霄寒等不及答案,揽着她指指城里方向:“先回吧,人都安排好了,咱们住一起,都是现成的。”

他做了饭?这可是件新奇的事,虞白露很有些期待。

果然,三位首领中午聚过,小酌几杯,下午就放松了,各自去找自己城里的同伴。

夜间刘霄寒在别墅弄了夜宵,居然是去年除夕请她吃饭时的烧羊腿和烤鱼,还烙了饼。

仿佛还是昨天的事,虞白露像上次一样种了鲜果玫瑰,像模像样地把餐桌装点得非常美丽,空气中满是甜蜜的味道。

“上次怡琳国瑞他们送我东西,记得吧?”上回各位4阶同事送给她不少礼物,她投桃报李,种了不少高阶药草,配制质量极佳的丹药当成回礼,果然大受欢迎。“回礼都备好了。”

刘霄寒伸出手掌,“那你送我什么?”

虞白露眨眨眼睛,“辣椒啊果酒啊,蜂蜜啊--你要是喜欢,我把马蜂窝送给你吧?”

刘霄寒瞪了她一会儿,搓了搓脸,开始叹息:“那是人家紫薇的吧?”

“那不管,给我就是我的了。”她理直气壮地说,扬着下巴:“你要不要?”

女孩子凶巴巴的,相当少见,比初见时的沉默谨慎可谓天壤之别--他留下的烙印清晰可见。

刘霄寒心里高兴,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衫两颗纽扣,“要,要,啊?给什么我要什么,礼物要,人我也要,啊?”

四天后2月14日,情人之间的缱绻是少不了的。

虞白露在燕京淘到几本旧书,《引爆点》《影响力》《世界上最伟大的推销员》,包了漂亮的书皮送给他,还用干枯的玫瑰花做了书签。

除此之外,她还在紫薇店里订了男士香水、袖扣领带、钢笔钱夹之类,一水儿爱马仕范思哲,灾难爆发四年,对讲机被研制出来,奢侈品可用一件少一件了。

相比之下,收到的礼物同样昂贵美观:绚烂明艳的宝格丽彩宝首饰,闪闪发亮的金币、银杯,指头大小的钻石珍珠,统统盛在镶嵌着宝石的黄金珠宝箱里,很有点暴发户风采。

最后一件用皮袋盛着,虞白露毫不费力地发觉是种子,当然比不上S阶植物。

“是什么?”她兴奋地说。

刘霄寒做个手势,显然在卖关子。

她兴致勃勃地走到屋角空花盆,把种子放进去--咦?什么动静也没有?

不可能啊?虞白露把几枚种子举到眼前,嗅了嗅,内里生机勃勃,显然是活着的。

难道~她的目光掠过仙人掌脚下的黄沙,过去试试,依然没反应,只剩水草怪的地盘了。

几秒钟后,虞白露惊讶地发现,水底长出两棵鲜艳明媚的小花。隔着几尺清水,能看到它们有点像红玫瑰,却互相依偎,更像一簇一簇生长的蔷薇,随着水波荡漾,别致极了。

“哪里找到的?”她兴奋地搂住刘霄寒脖子,“还保密?”

刘霄寒一本正经地说:“喜欢吗?”

虞白露用力点头,“很爱,叫什么名字?”

刘霄寒回忆着,在黑暗幽深的海底见到它们的情形,花朵在水底轻轻摇曳,像面前女孩明亮而娇艳的脸。

“白露花。”他呵呵笑,亲亲虞白露的脸,“长江入海口,距离江花石不远,有空带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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