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三点头,“我们替先生和笙姐姐守好这里,等秋天他们就大概回来了,也许也等不到秋天。”

小六子揉了揉眼睛,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一别恐怕就是好久。

四月初,一切收拾妥当后,孔明和穆笙坐着马车便离开了草庐。

孔明坐在车前驱着马匹,穆笙坐在车厢里。

车马日行夜行,沿着方向要先过徐州再往前走,这一天快要临近傍晚的时候他们找了家客栈落宿。

客栈建在驿道边,门前挂着一块牌匾名为白门客栈,看样子挺大的。

客栈外除了停了三两匹骏马,还有寻常的布衣百姓,匆匆的旅人在门口进进出出。

踏进堂厅,不少人在吃着晚膳,喝着茶水,谈话声有些混杂,看样子生意还算可以。

走到柜台前,正在低头记账的掌柜头抬起,脸上立即露出讨好的笑容,“二位客官,住宿还是路过用点点心?”

“掌柜的,我们住宿一夜。”穆笙道。

掌柜的打量了一眼穆笙和她身后的孔明,又问,“二位要一间房还是两间房?”

穆笙回眸看了一眼孔明,眼神询问。

孔明淡淡一笑,“一间,另外再做些小菜出来,我们就在这堂厅用完回房。”

掌柜的眉开眼笑,“好嘞!二位一边稍坐,菜马上就上!”

穆笙和孔明便就着靠近的空桌子坐了下来,耳边听着这里的人在谈论着近日发生的战事。

一人问掌柜的,“咦?薛掌柜的,这两日怎么生意这么好啊?”

薛掌柜抬头看了一眼发问的那人又继续低下算账,嘴里却是利索地回应道,“咱们这家客栈靠近那下邳城外的南城门白门楼,是以取名白门客栈。近日吕布被曹军围困白门楼,便陆陆续续地有人想要来投靠曹军,哎哟,就连我这平日里冷清的客栈啊,也人多起来喽!”

那发问的人笑道,“这生意哪,看来还得多亏了这曹操来攻打吕布!”

堂厅内摆设了九张大桌子,几乎每张桌子都坐了人。

本来众人都在谈论着自己的事,如今听闻那人与掌柜的对话,也纷纷插了进来。

一人出声,“这吕布勇猛无比,可人品实在是差。先投丁原,再杀丁原投董卓,之后又为一美人貂蝉杀董卓也算除害,再后投刘备却又夺其徐州,如今曹操来攻,你们觉得曹操会留他性命吗?”

掌柜的一声嗤笑,并未搭话。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客栈掌柜,能把这间客栈经营好就不错了,多余的他也懒得插嘴。

此时又有另一人接话,“要我说这曹操还是有些雄才伟略的,像吕布这样的三姓家奴必然不会留他性命再给他日后反叛的机会的。”

众人听了纷纷赞同,觉得很有道理。

穆笙侧耳倾听着众人的对话言论,此刻心中已掀起惊涛骇浪,竟失手打翻了一杯茶水,湿了一块衣角。

她忘记了,吕布被困白门楼,陈宫必然是忠心其旁也被困在那里。按照历史的发展的方向,吕布死,曹操一念旧日义释之情,二则惜才不忍杀,欲劝陈宫归顺,可陈宫忠心了吕布一辈子,只能最后被杀害。

陈宫曾经两次救穆笙,一次是及时赶来叫停了吕布让人打在她身上的重板,一次是吕布来小沛擒她去嫁袁术之子时陈宫及时赶来劝说了吕布才罢休,才让她得以来找孔明。

穆笙失神地看着跑堂的小哥收拾了地上的碎片,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孔明察觉出了她的不对劲,知道恐怕是因为这些言论导致的,他立即牵了她的手拉着她上了二楼,进到房间。

孙权和朱然给马儿喂了些草后,进了客栈在转角处从另一边上楼,不远不近地瞧见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进了他们房间隔壁的那间。

“穆姑娘……她怎么会在这里?”朱然认了出来,疑惑道。

孙权却是目光盯着穆笙旁边的白衣男子,落在他牵着她的手上,听到朱然的话,他轻轻松松地一笑,“你我恰巧也在这里,这便是缘分了。”

说着他们推开了穆笙和孔明隔壁的那间房踏了进去。

孔明牵着穆笙坐下,而穆笙其实在被他牵着走的时候已经回神了,她还是任由他牵着走,进了房间,坐下来。

她的脸色有些难看,甚至有些苍白。

孔明低眸看着她,认真问,“怎么了?被刚才那些话吓着了?如果我记得没错,你对吕布应该没有亲情顾忌,何故慌乱至此?”

穆笙张了张口,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吕布死了不要紧,陈宫不能死。”

孔明皱眉,“陈宫?”

“公台先生两次救我,我在小沛之所以能安生待了两年,全是他在吕布面前替我说情。他一向忠心,即使曹操待他厚重,他也不会背叛吕布的,最后结果只有一死。”

“如你所说,曹操得不到这样的忠臣,也必然不会留他性命让别人得到,他只有一死,你当如何?”孔明垂眸不看她,沉声问。

“孔明,此行西川我怕是去不得了,我要去白门楼救陈宫,曹操攻破就在这两日,时间快要来不及了!”穆笙咬牙,下了决心,她不能让陈宫死,她要说服陈宫活下来。

既然黄月英都能与石韬在一起,陈宫为什么不能活下来。

孔明眉头皱的更深了,脸色沉得像要滴水,“你要孤身一人去白门楼?你可知,你这无异于是去送死?”

穆笙目光坚定地看着孔明,“没有把握的事我不会去做,若能劝说陈宫暂且归顺,曹操为了留下陈宫也必定不会害我。”

孔明忽然抬眸死死地盯着穆笙,沉沉问,“你可有想过我?你就打算把我丢下,一人去冒这个险?”

穆笙深吸了一口气,道,“此事与你无关,我一人去足矣。”

他去西川是为了日后,她不能让他因为她而乱了安排,搅了他的计划,更不能让他跟她一起去涉这个险。

“一人足矣?”孔明嗤笑,“在你心里就没有将我当回事是么?生死大事你也要将我推开,西川我一人去,一人归,你归得来么?何时归来?你又将我置于何地?”

穆笙不看他,知道他在怪她不让他与她同去,她揪心万分,又有些狠心道,“孔明,陈宫我必救。若是回不来,君可另娶。若回得来,你我缔结连理,此生相依。”

孔明听了这番话顿时气血上涌,腾地站了起来,他按住她的肩膀,与她对视,克制自己冷静问,“回不来,我可另娶?这就是你的想法?另娶?”

穆笙忍着泪水不敢看他的眸底深处的痛,撇过头却又被他板正,突如其来的炙热的吻将她席卷。

孔明一把拦腰抱起她走向床榻,将她摔在了床上,用力扣住了她的双手,将她压在身下,眼眸中冒着怒火,“你今日抛下我,就不怕日后我真的另娶?回得来回不来,你都不能这么绝情……”

尾音一落,他已经欺身而上,前所未有的热烈强烈的吻如细密的雨点一般落下,狂热至极,却又温柔至极,更让穆笙无措至极。

亲吻的同时,孔明的手慢慢地解开了穆笙的衣服扣子,一颗一颗地解开到一半,穆笙被松开的手及时扣住了他的手,泛着泪光的眼神里恳求着不要。

她不想因此而心软,她在乎他,才不要他跟着她去,本就是要改变历史,他若跟着去,提前遇上了曹操,也许历史就改变了,他还会是那个后世称颂的千古蜀相么。

孔明将她吻得不留一丝缝隙,呼吸灼热,唇齿旖旎。

穆笙努力拼着最后的一丝清明,化右掌为竖刃,直直的劈向了孔明的后脖。

一声重响,孔明晕倒过去,穆笙翻身将他推到一边,望了他好一会儿,最终仍是下定决心离开。

她流着眼泪在他的唇上落下清浅一吻,抹净了眼泪,理了理凌乱的衣裳和头发,面色恢复平静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隔壁的孙权和朱然隔着一面墙似乎隐隐约约能听到二人在对话,虽然不是很清晰,但是凭借孙权的耳力还是能听到几个重音的敏感字眼。

“陈宫,白门楼……另娶,绝情?”孙权掏出了穆笙那日街上丢弃的匕首,抽出,光滑平整的刀刃,锋利的锐芒,他一双星眸中闪烁着浓烈的兴致。

听到隔壁门打开的吱呀声,孙权也走到门口,隔着门见她身影经过下了楼,他才打开房门,看了一眼隔壁紧关的房门,迈开步子走到二楼与一楼的楼梯中间,望着楼下。

身后朱然欲跟来,被他一摆手,停在了那里。

穆笙来到了柜台,敲了敲台面,薛掌柜抬起头来,立即露出和方才同样一张讨好笑容的面孔,“客官有什么吩咐?”

穆笙嘱托道,“和我同来的男子,待他醒了之后告诉他一声,我已离开,叫他不必跟来。”

作者有话要说:看在前面好多高甜的份上,前面不要骂我哦(捂脸~),后面可能要分开比较长的一段时间,白门楼之行会发生什么呢?期待~收藏,评论,爱你们,么么哒~