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骚驸马攻略手札

作者:十方海

阿德被驸马突然开口说话吓的手一抖,在手札上滑下一道长长的痕迹。

阿德是公主府开府时就拨过来伺候驸马的下人。

他自小就被内务府买来,与他一起的还有许多人,都是作为公主府的家生子的要求来培养的。

虽只是下人,但是也不是个个都能够进到公主府来伺候的。

他们被教导管事上课的第一天就知道了一件事,他们未来的主人便是长公主,对长公主的忠心要成为他们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阿德是个随意而安的人,无亲无故的他活到现在活的最是通透,明哲保身是他们的立命之本。

昨天他接到命令要记录驸马的一言一行非常的兴奋,想着终于有机会效忠长公主了。

没想到这才一天就被驸马发现了他的小动作,他实在太没用了。他心里十分害怕,下一秒钟想的就是会不会被驸马赶出去。

他迅速把手札放好,在心里找好了借口,然后转过头来眯着眼睛笑的和善,“奴才是见驸马爷字写的极好,想跟着学学,驸马爷不愧是咱们京都最有名的才子,不仅文章写的好,书法更是一绝。”

这话说的真心实意,很真诚。

沈庭继看了看他手中的笔,目光投向窗边桌子上摆放的矮松盆景,似是想起了什么,眼里的光亮了亮,然后又暗了下去。

他“嗯”了一声,什么也没说,接着低头写字。

阿德见他并没有怀疑自己,心里松了口气,他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夜,劝道:“天寒夜冻,时辰也不早了,驸马爷早些歇了吧。”

沈庭继头也未抬接着写字,“你先下去休息吧,我还不困。”

阿德见状,赶紧行了个礼,弯腰后退了两步,然后转身欲走。

“你且等一下。”

阿德刚走没两步,就被驸马叫住了,他有些忐忑难安的转过头,扯了扯嘴角:“驸马还有何吩咐?”

沈庭继从他身后的书架上摸出了一本书,然后走到他旁边递给他,“这是我从前用来练字的,现下用不着了,给你。”

“这……”阿德只觉得面皮烧的厉害,迟迟不肯用手接。

谁知往日里待人十分疏离的驸马将书又往前送了一步。

阿德赶紧低头双手接过书:“多谢驸马爷赏赐,奴才,奴才不配。”

“这世上的东西没什么配不配的,有人喜欢,我便欢喜。”

阿德将那本书小心翼翼的放进怀里与那手札放在一起,他只觉得怀里的东西十分灼热,烫的他心口都有些疼。

他自进府后就一直伺候驸马,一个多月的时间驸马同他说的话都没有今晚多。

当然,驸马跟谁都不大说话,经常都是自己一个人待在书房里读书写字,偶尔,自己跟自己下棋,看起来十分安静,冰冷。

他轻轻抚了抚胸口,又弯腰退了出去,然后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

他走出院子没几步,又回头朝着屋子看了一眼,只见窗户上那硕长的影子久久都没有动过。

他望着那影子好一会儿,轻叹了一声,那个人曾是京都赫赫有名才华横溢的沈家二郎,就连当朝最有学问的刘太傅都曾夸奖他“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1」。

不仅如此,他还舞的一手好剑,彼时京都谁不知道,生子当如沈家二郎,温润如玉,举世无双,回眸一笑,多少深闺女子断了肠。

阿德多年前跟着身边的管事出去采买,曾在街上碰到过他一次,那时他并不认识驸马,只觉得面前的少年人鲜衣怒马,眉眼处尽是风流。

他当时都看傻了,心里想着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贵公子竟生的如此模样。

身边管事见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好心告诉他,那是沈家二郎,户部沈尚书的嫡次子,冠绝京城。

他那时羡慕的不得了,偷偷的在心里将他当成榜样,还特地在书肆买过他的帖子来临摹。

他本应该前程似锦,却生生被折了一身傲骨,圈在这看似富贵的公主府里,人还是那个人,却好似少了鲜活的生命。

他想了好一会儿,突然一阵冷风吹来,将他吹了个清醒。他随即嗤笑,笑自己一个奴才,居然去同情堂堂的驸马爷,脑子被猪屎糊了。

他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快步走了出去。今晚的风同往常一样大,他却觉得心里有些暖意。

……

“这就是驸马这两天的起居日常?”李锦瑟用过早膳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认真的翻看了一会儿手札,然后抬眼看了一眼低着头站在前方,看起来十分憨厚的少年。

公主府里的人办事果然尽责,上面记录的非常详细,从起床到入睡,精确到每一刻。就连如厕这么隐蔽的事情都写着了,字也非常整齐,比她写的好。

她看了好一会儿,认为这个沈庭继要是搁在现代那就是已经提前步入了中老年生活,十分的养生。

早起后舞剑,然后沐浴完吃早饭,看书。

看到中午吃午膳,午休一个时辰,起床后自己跟自己下棋。

下到下午吃晚膳,然后再舞一会儿剑,练字,然后就寝。

连续几天都是这样,当然,期间偶尔也去后花园走一走。

这不就跟现代中老年爱好者一样,早起跳广场舞,然后吃早饭;吃完饭看电视,看到中午吃中午饭,午休;睡醒起来接着看电视,然后吃晚饭,吃完晚饭又去跳广场舞,回来看电视,睡觉。

偶尔,可能去自家小区或是周边的公园里溜溜弯,打打太极拳。

她甚至觉得中老年生活都比沈庭继的热闹一些,因为他们喜欢扎推,抡起广场舞抢地盘的战斗力,能顶一个班的青少年篮球爱好者。

而沈庭继的生活日常却让人生出一种孤独感。无论何时何地,他都是一个人,甚至一天下来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她看了好一会儿,勉强看的出沈庭继是一个爱酒的人,因为几乎每顿饭都有酒。

还有就是如厕的时间稍稍有些长,有时候居然有半个时辰之久,李锦瑟猜测,难道沈庭继年纪轻轻就得了痔疮,抑或是在更衣房里做一些不可描述?

嗯,他们这里管如厕的地方叫更衣房,里面极其奢华干净,香喷喷的。

她随即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太污了,怎么就能想到这里来了。

不过,要是真的,想想冰雕似的人要是真的做这个,还怪让人热血沸腾的。

“公主你怎么了?”桑琪看着公主面上红了又红的发呆,有些担忧的问道。

“嗯,没什么,就是有些热。”她赶紧喝了口水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压了下去。

这人生活太简单了,也不知道闷不闷的慌,看来古代做驸马也不容易,就跟圈养的金丝雀似的。

李锦瑟看着这个没有半点收获的手札,想到这种客户最难搞,你根本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也不知道他的缺点是什么。

不过,越有挑战性的客户攻略过程越让人生出满足感,华南区李藏獒的名头不是盖的。

她想了想,收起手札递给立在一旁的桑琪,看着面前的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主的话,奴才贱名阿德。”

李锦瑟冲他挥挥手,“什么贱名不贱名的,都是父母给的,哪就贱了。你这事儿办的妥帖,本宫瞧着极好。不过——”

“可是奴才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阿德有些紧张,毕竟,眼前的人出了名的狠辣,对待驸马向来没有好颜色。

“你不必紧张,本宫就是想告诉你,你这上面记录的太过繁琐,很多细枝末节不需要那么详细,只需要重点就成。”

“那,奴才斗胆问一句,什么是重点?”阿德觉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笨,有些听不懂。

李锦瑟点点头,“问的好。这个重点嘛说白了很简单,比如本宫只想知道驸马的兴趣爱好,那你就要多注意驸马他爱吃什么菜,爱喝什么酒,爱看什么书,这么说明白吧?”

“阿德懂了,回头一定好好注意。”

“嗯,这就好,必要的时候,你可以问一问驸马,还有,问的时候,你要不经意的让驸马知道,这是本宫对他的关心,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桑琪:“……”

公主果然对驸马情深意重。

阿德:“……是,阿德知道了。”

虽然不太明白,但是公主说的话肯定是没有错的,他们作为下人,只要执行命令进行了,问的好了,显得他蠢。

他看着眼前这个生的跟仙女儿一样好看,一点儿都没有传闻中凶狠的长公主,不想让她觉得自己蠢。

李锦瑟满意的点点头,开玩笑,要是不让沈庭继知道,她这个好感度怎么刷起来,要是太刻意,那就显得假,讨好人这是一种细致而又充满技术性的活。

她递了一个眼神给眼前的阿德:少年,学着点!

这都是她上辈子跟客户相处时的经验之谈,满满的干货。

每个跟她接触过的客户就没有一个不夸她的:华南区李藏獒,一个字,服。

她逮着你咬上一口,你还以为她在给你挠痒痒,冲你摇尾巴示好。

你做的太刻意,不真诚,在别人眼里就是套路,让人反感。你要让对方感受到你的真诚,这样哪怕他知道是假的,也心甘情愿的掏钱。

她透过窗外看了看晴好的天,今日休沐,时间大把,她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现在就去关心关心驸马。

“桑琪,你去找一壶好酒,本宫去看看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