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韬反问,“那桂花酿可是我亲自酿制的,在冬天的时候放在地下埋了两年,莫非黄府里头还有比这更长的?”

黄月英摇头笑着说,“黄府里虽然没有,但是我也可以制呀,埋它个三年不就行了?”

石韬的脚步停了,侧头看她,认真问,“那我岂不是得等三年?不行不行,太久了!”说完,他又继续迈着步子往前走。

黄月英想了一下,又说,“三年不成,两年?”

石韬思忖了一下,点头,“两年还差不多,成吧成吧,就等你两年。”

黄月英笑了,伸出手拂去他肩上的雪花,眯起的眼睛眨了眨,甩掉了睫毛上的雪沫,问道,“诶,石韬,你成家了没有?”

“呃……没呢,怎么突然这么问?”石韬的耳根处有点红。

黄月英接着问,“那你有喜欢的姑娘吗?”

“你问这个作甚?”说完,石韬还是认真想了一下,“今日见着的那位穆姑娘,倒真不错。”

黄月英笑着颔首,“是不错,性子看上去极好,说话也体贴,能得诸葛亮同意收徒,可见也是极其聪慧之人。”

说到这儿,她又将话锋一转,道,“不过依我看,她与诸葛亮这么朝夕相处,怕是迟早会生出感情来,方才你可曾发觉你那好兄弟对待阿笙有所不同吗,言语虽平淡,却关心流露。”

石韬仔细回味了一下方才,这才发掘出来好像的确有些不同,余光看了一眼背后的女子,笑道,“你倒是看得仔细!”

黄月英接着道,“所以呀,你机会不大,要不要考虑换个姑娘喜欢呢?”

“比如说,我。”她笑吟吟地贴在他耳边轻轻说。

她原本欢喜的是那诸葛亮,可是今日来了,恰巧碰上了这个石韬。她才觉着,草庐里的那人性子太清太冷了,不如面前的这个有趣。她要的是才华高于她的,可却不想整日与一个冷冷清清的木头待在一起。

再者,今日她见了那穆笙,心生欢喜与亲切,倒也对阿笙生不起多大的醋意来。因为她只是喜欢上了诸葛亮,却不是非他不可。

又见孔明对她不如对寻常女子一般疏淡,想着既收为徒,这以后的日子,倒也难说。至少在她看来,那草庐里的二人是甚是般配的。

至于今日谈话间生的郁气,早已随着和石韬的互呛散去了。在她决定追着石韬出去的那一刻,她系在诸葛亮身上的心以及来此探探穆笙的念头都松开了。

阿爹在她来之前就与她说过,你若喜欢,便去追;追不上,阿爹便为你去上门求婿。只是那诸葛亮并非池中之物,这以后的日子,你若真能守得住这隆中的一方清净,便也罢了。阿爹怕就怕你守得到老,也一并磨去了你那活泼鬼怪的性子。我的硕儿明明是只灵动的兔子,而不是有朝一日变成那山野乡间默默无闻的老妪,阿爹心疼你啊。

黄承彦与诸葛亮的师傅水镜先生相识,水镜先生知诸葛亮的天命,所以也一并告诉了黄承彦,所以黄承彦才对黄月英说出那番话来。

她一直将这些话记在心里,如今她算是思忖到了阿爹的意思了。

诸葛亮于她而言,是君子,是这世间难得的良人,可是他看太远了,站太高了,日后也必然不会委身于这山野间一辈子来安稳度日。

所以黄月英觉着若是爱上这样一个人或许太累了,也许阿爹说得对。

她要的是夫妻双双对对地过着快乐的日子,而不是日后你远去了,天各一方。无论是否能功成名就,是否能卸甲归田,恐怕熬过来都已是大半辈子的时光了。

所谓寻一人终老,而不是等一人终老。

面前这个大雪天里背着她的人,是否就是她要寻的那一人。

他在她那么多次与他呛声时,气得不行却也只是说了些气话,寻常人被气到这个程度恐怕都要开始动粗了吧,并可是他并没有。

见她摔倒了向他服软时,他在她面前蹲下来,将蓑衣和蓑帽脱下来给她的时候,她一瞬间的怔愣,转眼化开笑容,心中也一并化开一道涟漪,撩动了那根心弦。

接着又不嫌累地背着她负重在雪地里走了这么多路,这便让她更加笃定了面前的这个人。

“喂,呆子,问你话呢!你以后喜欢我,好不好?”黄月英见石韬石化僵硬在原地不动了,揪了揪他的耳朵。

石韬身子一震,猛得醒过来,大惊,“喂,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你?不可能的。”

黄月英搂住石韬的脖子,满不在乎地埋在他肩背处低低笑道,“你现在不喜欢不要紧,反正我是认定你了。那坛桂花酿这两天我便酿好了埋到土里去,两年以后你来拿。”

石韬觉着黄月英不像是在开玩笑,他慌忙摇头,“那桂花酿我也不要了,你就别开玩笑啦,姑奶奶,我到底是怎么惹上你的呀?这一个女儿家居然这么……这么……”

现在漫天雪花,可他的耳根却又烫又红,憋了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

黄月英又揪了揪他的耳朵,这次却是认真道,“我原喜欢的人是诸葛亮,从那日庞府他解开了我的木狗时便喜欢上了。可诸葛亮他正如阿爹所说,他将来要走很远,要站太高,阿爹觉得我够不到,我自己也觉得哪怕够到了,我也不能潇洒自由地与他相亲相爱过一辈子。你今日也对那阿笙欣赏,而那阿笙看来也不是寻常人,所以你也别想了。”

“也许这就是缘分,今日我屡次与你呛声,确实是一开始见诸葛亮对阿笙关心有些小郁气。可是后来却又因你而散去了那些郁气,反而生了不少闲趣和开心。我方才觉着,若是能和你这样的人过一辈子也是极好的。你的才华虽不及诸葛亮,却也不差,与我估计平起。”

“我平日里也不像你所见的那般刁蛮,只是性格活泼了些,贪玩了些,其实我还是有女孩子温柔的一面的。所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黄月英说完,将脑袋从石韬的肩背处抬起,盯在他的侧脸看。

石韬一步一个脚印地艰难地往前走着,每走一步每听一句话都觉得如有千斤重一般。他从来没有被哪个女子如此直白地表白过,如今碰上,真真是心慌意乱了。

可是他认真起来,却没了那玩笑的神色,他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你觉得孔明看的太远,站的太高,你想过的是平常的幸福日子,你觉得他给不了你想要的。所以……你才看上我的?”

黄月英明白了他所问的重点,意思是你是舍了孔明而求其次?

黄月英趴在他背上摇头,认真道,“我只是觉得诸葛亮和阿笙很是般配,两个都是谜一样的人。而我,对于诸葛亮也不到非他不嫁的欢喜程度,故而想通之后,对阿笙也实在生不起醋意出来。他们俩之间以后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管,如今,我的眼睛里只有你,你呢?你能不能试着喜欢我?”

此刻还躺在榻上醉眠的穆笙恐怕还不知道,草庐外的雪地里,历史上本应无交集的两个人,因为她,而产生了交集。因为她,黄月英遇上了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也因为她,黄月英不用像历史上那样,在隆中苦守着自己的丈夫,等待他功成身退,最后却只能等来五丈原病逝的消息,消磨了大半辈子的时光。

穆笙这一醉就醉到了晚上,醒来的时候头晕十分。她揉着脑袋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看着屋子里光线昏暗,屋内陈设,她反应过来这里不是书房,而是她自己的房间。

孔明抱她回来的吗?她竟然连桂花酿都能喝醉?还是说因为是封存了两年的,所以才这么容易喝醉?

都怪她贪杯,穆笙是知道自己的酒品是如何烂的,当年喝醉时将赵大哥打了一巴掌又吐了他全身,这件事她可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暗骂了自己一声,不知道有没有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甚至有没有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她起身下榻,将屋子里的灯掌了起来。

门外的阿三看见屋子亮了起来,便去将晚饭重新热了一下端过来,他敲了敲门,推门而入,说道,“笙姐姐醒了,这是新热的晚饭,我们都已经用过了,先生交代不用叫醒你,等你醒了重新热了再端过来。”

穆笙点头,“先生呢?”说完她又揉了揉额头,轻轻蹙眉道,“今日下午真是贪杯喝多了,竟昏睡了这么久。”

阿三笑道,“我和小六子都不知笙姐姐喝醉了,还是先生抱你回来的。先生叫我收拾了书房之后,便自己一个人待在里头,直到方才用过晚膳才回房了。”

作者有话要说:月英移情别恋了呀,要是阿笙知道会怎么想呢?以后每周二都会给力二更,记得收藏,群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