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三瞅了一眼小六子,才想起这家伙把木狗竟也带来了,于是道,“这是上次和笙姐姐提过的小六子,就是他,庞先生本来想让他来传话的,奈何他记了半天记不住,便让我来了,我想着一个人来吧,他非要跟着,跟便跟着吧,还放不下这只木狗,非要带过来,哎。”说到最后,阿三扶额长叹。
松香松语抿嘴轻笑,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眉眼间都是笑意。
“哼,笨阿三,方才明明是你漏了一句,还说我记不住,哼!”阿三撇了撇嘴,将头歪到一边去生气了。
穆笙也是忍俊不禁,仔细地上下打量着小六子,什么人让阿三这般苦恼,打量完了觉得这小六子也极是可爱,于是笑道,“我见小六子说得不假,方才阿三确实漏了一句,不过也不要紧。小六子,快与我说说,你为何抱着这木狗不肯放下?”
小六子歪着脑袋,“我喜欢它,好玩。”
穆笙又问,“那你可会玩它?”
小六子乖巧地点点头,“会。”
穆笙笑吟吟道,“示范给姐姐看一下,可以吗?”
小六子开心一笑,“好!”说完便将木狗放在地面上,轻轻转动机关枢纽,木狗便动了起来。
松香和松语纷纷稀奇,松香纳罕问,“这可真是个稀罕物,不知什么人竟能制作出这般巧件?”
穆笙拢了拢被子,微微勾唇道,“黄老之女,昨个儿席间与诸葛先生对辩的那位。”
松香“哦”了一声,松语扭头瞅了一会儿,又笑着扭过去继续绣着梨花巾帕了。
小六子又将木狗拨弄了一番,木狗不止是会动了,还会绕着原地旋转了,接着他站了起来,伸出一根小手指指着地上的木狗,得意地对穆笙说,“看!”
阿三佯装叹了口气,无语笑看着小六子,“瞧把你给得意的。”
穆笙心中讶异,这个小六子似乎在机关方面有点天赋,她配合地鼓了鼓掌,冲小六子招了招手,“过来。”
小六子疑惑,但还是走了过去,又恢复了呆呆的模样看着穆笙。
穆笙轻松抚了抚小六子的脸蛋,和善一笑,“小六很喜欢这样的玩具,是吗?”
小六子想了想,最后用力地点点头。
穆笙接着道,“我会做很多这样的玩具,小六想不想学?姐姐可以教你哦。”
小六子顿时乐开了花,圆溜溜的杏仁眼里头散发着晶莹的光芒,“真的吗?”
穆笙笑着颔首,“当真。”
“愿意!”小六子重重点头。
阿三知道笙姐姐也是极其擅长机关巧件的,见这情形不禁感叹,“好个小六子,有这等好运得笙姐姐教你。笙姐姐,阿三也要学!”
穆笙失笑点头,“好啊,不过得等我的身子养好些才可以,先画些简单物件的图纸你们自己先琢磨着。”
穆笙看着小六子,第一眼便觉得这是一个很美好的小孩,美好得让人想去呵护,他将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开心会笑,生气会说,执拗起来也会像一头倔强的小牛一般拉不回来。
穆笙见他对那只木狗如此喜爱,又见他对于这只木狗的操控如此熟练,便想着说不定这个在外人看来冒冒失失的小六子也许在机关巧件方面有特殊的天赋呢,于是她决定教一教这个小六子。
不过让她疑惑的是,作为下仆,怎么就能一直保持这般单纯的心性,一直被保护的这般好呢?看着阿三真心欢喜地看着小六子,就像一个哥哥一样看护着弟弟一般,穆笙心中微微有了些猜测,笑而不语地看着二人。
不久后小六子和阿三又抱着木狗回去了,庞统躺在榻上瞥了一眼二人,“怎么去了这么久?穆姑娘怎么说?”
阿三这回记住了,将穆笙的原话一字不落地传达了。
听完,庞统含笑看着坐在书桌前执笔书写的孔明,“孔明,听见了?”
孔明手中的笔不停,轻轻“嗯”了一声。
小六子抱着木狗忽然说,“笨阿三,又漏了,笙姐姐还问了安排,安排!”
阿三忽然想起,看着小六子不尊不重的模样,他颇为咬牙切齿道,“先生,笙姐姐她的身子恐怕还要在庞府多待些时日,如今先生既已答应那事,不知是否还是明日回去,或是有什么别的安排?”
“她怎么说?”孔明手中的笔略一停顿,抬眸问。
阿三答,“笙姐姐说听先生的。”
“要我说,孔明你就多留几日吧。”庞统笑着插嘴。
小六子也用坚定地眼神看着孔明,“留下,要笙姐姐留下,教……教小六玩具。”
孔明疑惑目光扫过小六子怀里的木狗,只淡淡的一眼,便又继续提笔落字,与此同时,眉目落在面前的纸张上,温凉道,“明日我们先走,七日后再过来接她。”
阿三“诺”了一声,心里想着果然还是不能多留几日,他有些舍不得地看了一眼小六子,嘴上却还是硬撑着,“这些日子便宜你了,跟着笙姐姐好好学着,可别到时候被我给超过了啊。”
小六子撇撇嘴,“哼,才不会呢!”
庞统好奇问,“她应承了小六子什么吗?”
小六子咯咯笑,“笙姐姐要教我做玩具,像这个!”他晃了晃怀里的木狗。
庞统挑眉,看向孔明,“她还擅长这个?”
孔明神色如常,只道,“不知。”
庞统有些没趣,“也罢,现在不知,以后也总会知道的。”
下午孔明又去陪庞德公下了半日的棋,而穆笙则仍旧是看了一个时辰半的书,喝下汤药后又一觉睡到了晚膳时候,用过晚膳之后,让松香松语拿来纸和笔,简单画了一个陀螺小样,让松香拿去给了小六子,叫他这两日先将这个小物件弄出来。
小六子本是下仆,按理说其实没有那么闲的,但事实上,庞府上下对小六子笑话也好逗弄也罢,其实都十分照顾的。
原因很简单,小六子很小的时候被庞德公从路边捡回来,估计是父母将他遗弃了,身世也算可怜。偏生这孩子做事情不太利落,记性也不太好,于是府里大大小小的事,但凡是有点难度的都不会让他做。再加上他与阿三交好,更让大家对他如同对待阿三一般,偶尔罚一下没办好差事的他,但绝不会多么重罚,平日里调皮一点也会有诸葛昭蕙护着他,大抵是受了孔明所托,也许也是阿三时常念着他吧。
这天夜里雨下到半夜便停了,更深露重,夜里穆笙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头有些发热,惊动了松香松语,穆笙躺在榻上满嘴说着胡话,倒也不是胡话,只是迷迷糊糊的“孔明孔明”地叫着,松香好像听清了,不得已去敲了隔壁的门将孔明喊了来。
孔明套了一件外衫便冲入了凉薄的夜色中,庞统青着眼睁开看了一眼没入夜色中的人影,又闭上眼接着睡,只是嘴中隐约呢喃着,“不畏情动不能自已么,孔明欺我不要紧,自欺有甚意思……”
“这大半夜的能去哪里请大夫,姑娘的身子烫得紧呢,方才一直唤着先生的名字。”松语在一旁急急道,不知所措的要紧。
“寒疾的身子何故发热?”孔明眉头紧皱着,摸了摸穆笙的额头,十分之烫,只听他沉声吩咐,“去接一盆冷水过来,快。”
“诺。”松香松语立马受命下去了。
满满一盆冷水端了过来,孔明用巾布泡在水里,拿出绞干之后,擦拭着穆笙冒着冷汗的脸颊,慢慢地降温。
“孔明,孔明……”穆笙双手不安分地胡乱抓住了孔明为她擦拭的手,孔明身子一僵,随后强行地将她的手掰开,擦拭了两遍的巾布丢入冷水中,“你们两个为她褪衣,用冷水擦拭身体降温。”
话落他将穆笙的手压下到被里,转身出了内室步到外室。
松香和松语对视了一眼,松语摸了摸穆笙额头,的确降温了不少,朝松香点点头,两个人便开始慢慢褪去穆笙的衣裳,一寸一寸地用浸泡过冷水的巾布擦拭着,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穆笙身体的热度终于降下来了,也不再喊孔明了,两个人又给穆笙穿上了衣服。
松香走到外室,对着闭目支着脑袋在桌上的孔明轻声道,“先生,姑娘没事了,温度降下来了。”
孔明睁开眼眸,长身而起,进入内室榻边,伸手摸了摸穆笙额头和手臂,的确降下来了。
松语有些心疼诸葛先生,这么大半夜的要不是她们,先生也不会这么疲惫,“先生,您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和松香在。”
孔明看了一眼天色,怕是再过没多久就要天亮了,他摇摇头,“你们下去休息,我在这儿看着,等天明便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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