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3月14日,南京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四岁那年,虞白露就会背这句诗了。

每逢初一十五,重要节日,外婆中去鸡鸣寺礼佛、祈福,数十年雷打不动;丈夫、女儿女婿去世之后,老人家更是虔诚到骨子里,时时去庙里祝祷,去世的亲人早登极乐,来生再相逢。

对陪在老人家身边的虞白露来说,这座千年古刹熟得不能再熟;世事无常,轮到她送外婆最后一程了。

凌晨四点多,虞白露在寺庙西侧某个禅院空地直起腰,擦擦额上的汗,打量着面前新垒起来的墓地。

“不会有人来吧?”尽管再三勘察,又把红褐藤蔓留在山脚下,她依然神经质地东张西望。

刘霄寒把手里的铁锹往旁边一插,开始摆供品。“放心吧。”他沉稳地说,令她安心不少。“算是件好事。”

恭恭敬敬祭拜一番,虞白露伏在墓前,默默祝祷:爸爸妈妈,外公外婆,真抱歉,不该惊动,可陵园环境太差,万一被敌人....

她就不用活了。

昨天刚下过雨,泥土潮湿柔软,鼻端满是草木芳香。

她在心底叹息:按照刘霄寒的意思,迁到陕西是最好的,日后瘟疫散尽,再搬回来;可自家生在南京长在南京,故土难离,而且...

看看左腕,夜光手表在应急灯光下格外清晰:距离25岁生日只有四个月了。

还是留在南京吧,外婆心之所系的地方。

一路奔波,又累了大半晚,两人并肩坐在台阶上,小树人压根不累,围着庭院打转。

和陵园不同,鸡鸣寺坐落在闹中取静的鸡笼山。出于保护目的,围墙像是被异能者升高过,成了独立的小小世界:

举目全是植物,寺庙和房屋被巨大杏树覆盖,明黄墙壁基本看不见了;蔓藤盘根错结,活像恐怖片里的蟒蛇,野草长到人类肩膀,在黑夜中偶尔发出声响。

寥寥几只丧尸,小树人三下五除二地清除掉。

正是盛夏,耳边满是小虫子唧唧叫声,偶尔还有蛙鸣--原来的水池扩大数倍,占据了不小的地方,莲花格外明丽。

虞白露抱着膝盖,心里平静得像湖泊,什么话也不想说;奇怪的是,刘霄寒也沉默着,喝水的时候才提一句:“给我讲讲这里的事。”

话可就长了。

“东面是九华山,北面是玄武湖。”虞白露指着两边,又在寺院画个圈子:“鸡笼山,像不像?”

他看不出来,安安静静听着。

“鸡鸣寺是我们这里最有名的寺庙,有1500年历史了,求姻缘很灵验。”她绘声绘色地形容,指指山脚下:“樱花路,两边都是樱花,春天花开,比日本美多了,很多人拍婚纱照。”

“那座塔,叫药师塔,拜的时候要绕塔三周,新白娘子传奇就是在那里拍的,像不像雷峰塔。”她慢慢悠悠讲下去,从观音殿讲到胭脂井、弥勒殿,突然提高声音:“老刘,我要找他们算账。”

刘霄寒笑了,张开胳膊把她紧紧搂进怀里,“把心放肚子里,想怎么算就怎么算,啊?”

东方露出些许青灰,黑夜即将逝去。

女孩子靠在他肩膀,眉心紧皱,双目阖着,像是睡着了。刘霄寒轻轻调整姿势,脱掉自己的鞋,又半弯着腰解她的鞋带,让她双脚也能舒坦舒坦。

虞白露睁大眼睛,强调:“我不困。”

刘霄寒怜惜地摸摸她头顶,朝小树人打个招呼,没几分钟,后者就把平台上的行李袋送了过来。

铺好睡袋和薄被,刘霄寒直起腰,想让她种点西瓜草莓填肚子,回头才发现虞白露正摆弄笔记本。

《唐明皇》看过两遍,她入了迷,马嵬坡不忍看,翻来覆去看李杨恩爱。

当晚月色朦胧,皇帝抚琴,贵妃起舞,霓裳羽衣舞令人目眩神迷,虞白露忽然朝院角招招手,一株粗壮枝蔓伸到面前,摘下一朵橙红如火的凌霄花递给身畔男人。

“他们不想分开的,对不对?”她喃喃说。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刘霄寒怔了怔,看看她平静的脸庞,想了想说,“世间的事,不如意者十居8九。不过,我始终认为,事在人为,拼一把说不定就行了,对不对?”

太阳升起的时候,虞白露睡得很沉,刘霄寒把凌霄花放在她黑发上。

11天后,两人一树5植物顺利回到陕西黑水城;同一天,数辆车子开往各大主城,低调地联系己方及盟友的明哨暗哨;20天后,新鲜出炉的消息传了回来:

1月21日,3阶空间异能者吕莎莎带领十多位异能者/士兵,离开燕京前往烈焰城,只停留半天便直奔南京,去药场烧毁一间别墅,当天再次离开,数日后回归燕京。

作者有话要说:字数略少,明天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