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你们可有什么凭据!”阿英气势汹汹地维护自家小姐。

“将军的命令就是凭据!让开!”

“小姐还未醒,怎可擅闯女儿闺房——”小荷阿英被二人一把推开,拼命大喊阻止。

“吱——”门突然被打开,只见一身睡得皱皱巴巴的亵衣,上头露出一张睡眼惺忪的脸和乱糟糟如同鸟窝的头发,满嘴的不乐意道:“吵什么吵!大早上还让不让人睡个好觉啦!啊?啊!小荷阿英!到底怎么回事儿?”

穆笙这一声河东狮吼,愣是把树上的鸟都震得扑棱扑棱翅膀飞走了。

穆笙承认,她是有些起床气的,自从穿越成了吕玲绮之后,为了不容易被亲近的人看出来她有何异样,她的性子似乎也染上了些许的刁蛮劲儿。

而此刻,四下寂静无声,而门口的四人早已石化,时人女子从未有过如此不注重形象者,蓬头垢面,衣衫不整……

两个士兵最早反应过来,似乎被穆笙这泼妇一般的气势给惊住了,说话比方才委婉些,但也不见得委婉多少,“将军有命!请小姐过去一趟。”

穆笙挑眉,嗤笑道:“过去一趟?区区小事有何可吵?”

“哐当!”一声,门又突然关上了,里头传来少女不满的声音,“小荷阿英,侍奉梳洗!”

二婢现在才有些反应过来,赶紧推开门走了进去。

两个士兵想了想,也就守在门口,总归是逃不掉的。

房间内,阿英和小荷正想帮穆兮梳妆打扮,却见穆笙自己已用一根小绳将头发扎起了高高的马尾,干净利索,这是她前世最经常的打扮。

穆笙没想到吕布竟然这么早就来抓她去问话了,对二人招了招手,“过来,我有话要悄声吩咐给你们。”

接着穆笙对二人耳语了一番,二人虽面上疑惑不解,但还是依旧点头听命了。

她其实只是吩咐了小荷阿英在她被吕布传唤过去的时候,马上去找陈宫,就说吕布正在责罚小姐,陈宫闻声必来搭救。

接着穆笙就被带到了吕布面前,其实准确的说,是貂蝉那儿。

彼时吕布坐在上面,看见穆笙来了,眉峰高挑,怒火冲天,拍案而起,“婉音!昨日冲撞了夫人汝可知错!”

看见貂蝉此时坐在吕布身边,柔柔弱弱的样子真让人好不心疼。

穆笙心中冷笑,表面还是朝貂蝉虚虚一躬,“婉音昨日纵马惊着了夫人,还请夫人见谅。”

“小姐也是无意,貂蝉不怪。”貂蝉面色温和,摆出一副大度的样子。

吕布见穆笙这态度似乎不以为意,再见貂蝉如此明事理,更加恼火地质问:“闻汝今日欲往小沛城去?”

“是,父亲如何得知?”穆笙问,其实心中已了然于胸。

吕布冷笑:“如何得知?为父不仅知道汝欲往小沛城,还知汝要去拜那屠猪卖肉之徒为师!拜师?为父难道还不如那张飞么?”

“去小沛城不假,可是婉音从未说过要拜张飞将军为师。论起勇武,张飞自然是连父亲的十分之一也比不上的。”

吕布皱眉,看向貂蝉,貂蝉心惊,面上却还是一副柔弱样子,怯生生道:“将军,许是貂蝉听错了……听说昨日小姐主动……主动提议割小沛于刘备,兴许今天只是想去看一下呢。”

吕布听貂蝉这么说,马上就朝那个方向想了,大怒:“汝去小沛作甚?不知道刘备与我两家刚刚发生战火么?无知小儿,若让我知道汝和他们有什么瞒着为父,定不轻饶!不许去!”吕布说完脸色极其阴沉。

穆笙听吕布这话的时候,可谓是又惊又悲,惊的是这貂蝉倒真有两把刷子,三言两语间便让吕布想到那个方向去了。怀疑她与刘备通敌?呵呵。

悲的是,陈宫能明白的道理,他这个父亲却是半点也不明白,甚至还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如此想来,难怪最后会败给曹操,只可惜了陈宫啊,哎。

穆笙站着锁眉不语,如今无论她说什么,她这个父亲都不会听得进去。时间也有一会儿了,待陈宫一到,想那吕布怎么也不会愚蠢到偏听妇人挑拨之言而不闻谋臣中肯之见。

吕布见穆笙沉默,以为她是默认了,指使两个士兵道:“来人啊,把小姐拉下去打三十板!长长记性,最近真是越来越胡作非为了!”

什么?打板子?!她只料到了吕布最多责骂和关禁闭罢了,可这打板子是她万万没有料到的,这下穆笙的心是真的寒了。

昨日见吕布轻易气消,还以为吕布对这个女儿是有点怜爱的,不想却是如此的残忍无情。今日她再借此机会试探吕布对这个女儿的态度,更是看透彻了。

有一个这样的父亲,穆笙心内苦笑不已,但她不能坐以待毙,于是大呼:“父亲且慢!敢问婉音何错之有!”

两个正欲过来按压穆笙的士兵停住脚步,看向吕布。

吕布闻言一愣,转而嗤笑一声:“何错之有?纵马惊着夫人,反驳为父,不尊不重,如今竟然还想着去小沛,为父倒是奇怪昨日婉音为何如此维护刘备?汝说何错之有?为父打你三十大板算是轻的了!”

话落吕布长臂一挥,示意两士兵继续。

两士兵很快便搬来了长凳,不带穆笙辩解便将她一把按在凉凉的凳面上。

“啪!”重重的一板突然落下!

“嗯哼!”

痛!

穆笙紧咬嘴唇,却还是忍着不肯发出一声痛呼,此时内心无比寒凉,是她高估了吕布对她的爱护,高估了吕布的智商,高估了自己的预料。想想也是,三姓家奴,连义父都可以说杀就杀,在这样一个女子毫无地位的古代,吕布又怎么可能把一个已故妻子的遗孤放在心上呢。

一板,两板,三板……

穆笙的屁股上渐渐渗出血迹来,那么厚的衣服能渗出血迹,内里的皮肉不知已经血肉模糊到什么程度。

吕布在一旁盯着,这两士兵的板子可是一点都不敢含糊,一旁的貂蝉看着穆笙这模样,并不劝阻,相反眸色中暗含着得意,不过是个十岁的小丫头,再厉害还能翻了天不成。

穆笙咬紧牙关死撑着,嘴角已经被她咬破出血,面色近于惨白,额角的细汗不断渗出往下流,两排牙齿上下打颤着。

好痛……真的好痛……

第十五板正要落下,忽闻一人高呼:“快停下!快停下!”

穆笙闻声,知是陈宫来了,嘴角勾起一抹惨笑,此时的她乌发尽被汗水淋湿,屁股上已是血肉模糊。

陈宫终于来了,可惜晚了点,不过若是等打完了才来,只怕她的大半条命就没了。

穆笙松开牙关,吐出一口气,闭上了双眸,不再动弹。

两士兵闻声而停,来人是吕布心腹谋士陈宫,第十五板卡在半空中不知该落不该落,纷纷看向吕布。

吕布见陈宫来了,朝两士兵挥了挥袖子示意停下,起身迎接,问道:“先生怎么来了?”

陈宫一脚刚跨进门槛,便见穆笙趴在长凳上静静不动,屁股被打得血肉模糊,眸中满是惊色与怜悯,颤抖地指着穆笙的伤,满脸恨铁不成钢地对着吕布说:“哎呀呀!奉先糊涂,糊涂哪!”

小荷阿英随陈宫身后至,见小姐身无气力地趴在那儿,血迹斑斑,没有动静,心中均是猛的一颤,纷纷扑了过去,“小姐!小姐!”

穆笙紧闭着双眸,不言语也不动弹。

坐侧貂蝉嘴巴微张,以袖掩唇,难道……

吕布和陈宫也发现了穆笙的异常,吕布神色大变,眉目间隐隐有些不自然。

陈宫面色大惊,随即扑跪到穆笙身边,靠近穆笙,轻声低唤:“小姐?小姐?”

小荷阿英看着陈宫在呼唤着小姐,可小姐就是不应,在一旁嘤嘤哭个不停,“呜呜呜,小姐,小姐……”

貂蝉起身,身子有些颤抖,走到吕布身后紧紧拽着他的一只手臂,有些紧张和害怕。不想吕布却用手拍了拍貂蝉的玉手,安慰示意别怕。

陈宫又唤了一声,“小姐?”可仍然不闻动静,陈宫面容突变,颤抖着伸出手指想要一探鼻息,就在这时,终于听到一句弱弱的声音传来,“我还没死,你二人这么急着哭丧作甚。”

穆笙这话说得有气无力,却有着别样的滋味,像是含沙射影地讽刺着什么。

两个丫鬟喜极而泣,纷纷抹了一把眼泪,“太好了,小姐你没死,没死,太好了,太好了……”

昨日小姐从将军手中保下她们,二人对穆笙皆是心怀感激,如今见穆笙又有了生息,欢喜不已。

陈宫也是一愣,随即起身对穆笙躬身见礼,道:“陈宫来迟,引得将军误会了小姐,小姐受苦了。”

穆笙摇摇头,面色苍白,气息羸弱,“不怪先生,事发突然,先生相救,婉音……感激不尽。”穆笙这话说得有些吃力。

吕布和貂蝉在一旁看得不明所以,貂蝉攥紧了袖子,陈宫这话,让她隐隐生出几分不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